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06)
仲森赶着牲口回来,没看见明美,问道:“明美呢?”明华娘瞪了仲森一眼说:“回去了!不知犯的哪门子邪,话也不说一句,说走就走了。”仲森呆呆地在天井里坐了一会,他想让闺女在家住些日子,杨家有啥给她吃?偏偏明华娘容不下她,他一个当爹的能说啥?
明华娘说:“他爹,明美这个白眼儿狼,把我气煞了,可再生气,她也是我屙下来的一块肉。我拾掇些粮食,你给她送过去,养了这么个闺女,不能眼睁睁看着她饿死。”仲森的脸上有了点笑容,赶紧跳进囤子,装了一担粮食,明华娘说:“躲着碾棚走,给闺女送粮食,当爹娘的多有面子!”
明美到了自家门口,唯恐婆婆说三道四,犹豫了一阵儿,硬了心肠往家走,好歹也是自己的家呀,进了这个家门儿,活也活在这里,死也死在这里。明美婆婆使着毛驴儿在磨道里推磨,婆婆有阵儿不进碾坊了,谁家有粮才在碾坊里显摆呢。婆婆跟着驴腚走,歪着身子扫着谷面儿,没看见明美。
明美低声说:“娘,您咋不上碾坊?我来吧。”说着要接婆婆手里的笤帚,婆婆见是明美,冷笑扑啦地说:“你咋回来了?这个家老鼠都养不住,让你逃活路去,你倒好不知死活地回来了。”明美脸上苦笑着。婆婆一拧身子,把明美的手挡住了,讥诮地说:“你看你这浪样儿,我可不敢用你!香娘娘似的,万一拧着了,孩子掉了,我死也死晚了。”
明美站在磨道里,干也不是,走也不是,婆婆拉着脸儿说:“在你娘家多好,大鱼大肉的有人疼。你娘种着杨家的地,养活闺女几天还能咋的?”婆婆见明美站着不动,气不打一处来,声音不由就大了,“我刚好受了两天,你就催命似的回来了。别站着了,锅里醒着窝头呢,烧两把火,你要是不嫌饭难吃,咱几口子就捆在家里等死吧。”
明美得了令,包袱也没敢往屋里送,进了灶屋。婆婆还在唠叨,“明美啊,你别怨婆婆狠心,谁的心也是肉长的,我不是不疼你,你还得有功劳啊。你早个两年给俺添人口,婆婆要饭吃,也给你留着热乎的。”
明美听惯了,婆婆的话难听好听,就是一绺子气,让她说吧。明美烧着火,听着婆婆没完没了地絮叨,心里反而踏实了。金窝银窝,不如自家的土窝,她是这个家里的一口人,婆婆骂的再难听也好忍受,倒是自己的亲娘,说出话来噎死人。
仲森挑了一担谷子进了杨家门,在大门口深深叹了一口气,这是他董仲森养闺女赚的,人家的闺女,谁家不是大包小包往娘家划拉,只有他董仲森倒贴闺女。怨自己当初看走了眼,为了几亩破地,把闺女送到枯井里。人没有前后眼,早知杨家这么待承闺女,把闺女砸砸糊了墙头,也不让她在这个家里吃气。
明美婆婆听着门口有动静,站直了身子,没有想到是她亲家董仲森,忙扔下笤帚过来了。她对董仲森略微亲近一些,董仲森虽说贪财,还不至于像明华娘那样,身上招了虱子,也不舍得往下哆嗦。
明美婆婆笑着说:“亲家,你这不折杀我了吗?娶得起媳妇,就养得起孙子,哪有送了马,又送鞍子的!”明美娘朝灶屋里大声喊:“明美呀,你爹来了!你看看,你回了趟娘家,也不知和你娘学的啥,过门的时候,没少赔送你,又让你爹破费。”
仲森让明美婆婆说得脸红脖子粗,好在仲森的脸皮厚,换了别人谁受得了明美婆婆这通数落。仲森说:“亲家,年景儿不好,谁没个嘴短舌头长的时候你说,按正理儿,我养闺女也养得着,亲家母,你别觉得是个事儿。”
明美出来叫了声爹,不敢抬头,眼里泪水打转,怕爹看见心疼。仲森嘱咐说:“明美,多听你婆婆吩咐。”仲森水也没喝一口,她怕明美婆婆说出七长八短的话来,推说家里有事,急惶惶地走了。明美婆婆在仲森身后说:“俺那二亩地,不定打多少粮食呢。”明美早让泪蒙住了眼,哪里还说的出话来。
羔子白天睡足了觉,晚上来了精神头,这个人浑得不透气儿,什么样龌龊事儿做不出来?明美怀着身子,觉儿睡得沉,正在梦里呢,觉得下身儿疼,一睁眼醒了,羔子癞蛤蟆一样爬在趴在她的身子上,又啃又咬。羔子看着明美光溜溜的身子,口里流着涎水,说:“霍老二这个熊种,把老子的二亩地种了,他奶奶的!我以为你这生茬子地寸草不长呢,原来也长庄稼也打粮。”
明美一骨碌爬起来,坐在炕头上,怕羔子伤着孩子,紧紧护着肚子,羔子嬉笑着说:“明美,咱俩相亲相亲。清水下杂面,有的吃有的看,老子是你男人,不能光瞅着眼馋吧。明美,你是咋和他勾搭上的?老子过了眼瘾,还想过过耳瘾呢。”
羔子揪住明美的**,疼得明美直打哆嗦。羔子骂道:“说吧,你他娘的叫人家弄了,还怕羞吗,你个不要脸的货!”羔子抬手打了明美一个耳光,“说呀,你也不是王三姐,装啥正经!老子吃足了睡足了,有的是精神头。”明美禁不住羔子拾掇,开始给羔子编故事。
明美眼角噙着泪珠儿,两只手抱着肚子,嘴一停羔子就是一巴掌。明美眼泪汪汪地说:“俺九岁那年,在河汊里洗澡,霍老二在一边放牛,躲在树林子里偷看俺的光腚。谁知他起了歹心,把俺抱在树林里,脱下褂子铺在地上,把俺抱上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