第三章 一场煎饼引发的争端
有同学告诉穆圣翕,曹三妹和校外一个烙粗粮煎饼的女的打起来了。“校外烙粗粮煎饼的女的?不是苍山的大婶吗?”穆圣翕和司马腾慌忙往校外跑。
原来,中午放学后,曹三妹到校外买菜煎饼,一抬头望见一位新来的女孩子,长得干干净净,文文静静,也在烙煎饼,前边围了一大群人。而旁边的大婶却闲在一边,没有顾客。“这不是明抢人家的生意吗?”司马腾跟苍山大婶相熟,曹三妹也对苍山大婶情意三分。曹三妹气不过,奔了上去。“来个煎饼!”
“好嘞。”女孩应道。
“看样子你烙的煎饼很好吃呀围了这么多人?我今天倒要尝尝。”曹三妹说。
“您就尝尝吧,如果好吃,下次再来。”女孩应道。
只见烙煎饼的女孩将做煎饼的铁板用油袋子擦了一遍,拾起勺子舀了一勺粘稠的面团放到铁板上,拿起刮板画画似地在铁板上画了个大圆。接着,拿出一个鸡蛋,啪的一下,用刮板将鸡蛋敲裂,而后,带了一次性手套的双手又将鸡蛋掰开,继续用刮板在铁板上画了个大圆,将鸡蛋平整地摊在煎饼上。
“榨菜、葱、香菜都要吗?”
“都要,多放一些。”
“没问题。”
接着,女孩熟练的将煎饼从一边对折,卷起,直到露出一边的三分之一。这时的煎饼,已经焦黄酥脆。加上鸡蛋和菜的粗粮煎饼,味道好香呀!对折后,女孩往煎饼上涂上酱,放上薄脆、生菜。一卷。拿叉子在中间一扎,一对折。入袋!
按理说,到这里应该就没事了。这时,曹三妹说话了。
“我要加两个鸡蛋,你怎么只放了一个呢?”
“哦,我再重新给您做一个吧。”不一样的是,这次女孩放了两个鸡蛋。入袋后。曹三妹又说:“哇!原来你还有肉松呀!我要肉松的!怎么不早点说呢。”
女孩欲哭无泪的表情。但是为了让顾客满意,只得说:“好的,再重新给您做一个吧。”
女孩又重复着上面的过程,这次放了两个鸡蛋,加放了肉松。入袋后。终于,要结账了。
曹三妹问:“多少钱?”
女孩说:“放了两个鸡蛋,加了肉松,一共是五块五。”
曹三妹拿出一张百元大钞。“找钱吧。”
“一共找您九十四块五。”
曹三妹说:“把这三个煎饼都给我装一个大的塑料袋里吧。”
三个,怎么是三个?女孩诧异。
“怎么不是呀,前两个不也是为我做的吗?”
“那两个不都不合您意吗?”
“没事,将就着吧,装一个大袋子里就行了。”
这时,旁边的人看不下去了,纷纷对曹三妹说:“既然你要了另外两个,还没付那两个煎饼的钱呢?”
“咸吃萝卜淡操心!没看见这女孩年纪轻轻不学好,抢人家那边大婶的生意吗?我就是要整治整治她,看她还嚣张吧!”
女孩不再说话,将那三个煎饼一并放在了袋子里,递到曹三妹的手中。围观的几个人看着曹三妹的背影渐离小闹市,气愤得眼圈泛红。这时,苍山大婶却出人意料地奔上去,夺过曹三妹手里的煎饼,说:“别拿我说事,你把那两个煎饼钱付上,看你年纪轻轻,竟还耍横!”
大婶的这个举动出乎曹三妹的意料。“大婶,我可是为你抱不平,你怎么向着她?”
“你这是向着我吗?你这是败坏我!”
曹三妹和苍山大婶拉扯起来。女孩上前劝解,曹三妹急中发恶,揪住女孩的头发,撕打起来。这时,得到消息的穆圣翕和司马腾匆匆赶到了,奋力把曹三妹拉开,从地上扶起那女孩。司马腾定睛一看,一下子愣住了:“梁雨?”
跌倒在地上的梁雨爬起来,看着司马腾,回答:“是我。”
“你们认识?”穆圣翕看着他们俩。梁雨也看清了近在面前的穆圣翕。
曹三妹又羞辱又气恼,一甩袖子,走了。司马腾掏出十元钱塞在梁雨手里,转身去追曹三妹。
梁雨身上有好几处抓伤。“疼不疼痛?”穆圣翕问。
“这点破皮红伤,不碍事的”
穆圣翕帮着梁雨收拾起家什,送她到社区门诊看过医生,又送她回住处。好在只是一些擦伤,不算严重,休息两天就没事了。
自此,穆圣翕时常去看梁雨烙煎饼。
梁雨极好的腰间,系着一条淡蓝色的围裙,长长的头发扎成一个马尾辫,垂在脑后,随着忙碌的动作晃来晃去,顺滑而富有弹性。看得出来,她是一个干净、清爽、勤快的女孩。说话带着明显的山东口音。
梁雨的摊点在一个很不起眼的墙角,然而顾客却不少,忙活得她额头上微微沁出一层薄汗,左额边还不小心蹭上了一点面粉。她几乎没空抬头,摊煎饼的动作干脆、简洁又麻利。小吃街的喧闹和熙熙攘攘似乎和她没有一丝儿关系。只见她左手舀一勺面糊“吱啦”倒在厚铁板上,刮板在手里灵活摆动,把本来是一小堆的面团儿摊成了薄薄的煎饼,又拿起一个鸡蛋,轻轻一磕,一扬手,蛋液就均匀地洒在已经成形的薄面饼上,再用刮板顺势一扫、一刮,蛋液和薄面饼就成为了一体,颜色也从面皮儿的白颜色变成诱人的、淡淡的嫩黄色。等煎饼的边儿稍稍起了焦黄色,再拿一个小铲儿沿着铁板边轻轻一划拉,手腕微微一抖,就揭下一张圆圆的粗粮煎饼。对折煎饼,捏一把香菜末、葱丝儿、辣椒粉、榨菜丝……均匀地洒上去,最后再给其中放上一块事先炸好的支支楞楞的薄脆,再用一把小刷子涂抹上山东大酱,甜酱或辣酱——这应该是这种煎饼最关键的一种调味剂——用小铲子轻轻拍扁,从中间切割成两半,美味的山东粗粮煎饼就做成了。
一次,穆圣翕问:“曹三妹因为啥欺负你?”
梁雨摇摇头,表示不知道。
后来,司马腾告诉穆圣翕,因为梁雨抢了苍山大婶的生意,曹三妹是为苍山大婶抱不平。
“可是,梁雨也是苍山的呀!”
穆圣翕不问司马腾梁雨的来历,他隐隐地感觉到,梁雨和司马腾一定发生过什么事情。他不想获知那个真相,真相是残酷的,因为真相往往破坏想象的美感,会让童话般美丽而缤纷的肥皂泡消失殆尽,甚至还带着残酷的嘲弄与冷漠的绝望。
吃粗粮煎饼的时候,穆圣翕只默默地递上钱,默默地等待,默默地享受片刻的劳动者带给他的欢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