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03)
表嫂子偏不气恼,说:“嫂子,我可没招惹你,我来要人压豆腐。”魏钟富媳妇狠狠瞪了魏钟富一眼,咬着牙根儿说:“压吧,压吧,使劲儿压!多去几个人儿,狠狠地压!”表嫂子偏不气恼,咯咯地笑着说:“去多了用不上。嫂子喜欢人多,多招呼几个,反正社里管饭,吃不着你家的。”
今儿晚上,食堂里吃水饺,这可是头一遭儿。吃过晌饭,女人们没回家,三个一蹿五个一伙剁馅子和面。明华在馅子组里,一半帮忙一半监工。社里杀了四口猪,切成一块儿一块儿煮在锅里,剩下的零碎,剁成饺子馅。
表嫂子依旧做她的豆腐,豆腐房里干净,又是豆汁,又是豆脑,喝得表嫂脸上搽了桂花油似的。好些女人找魏钟富,想进豆腐房,钟富说:“豆腐房里手脚干净,干活儿麻利,一双双鸡爪子,就是摊煎饼的货。”
月娥晌午丢了人,心里舍不下一口气,悄悄拉了明华一把,两人出来上茅厕。月娥咬着牙,发狠地说:“你看着吧,明华,这口气我要是不喘出来,我月娥跺跺脚就死!”明华说:“往后别干这样的事了,丢人不说,哪有你的便宜赚!”月娥说:“我知道谁跟魏钟富说的,给我上眼药,瞎了她的狗眼!”月娥人缘不好,跟组里的人不说话,肚子里有句话,说给明华听。明华知道月娥的脾气,说出来心里就好受了,也没往心里去。
月娥回到馅子组,跟藏掖煎饼的几个娘们,耳语了一阵儿,眼睛瞅着外面,看着魏钟富进了表嫂子的豆腐房,几个娘们相互使了眼色,说出去解手。一会儿工夫,听见外面吵成一串,明华怕月娥再生出是非来,出了门儿,眼看着几个娘们,冲进豆腐房去了,就知道不好。
没走到门跟前,月娥几个娘们,把表嫂子揪出来了。表嫂光着身子,使劲儿抱着膀子,下身一片儿黑,两只冬瓜**像发面馒头,在寒风里颤抖。月娥高声喊:“社员同志们,出来看破鞋啊,勾引干部的大破鞋啊!”
村里没有喜庆事儿,喜欢这一口,大家像苍蝇一样轰地围上来了,魏钟富揪着裤腰,从人缝里钻出去跑了。另一个娘们举着一块猪肉,哭着说:“呸呸!咱掖了两个煎饼,人家说咱手脚不干净,看看这是啥?老母猪有腿有脚,猪肉也长腿了?咋跑到豆腐房来了!”
娘们纷纷向表嫂子光身上吐痰,急雨一样,啧啧着舌头骂:“**!真不要脸!给咱女人丢透了人!上有老的下有小的,咋好意思儿,脸上捂着狗皮了?找个井筒子跳下去算了!”表嫂子头发让人抓乱了,脸上也让女人们,扭得青一块紫一块。
月娥大声说:“男人们,快来看啊,看看这浪娘们的家什,比馒头还暄腾呢,谁去牵头牲口来,让她快活快活。有没有站着撒尿的?谁愿意上谁上!”有德在人群里两眼瞪得牛眼似的,嘻嘻地说:“咱倒愿意上,就怕她咬咱。”有德看着明华瞪他,红着脸走了。
有人报告了钟富媳妇,魏钟富媳妇骂咧咧地过来了,气咻咻地说:“哪个不要脸的男人干的!有种的给老娘站出来!有本事舔女人腚门子,咋没本事承认!往后谁还吃豆腐啊!”女人都吐着舌头,不敢吭气儿,钟富媳妇说:“不该咱女人的事儿,男人没一个好东西,放了她!”女人们果真把表嫂放了,钟富媳妇说:“月娥,你抓住奸夫淫妇了?”
月娥黑着脸儿说:“一拧身子跑了,比泥鳅还滑溜。”钟富媳妇哼了一声说:“捉奸捉双,抓住一个人,算啥本事儿!”表嫂穿上棉袄,倒在地上撒泼打滚,一时疯了一般,一边骂一边嚎叫:“主任啊,我没法活了啊,我丢不起这个人啊,人家明着报复我啊,您给我作主啊!”钟富媳妇呸呸吐了两口,说:“你也不是好东西!算了吧,毛头娘,往后把裤腰勒紧,动不动脱裤子,咋有脸和你男人一盘炕上睡。”
吃了晚饭,有德和小婶子来串门子。明华在灶台上,摆上一方儿猪肉,几样儿糖果,点了三炷高香,念叨了两句。小婶子在一边撇嘴说:“不做饭不生火,还供他干啥?灶王爷才是个摆设呢,没见他替咱庄户人说句话儿。”
明华懒得搭理小婶子,小叔没话找话地说:“钟富人五人六,谁承想是这样的人儿。明华,你们党员是干啥的?还不借着崖头罢了他的官,拔了他头上的鸡毛翎儿,也是秃尾巴鸡。”明华说:“小叔,少说一句吧,短不了舌头。”
小婶子说:“明华,人家德厚家里吃啥有啥,食堂里有的,德厚家里就有,你也当干部,一根草也拿不回来。人无外财不发,马无夜草不肥,你就怕树叶儿掉下来砸破头皮。”明华说:“德厚是德厚我是我,我才不想当土财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