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吃大户”和“分果实”

    清算完“剥削账”，就开始“吃大户”。所谓“吃大户”，就是让全村贫雇农家的人到被清算的财主家大吃一顿到几顿好饭菜，粳米干饭八碗菜，酒肉管够。农会议定：吃杨老抠五顿，王老太太三顿，张文秀、任保长家两顿，张老记、毕刚是富裕中农，有剥削，吃一顿。驴子提议也吃张桥一顿，说张桥豆腐坊很挣钱。大家没同意。
    轮到吃王老太太家时，在院里摆上二十多张高桌，前后院都满了。瑞庭也回家来了，他满脸堆笑，串桌子劝吃敬酒。“大叔，再喝一杯！”“二爷，夹肉呀！”“三哥，再添一碗。”王老太太和儿媳妇、孙子、孙女都躲在屋里。大孙女国珍流着泪，二孙女国娣把头埋在妈妈的怀里呜呜地哭，一向淘气的孙子好像懂了事，都呆呆地靠在奶奶怀里，隔着窗户上的玻璃向外傻看着。王老太太退赔了粮食和土地已经够心疼了，现在又看见这么多的人欢声笑语地在他家大吃大喝，她心里说不出有多么难受！她不时地小声地嘟囔着：“老天爷呀！这世道是怎么啦？我省吃俭用的攒钱，咋就攒出罪来啦？！”儿媳妇秦氏就小声的劝：“妈呀，别嘟囔啦！小心让人听见。咱家还算轻的呐！”
    农会一边吃大户，一边分配胜利果实。佃户租种的土地，原则上都分给了佃户，粮食大部分留下准备做公粮，余下的就按各贫雇农家被剥削的程度进行了分配。到了端午节，清算的胜利果实都已经分配完毕，这时内战已经全面爆发。区里向各村分配了参军、支前和交公粮的任务。老阎和干部们又为完成这些任务忙碌起来。他们大会说，小会讲：老蒋打过来可不得了，地主就会反攻倒算，不仅清算分得的胜利果实保不住，还有被杀头的危险。贫雇农要翻身不忘党，幸福想念主席。大家要踊跃参军支前，保卫胜利果实，打倒蒋，解放全中国！
    驴子分到了杨家大院的3间厢房和他租种的王老太太的5亩地。这样，他爹杨大少卖出的房屋和土地有一部分就还了家啦！分完胜利果实，驴子就和小红袄结婚了，他怕当“小土地出租者”，不愿做老白毛倒插门的女婿，就把小红袄接来自己立门户，从而保持了自己的贫雇农本色。号召参军支前一开始，驴子就猫在家里不露面，小红袄和老白毛说：驴子的腿上山摔折了。
    民兵连长张学武带着十几个民兵参了军。
    张奇龄带领着运粮队、任知荣带领着担架队到区里集合。很快就随军出关，奔赴东北前线。
    这期间，秦庄乡发生了一次重大事件—— “群众大斗清算委员会”。
    秦庄乡成立了清算委员会。清算委员会以下，又分为八个小组，负责审查清算材料、登记地主财物。秦氏的父亲秦二先生带着家眷跑到了东北沈阳。像秦二先生那样逃跑的地主有五六户。这些逃跑的地主留下来的土地、房屋和其它财产全部被清算委员会没收。
    不料，清算过程中却出现了清算委员会的干部贪污、盗窃、转移“果实”的问题，进而引发了一场巨大的风波。在此次风波中，秦庄乡的群众将斗争矛头指向了清算委员会。
    清算委员会的干部在登记地主财物的过程中手脚很不干净。正、副主任公开拿了鹿茸、大衣、西药、书等物件，从而也带动了很多人随便拿东西。土改工作队的马队长提出将财物封存后疏散转移到附近的桃镇。结果，在路上就有几箱子东西背到了副主任马波家里。此外，还出现了清算代表们集体分东西、私里偷东西等现象。清算委员们的这些贪污举动引起群众的强烈不满，于是自发组织起来放哨挡人。不久，其它村的群众得知干部拿东西的消息后也激愤起来，参加了斗争，终于“造成群众性的斗争”。
    当时，西秦庄群众挑选了二十五名精壮小伙子组成了一个“警干队”，专门负责维持清算秩序、监视清算委员行动，盘查形迹可疑人等。在确定分果实的前一天，有三个清算委员贪污了洋烟、麝香、衣料、皮鞋等物，找人私带回家，结果被“警干队”破获。
    案子破获后，群众对清算委员会更加愤恨。当晚，这几名清算委员被软禁起来。此外，还对其他清算委员实行戒严。工作队马队长闻讯后，认为这样不便办公，让群众撤哨，也不许群众搜查清算委员。他对群众说：搜查人是要负责任的，查出则罢，查不出就闹成“两头屁眼”。此话引起群众的极为不满。
    次日，秦庄乡召开各村参加的分果实大会。这次大会，实际成了斗争清算委员会的大会。
    会上群情激愤，首先将周喜（一名被抓获的清算委员）乱打了一顿。群众愤怒地说：“我们给你家里代耕，你给咱们翻身来啦，结果都给你们贪污啦！”场面相当混乱。
    “不要这样闹，”在场的马队长出面干涉，“清算委员们贪污，你们可选代表来商量解决。这样闹是得不到什么结果的！”
    话音未落，马队长也被“警干队”捆了起来，又把清算委员逐个捆起拷问。清算委员马波被捆后立即承认拿了东西，随后清算委员艾榜也当场坦白。
    后来，县委宣传部长石珊赶到，答应群众的两项条件——保管清算委员会的材料以及清算的财物，才得以暂时休会，“警干队”放开了马队长和被捆绑的清算委员会的委员。
    三天以后，县委在西秦庄召集群众大会，宣布对清算委员的处理意见。结果，清算委员会主任艾榜被开除党籍、撤职查办，副主任马波被当场逮捕。其他清算委员则向群众承认错误，分别给了处分；另外，土改工作队马队长也由于工作失责而遭到县委处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