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这小子有性格

    陆成觉得嗓子很干，鼻子发酸，看到齐队长要走，张了张嘴，最后还是嘶哑着嗓子说道：“谢谢，齐队长！” 齐队长点点头，走出了病房。 一个月以后，陆成的伤基本好了。回到久违的监房，同一屋里的犯人都表现十分热情，当然其中不少是被“傻帽”欺负过的人。他们不得不对这个看似文弱书生一样的年轻人刮目相看，在这个监狱里敢对“傻帽”下手的人毕竟不多。他们在暗自钦佩这个年轻人的胆量时，也很替他担心，他打了金牙炳的人，金牙炳不会善罢甘休，一定会再次找他的麻烦。 陆成经历这一架，也明白了监狱里的一个规矩，那就是拳头下面出地位。他给“傻帽”的脑袋开了瓢，很多人就不敢再小瞧他，向已往的那些磕磕碰碰就没人在敢故意找茬。而且监狱里的几个老大也对他刮目相看，派人来拉拢他，虽然金牙炳对他仍然是横眉冷目，但看到齐队长盯得紧，也不敢顶风上，反倒是陆成出院以后的这段时间，过了一段太平日子。 陆成还是老习惯不管冬夏，他的运动方式都是围着围墙绕圈散步，有时他感觉自己就像是一头被蒙了眼睛，上了套的骡子，不知疲倦的奔走，想要走的更远，而实际上，却没有离开原地半步。 “小兄弟，歇会吧！天太热了。”围墙边，树荫下，一个长的很气派的老者笑着向陆成打招呼。 陆成笑了笑，停了下来。他认识这个老者，见面之时只是笑笑，从没说过话。他知道监狱里的人都叫他“龙叔”。龙叔是监狱里最大帮派的龙头老大，在这里很多人都是他年轻时闯江湖时手下的徒子徒孙。龙叔年轻时是走黑dao的，后来洗手不干，带着一帮兄弟创办了公司，因为江湖上的名气，很多人都给他面子，生意做的很大。后来听说因为一件陈年旧案，也因为得罪了现在警界的一名高层，六十多岁了又把抓进监狱。 龙叔洗手不干，但江湖上很多人还都买他的帐，一来一些当初欠了龙叔人情的要还人情，二来，他手下还有一些不愿意洗手的人马，仍然是现在有名的黑dao势力，把龙叔当着活祖宗供着，虽然龙叔不参与他们的生意，但遇到几活人马不和的时候，只要龙叔说句话，还是好使的。 陆成也在树荫下坐下，恭恭敬敬地叫了声：“龙叔！” 龙叔满面笑容，说道：“看不出来，你挺文弱的，竟然敢打‘傻帽’？” 陆成也一笑：“他欺负我，我也没想那么多，顺手就削了他一下。” 龙叔摇了摇头道：“你可惹祸了，我听人说，金牙炳最近准备收拾你。”他看陆成面无表情，凑近了说：“你跟着我吧，我跟金牙炳说说，他会给我这个面子，就是不给面子，我也不怕的，我手下有的是人。” 陆成笑着摇摇头：“谢谢龙叔的好意，我不是你们帮会的人，以后也不想加入帮会。我对帮会没兴趣。他们愿意来就来吧。”说完，他拍拍屁股上的土，就要走。 龙叔也不勉强，说道：“年轻人别太固执，监狱里不是逞英雄的地方，先保住自己再说吧。” 陆成向龙叔点点头，继续顺着围墙散步。 龙叔的手下蘑菇头看不惯陆成傲气的样子，凑过来说道：“龙叔，这小子不识抬举，别管他了。要不要我找几个兄弟教训教训他。” 龙叔把眼睛一瞪，喝道：“你们敢！传我的话，凡是我们的人谁也不许动这小子一指头。他没来求我，我也不好出头，让我们的人盯着金牙炳，看他们有什么动静。”蘑菇头连连点头，转身去找人安排龙叔的交代。龙叔往大树上一靠，看着远处散步的陆成，暗自叹道：“这小子有性格，我很喜欢。只是在监狱里，恐怕要吃亏。” 过了没多久，蘑菇头飞跑回来，低声在龙叔耳边说：“我们的一个兄弟打听到，金牙炳要‘狗熊’和‘搓衣板’找机会揍陆成一顿，为傻帽报仇。” 龙叔一听，两条浓眉上下一动，抬眼向大楼台阶上正在乘凉的金牙炳一伙，“狗熊”和“搓衣板”两个家伙一左一右正在和金牙炳说话。 龙叔一点手叫过蘑菇头，附耳说道：“你找几个人暗中保护一下那小子，他不是狗熊和搓衣板的对手。” 蘑菇头虽然点头称是，但心中也很不满，说道：“那小子也不是我们的人，我们何必为了一个外人得罪金牙炳，金牙炳在监狱内外都有势力，惹了他，我们也不一定好过。” 龙叔生气地骂道：“小兔崽子，这些放屁话也能说的出口。当初你被西区大头他们追着砍，我那时不认识你，大头比我势力还大，我不也救了你。如果我怕了大头，你小兔崽子还有命吗？” 蘑菇头见龙叔真的生气了，赔笑道：“您老人家别生气，我的命是您救的，您说怎么说，我就怎么办。您不就是看上了那小子了吗？我找人看着他，不让他出事不就行了。” 龙叔这才消了点气，说道：“你快去安排，能不惹事就不惹事。” 蘑菇头答应一声，一溜烟似地跑了。 人的寿命如果以百岁计，那么一年的时间既不长也不短。陆成在监狱里的这一年时间，可以用度日如年来形容，但这一年如果放在他的一生中，也不过是一个插曲，就像是蜿蜒地从山间流淌下来的小溪，遇到岩石转了一个弯，回头望去虽然萦回曲绕，到底还是一路奔流而去的。入狱的第一年是最难熬的，以后就会慢慢地适应里面的环境，顺从每一项工作和生活上的安排，甚至习惯于有人时刻监督你的每个行为，没有束缚和监管反而无法生活。当然如果你在里面呆的时间足够长的话，比如20年，30年或者更长，你就会慢慢爱上这里，在里面扎根，与这里融为一体，不想离开它。美国作家史蒂芬金的《肖申克的救赎》就是描写的这样一种被监狱改变命运的一群犯人的生活经历。 陆成看过《肖申克的救赎》这本书，也看过蒂姆罗宾逊和摩根弗里曼主演的电影。他惊叹于那个被冤枉的银行家如磐石一般稳健心态，面对冤狱他可以几十年如一日的忍受，最终靠智慧去拯救自己，惩罚邪恶。 陆成唏嘘着命运的捉弄，银行家是被冤枉的他可以再监狱呆上二十几，而自己是有罪的难道就不能在监狱里熬上三年？他的脑海里总是浮现出电影中，银行家爬出三个足球场宽的下水道，越狱而出后，在大雨中仰天长啸的镜头，那是怎样的一种放纵，那是一种不屈从于命运的抗争，也许只有在被内心沉重的压抑之后的爆发才会有这种惊人的力量。 三年！陆成在午夜的黑暗中竖起三个指头，然后又扳回一个指头，还剩两年，刑期的三分之一已经是过去时。陆成嘿嘿地笑了笑，他比银行家幸运的多，不用挖地道，爬污水沟，只要默默消耗刑期就可以重见天日。 人是思想动物，然而正是由于思想而区别于动物。陆成渐渐从入狱时的低落情绪中缓解出来，才惊异地发现短短的三年刑期，于出狱之后的数十年光阴比起来，并没有那么重要和不可挽回，毕竟当他走出监狱大门时，他也才三十四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