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柳胖胖买了一套飞镖挂在办公室,我对着红星甩腕而去,三发两中。从天津回来,我的业余时间就用这玩意儿打发,柳总则彻底沦为一个网虫,成天猫着头直盯着屏幕,几天来打字速度从一分钟5个迅速成长到50个。
我扔得胳膊发酸,扭过头招呼柳总:“柳总,比一局怎么样?我今天手感不错,你肯定输给我。”柳胖胖茫然地抬起头来,答非所问:“冰儿又给我来信了,你来看看。”我白了他一眼,柳胖胖呆若木鸡,全然没有董事长的气势,更像一个满腹心事的维特,脸上写满了思念和烦恼。
我把最后两镖随手扔上镖靶,走了过去,心里有几丝不快,我不仅要帮他操心董事会上的权利之争,还要一块儿计划全盘销售,现在居然还成了他的爱情顾问,真成了柳总的全天候助理了。
我走到跟前,柳总的脸上马上堆满了热情,呲牙咧嘴冲我笑。“倒!”我轻轻骂了一句,“你简直就是个爱情脑震荡,一天到黑,就在QQ上,不晓得有好多卖儿卖女的龙门镇摆不完。”
柳胖胖挺起身,把他的大肚子往旁边挪了挪,不至于蹭挂着我说:“江老师,你是爱情专家,我喊你江老师,你帮我看一下,我自己是晕的,网上的东西不懂,请多指教,请多指教。”我没接他的话头,凑过头去,看他电脑。
松:
你的乐观和快乐总能感染我,尽管在昨夜心情低落的时候。昨天的信我是今天上班前看的,有一些感动在心中……
松,生活中总是出现一些亮点,在你生命的某个阶段,也许期望它的发生,遇到了又会茫然不知所措,当然,我觉得还是让一切随心所欲、顺其自然的好,这样才能体会到其中的乐趣:)
在我们接触和交往中,似乎已经没有了网络带给我们的陌生,已经有了贴近和纯自然的感觉,像熟识的老朋友,又像是很坦诚的知己,我在想,或许“相见不如怀念”,日子在静静的期盼中度过,勾勒见面时的点点滴滴,让那份激动和美好充溢着心灵,去感觉,去体味其中的滋味——思念和感动。
也许我们都需要是一个支点,在每一个阶段,只是我们没法想象它的力量,记得阿基米德说过“给我一个支点,我就能撑起整个地球”,呵呵,我在想,也许你已经是我生活中某个阶段的一个支点了,只是我无法去评说,但我知道自己还是快乐的。我一直都觉得自己需要的是一片宁静,心灵的平静是智慧美丽的珍宝,他来自于长期耐心的自我控制。尽管有时候还是显得比较浮躁(生活和工作的需要吧),其实世界上没太纯粹的事情,总是要掺杂着一些起伏和波动,而人,也确是要在散淡悠长的境界中方能品味到生命底蕴的香醇……
最近总在想五一节去看看爷爷,那个从小生长的环境,小时候曾经安静和自闭的生活,我不知道应不应该叫自闭,其实是一种过于宁静过于自我的状态,有利有弊吧,生活很单纯,充满幻想和美好的期待……只是出来的时候才发现现实的残酷,在想象和现实中不断的受挫,但生存却要你勇敢面对,于是,就是现在的我了——:)
松,我以一种宽容的心来面对曾经的成长经历,并永远感激这一段过程中一直关爱我的人,松,你也是这样的,对吗?
喜欢想你的那种感觉,很踏实:)
冰儿
2003年4月9日于午后
我看完了信,不知道说些什么,回过头看着柳总。柳胖胖沉不住气,非要我点评点评。我思忖着如何措辞,柳总的性子更像个小孩,心里藏不住事,还不愿意放弃到手的东西。这家伙是被爱情迷了眼,我要怎样才能让他清醒清醒。
“柳总,你完了,你今年的计划肯定完不成了。”我先把事情说得很严重,“这个冰儿是个有思想的女人,请注意,不是女孩是女人,文笔很好,随感而发,你的麻烦大了。”
柳总有些惊诧:“不会吧,她又不要名又不要利,我们之间不牵扯任何利益,她的家境本来也不错。”
我拿出我一贯的强辩作风,“你想想,你的初恋很顺利地发展成你的婚姻,你现在家庭很完美,你的夫人是我们这帮朋友梦寐以求的标准老婆,你大学毕业就有一个好工作,下海经商后又比较顺利,现在有一个虽然不大但很有名的企业,可以说你非常的顺,因此你充满了征服感,任何事都充满信心,对不对。”
柳胖胖点头,事实上他对自己10年来的发展非常满意,非常自信。
我接着说:“书上说失败是成功之母,那不对,应该是成功是成功之母。你有了太多的成功,这让你的控制欲、征服欲空前地膨胀,你绝对扔不掉这段感情,你觉得自己是老大,无往而不利,你没有失败过,你根本就没想过失败的后果。”
柳总辩解说:“我们之间的故事也可能不会继续下去了,你不是说网恋都是见光死吗?说不定我回去一见面就没感觉了,就结束了。”
我很强硬:“不行,柳总,如果你当我是朋友就答应我,你们在成都别见面,千万别见面,你们会后悔的。”
柳总耍无赖:“我知道我管不住我自己,我尽量不见面。”
我给柳总抬轿子,笑着说:“柳总啊,你不是我的朋友柳擎松,你是我的领导董事长柳董,连这点自制力都没有,你会让我鄙视你的,我们可把你看得很高哦。”
柳总嬉皮笑脸,像个调皮的学生:“鄙视就鄙视,我要错了你们都可以鄙视我。”说着,又点着鼠标再一次重温冰儿的信,一边啧啧赞叹,说是轻舞飞扬的文采。柳总突然停下来,问:“哎,江树,你怎么知道她小时候自闭而且多病?”
我卖个关子笑而不答。上次柳总给我说那冰儿的本名是一个静字,我就随口说叫这个名字的女孩子小时候自闭而且多病。说者无心听者有意,估计柳总噼里啪啦就给那女人下断语了。
柳总一边读着那信一边赞我:“你太神了,教教我,怎么听个名字就能猜出小时候的情况。”
我笑笑说:“等你多接触几个女孩,来两次刻骨铭心的恋爱,再经历两次扯心扯肺的分手,你也能成女性专家了。”
我不敢回忆我的感情经历,如果你爱一个女人,你会收集关于这个女人的一切的一切,经过多少次火与冰的循环冶炼,才能痛苦地打造成一个女性专家,我成不了女性专家,我非常清楚,我再也不愿意承受一点点的痛苦。在男女之情上,我早成了一个惊弓之鸟。
“柳总,给你说真的,那女的别碰,看在你老婆的情面上别去见面。”我脸色灰暗,僵硬地吐出几个字,再也不愿说话。
一个新人进入一个新环境,必然将产生三种结果。一种是够圆滑,够低调,迅速地适应这个环境,比如我,到嘉熙公司半年来,我接受了无条件加班、不穿制服、身兼数职、办公室抽烟的民营企业作风,安分地像一个初出茅庐的新人;另一种是让这个环境来适应这个新人,比如柳胖胖,更比如刘禾,他的加入让公司彻底进入到勾心斗角、派系横生时代,柳胖胖回成都后每天半夜跟我通电话都是如何遏制刘禾发展的话题,让我感觉这个公司根本就是刘禾的公司;最后一种结果是最糟糕的,就是被这个环境无情地淘汰,为此,我很担心我的助手98,他与这个环境似乎格格不入。
尽管已经大学毕业一年,98的工作经验还是太过欠缺,我把他扔在北京公司不过问,让他自己熟悉各个环节。他有些坐不住,不知道大区总监助理这个职位究竟应该做些什么,他觉得凡事都插不上边,只能去跟着司机送送货,完全客串着搬运工。他很郁闷,几次来找我沟通,都被我冷冷地挡了回去,让他熟悉再熟悉、提高再提高。
对于使用新人,我有我的想法。98是个蜜罐里泡大的幸福一代,父亲是高知,母亲是金领。自幼就是大个,还是长子长孙,在长辈的安排下,顺利地完成了高等教育,大学期间是CUBA冠军队成员,如果不是有巨人症的一些表征,现在肯定在专业队打球。记得临来北京时,他妈妈专程跑到我的办公室拉着我的手叮嘱我要好好照顾他,说别看他个头大,其实什么也不懂,还是个小孩。那时候,我就决定要好好磨磨他,对温室里的花朵,就得打击打击再打击,别认为自己天生就是大家的中心,就得受重视。
我告诉他一句话,你教会别人怎样对待你自己,什么时候读懂了这句话,什么时候再来找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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