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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一螺红尘之一

    螺是一种软体动物,有硬壳,壳上有旋纹。田螺壳十分坚硬,而田螺肉却松软味美。顺着黄浦江往前走,一直走到海边,随处可以见到这些美丽的田螺。干穆就在那儿做活。
    每次,张元慧远远地望着干穆,这个肩背宽阔的山东男人,心里就涌起一股莫名的冲动。这种感觉很久都没有了。干穆回头看见张元慧,甩掉脸上的汗水,招呼道:“你什么时候来了?”张元慧也不回答干穆的问话,只用目光望着。
    张元慧痴情的目光很快引来梁继中的注意。梁继中拍拍干穆的肩膀,说:“兄弟,好福气呀!”干穆推开梁继中:“说什么你?我有老婆!”
    干穆把张元慧打发走。临走,张元慧说:“昨天晚上,路阿信又来了。”“他是你丈夫,他不来你这里,还能去哪里?”张元慧捋开胳膊给干穆看。“你看,他给掐的,青一块,紫一块。”“因为啥?”“因为我在这边种菜,不回去呗。”“你就回去嘛!”“这种没良心的男人,我不会再和他一起过了。”
    干穆望着张元慧的身影渐去渐远,心里也没有辙。一个外地人,举目无亲,怎能干涉别人的婚姻生活。
    干穆现在非常着急,春节过了,冰雪消融,回到坦上崮的信念一天天地增强。可是,可儿怎么办?总不能带着她也回坦上崮镇吧。如果就此丢下可儿,让她一个人孤零零地呆在上海,心里又不忍。现在,惟一的办法就是,可儿赶紧找一个可靠的男人,把他这一扣抹了。他突然发现,梁继中正是一个可靠的人选。首先,两个人都是山东人,生活习惯一样,彼此信赖。其次,都是单身。梁继中也是一条五大三粗的汉子。
    他要撮合他们俩。
    于是,回到坦上崮的日程一天一天地往后拖延下来。拖延的目的,干穆要考察梁继中的为人如何,这可是个托付终身大事的事情,不敢马虎。
    中午,干穆和梁继中又蹲在一起吃饭。干穆说:“我给你介绍个女人吧?”梁继中扬起脸问:“当真?”“当真。”干穆把可儿的情况跟梁继中介绍了一遍。梁继中觉得行。
    当天晚上,梁继中就拎了一瓶酒来到干穆这儿,一来是认认门儿,二来是看看可儿。当他一搭眼瞧见可儿,两眼立刻直了。哎哟我的妈哎,原来这么漂亮的妮儿。“这,这不行。”梁继中把干穆拉到一边,“你看,我都多大了,人家才多大。这不合适。”急欲先走的样子。干穆拉住他,哎呀喝酒,喝酒嘛。梁继中重又坐下来。可儿去炒菜,乒乒乓乓一阵子,四个菜端上来了。一个出苦力的男人,哪有机会接触女人,吃着可儿做的饭菜,一种家乡饭菜的清香味儿满足着这位久居上海的汉子。
    干穆说:“可儿不但人长得漂亮,做菜也是一把好手。”得到干穆的一句赞语,可儿心花怒放。自打去年到现在,干穆还从未这样夸奖过她呢,脸上布满了红晕,心里不免生出些许憧憬。
    干穆和梁继中喝了许多酒,梁继中走后,干穆有些困倦,斜躺在自己的床铺上。可儿走过来,醉眼朦胧中,可儿的美丽被放大了,弯曲的身腰,隆起的胸脯,看上去就像一颗成熟的蜜桃,让人产生想啜一口的**。然而干穆不能,他得控制着他自己,他是一个结过婚的男人。想到这里,干穆问可儿:“你看梁继中咋样?”“大哥,好人。”“好人,都是好人。”干穆嘟哝着,昏昏沉沉,呼呼睡去。
    半夜,干穆口渴,醒了,一抬胳膊,沉重得抬不起来,感到身边有个人,努力睁开眼,模模糊糊地看到可儿正躺在自己身边,一下子惊醒了。“怎么会是你?”
    可儿睡得迷迷瞪瞪,被干穆吵醒了。弄明白原由,对干穆说:“我是个黄花闺女都不害臊,你一个大老爷们怕什么?”“话不能这样说,我是个结过婚的男人。”“既然是结过婚的男人,更知道骚情的滋味,你不想骚情个嫚儿?”
    干穆见可儿越说越不像话,出门灌了一气凉水。可儿追到外边。夜还很黑,黑得不知道是几点钟。可儿拉住干穆的手,“你不愿和我好,就别拐我出来!”
    干穆想,如今再和可儿讨论这些已经没有意义。现在的问题是,如何让可儿有一个归宿,好的归宿。于是对可儿说:“你找个男人吧?”可儿爽快地应道。“行啊,只要是我喜欢,我现在就想找一个男人。我都二十好几的大闺女啦,再不找男人就熟透了。”干穆问:“你觉得梁继中咋样?”“梁继中?”可儿把嘴一撇,“不成,比你差远了。”“梁继中响当当的山东大汉,哪里差啦?”可儿一时也说不上来哪里差,反正就是觉得差。
    过了一个星期,梁继中又来找干穆。可儿对梁继中说:“我是干穆拐出来的嫚儿,我是干穆的嫚儿。”梁继中求证的目光望着干穆。干穆说:“别听他瞎咧咧。”
    “我没瞎咧咧,我和干穆还一个床铺睡觉呢。”
    梁继中听了,非常生气,转身就走。干穆奋力地招着手:“哎?你别听她的,她是说瞎话的!”
    “这种事情能说瞎话吗?哪个嫚儿拿这种事情糟践自己?”梁继中伸着脖子走远了。
    干穆瞪着可儿:“你不同意和他处,也别伤他自尊呀!”
    “我说的都是事实。”可儿才不管,竟有些得意。
    这下麻烦大了,好心办了坏事,干穆极有可能把梁继中得罪了。
    干穆找张元慧商议对策。张元慧听了,干穆主动给可儿找男人,说明他心里真的没有可儿,心里放松了许多。又听说可儿和干穆睡在一张床上,徒然又紧张起来。
    “这些都是可儿自说自话。”干穆再一次强调。
    “你道底和可儿睡没睡在一起?”张元慧问。
    “这不是问题的关键,问题的关键是,现在可儿的话把梁继中伤着了,是我张罗的事,我该怎么办?”干穆说。
    “你和可儿睡没睡在一起才是问题的关键。你想啊,你要是和可儿睡了,还把可儿介绍给他,梁继中他心里能痛快吗?”
    张元慧也没有办法,就看梁继中的肚量了。现在,改成干穆拎着酒瓶子到梁继中那里啦。
    梁继中和干穆一边喝酒,一边唠山东老家的是是非非长长短短,唠坦上崮镇,最后唠到臧和尚。梁继中一拍大腿,“臧和尚?是我战友!”干穆一听,眼睛也亮了。哎呀,天下竟有这么巧的事。啥也别说了,喝酒。要不怎么叫咱俩认识呢?原来,是和尚这个狗日的搓和的。怕咱哥俩寂寞。
    今天的酒,一瓶当然不够喝了,梁继中出去又买了一瓶,又咕咚咕咚喝下去。两个人都喝醉了。摇摇晃晃来到海边。海边有许多贝壳,又圆又亮的小石子。细软的沙粒在脚趾间钻进钻出。那些沙子又细又白,踩在脚下十分舒服。
    干穆说:“可儿的话,你不生气吧?”
    梁继中听不见,大声问:“你说什么?我听不见。”海风在他耳边吹着,呼拉拉地响。
    “我说,可儿的话,你不生气吧?”
    “跟一个女人怄气,还是个山东男人吗?”梁继中大声回答。
    “女人是求来的。”
    “这个我懂。”
    “你懂,可要加油啊!”
    干穆和梁继中的友谊因此更深了一步。远在千里之外的上海,两个山东老乡互相用话语温暖着对方,用臂膀为对方支撑着一片天空。干穆深信,梁继中一定能赢得可儿的心。女人,就是一只田螺,在一层坚硬的外壳下面,是柔软而潮湿的渴念。
    “你呢,你是回坦上崮?还是为上海妹妹留在这里?”
    “上海妹妹是路阿信的,我哪里有上海妹妹。”
    两个男人在为两个女人规划未来,两个深陷红尘中的女人却在互相轻视,较起劲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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