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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山东人的快乐生活

    梁继中从码头上跑过来找干穆,对干穆说不打算在码头上干了,也学着可儿做点儿小买卖。可儿说:“一个人不是人,一只眼不是眼,两手空空做什么小买卖,除非你让马文文来。”“不行,马文文不能来,家里还有田地呢。”“找个地方下粉丝汤?”“也不行,这个我做不来,娘娘们们地,磨叽人。”
    “这不行那不行,什么行?”
    干穆说:“你去卖菜吧,你看,张元慧以前不也卖菜吗?”
    卖菜?梁继中觉得行,只是,她的菜都是自己种的,能不能有一种把菜批发来再零卖出去的,这样的话,一个人就能干。
    第二天,干穆和梁继中一起到市场里一看,正是他想象的那样,批菜的商贩真不少。梁继中讨问了价格,与零售有不少的差价,从这里把菜批走,加上一部分差价,有得赚。
    回来后,可儿问:“怎么样,干不干?”
    梁继中说:“管他娘地,干!”
    就像戏嘡着玩儿,梁继中置办了一套家什,开始了他的贩菜生涯。一九八六年的上海,进城务工人员已经相当多了,中国经济发展的脚步正在加快。只要有人,干什么生意都能赚钱。梁继中就是在这样的时候卖菜的。生鲜蔬菜是国计民生的必需品,出来的人,赚钱不赚钱,一天三顿饭。而更多的上海人,与日俱增的农副产品的旺盛需求,拉动着商贩们的生意飞速发展。梁继中每天都去拿菜,每天都拿很少的一部分,够当天卖的,及不早地就卖没了,到了下午,一般都是在数钞票。数完钞票,就拉着干穆喝酒,也不管干穆的诊所里有没有病人。
    山东人的生活就是这样,吃苦能干,勤劳务实,但梦想不大,容易识好,有酒有菜,日子悠哉游哉。干穆一边喝酒,一边问梁继中,你一个人在上海,想不想那娘儿仨。梁继中呷一口酒:“不瞒你说,不想是假的,想得咯心唠胆。”
    喝完酒,梁继中拉着干穆去染发店,干穆说:“我又不染发,你拉我到这里来干什么?”
    梁继中说:“不是染发,是洗头。”
    “我也不洗头。”
    “哎呀,不是洗头,给你说也说不明白。”
    染发店里坐着两个南方妹子,穿着大喇叭裤,裤腰露在外边,鱼肚子一样白。脸更不用说,想必是涂了很厚的脂粉。再一看,屋内布置得十分温馨,头顶上的彩灯一闪一闪,充满着浪漫的味道。
    干穆看明白了,这不是染发店,也不是洗头房,是那种地方。像立刻碰见了天花或梅毒的病人,紧张地问梁继中:“你经常来这种地方?”
    “偶而来一次,那个瘦一点女孩,她说她喜欢我,不过,从没做过那件事。”
    干穆把梁继中拖回来,顶头遇见可儿,被可儿骂了个狗血喷头。
    “滥情当诛。”可儿没想到梁继中竟是这么脏这么烂的男人,简直不可思议。
    干穆说:“又上纲上线,没有那么严重。不就是瞧了瞧吗。大街上穿喇叭裤的女人多了,谁没瞧过谁一眼?”“这是瞧吗?是猥琐。”
    从此,梁继中再不提那个瘦女孩,安心做生意。
    这期间,一个二十多岁的小伙子引起了梁继中的注意,他也是苍山人,在镇宁路卖菜有一段时间了。梁继中走过去和他搭讪,他只含糊地应答。梁继中问他的名字,他只回答:“小旭子。”不知为什么,梁继中看见他就有一种说不上来的亲切感。他在心里想,也许是老乡的缘故吧。小伙子很勤快,很能吃苦,每天都驮很多菜回来。除了卖货,他和顾客应酬一两句外,平时基本上不和别人搭腔。
    一天晚上,梁继中悄悄地尾随小旭子来到他的住处,一间约二十平方米的私房。小旭子猛一回头,把梁继中吓了一跳。梁继中的跟踪失败了,只得挑明来意。“同是老乡,粘糊粘糊。”小旭子才大度地把梁继中让进来。屋里没有什么摆设,除了一张床,就是一个木箱子,打开盖,里边可以放衣服,盖上盖,上面摆上碗筷能当桌子吃饭。
    再卖菜,两个人就把摊子出在一起。卖菜之余,天南海北地聊,聊来聊去,卖菜还是主要的话题。由于货物一下子增加了一倍,自然吸引顾客的眼球,销量大增。梁继中和小旭子都惊喜不已。
    梁继中给小旭子烟,小旭子说:“我不会抽烟。”“学嘛,一个人在外边,想家的时候,就抽一口。”
    直到有一天,梁继中发现姗姗来找小旭子,让梁继中对小旭子产生了疑惑。看上去,他们的关系还很密切。姗姗这个女孩,梁继中认识,尽管随着年龄的增长,模样有些变化,但基本的样子还在。只是,现在的姗姗已经改名叫程姗姗。张元慧和程乃贵结婚以后,姗姗随了程乃贵的姓。程姗姗因为要学习绘画,去了一个很远的学校念书,随着年龄的增长,交往的圈子增大,她不再去可儿的粉丝摊了,儿时的生活离她越来越远,最后竟被淡忘了。
    转眼十年时间过去了,张元慧再不跟干穆和可儿来往。干穆当然求之不得。这样最好,对双方都有益处。那段往事,只是人生中的一段小插曲。只有蒙在鼓里的程乃贵偶尔到干穆的中医馆瞧瞧,开几味中药片泡泡茶喝,匆匆离去。
    现在,程姗姗的出现,让梁继中一下子想起了过去干穆和张元慧的事情。
    梁继中把这一发现告诉了干穆。干穆也十分好奇,让梁继中仔细观察一段时间,程姗姗是怎样认识这位来自苍山的卖菜的小伙子的。一天梁继中跟小旭子一起喝酒,梁继中问起程姗姗的事情。小旭子把程姗姗给他画的那幅画看。“是一个画家,萍水相逢,她给我画的像儿。”梁继中展开观看,一个熟悉的名字跳入他的眼帘。“穆兴旭”这个名字,不是他在坦上崮打听到的金彩的儿子吗,犯了事儿只身逃到江南。他再仔细端详眼前这位自称小旭子的山东汉子,真和干穆有几分相像。
    梁继中在心里暗暗思忖,小旭子一定是穆兴旭。小旭子的“旭”和穆兴旭的“旭”不是一个“旭”吗?他一定是犯了事儿,在外边人多嘴杂,不愿意透露自己的真名。今日若不是喝了酒,他断然不会取出这幅肖像给梁继中看,也不人泄露自己的真实身份。
    梁继中又兴奋又神秘地把这个消息偷偷地告诉了干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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