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流氓的把戏（1）
穿过狭长幽深的走廊，甩开无休无止的台阶，躲掉来往行人惊诧的目光，夏楠拼命地逃，一直逃到地下通道的深处。 黑暗淹没了她的躯体，暗夜里只听见**的脚拍打水泥地面发出的声音，仿佛魂灵在阴冷的空气中游荡。地狱之门远没有隐去，逃离是那么漫长而艰险，恐惧无时无刻不擒住人的呼吸。
摸到门边，暗黄的灯照着过道更加深长、诡秘，门锁得严严实实，晃几下，纹丝不动。她累极了，便灭了灯，抱着双膝，坐在墙角潮湿的地上。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是一个小时，也许是一夜，死寂的空气被一阵脚步声打破。
“小楠，小楠，你不在里面吧？”陈菲远远站在楼梯口。
“我在！我在！”漆黑的角落里传来一个凄切而渴望的声音。
她试探着，一步步走过来，“你该找了钥匙再回来呀。来很久了吧？害我到处找你！呆在这里躲清静，比我有心眼，谁能想到你在这里，抱个侥幸，想不到竟真找到了。”她放开的声音仿佛赶跑了阴蚀的未知物。
开灯后，陈菲吓呆了，好似她看到的不是熟悉的人，而是伪装起来要吃人的魂魄。
披头散发女人埋在灰糊糊的东西里只露着头顶。
“夏楠，你在干吗？”
她缓缓抬起头，这才看清发丝中隐现的一张呆滞但仍旧美丽的脸，那凄惶的眼睛中充满了依赖，那微启的双唇时而僵硬，时而颤抖。
“发生什么事了？”陈菲着急地问。
她抓住她的手，哭着把事情的原委说了个大概。
“怪不得那个老板派来的人在找你，他们还想做什么！”她恼怒的目光忽然充满了坚定，“我去找他们，这天下没有公理了吗！”
“你不能去！”
夏楠死死抓住她，但她还是固执地抽开了手。她要拦她时毯子掉了，拉起毯子的功夫，她已奔了出去。
“拿着钥匙，”一堆铁物摩擦着向空中飞来，之后走廊又陷入了死寂。
陈菲找到了隐藏在拐角后的房间冲了进去。
“看我姐妹好欺负是不是，今天让你们看看姑奶奶的厉害。”她一股脑儿将茶几上东西抛个精光，酒杯、酒瓶、盘子统统摔到地上，发出噼噼啪啪的响声。
房间里只剩下两三个人，熊振新早已不在里面。
江景晨独自坐在茶几前埋头吃东西，见杯盘摔得满地，才抬起头来，无暇关心的样子。
“是谁欺负我妹子？有你没？”陈菲高声问，有神的眼睛里怒火燃烧。
两个兄弟想要制止被江景晨驱散了。
“量你们也不敢动我，我要是有个闪失，自有人找你们算帐，信不信？”
“我信不信有什么用，有本事你找熊老板说去。”他仰手指着屋外。
“这么说是他干的？”
“是又怎么样，你能拿他如何？我劝你别自不量力。”他淡然说。
“他在哪儿？”
“八楼，靠里边第二个房间，你敢去吗？”他不认为谁会自讨没趣。
陈菲扭头就走。
“别自讨苦吃了！到这里来逞能肯定吃错了药。”他靠在沙发上，百无聊懒地说。
“我不怕。”她不撞南墙不回头的架势，又回头深深地望他一眼，毫不犹豫地拉开门。
“你会吃亏的，也许比她更惨。随你吧！我说的已经够多了。”他点上烟，淡淡地说。
门很快关上了。
寂静的楼道里回荡着愤怒的砸门声。
这怀有敌意的声音吵醒了本已熟睡的熊振新，激起了他好斗的本性。他先催孙眉去开门，便穿好睡衣，怀里揣了家伙出来看情况。
门外站着有一个如花似玉的大姑娘。她柳眉立起，双颊通红，那盛气凌人的样子就像带刺玫瑰，又如发怒的孔雀，妩媚中带着冰冷，叫人望尘莫及，美艳中透着锐利，令人不敢接近。熊振新反觉生动，一眨不眨地盯着她。
“三更半夜的，你要死啊！”孙眉双臂插在胸前，挡在门中间。
“我找熊老板。”陈菲伸脖子朝里看了看，立刻清开障碍硬闯进去。熊振新有些意外。
“找我有重要的事儿？”他态度和蔼，一双色迷迷的眼睛极为放肆。
“是你这个混蛋把夏楠折磨成那样的？”她声色俱厉，信口骂道，“你有钱就了不起了，你当老板就买了我们不成。我告诉你，这事儿没完！现在，先让你看看我们是不是好得罪的。”
“有话好好说嘛！”他腆脸笑了笑。
她以为他害怕了，气势汹汹冲进屋子里面，搬起三四十寸的液晶电视就推到地上。转眼，立式空调、一尺高的古董花瓶，几十斤重的挂衣架都扭七歪八地横卧满地。孙经理喊也喊不住，拦也拦不住，拿起烟灰缸砸过去却砸了偏。
熊振新一点不在意，一边抽烟一边笑，等她闹到失去力气。
她长长的头发披在肩上，衬托了端正大方的一张俏脸，额上沁出细细的汗珠，看上去像淋了雨的杜鹃。熊振新一时心花怒放，把她扛起来往里间走。
“敢占我的便宜，叫你不得好死。”
“好吓人呐！”
拳头铁锤一样敲在背上，他丝毫不会松手，可从那憋得发胀的脸上能够看出，他把凶残郁积起来，向爆发的时刻逼近。
陈菲被丢在床上，紧接着一个强大的阴影笼罩了她。挣扎如同石缝里的种子有着顽强的生命力。但不一会儿，小草被碾碎了，草叶瘫痪在泥土里，犹如腐肉。撕心裂肺的呼喊没有遇到任何阻碍，就像风中的狂鸣，没有人在乎它的哀歌。
“把门给我关上，听到没有！”熊振新转过狰狞的面孔，与野兽匍匐如出一辙。
“哦，”孙眉低声诅咒着，跑过去把门关紧，生怕再招来灾祸。她穿着睡衣站在屋子中间，听着恶狼与绵羊的撕咬。过了几分钟，她迅速走出去，将外面的门严严实实地上了锁，随后扬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