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七十七》悔不当初
闻听太后召唤,乾隆急忙起身,有宫女进来为他整好衣冠,坐御辇往慈宁宫行过去。一路之,所见到的宫女、太监们,无不小心谨慎的给他跪拜,眼里带着恐惧,自从黛玉走了,他常常莫名发脾气,以致好几个宫女、太监被处罚。进到慈宁宫门外,他扶了骆吉下来,一步步走进自己的皇额娘宫里。
走进去,全不见满屋子的妃嫔们伏地下跪,走到太后面前,跪下叩拜;“儿子给皇额娘请安,皇额娘吉祥!”
太后慈爱的伸手拉起乾隆,冲着妃嫔们说:“皇来了,你们都见见的。”
娴妃带头重新给乾隆大礼参拜:“臣妾恭迎皇,皇吉祥!”
乾隆明知道是太后给她们撑腰,也不好真的拨了太后脸面,干笑几声,随意的挥挥手:“都起来,朕这些日子忙,怠慢了各位爱妃们。让皇额娘操心,是儿子不孝。”
妃嫔们随即起身,环坐在乾.隆和太后身边。娴妃见青岚端过茶盘,就起身接了,恭恭敬敬的端过来,亲自呈。
乾隆倒也干脆,接了转身放在旁.边儿的几,顺手拿起一个红果放进嘴里嚼着。看到舒嫔和令贵人,不着痕迹的又看下去,对着新贵人莞尔:“听传你近日身子不爽,可曾让太医看过?秋凉了,一早一晚的,看着了凉。”
这番话说出来,让新贵人意外,.也让众位妃嫔们嫉妒,幽怨的神色能杀了新贵人。
新贵人也不是才来这里,不知道深浅,吓的脸儿都.白了,想起黛玉一个贵妃都着了人家的暗算,不得不出宫避难,自己能有几斤几两,如何抵得住这般恩宠,忙起身走到中间,跪在地。“谢皇恩,贱妾不碍事,太后一直怜惜我,娴贵妃娘娘也照顾着,众位姐妹们都很爱贱妾,请皇放心。”
乾隆冷哼着:“那就好。退下。”
新贵人忙起身退在一旁,恨不得立时遁旋离了这.里,找了个不起眼的位置躲着,不期然才抬起头,又对娴妃似笑非笑的眼神。
太后也见不得她们之间明争暗斗,没好气的吩.咐道:“下去。”
一群妃嫔们行.礼跪拜后,鱼贯退出去,各自回了自己宫里。
太后又示意太监过来,就见一个太监端着一个茶盘跪到乾隆面前,面是各宫妃嫔的牌子,这些日子乾隆根本就没点过她们的绿头牌,这次太后是亲自干涉此事。
乾隆只觉着苦闷,又不好给太后没面子,顺手拿起一个牌子掷下去,又拿起一个牌子,额也是同样炮制。而后,退了出去。
这晚,在养心殿里传出来刺耳的啼哭声,没一会儿,就见一个女人被抬出去;又一会儿,另一个女人又满面含春待羞的走进去,过了没多大功夫,又是一阵响动,之后,乾隆带着满面奸笑走出来,身后是痛哭之声。
接着,第二天,又有太监把各位宫妃的绿头牌端过乾隆过目,如此这般,晚,又是这样光景,接连一个月,只听到后宫的宫女们议论纷纷,说是各位妃嫔们侍候不好皇,惹得皇大怒,每日都是气呼呼的离了房内,自己在房独睡。
这日辰时,太后才起身,坐下由青岚给她梳头,这时,外面的太监禀报着:“太后娘娘,娴贵妃前来请安。”
太后心里不喜,哀家才起来,你就过来打扰,本想不搭理她,又怕她真有事儿,就吩咐着:“让她进来。”
但见大门洞开,四个太监抬着一个软兜把娴妃抬进来,打量那娴妃,见她的额头、脸俱是红肿,眼眶也是乌青,有气无力的低声说:“臣妾给皇额娘请安,皇额娘吉祥!”
“娴妃,你这是怎么啦?好好的怎么弄成这幅模样?”
娴妃没好气的看着太后,心里暗骂,还不是拜你儿子所赐,这些天,不光我,就是满后宫的妃嫔哪一个不是这般处境,他倒是不分彼此,一律召见,进到里面,就是一通拳打脚踢,再就是抡过来,摔过去,当咱们是沙包,练武的靶子,哪一个不是浑身是伤?宠幸,简直是肆虐谋杀,在这样宠幸下去,不要说别人,就是我,也要死在他的手里。就哽咽着说:“皇额娘明鉴,臣妾领受不了皇的如此宠爱,再这样下去,臣妾就不能在皇额娘面前尽孝心了,求皇额娘超生。”
太后忙起身走到娴妃身边,查看一番,发现她身的伤,更加严重,青一块、紫一块的,没一块好地方,再就是有的地方还有淤血,心里也不觉怨乾隆太不给她们颜面,这样下去,这后宫成了什么地方?就打发太监等乾隆下朝之后,传他过来。接着,就好言安慰娴妃,又说:“为今之计,定要找着黛玉,还要小心安抚着她,不能伤了她一根毫发,否则,后果难说。你们乌拉那拉家不会就你一个女孩儿,要是对你失望,再弄进一个来,你就只能在冷宫里,想想。怎么办?自家端量着。”
娴妃明白太后这番话的含义,要是自己这边依旧针对黛玉,阻挠黛玉,只怕是自身难保,家族的人,岂会把自己的安危放在眼里,这般苦楚又不能对外人言,只能打落牙齿往肚子里咽,真要落到冷宫里,谁还会把自己当回事儿,那黛玉也真是难找,安排哥哥找她,竟是毫无结果。好好的一步棋,到弄的自家吞恶果,别说是皇后,就是当下的分位能否保得住,还得两说着。哥哥也真笨,一个弱女子也找不到,还能干成什么大事儿?林家,黛玉,等本宫把你找回来,坐皇后位子,就收拾你。含羞带愧的用手帕试着眼泪,分辨着:“玉儿妹妹,神通大着呐,臣妾怎么找的着她?皇额娘,您也忒难为臣妾啦。”
太后看定她,冷冷道:“真的?哼。”
狱神庙内,人满为患,一股股骚臭味儿,带着腐霉味儿飘荡在各个监里。一团绿豆蝇在人们头盘旋,就是不落下来,也是,他们也是饥饿难忍,落下来也是白耽误功夫。
这是白天,到了夜晚,耗子、臭虫、蟑螂纷纷出动,与人共处的还有令人难耐的蚊子。这日,又是一个秋雨绵绵的下午。宝玉茫然的坐在稻草堆,看着门外,才又一个人走出去,何时能轮到自己?身的味道挺大,许久没有沐浴了,头发乱蓬蓬的,那件大红猩猩披风也脏乱不堪,要不是那天自己鬼使差神的顺手披,这回儿怕连这一件挡风寒的物件也用不。想起来了,第一个走出这个栅栏门的是堂兄贾琏,说是庭审,去了就没回来,让自己揪着心过了好几天,生怕他被带到菜市口咔嚓掉。后来,贾芸来了,拿来了一桌子热腾腾的饭菜,要是过去,自己看都不会看一眼,这会子也是美味佳肴了。边吃边听着贾芸说,贾琏被当庭放出去,说是让他去到矿打点林姑娘的生意。真让人羡慕,要是自己也能出去该有多好,琏二哥也不提携咱们一把。接着又是父亲和贾环出去,说是皇恩浩荡,赦免了他们。自己不过是一个没职位,没权势的世家子弟,按说没什么罪过,怎么还在这里边儿混?后来又是贾蓉也出去了,听贾芸二次过来说,他也没什么罪过,就是没了原先的官职。
那边传来了动静,许是母亲又发急了。不禁看过去。
王夫人没了过去的威风,老态龙钟的比贾母还不如。身边的人,也渐渐少起来。丫环们、媳妇们、婆子们都被官府卖了,就剩下这些主子们。前几天听说贾政被朝廷的几位大员们申饬一通,放了。跟着一同被放的还有贾环,怎么就没有宝玉,他可怜见的,依然被押在这里,会不会在这儿过冬呀,我的儿,咱们娘俩都是苦命人。
邢夫人和赵姨娘、周姨娘还有巧姐是一天放出去的,后来再放出去的就是尤氏和胡氏婆媳二人,加侍妾谐莺、佩凤。这边儿,当下就剩下自己和凤姐二人。在这儿的日子真是难熬,没有人侍候,没有金樽玉液的奢华生活,代之而来的是木讷和绝望。枉费了自己当初对王仁等侄子的帮衬,竟没有一个人过来探望,倒是那个赵姨娘家里,来了兄弟还送了点子东西,让人咂舌。
凤姐也是一副半死不活的模样,巧姐出去了,这让她心安。几次过堂,也知道官府把那些个枝枝蔓蔓的事情,知道个底掉。弄权铁槛寺害死那一对儿青年,逼死鲍二家的,还有对尤二姐之死也在庭审中盘问,让她更加难过的是,那几大箱子放高利贷的票据,心知很难被放过,心里只求速死,免的活受罪,又对自己下不了狠手,只是这么挨日子。
这天,女卒吆喝着她起来,说是有人来探监。
凤姐没好气的支起身子,就连在一个监牢里呆着的王夫人也探头看着外面。
“二奶奶。”来的是平儿,就见她浑身打扮的清减了不少,没什么首饰,倒是干干净净的,右胳膊挎着一个大食盒,左胳膊也挎着一个包袱。
说着话,走进来,挨着凤姐坐下,把食盒放在凤姐面前,一样样的摆出来,也是好几碟子菜肴,再就是白米饭和几个肉包子。
王夫人看了看,吞咽下口水,没言语,心里暗骂平儿不把自己当回事儿,也埋怨凤姐没良心,不把自己这个姑妈放在眼里。索性背过身子不去看她们。
平儿一笑,偷偷的把一包碎银子塞给凤姐,一边儿把筷子递给她,一边儿耳语着:“二爷去了那里,说是等年根儿就能挣回银子,赎奶奶,让奶奶安心待着,外面让芸儿打点好了,有些事儿,别都揽在自己身,那边儿也得分担些才是。”瞅了瞅王夫人。
凤姐笑了,这平儿倒是一份儿好心,也是,自己这般作为,有多少还不是替自己姑妈当挡箭牌。想到这儿,就招呼着:“姑妈,过来吃些。东西别看不怎么样,倒是还实惠。”
平儿也说:“怕太太吃不惯,不敢相让,先让二奶奶尝尝的。”
这话说的,在这牢里还有什么可挑剔的。王夫人哼哼的挨过去,那平儿也不过去搀她过来,硬撑着走过来,接过平儿手里的筷子,伸向盘子。
如今两府均已被查封,贾母拿出贴己银子,买下两个院子,就在大观园后门对面。一处住着邢夫人和贾琏、平儿、巧姐、贾麒等人,再就是尤氏和贾蓉、胡氏、谐莺、佩凤等人。另一处正房住着贾母和李纨,东厢房住着贾兰,西厢房住着贾政、赵姨娘、周姨娘、贾环等人。贾母这边是鸳鸯、琥珀跟着,李纨这边是素云、麝月跟着,焦大跟着贾兰。贾赦、贾珍还押在牢里,贾母让给宝玉和王夫人送过来各自两身衣裳,过冬时,再送过来棉衣。
王夫人急道:“还要在这儿过冬?怎不把咱们赎出去?”
平儿低着头,半晌才说:“老太太也是着急,哪有银子赎人?琏二爷到年底才能拿回银子来,这一家人的吃喝也要老太太操心。咱们在家也要做些针线活,挣点子活钱,要不怎么打发过冬的衣裳。”
平儿无奈的看着她,分辨着:“太太,家里被抄了,老太太把最后那点儿积蓄都拿出来了,大老爷和珍大爷他们要是被判了,少不得还要用银子,这从哪儿淘换去?”又白了她一眼。“这会儿,除了林姑娘那里还能指的,别处就没一个人过来帮衬,太太,您想想法子,您当初也没少帮衬舅老爷那儿。”
王夫人瞪着平儿,气的眼儿发直,不再搭理她,只管吃饭。心里也挺难受。自己这把子年纪,还要听这个丫头杵的。要搁往常,她敢?自己娘家都是白眼儿狼,真是瞎了眼,要知道会这样,还不如好好对待黛玉,也能把心往一块儿拢,省的老太太生气,贾政也不待见自己。人要是有前后眼该多好,林丫头,舅母对不起你。我悔不当初!这会儿,你在哪儿啊?
一条弯弯曲曲的山路,颠簸着一驾马车,左右随着几个侍卫们,脸色凝重,时不时的往后面观察,扬起一股尘埃。为首的是德谦,他注意着颠簸的车子,汗水湿透了身的劲装。
车子里传出娇柔但镇定的询问:“后面,追来了?声音近了,这回走不掉的,一会儿人家来,把一切都推在我身就行。”
“主子,天无绝人之路。您别担心。”大喝一声:“我就不信了,老天爷要留下咱们马带头往前奔。
晚霞把黑夜跑在后面,云的那边,远远的也有一队人马在狂奔,在追逐,模糊的视野下,这一头和那一头,距离在缩短,在接近。绛珠仙子重回红楼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