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爱的摩擦
众人纷纷在沙发上落座,江景晨便煽动几个兄弟灌叶子桐酒,叶子桐也不好对付,一味耍奸使滑。众人费尽周折,找出各种借口来为难,又是轮番进攻。陈菲推波助澜,这会儿或振振有词或发动围攻,叫他只得往嘴里倒酒;过会儿,遇到输了赖着不喝,便亲自动手去灌。不一会儿,就叫他飘飘忽忽,动摇西晃了。得了空,她就与其他人谈笑风生,很快被围在中间,赢得了讨好,跟个非同一般的女人那样。为了助兴,金亮找来几个女人,她们坐在男人中间无所顾忌地嬉闹着,屋中飘荡着打情骂俏的靡靡之音。开始还有人抱着麦克风声嘶力竭地唱歌,后来便都和着疯狂的音乐和跳跃的光点摇摆了起来。
夏楠每日面对着狂欢的场面,早学会了从容。无论目睹怎样逼真的丑陋,她都能保持自己做人的准则,而冷冷地走开——那不是属于她的快乐。渐渐,她在放纵的人群的角落里发现并不只有自己如此。这种态度很有效,男人们会存着敬畏而走开。自然,少不了卷进去的时候,她们便用小小的智慧来摆脱骚扰。她们都保持着简单的想法:用劳动换钱。如若抛开天真的憧憬,便早早放手,成了风月场的主角。
膝盖跪得发疼,夏楠便从地上站起来。这时,潘小海绕过来,提醒她机灵一点儿,找机会替他感谢一下江哥,这次找到工作最终还是少不了他出面,说完就回到舞池中摇摆去了。
这会儿,她站在暗处,心思全集中在一个人的身上。他虽跟着节奏晃动,却庸懒得说不尽的疲倦,即便不尽兴,那舞姿却比平日更洒脱,不粗野,也不骄横,恰恰无心而为。陈菲跟随着他的步伐,与他的体态形成了呼应,一面有说有笑,从未有过的开心。
不管在哪里,恐慌始终控制着她,叫她如坐针毡,在她的眼睛里,某种可怕的真相即将猥亵她天真的梦。真相徘徊着,并没有痛痛快快地袭来。窃喜、矜持、忧虑,她苦恼透顶,望着尽情玩耍的陈菲,知道一切只能是滑过她心底的一场空梦。
夏楠的身影在人堆里穿梭,逐渐把一切都安排妥当。她刚停下来喘口气,可能挤到了金亮,他凶巴巴地将她推开,这又撞到李烙身上,李烙恶意闪开,使她险些摔倒在地。她站稳了,便恭恭敬敬地靠边,再不敢打搅。
江景晨丧失了兴趣,独个儿回到座位上,任凭叶子桐怎么唤,只是摆手。他靠在沙发上歇息,不理会任何人。夏楠拿走空瓶子,把桌子清理一遍,将果盘推到他眼前,又打开一瓶酒,放在他面前。
“你老是这么给客人搞服务的?没得过什么小费吧?”他随口问。
“啊?”因为心里有事,她没有完全听清,“我很尽心的,拿了小费就得听人家的。”
“吃不到葡萄就说葡萄是酸的。”他停了停,生气道,“你能不能对我的人热情点儿?”
她受了冤枉一样,吞吞吐吐地说:“就连干活儿都碍事,若自讨无趣的热情,就招人烦了。”
他很不高兴,“说得漂亮!但我提醒你,你应该想想自己怎么才能在这里混下去,难道你到现在还没有想清楚要依靠谁吗?还是说你不需要在遇到麻烦的时候有人能来替你解围呢?”
“噢。”她愣了愣,棉花似的柔软声音答应了一下,回到原来的位置去了。
过了一会儿,他捂着胸口,弯下腰,仿佛身体出现了什么状况。
“你受伤了吗?”她跑过来,又着急又难过。
“你很害怕?这么点胆量!”他忍着疼痛说。
“见得越多我越害怕,用利刃对付血肉,这实在不好玩儿!你伤得怎么样,要不要叫他们?”她慌得要命,不知道怎样才能帮他解除痛苦。
“胃有些不舒服罢了。”他不在意地说。
她松了口气,弄来一杯热水,“喝了也许会舒服些,千万不能再喝酒了。”
看他好了许多,她便问:“那种心惊肉跳的场面你从来都不会害怕吗?”
“害怕?这是我必须去做的。我都害怕了那谁又来害怕我?”他想着说着,毫不隐讳。
“你喜欢过这样的生活吗?”她无法理解。
“好天真的问题!这跟吃饭一样,不是喜欢不喜欢的问题。”他的心情一直好不起来。
夏楠自以为了解地说,“它会叫你尽情发泄坏情绪,并且得到别人的服从而获得高高在上的感觉,就像医生,在屠割血肉的过程中获得成就感,只不过医生的成就感是拯救了生命,但在人世常情上都一样冷淡掉了。”
“你是说我冷血,没有人性吗?你不觉得自己更冷酷,没有良心的东西?”他动了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