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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十 一 章 情 不 自 禁

    傍晚。夕阳西下,晚霞映红了半边天,把满山遍野映照得金灿灿的。路埂两边蒿草花丛中成双配对的彩蝶自由自在地飞舞,一块红薯秧地里的蝈蝈脆脆地歌唱着,微风吹拂着满地翠绿的包谷叶子沙沙作响,偶尔还有三两只无名小鸟儿在头顶上啾啾叫地盘旋着。
    陈小玉、孙庭贵、马立秋、马寒露一路上说说笑笑,快乐无比。
    马立秋瞥了一眼陈小玉和孙庭贵,忽然想到自已应该做个“ 月亮婆婆” ,为他们搭桥造窝。她伸手捏住马寒露的手腕,说一声“快走” ,随即加快了脚步。马寒露还在傻乎乎地发愣,马立秋拉着她,甩开他们一截路后转身才打招呼:“我们先回去报告炊事员,加上我们的晚饭。”说着,她拉着妹妹转身,快步消失在一片绿叶丛中。
    孙庭贵喜出望外地站住,凝神地看着陈小玉白里泛红的脸庞,恳切地:“我们坐下来歇会儿吧。”
    陈小玉腼腆地点了下头。
    他们在包谷地头的土埂上坐下来。
    陈小玉拘谨地勾着头没说话,心里直跳,脸上绯红。
    孙庭贵脱掉衬衣,只剩下背心。他捏着衬衣抹了抹脸上的细汗,大胆地向陈小玉身边挪了挪,轻轻碰了一下她的肩膀,温情地:“这都啥年代了还封建?坐得离门离户的。”
    不知咋的,陈小玉的心里总是说不清楚,孙庭贵们一家4口人下放来一队后,她认识了他就喜欢上了他。她认为他们一家人,都是不卑不亢有知识有本事的人。她特别喜欢孙庭贵的英俊潇洒,为人耿直厚道。今天,孙庭贵为她弟弟的事操心跑路受委屈,她更是感动不已,恨不得立马亲他一口,但她又是那种很守旧的人,特别是受父亲的严格家教,在男女有别方面,更是不敢越雷池半步。过去说地主,往往和封建连在一起,叫“封建地主” 。她从小没有妈,父亲又当爹又当妈领着她和弟弟,对她们的管教既生硬又严格,对她则基本上用的是“三从四德”一套封建礼教。在她7岁多的那年夏天,她光着屁股和一群小伙伴们在堰塘抹澡,父亲晓得后把她关在屋里一顿狠打,直把她的屁股打肿得像发面馍,疼得五六天不能坐板凳。从那以后,她见了男孩就害羞,或躲或近而远之。初中刚毕业,她就在家里当起了“小主妇” ,苦练针线和茶饭上的技巧。到后来,随着年龄的增长,她对男性的**和渴求越来越强烈,好像是种天性反应,女人离了男人就无法生存。所以,她很早就在心里,在梦中,偷偷开始了务色男人的大事。孙庭贵就是她务色的最称心也是最唯一的男人。但她又只能隐藏在心里苦恋,不敢有半点儿外露。这会儿,她羞涩地从裤兜里掏出手绢,抹了抹汗涔涔的脸和颈脖,故意低声地问:“你不会是虚心假意吧?像你这样省重点高中毕业的高材生,咋会看得起地主出生的泥巴腿子?”
    孙庭贵急忙辩解道:“哪能呢,我父亲不也是右派经常陪着你老爹挨斗吗?我现在落难到这个地步了,你还要耍笑我?”
    陈小玉:“我没耍笑你,我是想问你,你本来能远走高飞的,为啥跑我们这穷地方受罪?”
    孙庭贵:“我爸是河湾中学的语文老师,他在年青时为一句错话打成了右派,文革中又天天挨批斗,你不都知道吗?”
    陈小玉点点头。
    孙庭贵:“高中毕业后,我本来要和同学们集体下乡到外县农村去,我妈劝我回到他们身边,说我父亲老了又有病,早晚有个照应。我妈是街道干部,给我找了一份临工。69年疏散城镇阶级敌人时,我们一家就随我爸来到了陈湾老家。”
    陈小玉同情地沉默了一会儿,疑惑地小声问:“你现在已27了,原来就没谈过女朋友?”
    孙庭贵:“实不隐瞒,在学校谈过一个,河湾街上也谈过一个,我随父亲落难后都烟消云散了。”说罢了他还耿耿于怀,气呼呼的样子。
    孙庭贵确实是心直口快,实话实说。
    在襄樊读高中时,他是学生会的文娱委员,同班女同学刘芳是班上的文娱委员,俩人常在一起搞文娱活动,逐渐有了那个意思。在那个年代谈恋爱,既传统,又简单。男女有了那个意思,只要互相表个态,心里就踏实。大都是女的悄悄给男的冼几回衣服,男的偷偷送女的一个手绢,再就是互赠一张照片或是笔记本,上面写着山盟海誓的情话。既使一路同行,也要保持一定的距离,爱得实在忍耐不住了,至多是背着人握个手,就满足了。哪像现在这么时尚,不少童男靓女刚面熟,就搂腰摸腿亲嘴,还没谈上两天,就日夜疯狂,同居上床。后来在各奔东西下乡的前夜,倆人偷偷在运动场边的树阴里,哭天抹泪说了些爱恋的话就分手了,刘芳回了大西南,他回到了大西北,从此断了关系。可惜呀,那时谈场恋爱,俩人连一回嘴也沒亲过。
    回河湾街后,他在公社棉花站扛花包打零工。那时站里有个文艺宣传队,白天干活,晚上演出。他和一个叫葛小红的女队长演过几回《老俩口学毛选》,又帮她写过几回发言稿,俩人就有感情谈上了。当时的葛小红长得天生丽质,胸脯突得像山,皮肤白得耀眼,且臀大腿粗,风流潇洒,是人见人爱的鲜花。她爱上孙庭贵后,就毫无遮拦地经常到他家吃住,他欣喜若狂不说,连他爸妈也被哄得喜眉笑眼团团转,出手大方地打发了她不少钱。但好景不长,不知葛小红抱谁的粗腿当了副站长,又恰逢孙庭贵举家下放农村,于是她就主动提出和他分手。为此事,他躺屋里床上哭了几天几夜,差点儿气出了神经病。他来到陈湾当农民后,虽有几次说媒提亲的,但都被女方以“成份不好” 为由而告吹。从那以后,他就心灰意冷,悲观失望,再沒敢往女人方面想,压抑着过了几年苦行僧的日子。可近两年出工,他和全大队男女青年在一起,那种对女人固有的**又复活起来。特别是他和陈小玉熟悉后,心里就日夜想得厉害,为她做了好多酸甜苦辣的梦。
    这会儿,陈小玉见他苦思冥想得很伤心,自己也忧伤地:“你跟我可能不合适,人家会笑话我们地主跟右派两家对亲戚,是歪锅对歪灶,那该多难为情。”这也是实话实说,是她这段时间一直搁心里的顾虑。
    孙庭贵还在窝火中:“月大就让他们笑31天,只要我俩真心相爱,管不了那么多。”
    陈小玉:“你为啥爱我?”
    孙庭贵振奋起精神,心驰神往地脱口而出:“我看你文静善良,聪明漂亮,门当户对,年纪相当。”他像背诗一样一吐为快。
    陈小玉情不自禁地用手指捣了下他的鼻子:“尽说好听的。”忽又觉得不该动手,脸上顿时羞得胀红。她下意思想到,一个青春时期的姑娘,一旦把感情给了一个男人,就难以收回。特别是弟弟要是娶不上媳妇,她老爹的最后一招就是拿她去换。这也是当时这个地区“亲换亲” 的特色,若不是这样,成份不好的或是特困户家庭的男青年岂不都成了单人汉?全大队已有了两家贫农換亲的例子,方圆左右的农村里,換亲的就更多。如果拿她去“换亲” ,和孙庭贵之间就没有结果不说,最让她担心的就是怕把自己換到了“穷窝臊” 家庭或是不成器的男人。她当然也想到了孙庭贵的妹妹孙玉婷,可人家是医校毕业的专门人才,长得又如花似玉,身上有翅膀,说不定哪一天就会远走高飞。想到这里,陈小玉不禁一阵怦然心跳,胳肢窝直淌汗。
    孙庭贵被她柔嫩细软的手指一捣,顿时像触电一样,浑身灼热得一阵兴奋和激动,猛地展开双臂,把她搂在怀里就要亲吻。
    陈小玉急忙推搡躲闪着说:“别心急,我要等到弟弟说上媳妇了才能出嫁。”
    孙庭贵动情地:“那我就一直等着你,反正我这一辈子非你不娶。”
    陈小玉柔情地:“那我就非你不……”
    还没等陈小玉把话说完,孙庭贵就迫不及待地抱住她,疯狂地亲吻起来。
    陈小玉虽想挣扎,但已浑身酥软地躺在了的他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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