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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陌生面孔

    冬去春来,夏走秋至,日子在沈小伟欢快的摆摊生活中无声无息地流淌,转眼间一年的时间过去了。   郑艺璇银行卡上钱的数字与日俱增,两人的感情也与日俱增。   每往卡上存上一笔钱,郑艺璇就告诉沈小伟,我们有多少钱了。再存一次还是那样,虽然存折归郑艺璇管,但她丝毫不隐瞒他们存折上钱的总数,有时候在告诉沈小伟存折上数字的时候,还在他的脸上来一次热吻。眼看离开面馆当老板的日子越来越近,形式一片大好,沈小伟和郑艺璇都觉得自己生活比蜜甜,两人都很激动。   可是,生活总不是一帆风顺,总是出其不意地打乱固有的节奏,就在这个时候,因为城市管理的原因,他们摆摊的市场被取缔了,被迫换了一个新的地方。   新地方在城郊结合部,比原来的夜市大,摆摊的人也多,各色小摊沿马路两边绵延了一里多地。单做饮食的就有许多家,有烤羊肉串的,有做大排档的,也有和沈小伟一样下面条的,做其他的就更多,有卖琳琅满目小百货的,还有卖吊带仿真丝睡衣的。每天晚上,食物的香味不绝如缕,叫卖声此起彼伏,可谓有声有色,很是热闹。这里是外来人员的消费天堂。   第一天来这陌生的地方摆摊,两人都有些不适应,毕竟来的顾客都是一些陌生面孔,不像老市场,几乎都是老顾客了,生人和熟人总有不一样的地方,需要小心应对。好在生意还可以,第一天收摊回家一算,也卖了五十几碗面,比原来的夜市差不到哪里去。   可是接下来的日子就不太平了。   第二天,鲜红的太阳刚刚落下,沈小伟便很帅气地骑着三轮车,把郑艺璇带到新市场。沈小伟支起炉子,郑艺璇把小桌子摆好,两人拉开架势准备迎客。这时有一个穿便装的人,大摇大摆地走过来,对沈小伟说:“你新来的吧。”   沈小伟以为来的是食客,于是答道:“我们是新来的,但是请你放心,我们的手艺很好,在市中心已经下面条几年了。”   来人哈哈一乐说:“我没问你手艺,交钱。”   沈小伟懵了:“交钱?交什么钱?你又没吃我的面条,我不能要你钱,我是凭手艺吃饭的,不是乞丐。”   来人几乎笑弯了腰:“你真有趣,是故意逗我玩还是咋的,给我听清楚了,我没说交给你钱,是你要交我钱,我是城管队的,你要交卫生费。”   听说是城管队的,沈小伟赶忙赔上一副笑脸:“哦,城管大人啊,卫生费是吧?交,交,多少?”一边说一边从钱盒里取出零钞。   城管刚刚忍住了笑,见沈小伟滑稽的忙乎着在钱盒里理那些零钞,再次忍俊不禁:“别数了,你那点钱不够。”   沈小伟说:“不够?不就是卫生费吗?这么多钱还不够,我住的地方每年卫生费也就四十元,那你要多少?”   城管说:“要交一千。”   “一千?”沈小伟惊住了,手上的动作也停止了。   “对,一千。”城管面不改色心不跳地说。   沈小伟说:“怎么这么多呢?一年一千这也太多了吧,这哪是卫生费啊?”   城管说:“不是一年,是一个季度。”   “一个季度?这是什么地方,你也太心黑了吧,我们在市中心摆摊都不要交钱。”沈小伟申辩着,脸上还是带着笑,但笑容有些僵硬了。   “不是我心黑,这是规定。我们这可不比市中心,你要是不想交,那回市中心摆好了。”城管大人冷冰冰地说。   这个时候,见多识广的郑艺璇走过来了,她对城管说:“城管大人,我们今天刚来还没有开张,身边也没带多少钱,明天交你,你看行吗?”   “行。”城管大人迷着眼,爽快地答应了。   穿便装的城管走后,郑艺璇问了旁边摆摊的,确认此人真是城管,这里所有摆摊的都得交钱,不交钱,摊子就得被踢。   既然大家都交,那就交吧,到新地方摆摊的第三天晚上,沈小伟虽然心里不服气,但还是装成心平气和的样子,把准备好的一千元交给了城管。   城管问了郑艺璇的名字,在一小本上记下后说:“行了别人来检查的时候,报上你的名字就可以。以后记着卫生费主动交,省得我找你们。记住晚上五点之前不能出摊,上面查的紧,说影响市容我们也没办法。还有一条,就是检查的时候不能出摊,当然我们会提前通知你们,不能出摊的日子绝对不能出,否则严惩不贷。听清楚了没有?”   “听清了。”沈小伟和郑艺璇连连点头称是。   本想这下可以安心做生意了,可是城管刚走没一会,就来了四个小伙子,领头的是一个光头,很客气地问沈小伟:“你是刚来的吧?”   沈小伟老老实实地答:“是。”心想,又是城管啊,这钱不是刚刚交了吗,难道这城管队还耍赖不成?   光头说:“知道这里的规矩吗?”   沈小伟又老老实实的回答:“真的不知道,我们刚刚来。”   光头哦了一声,豁然顿悟似的:“刚刚来啊,难怪呢,这么大摇大摆地开张营业了,连招呼也不打一个。”   沈小伟接着又试探地问:“兄弟,你们也是城管?我们的卫生费交过了。”   光头一笑说:“我们不是城管,也不收卫生费,收的是保护费。”   “保护费?”沈小伟不解,“啥保护费?”   “你是真不懂呢还是装糊涂?有你这么和我们二哥说话的吗?”另一个走上前来拉开了光头,口气明显没有光头那样友好了,说话的时候还推了沈小伟一把。沈小伟看见,他粗壮的胳膊上有雕龙画凤的纹身。   沈小伟知道,这可能就是传说中黑社会里的小混混了。但他并没有被吓倒,邪不压正,堂堂的一个大学生,难道怕你们这些大字不识几箩筐的无业游民不成?流氓谁不会当,想当初蒋函函跟了浙江老板后,我还差点拿刀砍人呢,朗朗乾坤,谁怕谁啊。   沈小伟镇静自若地说:“兄弟,别动手动脚的好不好,就是收费也得有个名堂,你这没有名堂的收费,那是乱收费,乱收费国家正在治理呢。”   光头本来被他的兄弟挡在一边,听沈小伟如此一说,笑得满脸春光灿烂,走上前仍旧很客气地对沈小伟说:“看你像个书呆子,还出来摆摊呢,刚才就告诉你了,是保护费。”   沈小伟说:“我知道是保护费,可是你能保护我啥啊,不妨说来听听,钱总不能交的不明不白吧。”   光头大言不惭地说:“我能保护你安安稳稳地做生意,保护你的摊子不被别人踢。”   沈小伟说:“就这个啊,那就不用了,我自己保护自己。”   “哈哈!”光头大笑起来,目光明显没有刚才温柔了,“你不但像个书呆子,还他妈的挺倔,别敬酒不吃吃罚酒,看来不给你点厉害看看,你还以为姑妈是姑奶奶生的呢。”   光头的话就像一道号令,其余三个“唰唰”的几声从腰间抽出家伙,有匕首,有短棒,还有一个抽出的是三节棍,拿在手上对着沈小伟比划了几下,划的弧线还很优美。沈小伟觉得,这根三节棍和周杰伦在台上耍过的有点像。   几个人把沈小伟团团围住,眼看着就要给他点颜色看看。沈小伟临危不惧,虽然伸手指着光头,但语气仍旧彬彬有礼:“嗨兄弟,这样说你们是敲竹杠了,要敲竹杠你早说嘛,何必绕这么大的弯子,以保护费的名义,敲竹杠和保护费性质可有不同哦。”   “不用你来教育我们,就是敲竹杠,怎么不服气啊。”手拿三节棍的家伙不轻不重地在沈小伟的胸前打了一拳。   沈小伟只觉得血往脑里冲,简直是和尚打伞无法无天,敲诈勒索还这么理直气壮,狗日的我跟你们拼了。可又一想,和这帮杂碎拼,太划不来了,自己可是读书之人,读书人不能和流氓一般见识,和流氓一般见识自己不也成流氓了?于是便强忍住,没发作。   这个时候,一直被吓得大气不敢出的郑艺璇,终于从浑浑噩噩中醒来。她想这个时候必须出马了,要不然事情将会弄得不可收拾。这收保护费的事,郑艺璇是早听人说过的,只是自己一直活动在市区,那里的治安比较好,抓得紧,小混混们不敢动。这城郊结合部,果然就不一样。   郑艺璇走到几个人当中,甜滋滋娇滴滴地叫了一声:“各位大哥,晚上好,你们辛苦了。”   几个人面面相觑,但没人搭理她。   “有事好商量,这保护费收多少,我们交。”郑艺璇又说。   “你说啥,交?交什么交?就不交,看他们能咋样,难道打死我们不成?我还就不信了。”沈小伟眼瞪郑艺璇。   郑艺璇拉了拉沈小伟的衣角,又还给他狠狠的一瞪,示意他别说话。然后,郑艺璇满脸堆笑地对光头说:“大哥,他刚刚从学校毕业,不懂规矩,各位都是闯荡江湖的英雄好汉,别和他一个书生计较,这保护费多少钱,我们交。”   “每月五百。”光头脸朝天空,不容置疑地说。   “每月五百?”沈小伟说,“你们比城管收得还多,不交。”   “交不交你看着办吧。”光头说。   郑艺璇赶忙说:“大哥大哥,我们交。”又用商量的口气问:“但是,你看能不能少点?你这又不是国家牌价,大哥你也不是金口玉言啊。”   “不能少。”光头说,“要说呢,你这样大哥长大哥短的叫个不停,我应该少点,可这规矩不能坏啊。你去夜市打听打听,有哪家做饮食的不是五百,这里就是这个价,卖小百货的每月两百,摆摊做饮食的每月五百,开大排档的每月一千,摆坑蒙拐骗摊子的,每月两千。你只要打听到一家不是这个价,你的钱我就不收了。”   郑艺璇说:“那好,既然大家都交,我们也交吧,以后还指望大哥多照顾。不过今天晚上没有,我们身边没带这么多钱,明天你们来我们一准交。”   “行,一言为定。”光头爽快地答应了。   几个人临走时,手拿三节棍的家伙还在沈小伟的肩头拍了一掌说:“还是你老婆懂事。”又警告沈小伟:“要想在这摆摊,明晚就乖乖地把钱给交了,明晚没钱,就不像今晚这样客气了,屁大的事,最好也不要惊动我们大哥,我们大哥忙着呢,也不像二哥这样好说话。”   直把沈小伟气得牙齿发痒。   晚上收摊回家后,沈小伟心有不甘地问郑艺璇:“你真准备明晚给他们钱?”   郑艺璇说:“不就是每月五百元吗?给他们就是了,不给钱生意肯定做不成。”   沈小伟说:“这帮人如此嚣张,警察难道就不管吗?”   在社会上闯荡多年的郑艺璇,显然比沈小伟更有江湖经验,她知道这里面的一些不为人知的道道,耐心地劝沈小伟说:“警察的事情多着呢,哪里管得过来啊,警察一来他们就走,警察一走他们就来,就像游击战中的红军和**一样,敌进我退敌退我进。即使警察来了他们还在场,又没有人敢当面指证他们,警察也拿他们没法。这钱啊我们给他算了。”   沈小伟气咻咻地说:“不能给,给了就叫做姑息养奸,我们越怕他们,他们就越猖狂,这就叫做此消彼长,现在的社会怎么成这样?”    郑艺璇看了看沈小伟,心想真是个书呆子,简直顽固不化。她说:“不要抱怨了,大家都这样,我们也顺其自然吧,有些事情不是我们能够改变的,以后千万不要和他们闹僵,和他们这些人打架,划不来,要是搞得摊子摆不成就更划不来了。”   沈小伟本来还想说些什么,可是实在有点口渴了,忙了一晚上连杯水也没顾得上喝,于是不再说话,到厨房找被子喝水去了。   第二天晚上,钱还是交出去了。   这帮人也还讲信用和江湖义气,收过钱就不再找麻烦了,钱收下后还留了电话,说要是有人来捣乱就打电话,他们保证十分钟之内赶到。沈小伟向别的摆摊人一打听,还真有那么回事。   旁边一个卖大饼的告诉他,有一次一家开大排档的,服务员不小心把菜汤洒在客人的身上,大排档老板是一百个赔不是,连说对不起,餐费免单了。但客人不依不饶,偏要赔偿六百元不可。排挡老板实在气不过,打了这帮人的电话,几分钟过后就有一辆面包车开来,从车上下来几个人,再几分钟,事情摆平了,客人不但赔偿不要,就连餐费也照付了。   沈小伟听后心想,妈啦个巴子,这是什么世道啊,我遇见他们那是秀才遇见兵,有理讲不清,幸亏钱给了,这帮人还果真得罪不起。   从这以后,晚上出摊的时候,沈小伟就把家里的那把刀放在三轮车里,以备不时之需。这刀就是当初沈小伟带到浙江老板家里的那把,一直放在家里没有排上用,虽然经过时间的洗礼,有些微微的上锈,但还锋利依旧。   这把刀还真给沈小伟争了脸,沈小伟就是用它砍伤两个小混混的。也是这把刀,割断了他和郑艺璇的情缘。   那天,郑艺璇和沈小伟像往常一样出摊,生意正忙的时候,来了三个年轻人。领头的是一个留长发的人,三十岁的样子,面庞黝黑,额上一道两寸余长的刀疤,在灯光下泛出瘆人的青光。其余两人稍年轻,但一样流里流气的,一看就不是好人。   领头的长发人摇晃着身子走到离沈小伟三米远的地方,一脸凶相,还喷着满嘴酒气。他拿起一把筷子在台子上“啪啪”地敲了几下,然后以不可一世的口气问沈小伟:“喂,谁是这里的老板?”   当时沈小伟正围着围腰忙得团团转,他一边忙着下面一边答:“我是,各位要吃什么?”虽然真正的老板是郑艺璇,但在有人问起时,沈小伟总喜欢越俎代庖。男主外女主内,这是老家的规矩,不能乱,乱了会人别人笑话。   “我们不吃什么。”长发目空一切。   沈小伟下面条的动作停止了,站在炉子边疑惑地问:“不吃什么?那几位有何贵干?”   长发人的手对沈小伟一勾,那动作像是召唤一只猫或者小狗似的,他用不容置疑的口吻说:“你,过来。”   沈小伟不紧不慢地说:“你等一下,我把这碗面下好,客人等着呢。”   凭直觉沈小伟已经知道来者不善了,但他并没有慌乱,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管他善还是不善。沈小伟用眼睛放余光瞟了一下放在三轮车上的菜刀,还好菜刀好端端的放在那里没动,牛皮纸裹着的,别人不易觉察。这让沈小伟的心里多了一些底气,因为他知道那到很锋利。   沈小伟把面条下好准备端给客人,这才发觉摊子上的客人早就吓得走完了,早在长发男人用筷子敲击桌面的时候,客人们已经屁滚尿流地跑开了,几张桌子上都空无一人。沈小伟把面条放在空荡荡的小台子上后,走到长发人跟前问:“大哥你有什么事。”   长发人将臭烘烘的嘴凑到沈小伟耳边,小声地说:“收保护费。”   有没有搞错,又是保护费?沈小伟愣了一下后急忙说:“怎么又是保护费?这个月不是刚刚交吗?难道你们老大忘记了?”   长发男人说:“你们交过啦,我怎么不知道,你们是交给刘光头那一伙吧?”   沈小伟说:“我不知道他姓啥,反正是个光头没错。”   长发男人又问:“你们的钱交了多少天了?”   沈小伟说:“刚刚交啊,还不到十几天呢。”   “不到十天,那就对了。哈哈,他们的老大被我们打趴下了。”长发人说着以命令加通知的口气告诉沈小伟:“从现在起,这块地盘属于我们,你们的保护费得交给我们。”   沈小伟有些不相信,这收保护费的还分一伙一伙?伙与伙之间也干仗?并且还胜者为王?他掏出手机给光头打电话,可是光头一伙留的手机还真的关机了,怎么也打不通。   见沈小伟的电话没打通,长发人幸灾乐祸似的说:“没错吧,他们不知道躲到哪个乡旮旯里养伤去了,我不会骗你的,爽快地交钱吧。”   沈小伟试探着问:“大哥能通融通融吗?”   “怎么通融?”长发男人饶有兴致地问。   “我们刚刚交过,现在又交钱有些说不过去,他们收了我们的钱,但没有保护我们,现在你们接管这个地盘了,这保护我们的责任就轮到你们了,大哥,你说是不?天下黑道是一家,一家不说两家话,怎么我也得到期再交啊。”沈小伟以最大的耐心,用不太流利的油腔滑调和长发一伙讲道理。   有着上次郑艺璇的谆谆教诲,现在的沈小伟学乖了。他知道强龙不压地头蛇,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和这帮人硬来不行,只能软拖。   可是就在沈小伟准备兵不血刃地解决问题的时候,郑艺璇袅袅婷婷地走了过来。她刚才一直不动声色地站在一边静观其变,一派大将风度。当听完事情的来龙去脉后,郑艺璇生怕沈小伟的犟脾气会惹出麻烦来,所以走到长发男人面前不亢不卑地说好话。   郑艺璇说:“大哥,我们做小生意实在不容易,钱也赚不到几个,刚刚交过钱,实在没钱了,你们能不能行个方便,这个月就算了,下个月初我们一准交。”   郑艺璇用的是带有四川口音的普通话,她的莺声燕语一下子激起了长发男人的兴趣,本来他一门心思地想保护费的事,对这个小姑娘视而不见,但一听这么软绵绵的好听声音,忍不住多看了她几眼。   这一看,就出事了。   时值冬季,虽然郑艺璇裹着冬装,但不能完全掩映那姣好的曲线,她身材颀长,屁股微翘,性感无比。长发男人再看一眼郑艺璇的脸,是一张青春女孩的脸。这张脸顿时勾起了长发男人的邪念。长发男人挪动着因为醉酒本来就不太稳的脚步,往郑艺璇面前一站,嬉皮笑脸地说:“妹妹这话我爱听。”   不识时务的郑艺璇赶紧趁热打铁:“既然这样,那大哥你就看在妹妹的份上行个方便吧。”   “行啊。”长发男人伸出手,在郑艺璇的脸上摸了一把,“看在你的面子上,行个方便当然可以。”   众目睽睽之下竟然耍起了流氓,那还了得,沈小伟从胸腔里涌起了一团火,那火来势汹汹势不可挡,眼看就要从嘴里喷薄而出。但是沈小伟揉揉胸口,竭力地控制着自己,不让那团火继续上升。他走到郑艺璇和长发男人中间,几乎是带着谄媚的口气说:“大哥大哥,保护费的事,我们再商量。”   这个时候,长发男人对保护费一事已经漠不关心了,他的眼里只有这个十分好看的小姑娘。见沈小伟站在中间碍事,于是一把拉开沈小伟,然后用手勾起郑艺璇了的脖子。郑艺璇被突如其来的变故弄得狼狈不堪,本能的想躲,但没有躲开,又用力挣脱,大约是长发男人用的力气太大,也没能挣开。   长发男人勾着郑艺璇的脖子对沈小伟说:“你有这么一个漂亮妹妹,这保护费,我免啦。”   “哈哈,嘿嘿。”这个时候,另两个稍微年轻点的人,一齐放声大笑起来。刚才在长发男人和沈小伟的交涉过程中,他们还像木桩一样站在旁边,现在见长发男人对郑艺璇产生了兴趣,也变得邪恶起来。   其中一个说:“难得我们头看上你妹子,小子,你有福气啊。”说完之后,又是大笑。   他们肆无忌惮的笑声,像锥子一样扎进沈小伟的耳膜里,沈小伟头脑发涨。士可杀不可辱,沈小伟哪里受得了这种窝囊气,他只觉得眼冒金星,呼吸急促。但沈小伟更知道,这个时候必须忍,在忍无可忍之际再忍一次,也是英雄气概的一种。于是,沈小伟一把拉开长发男人楼着郑艺璇的那只手,笑着说:“大哥,你今天大约是喝醉了。”   “喝醉了?谁说我喝醉了?给我滚开。”长发男人推搡着沈小伟。   沈小伟说:“兄弟,她不是我妹妹,而是我老婆。”   长发男人说:“你老婆?你这个熊样也配有这样的老婆?”   沈小伟没有理睬长发男人的侮辱,仍旧面带微笑说:“真的是我老婆,我们都是男人,男人的事,你懂的。与人方便自己方便,你们无非就是想收点保护费,把事情闹大了对谁都没好处,兄弟,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出来混早晚是要还的,不要把事情做绝。”   沈小伟用伟岸的身躯挡在郑艺璇的身前,喋喋不休地给这帮流氓灌输做人的道理,以期他们人性复苏,能够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此时的郑艺璇已经被吓得面无血色六神无主了,她用纤细的手楼住沈小伟壮硕的腰,浑身都在发抖。沈小伟重重地拍拍郑艺璇的手,好像是对她说:怕什么怕,别怕,有我呢。   沈小伟罗里啰嗦说了一大堆,长发男人早不耐烦了,见沈小伟这个时候还和眼前的小姑娘打情骂俏,更是怒发冲冠,他吼道:“去你大爷的,快给老子滚。”   “不滚。”沈小伟摇头,浓密的头发随着他摇头的动作,在空中潇洒地飞舞。说这话时,沈小伟的脸上甚至仍旧带着笑意。   从来还没有遇到过这么个不识好歹的东西,长发男人气急败坏地对两手下一声令下:“你们两个傻蛋,还愣着干吗?给我上!”   两个小混混一听,也不含糊,立马跑上来照着沈小伟的脸上左右开弓地打了几拳,其中一个一边打还一边大喊大叫:“去你妈的叫你不识相,我们老大的话你敢不听,快给老子滚。”   “去你妈的,老子不滚。”沈小伟并不示弱,稳如泰山地立在郑艺璇的面前。这个时候退缩,还是男人吗?   但沈小伟并未还手,只是在用手摸摸被打的脸厚,用牙紧咬自己的嘴唇。摆摊这么长时间,沈小伟已经练就了一套打不还手的本领,但骂还是要还嘴的,骂都不知道还嘴,那不成傻子了吗。   “叭!”又是一拳砸在沈小伟的脸上,沈小伟的鼻腔里立即有了一股滚热的液体往外涌,用手一摸,果然是血。   这一拳是长发男人打的。   沈小伟手上带血,郑艺璇看不下去了。沈小伟为了保护自己,一直乖巧得像个庵堂里的木鱼——任人敲打,并且还流了血。血让郑艺璇从吓傻的状态中醒了过来,同时也使她变得疯狂起来,她再也顾不得许多,放开沈小伟,猛然地冲到长发男人跟前,对着长发男人的脸上身上又撕又拽。   郑艺璇嘴里呜咽着:“狗日的,我跟你们拼了。”   长发男人先是被郑艺璇的疯狂镇得一愣,紧接着就是推她,不但没推开,反而被郑艺璇咬了一口。长发男人龇牙咧嘴了一会,但没有大喊大叫,和女人交手后大喊大叫那是很丢面子的事情。   这个时候郑艺璇又张开五指,要上来抓长发男人的头发。   郑艺璇张牙舞爪的样子激怒了长发男人,他再也顾不得“好男不和女斗”的古训,更没有了怜香惜玉的雅兴,举起右手,对着郑艺璇粉嫩的脸劈手就是一掌。“啪!”很清脆的声音,在夜晚的街道上尤为刺耳,郑艺璇的脸上顿时有了几道手指印。   沈小伟的心受到了一次强烈的震撼。   长发男人太穷凶极恶了,他的这一掌打得一定不轻,郑艺璇怎么受得了,不能再让他动手了。于是在长发男人又杨起手准备打第二下的时候,沈小伟大喝一声:“住手!”   但长发男人对沈小伟的喊声充耳不闻,没有住手,又照郑艺璇着的脸上打了第二下,并且还没有收手的意思。   什么他妈的再忍一次,这个时候再忍,简直就不是人了。沈小伟趁几个不注意,从三轮车上拿出了菜刀。因为长发男人此时对付郑艺璇,而另外两个流氓也正立在一边津津有味地欣赏好戏,都没有注意到沈小伟拿刀的动作。他们也许太小看沈小伟了,绵羊一样的男孩,被逼急了最多和绵羊一样吼两嗓子罢了,还敢反抗不成?   沈小伟提着到猫着腰走到长发男人身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对准他的大腿就是一刀,这一刀沈小伟是用尽所有力气砍的,只听“哧”的一声,刀扎进了长发男人大腿肌肉的深处,沈小伟用了很大的力气才将扎进去的到拔了出来。   长发男人大叫一声,用手捂住大腿躺倒在地下,鲜红的血就是在这个时候渗出来的。   其余两个流氓见状,一时间目瞪口呆,但很快就醒悟过来,一齐从腰间抽出尺余长的小砍刀,迈着稳健的步子向沈小伟逼来。他们齐头并进,两把砍刀反射着阴森的寒光离沈小伟越来越近,沈小伟甚至听到了他们隆重的喘息声。   你死我活的时候到了。沈小伟想起了大街上流行的那句俏皮话:人生就像打电话,不是你先挂就是我先挂。现在的情形是,不是我砍倒他们,就说他们砍倒我。出于求生的本能,沈小伟微弓着腰,等待着他们步步逼近。   一要准,二要狠,最好能够一招制敌,千万不能慌。沈小伟告诫着自己。这个时候,想躲已经不可能,如果撒腿就跑,那郑艺璇怎么办?既然没法躲过,只有放手一搏。沈小伟脑子非常清醒,胜败只在瞬息之间,一定要沉着迎战。   离沈小伟最近的人和沈小伟只有一米多的距离了,手里的刀直指沈小伟的脑袋。只要那人往前再跨一步,一抖手,沈小伟即会脑袋开花。千钧一发之际,沈小伟表现得像一个经过专业训练的战士一样,只见他猛一侧身,凶猛而准确地对那人的右手臂挥刀砍了下去。“咣当”一声,这家伙的刀掉在了地上,人也蹲下去。   这人被砍后,不像长发男人那样躺在地下大声惨叫,而是蹲在地下痛苦地呻吟,被砍的这人脸扭曲着,很是好看。但沈小伟顾不得欣赏那人狼狈样,迅即地转身来对付另一个,这人见两个同伴都被砍倒下,瞬间被吓得魂不附体,再也无心恋战,丢下刀抱头鼠窜。   一场力量悬殊的生死搏斗赢得这么干净利落,这让从未真正和别人打过架的沈小伟自己都有些意外,看来在学校时那些港台动作片没有白看。沈小伟看着逃跑那个人的背影想,**他老人家说得没错,一切阶级敌人都是纸老虎。   杀红了眼的沈小伟甚至觉得有些不过瘾,凶狠地看了看他的手下败将。长发男卷缩着躺在地上了,大腿底下汪了一大滩暗红的血,那血很粘稠,没多久便在冬日的地上结成一块冰一样的东西,在灯光下显得尤为刺眼、瘆人。   沈小伟对着长发男人的后背狠狠的踢了一脚,长发男人又是一声惨叫,沈小伟骂了一句“熊包”后,又提溜着菜刀走向另一个,这人见状,以为沈小伟又要砍他,直起身来想跑,刚刚迈动脚,沈小伟大喝一声:“站住!”这人就真的乖乖地站住了。沈小伟一个飞腿踢在那人膝部,“扑通”一声,那人跟着就栽在了地下。   沈小伟说:“哪也别想去,跟我去警局。”   这个时候,刚才呆若木鸡的郑艺璇走上来问沈小伟:“你没事吧?”   别看郑艺璇见多识广,平时看似处变不惊,但毕竟只是个二十出头的小女孩,在刚才那种非常时刻,还是被吓懵了,现在看到胜负已成定局,才从魂飞魄散中缓过神来。   沈小伟说:“我没事,我当然没事,有事还能站着说话吗?”又吩咐郑艺璇:“你赶快报警,让警察来处理后事,警察不来,他们的援兵就会来。”   郑艺璇掏出手机正准备打电话,不远处已经有两辆警车闪着红灯朝这边开来了。是旁边围观的人报的警。沈小伟这个时候才看清,周围已被围得水泄不通。   一群警察下车后,在外围大致的问了一下情况,然后拨开厚厚的人群走到里面,又在里面问了问看热闹的人,沈小伟看到,有人指认了自己,凭直觉,那人是说,人是他砍的。沈小伟这个时候显得很自豪,还以为自己是勇斗歹徒的英雄呢。   警察看了看躺在地下的两个人,其中一个踢了长发男人一脚说:“现在装死啦?快起来。”   长发男人哭丧着脸说:“起不来了,腿被砍了。”   警察一笑,又环顾四周大声地问:“摊主呢?”   这位警察问话的时候,眼睛直视着沈小伟,此时的沈小伟菜刀还拎在手里,他还害怕这帮流氓的团伙来寻仇呢。沈小伟正欲答话,郑艺璇拽拽他的衣角小声地说:“别说话,快溜。”   沈小伟还想问为什么,郑艺璇又急急的催促道:“快点!”   沈小伟虽心有疑虑,但郑艺璇的话他不敢不听。于是把菜刀往怀里一揣,在众位警察的目送下,大摇大摆地走出人群。   沈小伟走出人群的时候,看到一辆急救车已经停在了路边。这个时候他才感觉到了后怕。刚才的混战根本没轻没重,要是出了人命那可怎么办?果真出了人命,警察肯定不会轻易地放自己走了。   和郑艺璇逃离险境后,两人迅速一起钻进了一辆红色的士。车上,郑艺璇还心有余悸,睁着一双惊恐的眼睛看着车窗外的车水马龙,一路上她都处于恍恍惚惚之中。   沈小伟把郑艺璇搂在怀里,两人默默无语。回到家坐在熟悉的床上,郑艺璇才长长地舒了口气。胆战心惊过后,郑艺璇有虚脱的感觉。   沈小伟摸摸郑艺璇被打得发青的脸,郑艺璇也摸摸沈小伟红肿的鼻子,四目对望,都不知道说什么好,千言万语,都在彼此的眼神中。   过了好长时间,郑艺璇捧起沈小伟的脸,狠狠地亲了几口,然后问:“小伟,你刚才怎么那样勇敢?”   “他们欺负你,我能不勇敢吗?”沈小伟说。    “欺负我就算了,但欺负你,我绝不能允许。”沈小伟又说。   郑艺璇很激动,紧紧地搂住沈小伟半天不撒手。她偎在沈小伟的怀里幽幽地说:“小伟,我好爱好爱你。”   “我也爱你。”沈小伟说。   “我知道你爱我,非常感谢你能这样爱我。”郑艺璇说这话时眼里闪着泪花,整个人像只受伤的小麻雀一样,浑身都在抖动。——这是郑艺璇留给沈小伟最后的印象了。   第二天早晨,郑艺璇不辞而别。   郑艺璇走的时候,在沈小伟的床头放了一封信,这和她的前任纪海霞如出一辙。在这点上郑艺璇可谓无师自通。沈小伟的印象中,可从没有和郑艺璇说过纪海霞的事,哪怕是一点一滴,更不用说这临走写信的事了。难道女孩子都有这种习惯,习惯不辞而别然后留下一封所谓的道别信?   沈小伟读着郑艺璇的信,很奇怪的是,他看信的过程中一直保持着难得的平静,似乎这信不是写给自己的诀别信。自始至终沈小伟一滴眼泪都没流。   郑艺璇的信是这样写的:   亲爱的小伟,你好!   请原谅我的不辞而别,我走了,华城摆摊看来是不行了,我只有回老家。感谢你一年来对我的照顾,这一年来和你在一起我很快乐,你对我照顾有加,恩爱备至,你的这份情意,我将在心里感激终生。   但是,我走了,你恨我吧,我不是一个值得你爱的人。我们在一起做生意赚的钱,我也带走了,这点钱我带回去,可以开个小店了,请原谅我的自私。我的老家很穷,母亲身体不好,弟弟还在上大学,所以很需要这笔钱开个小店,有了个小店后我们全家就可以衣食无忧了。我也没有办法,请你理解。   我走后你好好找份工作吧,像你这样的,找份工作应该不难,可不能再在街上摆摊了,昨晚和你打架的那些人,不是好惹的,你摆摊的话,他们肯定会来寻仇。床单下给你留了两千块,省着点花。   曾经爱你的艺璇。   沈小伟看完信后,好长时间才仰天长叹了一声,摸摸放在床底的两千元,心想,这小丫头总算还有点良心,没有把钱全部带走,临走时还关照他不能摆摊。   此时的沈小伟心里已经没有恨。他不恨郑艺璇,一点都不恨。来华城这么长时间,沈小伟学好豁达了。他更善于安慰自己,凡事也学会了朝有利的一面去想。郑艺璇虽然走了,但毕竟曾经带给过他许多欢乐的时光,他相信当时的郑艺璇和自己在一起的时候,其感情是真挚的,无法用金钱衡量的。她带走的那点钱算什么?   再说,那钱本来就属于郑艺璇自己的,都是她摆摊赚来的,自己只不过是的帮忙的,没有自己的帮忙,人家未必就赚得少。如果没有自己,郑艺璇肯定不会和那些人闹翻,现在还可以摆摊呢。   这样想着,沈小伟甚至觉得有些对不起郑艺璇了。   沈小伟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情绪,然后给父母打电话,骗他们说说要去一趟外地,这张手机卡是大众卡,到外地不能用,回华城后再给你们打电话。   放下电话,沈小伟用一个包装了几件换洗衣服,去警局自首。   男子汉顶天立地,好汉做事好汉当,自己做的事就得自己负责。沈小伟觉得必须去一趟警局。昨天晚上之所以逃离,那是因为郑艺璇,他怕进警局后,郑艺璇没人照顾。他本准备安扶好郑艺璇后就去警局的。现在郑艺璇走了,自己是案板上的擀面杖——光棍一条,无牵无挂,还不自首干吗?   他知道,虽然他们敲诈勒索,调戏女孩,但自己用刀砍人,是超过防卫限度了。刑罚里防卫过当的词条,沈小伟是看过的。如果真的过当了,自己不去自首,那会罪加一等。   那两家伙不知道伤得怎样了,去警局的路上沈小伟想。他一直在心里默默祈祷,菩萨保佑,千万别出什么大事。   到警局后,沈小伟到处向人打听昨晚夜市打架的事,很多人都说不知道。这警局也真够衙门的,自首还找不到门路。   沈小伟陪着一张难看的笑脸,锲而不舍地逢人便问,最后终于有人把他带进了办公室。一个胖胖的警官接待了他,胖警官说自己是昨晚事件的处理者。   胖警官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告诉沈小伟,事情已经了结了,没有什么大事,被砍的人缝了几针,出院了。事情也了解清楚了,是一帮流氓为非作歹,被人给打了,人家是正当防卫,所以医药费也有他们自己出。   胖警官说着,从抽屉里取出一根烟,想点上,拿出打火机的时候,又问沈小伟抽不抽,沈小伟摇着头说不抽。   胖警官又把烟装进烟盒里,尴尬地笑了笑说:“我也不能抽,上班的时候不能抽烟,新规定,老是记不住。”   接着,他又大骂这帮流氓起来,说他们整体无所事事就知道捣乱,大事没有小事不断,简直烦不胜烦。然后又话锋一转,说昨晚那打人的小子也忒狠了点,要是出了大事,那可不是说着玩的,以后啊,遇到这种事要报警,千万不要轻举妄动。   胖警官说着,忽然又眯起一双小眼问沈小伟:“你打听这事干吗?昨晚砍人的不会是你小子吧?”   沈小伟说:“如果没什么大事,那就不是我。”   胖警官又“嘿嘿”地笑了,说:“不是你?那你瞎打听什么?我还很忙呢,回去吧,以后小心点,有事打电话。”   “好,那您忙着我不打搅了,告辞。”沈小伟说。   “去吧去吧。”警官挥手,赶苍蝇似的。   “我的亲娘四舅奶奶!这警官太可爱了。”走出警局大门的时候,沈小伟会心地笑了。   华城下起了那年的第一场雪。   漫天飞舞的雪花,将华城妆点得很有诗意,大街小巷银装素裹、晶莹剔透,整个华城仿佛处于童话世界。随着雪花飞舞,沈小伟到华城后的第二个春节到了。   节前,父母千叮咛万嘱咐,让沈小伟无论如何今年都得回家过年,这是命令,不是商量。父母说沈小伟和女朋友一起跑出去就不回来,这是标准的娶了媳妇忘了娘,翅膀长硬了不要家,去年都没回家了,今年务必回来,父母很想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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