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俞
文化站是具有中国特色的事业单位,别的不说,究竟它具有什么样的功能?在乡(镇)属机构中起着什么样的作用?还真是一两句话说不清楚。
吴晓晓分配在岚天乡文化站,她是正式的招聘人员,另外还有电影队。按照机构设制,文化站设站长一名,电影队工作人员二名(一人放电影,一人负责发电,当时很多乡村不通电),群众文化工作人员二名。吴晓晓是站长,做什么?其实她心里一点底也没有。好在上岗前,县文化局对所有的招聘人员进行了一次培训,让吴晓晓明白了文化站是什么机构,要做什么工作,服从谁的领导。
吴晓晓上任后,第一件事是组织一场“五一”文艺晚会。
在乡镇,筹备一台文艺晚会是件极不容易的事。当时,农村还没有普及电视,电影队是农村文化生活的主力军,但影片跟不上,放的全是老掉牙的片子,像《渡江侦察记》《奇袭》《铁道卫士》《卖花姑娘》《红湖赤卫队》《南征北战》等等,所以张瑜主演的《庐山恋》一上影,就成了万人空巷全民追星。加之土地下户后,组织资金也比过去困难多了。然后就是节假日宣传文化活动,党的很多政策,政府的很多措施,甚至党中央的声音,都要通过文化活动来传达。因此,文化站看似不重要,其实离不了。就比如标语宣传吧,当时就闹了很多笑话。
岚天有条河,叫白乳溪,源于这条河头有一段水,就像乳水一样。这河出产一种鱼,叫瞎子鱼,眼睛睁不开,但味道特别的鲜美。把瞎子鱼捉来剖开洗净,放在清水中,只要放点盐就行了,那味香汤鲜,回味无穷。乡政府在白乳溪两岸的石头上大书标语:排卵期不得捞捕,违者罚款20。
乡水产站还专门请人在白乳溪上巡视。捉住一个男人,男人说“排卵期不得捞捕,我是男的,又不是女的,我没有排卵期呵”。水产站的人哭笑不得,因为这幅标语确实有问题,没有主语嘛。
乡村像这样的标语还有多少?比如宣传计划生育的“少生一个孩子,多喂一头肥猪!”令人喷饭。
再比如森林防火的,“严禁小孩林区玩火!”难道大人就可以在林区玩火?
吴晓晓找个机会给乡长汇报,她说,全乡的标语不够严肃,有岐义的地方太多,建议全部检查一遍。以后乡上再出标语,都找文化站,要吴晓晓把关,免得再闹笑话。
这台晚会,光靠文化站不行,岚天站有5个人,吴晓晓说她做主持,兼诗朗诵。诗是她自己写的,《我爱你,家乡的土地》;电影队的两个人表演一个相声;一个群文干事男声独唱,《挑担茶叶上北京》,这是老歌,却深受群众欢迎。另一个群文干事是女的,但年纪较大,是乡政府一位副乡长的爱人,照顾进来的。她什么也不会呵,平时负责文化站的图书室,兼内勤。一台晚会,一般要12到15个节目,为此,吴晓晓伤透了脑筋。
关键时刻,分管文化工作的副乡长给她出主意,找学校呵,乡上有一所小学,一所初中,只有找他们,这事就好办。于是在副乡长的陪同下,吴晓晓来到这两所学校,与校长协商,他们同意出节目。小学来一个大合唱,童声的《我们是**接班人》,三个女老师小合唱《在希望的田野上》,一个女声独唱《北京的金山上》等等。初中这边更强,他们有专业的读过师专音乐系的老师,吹拉弹唱样样精通。还有个学校合唱团。这台节目算搞定了。
有了节目,还得有经费才玩得转。这乡镇文化站,一年只有非常少的财政拔款,根本派上用场。
这天吴晓晓正抱着个大鼓,是从一个响器队借的,农村的响器用于红白喜事。
吴晓晓本来个子不高,抱着个大鼓,就显得更矮了。刚好碰上了竹器厂老板俞靖云,上前帮她,于是俩人边走边谈。大家叫俞靖云老俞,因为他是做竹器生意的,当时的万元户,是不得了的人物。他是高76级的,那时还没有恢复高考。比吴晓晓大5、6岁。竹器厂就在文化站侧边,租的房子。他的竹器厂,名义上叫厂,实际上特别的寒酸——5、6个工人,编筲箕、背篓、刷把、出箕等等劳动和生活用品,不过还是挺挣钱的。
这回碰上吴晓晓抱个大鼓,就上前接过来,一问才知道要搞五一晚会。
吴晓晓说,“现在啥都办好了,就差买奖品的钱。”
老俞说,“买奖品要多少钱?”
吴晓晓说:“意思意思的,但多少要有点。”
“100块钱够不?”
那时的100块是大数目,一般干部才3、40块钱一个月。
吴晓晓说:“够是够了,但我哪里去找呵?”
老俞道,“这钱,我赞助。”
吴晓晓开始不相信,当老俞回到家,拿了100块钱来,当时最大的票子是10块的,她才相信。她真想给老俞一个吻,这真是及时雨呵。
晚会很成功,这是吴晓晓人生的开始,从此她在乡属机构中,出了名。受到了领导表扬,也受到文化局的表彰,特发了一期简报。
吴晓晓20了,20的吴晓晓懂得这一切都是老俞给的。那时的高中生就是文化人了,俩人一来二去就成了朋友,特别是晚上,吴晓晓并不是每晚回家,在文化站她铺了架床。有时,他们二人就在一起散吹。
老俞说,他十分羡慕吴晓晓吃上了国家饭。他说这才是根本。
吴晓晓听说财务系统要招一批乡镇人员,劝他去报名。老俞说要得,于是第二去打听,还真有其事。
某天晚上,她特意做了些菜,请老俞喝酒。吴晓晓的父亲是有名的吴一斤,吴晓晓的遗传中,这喝酒的本事就遗传了下来。老俞的厂子工人晚上都回家了,他的老家在一个叫黄蟮沟的村子,特别的远,因此很多时候他也没有回家。一个单身男人,有人请喝酒,当然高兴。而且请他的人还是位少女,虽然吴晓晓不美,但20的姑娘再不美,也有几分姿色。于是俩人喝着喝着,就开始了疯话。
一个未嫁,一个未娶,一切尽在不言中。
不知不觉的,俩人就上了床。
老俞没有尝过女人,有媒婆给他介结过一个,人倒一般,小学没有毕业,俩人交流不起来,于是不到两个月就分手了。
老俞虽然是处男,但也明白如何进入女人的身体。吴晓晓一句话也没有说,因为她的性致来了。自从黄岩给她上了第一次性课以后,她懂得女人要快乐,就得和男人在一起。可是,以后没有机会再和黄岩相见了,那次去县上培训,黄局长上地区开会去了。在她心中,燃着一串烈火呢。她的手如同钢箍,死死的抱着老俞的后背。那每一次的撞击,都让她呻吟不已。
只是,她说,射的时候一定要拿出来,她怕怀上孩子。
老俞是第一次,哪里控制得住呵,最后还是射在了里面。吴晓晓当时就吓得脸发白了。老俞还要来第二次时,她拒绝了,她说,你想办法搞些避孕药来,你想郎么搞都行。
老俞尽管没有过足瘾,但是,他不敢太强求。好在第二天,他托朋友从乡计生站领来了各种避孕药,有口服的,有放**的,有套子。从此,晚上吴晓晓就到他那儿,俩人正大光明的耍朋友,不过是先上车后买票罢了。不久,老俞也被招聘为财政干部,只是分在较远的乡工作。他和吴晓晓就领了结婚证,正式成为夫妻。
吴晓晓有很多时间,有空就写作。那年月,敢写稿子的人,在们眼中,是了不起的。吴晓晓在乡政府乡声名鹤起,大家都叫她作家,相当的尊重。这吴晓晓还真了得,乡政府有时向上级汇报工作,上万字的材料,也由她弄。乡政府没有专门的秘书,只设有文书,负责收发,根本写不来稿子。于是,吴晓晓就客串了乡政秘书一职。这样,文化站在领导心中也就有了地位。包括年终奖,她的那份也和正式干部的一样了。虽然钱不多,有时还有些实物,比如糯米,猪肉呵,花生呵,菜油呵,相当的实惠。
她和老俞结婚后,把家安在文化站。那时的乡政府工作和现在不一样,不兴放周末假,而是连续上班,然后连续休息。原因只有一个,当时的乡干部们大多是半边农,只有这样,才能把工作和家庭兼顾。比如抢收抢种的季节,连续放几天,回家把农忙完了,再接着上班。
吴晓晓和老俞都有地,但他们根本就没有耕种了。老俞的那个粗放的竹器厂,也宣布解散。两口子都有工资,日子过得滋润得很呢。就是有一点,一般女人结了婚,肚子不久会挺起来,可吴晓晓结了婚,就是不见肚子有响动。这能怪哪一个?是人家采取了措施。吴晓晓对老俞说,现在年轻,她想好好闯一闯。
老俞是个很有远见的人,他也不干心在乡镇干一辈子。他最大的愿望就是进县城,成为城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