脱光

    这天下午韩遁稍轻松些，正在发微博，忽然周鼎打来电话，说市政府派他去美国工作一段时间，明天就要启程。韩遁说，你咋不早说，咱们今晚聚聚，给你饯行。然后就约大壮和葛中孚，并命令似地让他们马上到老地方会齐。
    刘大壮、韩遁、周鼎和葛中孚四个人是大学同学，一起读完了电子信息专业的四年本科。本科毕业后，韩遁被推荐入本专业的硕博连读，周鼎则考了工商管理硕士。大壮和葛中孚对读研没兴趣，就直接就业了。大学同学在这座省城里的，只有他们四人，四人没事常聚，一聚就扯得昏天黑地。
    老地方是一家火锅店。大壮来得最晚，进门就问：“叫得这么急，有啥好事吗？”
    韩遁说：“当然有好事，你猜猜看。”
    大壮的目光在三个人的脸上跳了几个来回，最后停在周鼎脸上：“莫不是，周鼎要‘脱光’了？”
    周鼎立即做个宽衣解带的动作，笑道：“我脱光可不难，十秒完成。”
    韩遁说：“你还是歇了吧，一脱成名的时代早过去了。”又对大壮说，“猜对一半，是周鼎的好事，不过不是‘脱光’，是市政府派周鼎去做友好城市联络处秘书，到美国密歇根州弗林特市，任期半年。回国之后，职务晋升一级。”
    “这机会真不错哎！”大壮叫道，接着又问：“明天什么时候走？”
    “明早七点半的飞机，先飞旧金山，再转底特律。”周鼎说。
    “我们明早一起送你去机场。”韩遁说着，看看大壮和葛中孚。二人都点头。
    吃喝了几口，大壮对周鼎说：“你这趟出去，如果有机会就找个白美眉，在美国‘脱光’算了。”
    “白美眉没有，黑美眉也行啊。”葛中孚说。
    “黑白花的也行。我看。”韩遁挤挤眼说。
    “找母猪啊？这几个花鬼！”周鼎笑骂。
    大壮道：“你别笑，我说的可是正经事。为缓解光棍危机，你就高尚一回，把那个可能嫁给你的女人留给国内的光棍们吧。据说还有专家提建议呢，要限制女性外嫁，重奖男性外娶。等你回来，既领得美人归，又能领奖金，多美呀。”
    “这建议好，我赞成。”葛中孚说。
    “我也赞成。明儿我先把老婆休了，再娶个洋妞儿。”韩遁说完，眯眼陶醉着。
    “你说话算数？”葛中孚点着韩遁的鼻子说。
    “哼，鲜花没猖狂，牛粪倒猖狂起来了。”大壮说。
    “我跟黎黎眉来眼去也两三年了，你要真休，我美国都不去了，先抱着黎黎啃几天。”周鼎笑道。
    韩遁瞟了一遍三个光棍：“羡慕嫉妒恨是不是？我建议你们啊，及早去看心理医生，千万别耽误，千万千万。”
    “不是恨你，是你太能得瑟。”大壮直言不讳。
    韩遁瞪大眼睛看看三个光棍，忽然一笑，变了腔调：“我明白了，这是一群饿狼啊。我对着饿狼亮肥膘儿，这不是找病吗？饿狼们哪，快吃点东西吧。”韩遁说着，给每人夹了一筷子肉，权当道歉。
    三个人有了肉吃，心气平和了些。
    葛中孚见火锅肉少了，直起脖子喊：“服务员，来肉卷儿！”
    半天没人答应，又喊了两三声“服务员”，才有一个胖女人汗流浃背地跑出来。周鼎低声说：“嘿，肉卷儿没来，来了个肉团儿。”
    几个人认得这胖女人是火锅店的老板娘。老板娘气喘吁吁地说：“实在对不起，店里就一个服务员，忙不过来呀，你们要啥？”
    葛中孚脱口而出：“来肉团儿。”
    老板娘没听清楚，一愣神儿，周鼎忙纠正道：“来两盘肉卷儿。”又道：“这不把老板娘累坏了吗，这么大个店，一个服务员哪行啊？”
    老板娘道：“谁说不是呢，可也得雇得着啊，谁家的独苗愿意当服务员啊？肉卷马上来。”说完转身去了，肥胖的身躯竟出奇地灵活。
    可是等了半天，肉卷也没上来。葛中孚道：“两盘肉卷，就那么难弄吗？往刨肉机里塞块肉再一按电钮就弄出来了，还这么老半天拿不来。”说完用力蹾了蹾筷子。
    韩遁却道：“其实啊，看似简单的东西也未必好弄，看似复杂的东西也未必难弄。”
    “那你说说有啥复杂的东西不难弄？”葛中孚道。
    韩遁沉吟道：“举个例子，就说人吧，人类主宰世界，算是复杂的东西吧？”停了停又说，“可这复杂的东西呢，制造过程就极其简单，事先连个设计图纸也没有，既不用集中培训，也不用单独辅导，人人无师自通。一男，一女，到一块儿一撒欢儿，就制造出来了。”
    一通大笑。
    等止了笑，大壮接话道：“可制造过程再怎么简单，也制造不出多少产品喽。大家都喜欢那个过程，却不喜欢那个结果了。”
    葛中孚说：“这俩哲学家，嘴真有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