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赵维利的父亲是早年的一位抗日联军战士,在东北长白山一带打日本,是一个地地道道的中国人,一位有血性的中国男儿,为了叙述方便,我暂且把赵维力的父亲称作老赵。
在抗日那活儿,老赵不知怎么认识了了一位白俄罗斯贵族后裔的女儿,就恋爱并结了婚。但是那位老赵情场上虽然如了意,但在政治上却从此失了意,老革命遇到了新问题。
全国解放后,他在西安市某个部门当一个什么处长,但这个处长却当得不怎么顺心。中俄友好那会儿,因老赵娶的是白俄流亡贵族后裔的女儿,是布尔什维克的死敌,自然也就成了中国人民的对头,一个革命老战士,竟然娶了中国人民的对头为妻,放着那么多红色布尔什维克的女儿你不去爱,非要爱一个布尔什维克的敌人,这是一个立场问题,老赵因此而得不到组织的信任和重用。
等中俄恶化了,组织上又有了新的说道,白俄也好,红俄也罢,都是苏联人,家里藏着一个中国人民的敌人,还当作宝贝般的娇藏,这种人很不可靠,怎么能够得到组织的信任?
到了文化大革命那会儿,老赵又成了苏联修正主义的特务,批斗、脖子上挂着用细铁丝吊起来的大牌子,游街示众,一趟街游完了,那细铁丝了进脖子里有一厘米深,血乎乎的。老赵革命意志本来就不怎么坚强才爱上了白俄女子,经革命战士们这么一折腾,他的意志就更不坚强了,在游街结束的那天夜里,老赵自个儿给自个儿找了一根粗一点的绳子,把自己的脖子吊在了一间有房梁的悬梁上。这才让红卫兵革命战士们彻底消停下来。
但是人死了,老赵家的遗孀及子女并没有因此而受到善待或同情,畏罪自杀,死有余辜这就是结论。那个人性让无产阶级左派革命割掉了的年代以及那个年代的中国人,让白俄女子对中国彻底地失望了,文化大革命结束后,她宁肯回国接受布尔什维克们的凌辱也不愿继续留在中国。先是白俄女子打前站回国,再后来,我的同学赵维利也跟着母亲回到了那个不是他的祖国的国家。
没想到这个小子竟然混到了州立师范学院副校长的位子上,真是不容易。也难为他还能记得起我这个当年的同学。当年,我的家庭出身也因父亲的问题受过牵连,也属于‘黑五类’地、富、反、坏、右、子雷的家庭背景,所以与赵维力有些同病相怜,互相照应,也因此结下了友谊,我想他邀请我到他的学校去讲授中文,大概也就是念及此情。
不管怎么说,在国外讲学,工资待遇会高一些,而且能挣一点‘刀了儿’(俄语中的美元的称谓)我是奔着‘刀了儿’去的,这一点我毫不掩饰。孔子还说“富贵若可求,虽执鞭之士,吾也为之”可见老夫子对富贵也是不讨厌的。老夫子所说的鞭是马鞭,能富贵,让他那样的大学问家执马鞭,他都干,我为‘到了儿’执一执教鞭又何妨。再说我也很想借机躲避一下妻子对我的家庭压迫,于是我就满口应允下来,再和本学校的头儿们交涉,他们也同意,尤其是我们的系主任,早就看我不舒服,又没缘由拔掉它他眼里的这根刺,一听说我要出国讲学,立即欢欣鼓舞地道:“好事儿-----好事,去吧,同意,同意。”
于是,我就有了这趟行程,也就随之有了这篇。不过,我为这篇和这趟行程付出的代价也真是有点过大,丢了教职,老婆离婚,外加有了一个异国的儿子阿廖莎。这是后话。让我慢慢道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