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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眼里揉不进沙子

    穆兴旭细细回想圣翕丢失的那天的情景,他们先是买了一把玩具手枪,而后一起去红旗饭店吃饭。就在红旗饭店吃饭的时候,圣翕嚷嚷着撒尿,穆兴旭让他到门外解决,他揣起那把玩具手枪就出去了。谁知出去十多分钟还不回来,穆兴旭慌忙东找西找,怎么也找不见圣翕的身影。一个小时过去了,两个小时过去了,他再也没见到圣翕。穆兴旭急了,一拳把红旗饭店门上的玻璃打碎了。饭店的人上来跟他理论,他拔腿走掉了。
    穆圣翕丢失后,臧小六恨透了穆兴旭。
    穆兴旭在外流浪了七年,每时每刻都盘算着启程回山东,不曾想臧小六从山东来江南找他。她等了他六年,盼了他六年,始终不见他回来,眼看着小圣翕长大了,还没见到爹的模样,她不能再等下去,她要去找他,那怕向大海里捞一根银针,那怕向天上揭一片云彩。天刚转暖,她就迫不急待地上路了。且不说一路上步履艰辛,这些人生旅途的经历,随着时间的远去,她会一遍一遍像黄牛吃料草细细咀嚼,慢慢品味。单说穆圣翕,这个才六岁大的孩子,臧小六把他从山东带到苏州,从春天带到秋天,眼瞅着见到了穆兴旭,只被他带出去一次,竟丢了。这可不是一个笼布包袱,丢了可以再置办,也不是刚从货场上打来的货物,丢了,大不了赔掉一天的生意。这可是一个孩子啊,十月怀胎,千呵万护,抚养长大的孩子,跟从她身上割掉一块肉有什么区别。
    臧小六疼疯了。从此以后,臧小六看穆兴旭,看哪儿哪儿都不顺眼。她恨他,从骨子里往外恨。
    返回山东的时候,臧小六和穆兴旭各走各的路,像一对陌生人,谁也不答理谁。两个人心里都在盘算,到了山东,见到亲人怎样开口?就说小圣翕丢了。丢哪啦?丢在苏州啦。怎么不去找的?找不到了。两个当娘的还不得哭死。
    路漫人愁,近乡情怯。至镇子外边,穆兴旭鼓起勇气,跟臧小六搭讪,商议措词,再一次被臧小六骂了个狗血喷头。臧小六突然发现自己日思夜念的男人竟然如此卑鄙无耻。在这之前,穆兴旭在她眼里可是一块玉,转眼之间成了一粒沙子,就是这样一粒沙子,也不入她的眼了。
    听说两个孩子从江南回来了,两个当娘的打起精神到镇子口接迎。臧小六的娘周晴和,穆兴旭的娘金彩,手牵着手,颤颤巍巍守在路口。近了,是一辆突突突的大卡车,穆兴旭从车屋里跳出来。金彩一眼认出自己的儿子,未开口,两行热泪淌了下来。穆兴旭抱住自己的亲娘,羞愧内疚让他哽咽无语。风吹动道路两边田野上的麦苗儿,一浪盖过一浪,山东的麦田里散发出家乡米粮的清香。
    “小六呢?”周晴和推开穆兴旭和他娘,急切地问。“难道,她没找见你?”
    “找见了,”穆兴旭回答。
    “找见了,为啥没一起回来?”
    “在后边。”
    果然,臧小六从远处走来了,见到亲娘,话未出口,哇地一声哭起来,哭完之后,啥也不说,拉着周晴和,头也不回,急急忙忙往镇子里走去。
    穆兴旭的浑蛋事再一次激怒了臧小五。
    臧小五打算立刻找穆兴旭算帐,被他娘死死拖住了。“五啊,就不要再添乱了,再闹出个是非,你妹还怎么活。”
    周晴和不让臧小五找穆兴旭算帐,不代表对臧小六依了忍了,她是什么难听的话儿都往外倒,好像不这样不解心里的恶气。
    “当初你一个嫚儿,惹出那档子浪事,在全镇丢人现眼活败坏,你叫娘的脸往哪儿搁。你一个Bī丫头,Bī痒痒拿块生姜擦擦,让他日得痛快,你落着什么好?他是韦陀杵还是倭瓜锤!这女人的身子,就像一盆水,脏了就脏了,再也干净不了了。”
    “娘——”臧小六捂着耳朵装听不见。
    就在周晴和噘得两嘴是沫臧小六低头无语的当儿,穆兴旭和金彩也没少唠叨。“你说这些年你都干了些啥?你得好好到臧家赔礼道歉去。”
    穆兴旭去了,在臧小六家门前转来转去,就是不敢进去,磨蹭了半个时辰,遇见从苏北赶到坦上崮镇的冯大伟,冯大伟是他的狱友。穆兴旭喜出望外,拽着冯大伟的手回来了,赔礼道歉的事情抛到脑后去了。
    金彩再让穆兴旭去臧家赔不是,穆兴旭去了,时间不久,拎回来二斤猪肉。
    金彩絮絮叨叨,摇摇头,“抹不开面呀。”摞下手里的活计,自个儿来到臧家。周晴和和臧小六假装一番热情,对穆兴旭的事只字不提。
    “孩子丢了,穆兴旭心里肯定也不好受,他能故意把自己的亲骨肉往外扔吗?”金彩试探着说。
    臧小六红肿着眼睛,一言不发。她现在什么都不想说,哀莫大于心死。
    金彩劝慰臧小六:“你们还年轻,往后啊,有的是机会。”
    不可能了,一切都不可能了,臧小六在心里默默地念叨着。
    “你可不能有其他的想法,”金彩盯着臧小六,担忧地说。“你和小旭子虽说没明媒正娶,和明媒正娶有什么两样?”
    “婶,俺都想好了,既然圣翕没了,就说明俺不该有他,说明俺和穆兴旭压根没有那回事。过去的日子就像一张纸掀过去了。往后啊,俺还是一个嫚儿,一个人见人爱的小俊嫚儿。”
    周晴和阴沉着脸,“哟,他婶子,照你这么说,错就错依呀?你想说哪个女人的日子不是这样过来的是吧?事情没摊在你头上。女人就像一朵花,一旦花榭了,最美的光景就过去了,谁还在乎你。”
    金彩张了几次口,没说出话。金彩想,臧家一定是嫌她不够诚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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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落乌啼霜满天,江枫渔火对愁眠,姑苏城外寒山寺,夜半钟声到客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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