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收

    到了下午船靠岸,人们纷纷散去,只有易茗和文扬同路。 县城那时还没有的士,只有人力三轮和摩托车改装的麻木车。
    周身无力的文扬和易茗坐上麻木车,砰砰砰声中向县城驶去。到了文化馆,经过一阵抖动,文扬呕吐起来。那样子十分狼狈。易茗扶着他回到办公室兼寝室,让他躺在床上,然手用电饭煲给他烧开口。
    文扬喝得太多了,一是敬酒的人太多,二是他心情不好,也借酒麻木自己。给文扬凉好了开水,易茗就离开了。文扬睡了一晚上,就恢复了。年轻就是好。
    到了周日,他给易茗说:“感谢你昨天的照顾,今天请您吃饭。”
    易茗笑着推辞:“让馆长请我,不好意思呵,不如我请你吧!”
    馆长请吃饭,当然乐意呵。何况易茗闲得无聊,郑向北忙,他不相约,易茗也找不到他,也不能去找他。其实易茗隐隐约约知道郑向北还有个情人,是城区一所幼儿园的老师,人长得一般,但身材特火暴,奶大,屁股大,腰细,特性感的。得过县上舞蹈大赛第一名。
    易茗的眼里只有钱了,至于郑向北要找别的女人,她管不了,更不能管。如果和郑向北交恶,后果就是再次成为无业游民。何况郑向北给她带来的是多少个万的财产呵。
    因此两人就相约去江边踏沙。这也是一种乐趣,那时三峡水库尚未建成,更没有蓄水,这样沿长江就有很多沙碛,特好玩的。有人在江边淘沙金,长江的上游叫金沙江,到了川江段,仍有沙金。江边的有些农户,不种庄稼,专门淘金。至于发没有发财,谁也不知道。
    有不少人在沙碛上拣三峡石,还有的人就是来蹭沙子。据说,这沙子有治烂脚丫的功效。不知是不是真的,反正周末有很多人来蹭沙。
    他们选了一处人比较少的地方,毕竟小城不大,易茗年轻漂亮,爱打扮,引人注目。躺在沙坝上,俩人散吹文学,这文扬天生一副好口才,加上读书多,古今中外,文史哲经,滔滔不绝。易茗真的打心眼里佩服。比之于郑向北,才学高多了。郑向北这种官,是钻出来的,并不是凭本事挣的。当然,现在的官场也没有凭本事挣得来官当的。
    到了中午,俩人才找了家小餐馆,吃了顿汤锅。
    回到文化馆,易茗说到文扬那儿,要找书看。俩人就有些感觉,文扬是那种离不开女人的男人,他说:女人就是男作家的灵感之源,男人没有了**,也就没有了创造力。他还有例子,比如包法利夫人,就有很多个情人,比她年轻;比如郁达夫,在日本常去嫖娼,不然他哪里写得出《沉沦》呵!
    当他去挨一下易茗的时候,她没有反对,而是嫣然一笑。之后的事就顺里成章了,他过去从背后抱住易茗,易茗转过脸来,俩人就深吻起来。下一步自然就滚上了床。这种**的事,每天在生活中不知要发生多少,不觉为奇。
    这些年,在罗波的言传身教下,文扬**的技术登峰造极。在这方面,女人是男人最好的老师。最好的老师也是最烂的女人。文扬比郑向北年轻得多,在床上也就有力得多,每一次撞击让易茗从每块细胞都痛快。
    俩人下午做了三次,才无力躺下。
    搂着在床上私语。文扬讲了他的过去,除了保留了他和罗波的关系,包括他和小秦的事,他也讲了出来。
    这易茗更加实际,她说:她和郑向北好,就是郑县长能解决她的就业问题。如果我们帮着郑向北当上市文化局的一把手,那么文扬返回市局,当个科长什么的,不就是小意思吗?
    在黑暗中的文扬,看到一束光明。从此易茗成了他的救命稻草。更难能可贵的是,易茗给他出点子挣钱。这世道,有钱才是硬道理。
    挣钱方法简单,而且没有风险。就是给本地的私营企业家写报告文学,把他们装扮成红顶商人,他们付稿费和版面费。文扬一想对呵,这样宣传了本县企业,领导高兴,企业家高兴,作者高兴,杂志社高兴。双赢算什么,这是四赢呢。
    说干就干。易茗已不再是往天的雏儿,而是在小县城能呼风换雨的人物。
    她找到一个煤矿老板,这人一年要挣几百万纯利,拿几万块钱搞点宣传,给自己贴金,何乐而不为?讲好了价钱,然后就去采访。当然写是文扬,署名是易茗和文扬。一篇报告文学很快就完稿了,送给煤老板本人看,他看了伸大拇指说好呵好呵,如果他当上了政协委员,再给他们一万元奖金。
    报告文学的名字叫《大山的儿子》,文扬真的是才子,写得太好了。连煤老板都不敢相信这是写的他,他的思想比**员都还**员。比中文扬写道——
    在那里有一个比我小几岁的山里汉子,一个壮实浑厚的山里男人。他叫雷加强,朴实得就像一块矿石。但他用十年的追求,开创了一片天地,创造了巨额财富。造福于民,惠及乡梓。
    县内他是最大的老板——总资产达一个多亿,也是最大的慈善者,常几十万元、上百万元地捐赠。我采访他的时候,他说:山是山民的,煤矿是国家的,我的钱不全是我的,我要把它回馈给山民,回报社会。
    在这有钱就变坏的年代,一个年轻的成功者,站在人性的一端,吐露他的心声。我从内心敬佩,不是因为他是亿万富翁,是因为他对生活有很深的认识,人生有很高的境界。
    但事实上,这个煤老板就是本地的一个恶霸。
    这个煤矿本来不是他开的,是村里的一个农民开的。他到了这个矿上,开始做临工,因为他读过高中,人也聪明,于是当上了安检员。在煤矿这是比较好的工种,轻松,收入有保障。看到老板每天大把大把地挣钱,他眼红呵。于是他开始和老板特意接近,然后引诱老板赌博。
    他们赌不是打麻将,也不是斗地主,那是小儿科的。他们是“诈金花”,俗称翻三张。这雷加强专门到请了个会魔术的朋友来和老板赌,开始让他赢,然后让他输。最后老板输光了现钱,就用矿山的抵。当然,最后矿山就成了他的了。当矿老板觉醒时,找到自己家的几弟兄,来找这个给他下套的人扯皮。人家二话不说,拿起根碟子粗的棍子就开打,把他们打得鬼骂狼嚎,死里逃生。从此,煤老板雷加强有了他的第一桶金。
    上个世纪80年代发大财的那批老板,他们的每桶金绝对带有血腥,绝对带有黑色。因此,有人说他们有原罪,不是胡说的。
    买版面的事更简单,他打电话给吴晓晓,吴晓晓还有不同意的?《江城文艺》是事业编制,经费包干,现在纸张和邮寄费上涨,但上面并没有增加拔款,因此编辑部除了克扣作者的稿费别无二法。起先稿费是千家百元,现在是千字五十元,如果不增加拔款,明年只有千字三十元了。职工更无福利之说。因此,当文扬说给三万块钱发个一万八千字的报告文学时,编辑部欢呼雷动,有的人干脆喊出了“谭主编万岁!”
    后来,文扬写烟草,写船运,写运管所,写交通局,写扶贫办,写移民办,反正谁给钱,写谁。当然这些报告文学是讲究三突出的,一是突出领导班子;二是突出领导班子里的主要领导;三是主要领导里要突出一把手。这些文章,是给一把手制造政绩,是给他们升官造舆论。
    文扬和易茗挣了多少钱?不知道。但《江城文艺》出增刊是事实,那年底,破天荒地给每个职工发了五千块钱过年钱。那年的五千块钱可以买10个平方米的房子。
    视文扬为眼中钉的吴晓晓,也宽容了他,每次电话联系,也特别客气。
    >    易茗的文章常见刊,也就成了本地的文化名人,作文化馆文学辅导干部当然没有人敢说闲话了。
    文扬在抓工作上还是有一套的,文化馆缺钱,那就做不花一的事。
    他强行要求所有的业务干部,每周必须抽两天来做工作,就是辅导城区学生的文艺活动。比如书法的,辅导书法,你可以不是白天,可以在晚自习时开展。舞蹈干部么?分成几块,有辅导学生的,有指导老娘们儿扭秧歌的,有教国标的;就连易茗也搞了个业余文学讲习班,请水平稍高的一点的作者开讲座。
    特别是节假日的庆祝活动,节目水平明显上升。一时间,县里的文化活动生动起来,作为主管文教口的副县长郑向北,心里当然高兴,尽管他也怀疑过易茗和这位新馆长的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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