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比贩毒利润都高

    邵美萍忙着生孩子坐月子的时候，艾高新官上任之后的三把火也正烧得如火如荼。
    与多数履新一把手一样，艾高的第一把火当然是人事调整。实际上，在中国历史上，历朝历代开国君王登基的第一件大事也就是人事调整，人事调整的目的除了带有分赃性质的分封天下、犒赏群臣之外，还有一个重要目的就是剪除异己，确保没有人象自己当初那样去打江山社稷的主意。打江山之际，那些有攻城掠地之能的刺儿头还是可以委以重任、让他们为自己卖卖命的，他们时不时地展现一下自己的个性，自己也是可以大度地容忍、不予计较的；到了坐江山的时候，这类刺儿头的用处可就不是那么大了，就成了自己的眼中钉、肉中刺，甚至是心腹大患，必欲除之而后快。宋太祖赵匡胤的杯酒释兵权、汉高祖刘邦与吕后诛杀功高震主的名将韩信、英布就是典型的例子。
    作为和平时期的报社一把手，艾高进行人事调整当然不是为了去操江山社稷这份儿闲心，但分封群臣、肃清异己的想法还是有的，艾高活动社长这个位子的时候，是有几个竞争对手的，社里的人自然也就明里暗里的分成了几个派别。艾高胜出后，自己这一方的铁杆支持者当然会获得各种形式的奖赏，与自己对着干的那一干人自然就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这也是所谓的奖罚分明吧。当然了，人事调整还有一个更拿不上台面的作用，那就是敛财。艾高自然不会傻得象那个国家级贫困县的县委书记一样，局长30万、镇长20万的明码标价。他甚至连这方面的暗示都没有，都是心照不宣、拿不上台面的事儿。在动员大会上，艾高义正词严、掷地有声地一再重申，人事调整和竞争上岗是为了打破干部终身制，更好地开展工作，要按照党的民主集中制的原则，选拔优秀人才，严禁搞小集体、拉选票、跑关系、跑官要官，发现一个严惩一个，绝不姑息。
    艾高这番正气十足、铿锵有力的讲话到底起了什么作用不得而知。讲话之后，登门拜访艾高的各路人马络绎不绝，基本没有空手而的。对这些双手奉上的“一点小意思”，艾高都很严肃地进行了批评，说过“下不为例”之后才笑纳。之前，艾高自己为了谋求社长这个位子，四处打点，花费也是不菲，这一来，连本带利都回来了，而且利钱远远超过本钱，艾高就有些不无得意的感叹，“这还真是个一本万利的买卖，比贩毒利润都高啊。”
    竞争上岗结果公布后，那些“很傻很天真地”听信了艾高讲话、空手前去汇报工作或者根本没有前去汇报的人大都被“集中”了下来，那些被艾高严肃批评过的同志大都“集中”了上去，而且被批评得越是严厉，竞争上的职位越是重要。
    如果说艾高的第一把火是烧向中层干部的，第二把火就是火烧连营，人人不能幸免了。这把火的目标是实行末位淘汰制，各科室将完不成工作任务、考核末位的人员报送报社党委，由党委会研究确定末位淘汰人员名单。这把火一烧，人人自危，前往艾高家汇报工作、交流思想的人又多了起来。此前很傻很天真地被第一把火烧得鼻青脸肿的那部分人也学乖了，赶紧奉上一些小意思，以免自己非但没竞争上中层，还被末位淘汰了下来，可就亏大发了。
    前两把火烧完后，艾高的第三把火是将《昱城日报》的第三版变成创收版，也就是半明半暗的有偿新闻版。对于作为党报的《昱城日报》来说，这无疑是一个大胆的创举。艾高在还是副社长的时候就有过这方面的动议，可惜原任老社长为保晚节，平稳退休，不想趟这趟浑水，这事儿就搁置下了。艾高接任社长后，终于有了权力和机会重新实施此事。
    如果说前两把火还有人欢喜有人愁的话，那这把火却实实在在烧到了大伙儿的心坎上，堪称冬天里的一把火，烧的每个人心里都暖融融的。三版收费之后，报社就好像有了一块自留地，创收的钱可以自由支配，大伙儿的福利就有了保障。都说人多好干活，人少好吃饭，报社人不多，分摊到每个人头上，创收收入还是相当可观的。这把火烧起来之后，大伙儿的腰包见天鼓了起来，收入几乎翻番，一下子收买了不少人心。
    这份福利邵美萍自然是一分不少，她虽在家里休产科，可谁让人家是艾高的小婶娘呢，虽然她家并不缺这几个钱。
    邵美萍孩子的满月酒，艾高给孩子准备了一个厚厚的红包。蒋长贵很是高兴，“大侄子，你太客气了。说起来这事儿还得感谢你呢……”
    听到此处，艾高惊出一身冷汗，以为蒋长贵知道了些什么。
    “要不是大侄子你帮美萍调到报社，她整天在家里与你前婶娘窝气，哪有心思生孩子。到了你报社后，气顺了，脸上也挂笑了，孩子也有了，老叔今天得好好跟你喝几杯！”
    听到这里，艾高放下心来，应道：“小叔，说这个就见外了，自家人，客气什么。”
    蒋长贵说：“那我就不客气了，去招呼别的客人了，孩子在楼上，你上去看看吧。”
    艾高于是就向楼上走去，心里有一种莫名的激动。上次一别，掐指算来，已经有三个多月没见邵美萍了，也不知生完孩子的邵美萍咋样了？肚子上的钢盔应该没了吧。
    邵美萍正一个人坐在床边逗孩子，见到艾高，半是欣喜半是哀怨地看了艾高一眼，淡淡地说，“来了。”生完孩子后的邵美萍瘦削了些，脸色有些苍白，眉目间洋溢着初为人母的喜悦和满足。
    艾高应了声，将社里的福利红包递给她，给她约略讲了下社里创收的事情。
    邵美萍有些担心，“你这么做可得小心，别让人抓了小辫子。”
    艾高很不以为然地说，“放心，都打点好了。要不，你以为宣传部那帮人是吃素的，会不来找麻烦？”
    说完，找个位置坐下，仔细打量着床上的孩子。孩子白白胖胖的，眼睛很大，象极了邵美萍的一双杏眼，鼻子小巧，胖乎乎的小腿正乱踢乱蹬。艾高没话找话地说，“是女儿吧，长大了又是一个小婶娘一样的美人啊。”
    邵美萍那双会说话的眼睛幽幽地盯住艾高，似乎动了下嘴，却没有说出什么。
    艾高被她看得不自在，就近前逗弄起孩子来。艾高一近前，孩子一双清澈黝黑的眼睛好像就贴上了他。艾高心里一热，用手指轻轻逗弄了一下她的粉腮，孩子竟嘻嘻笑了，口里发出咿咿呀呀的声音。看到孩子粉嘟嘟的可爱笑脸，艾高心里突然有一种异样的亲近感，一句话不由脱口而出，“不如就让这孩子认我做干爹吧。”
    邵美萍一楞，随即幽怨地嗔了他一眼，“想啥呢？你傻了，论辈分你们是兄妹啊。”
    艾高也一下子回过味来，不好意思地拍了一下脑袋，喃喃自语道，“是啊，忘了这茬了，真是傻了。”可能在内心深处，艾高还是下意识地把这个孩子当成了自己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