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二十六》惊闻变故
黛玉昏昏沉沉的躺在床上,也不明白什么时候就被弄到床上的?不是在榻上的?心里一直琢磨在咸福宫附近见到的那个女人。当时是有些惊怕,可她并不是怕事之人,早在那人扑向自己和和敬格格时,利用转身之际把周围人的神情看了个清楚,特别是扑向自己的那跟人,眉眼之间好似在哪儿见过?除去紫鹃、雪雁、春纤是自己带来的,从没有见过那个人,别的人眼里似乎有着吃惊、意外、惊惧等不明意味。这就是后宫里的日子?应该说,这是一场意外,可颜芳怎么忽然来了,又忽然不见?再有乾隆的态度,不能不让她起疑。那人分明是一个疯子,还有她身边的人。这个宫里真是藏龙卧虎之地,才来不久,就撞上这么个事儿,真是晦气。觉着眼前有个暗影,睁眼一看却是乾隆。
“还没睡?”倒是真心担忧她,也算难得。
“似醒非醒,似睡非睡的。糊里糊涂的。我怎么在床上?”
乾隆暧昧的笑笑,干脆坐到她身边:“朕今晚陪着你。”
“嗯。皇上,那个女人是谁?她干嘛跟我要猪吃?她看上去过的不好,对吧?”
“跟你要猪吃?”乾隆怎么也弄不明白,这跟猪有什么关系?怎么会跟黛玉要猪吃?
“就是呀,我也想不明白,她喊着要呀,猪啊的。我是去看绿萼常在,带了些东西不假,可就是没什么猪啊?”
乾隆忍着笑,忙哄着她:“不管她,明儿,朕吩咐下去,给她做碗红烧猪肉吃,省的她四处要吃猪肉,丢人。”
“嗯。”靠在那人身上,甜甜的睡一觉。迷蒙中。觉着身边一空,心里一下子清醒,还说陪着我,也就糊弄糊弄我吧,才过了一会儿,就忍不住了吧?合着眼帘默不出声的想心事。
忽听见外间屋传来细微的说话声。黛玉为之一震,仔细听着:“禀主子,林姑娘没见着玉妙的面目。”
玉妙?这又是谁?是那个女人的名讳?见没见着她,有自己什么事儿?莫非这不是意外,是有意的?
“朕知道。把姑娘吓坏了。直说那个玉妙跟她要猪吃。这样也好。就此打住。别在姑娘面前胡说八道地。”
“是。禀皇上。那边儿在问。主子真要放那帮人一马?”
乾隆嘿嘿一笑:“我朝以仁孝治天下。年关将至。岂能不顾及那些人地家小老辈儿们地心思?坏了朕地名声。”
清早。一夜寒风止住。宫里宫女、太监们脸上有了笑模样。一个个精神十足地忙碌着。进进出出地往返于各个宫内。
慈宁宫内。小暖阁里。太后不慌不忙地听着。身旁坐着娴贵妃在讲着什么。气鼓鼓地。颇为义愤。眼圈都红了。“皇额娘看看。就这样算了?”
太后别了她一眼。端起茶杯品着茶:“你想怎样?云静如水。一坛子死水。知道不?你还想让哀家和皇上给他们在牢里过年不成?”
娴贵妃眼里一亮,神色一振:“皇额娘,还是您行。搅起一潭死水,咱们就等着见真章。”
就见外面走进来青岚,含笑要说什么,还没说出来。就见黛玉走进来,扬起帕子朝着太后福了福,又冲娴贵妃笑笑,就一把拉住太后:“皇额娘,玉儿要跟您一起睡。”说话间又打了个大哈欠。
太后先是愣住,后来笑了:“都这么大了,还撒娇。不是有迎春姑娘陪着你?”
“还说呐,一大早就被和敬格格派人叫走了。”
太后也笑了:“准了,陪着哀家。等皇上过来接你。”
“啊?那还是我回去吧。”
娴贵妃笑的直不起腰。好一会儿才止住笑:“妹妹这是怎么啦?没睡好?哎,姐姐失言。别怕。姐姐这就收拾她们去,免的出来丢人现眼恶心人。”
“算了,我也没怎么样,就别劳烦人家了。”
黛玉早上一起来,就让珈蓝和春纤把给自己炖好的燕窝粥给绿萼常在送过去,还有一株红参、八珍糕、龙眼、沙田柚、敖尔布哈(奶饼)、一匹上等宫缎、一匹倭缎等。本想自己亲自过去,被紫鹃、雪雁拦住。瞅着周围没人,雪雁又把昨夜的种种反常低声告给黛玉。
黛玉想起昨夜听到的片言只语,知道那个女人并不简单,好像牵扯着不少麻烦,待要默不作声的窝在玉竹轩里,又怕太后与乾隆生疑,无奈,还是要带着那副假面目,还是老招数,面见太后去。正好迎春又被和敬格格派宫女接了去,那孩子也是被一群宫女嬷嬷看着不得出去,无奈让人找迎春过去下棋。
娴贵妃得意的跟太后告了假,又冲黛玉笑笑,这才离了这里。
太后看着黛玉,慈爱的搂住她:“好孩子,别怕,有皇额娘在,什么也伤不着你。”
“玉儿知道,在这宫里,皇额娘和皇上是玉儿地亲人。”眼里闪射着灵动。
“这话对,玉儿啊,有些事儿,都是陈年的烂谷子芝麻的,提起来腻歪人。”
“皇额娘,您和皇上都挺不容易地。玉儿也帮不上忙。”
“这孩子,你还小,不用你跟着受累,看着你啊,皇额娘就舒心。”
娴贵妃心情极好,悠悠的缓步走着,边跟身边的宫女说着话。走出慈宁宫没几步,迎面就见到卓贵人匆匆走过来。“你们看,这倒是巧啊。”
身边的宫女抿嘴儿一笑:“贵妃娘娘,您看那边儿?”
娴贵妃张大嘴夸张的:“呦,这可又是一宗巧事儿,这还真不经念叨,这回啊,太后那儿又有热闹看。”
远远的走来元妃一群人,细看之下,还有婉嫔等几个人。
“娴贵妃姐姐吉祥!”
“妹妹们好!林姑娘跟和敬格格昨儿个受了惊吓,皇上和本宫忙了一晚上。妹妹们请,本宫还有大事儿要办。回头有空。再陪妹妹们玩儿。”
薛蟠还在梦里看着望着那盘烧狍肉眼馋,就被一通乱拳揍醒:“又怎么啦?让爷再睡会儿的。”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儿。
狱卒们边笑边骂着:“去,去,糊涂蛋,还爷呐?回你们家过年去,怎么着?还想着让咱们官家给你们办年货不成?”
推推搡搡的被撵出了牢房。带来的衣物包袱也被扔了出来。瞧这背劲儿,谁想在牢里过年,不是你们请来地?往周围这么放眼一看,人倒是不少,都是为着一档子事儿。好在全是爷,靠在墙根上,等着家里人来接。
远远的就见几个熟悉的面容走过来,薛蟠热血沸腾:“过来,瞎摸阖眼地踅摸什么?没看见爷在这
正是薛家的几个伙计。接到官府衙门的知会,赶来接着薛蟠回府归家。
薛姨妈、宝钗、香菱也早早的迎在门口等着,一面又打人过去给王夫人送信。一面又嘱咐厨房赶紧给薛蟠做几样平素他爱吃的吃食。
薛蟠一进家门口,就被全家人的热烈氛围包围着,香菱上前把他地披风解下来,薛姨妈一把搂住他呜呜直哭,宝钗也握着手帕擦拭着红红的眼圈儿,粉妆玉琢、沉静照水,一双明眸打量着薛蟠,无尽的兄妹之情尽在无言中。
薛蟠沐浴一番,换上锦缎皮装。坐在桌前,接过香菱递过来的茶,凝视着片刻,恨恨道:“蟠儿堂堂男子汉,不能为母亲尽孝,不能照看妹妹,不能护持爱妻,实在无地自容。儿子在此誓,定要痛改前非。”
“好啦。谁让你一回来就血淋淋的赌咒誓的?儿呀,娘不图别的,只有你自己好好的,咱们就心满意足的。香菱,快让人摆上饭菜,你也别傻站着,坐过来。这往后呀,咱们一家子四口人,好好地过日子。”薛姨妈这话说地让人渗得慌。这会子夏金桂好似还没归西呐。
薛蟠放量大嚼一顿。就回房歇息,全然不理别的事儿。也是,在牢里能有什么?所有地一切都命悬一线,随时都有掉脑袋的可能。
宝钗与香菱二人看着账本子,算着帐,不时的巴拉几下算盘珠,薛姨妈靠在引枕上眯着。
宝钗累的直了直腰:“这会子算完了,倒是赚了些,竟比跟人家合着的那几家赚的多。这是你的功劳。”
“姑娘也没少忙和,瞧这眼看到了年关,好歹做几身衣裳,置些个饰的,亲戚礼道的,也别显太寒酸了。”
“留着吧,哥哥这一进牢里,家里地积蓄都倒蹬出去,好歹留个本钱。”
“买卖家,哪有个完?咬咬牙,再挣上些的。姑娘,听我一句吧,留上点儿,怎么说明儿个办婚事时,也不能没了你的嫁妆。”
宝钗闻听一愣,眼泪夺眶而出:“菱姐姐,菱姐姐,我,我,我信你,有你这个话,我知足,我不委屈。”
薛姨妈睁开眼,老泪吧嗒吧嗒的落下来:“宝丫头,就依着香菱吧,也是她的心意。”
“妈。”宝钗说不出话,眼泪止不住的往下落。
“我还不糊涂,这些年看过来,香菱丫头心里也是明白的,她不比蟠儿差,可惜啊。”
香菱走出去,打伙计们忙乱店铺里的事儿。又想起一桩事儿,就是南来的马车驮来年前最后一次年货,今儿就到了,再要走个来回,就得明年二月二之后。
宝钗也想起今儿个还有一档子事儿,是与一家蒙古王府药材地管事接洽,以便定下来年的货物。这是薛蟠背着永琛单独留下的一处远郊的药铺,在丰台大营附近。这还是薛蟠在牢里,猛然想起的,那里除去几个可靠的老成店伙,没人清楚。进去时候不短了,乏人过去安顿,她这才与香菱接手此店铺。想到此,宝钗叫着莺儿帮着,忙着穿戴好出门衣裳,披上斗篷。罩上面纱,与香菱匆匆辞了薛姨妈,分别坐上马车疾驰赶路。
薛姨妈感慨的望着她们远去的马车背影,直到看不见才回到屋里。眼看着到了未时,有人过来,原是周瑞家的。
“姨太太。这是怎么回事儿?大爷怎么样?咱们太太惦记着。”
薛姨妈忙把她让进家门,又吩咐丫环倒茶。这才笑道:“难为你过来照应着,蟠儿还好,就是人受了些惊吓,在屋里睡着,等他好些,就让他过去拜见姨娘、姨丈。这府里,怎么样?姐姐她还好不?”
周瑞家地摇着头:“一个个心怀鬼胎,没一个好东西。才咱们太太跟他们了狠。这才抠出点子银两。也别说,没了林姑娘在,少了不少地东西。以往倒是没在意。”
薛姨妈心里暗暗思量,既然王夫人那儿有了支应地银子,或许不会打自家地算盘。心里想着心事,也不接周瑞家的茬儿,生生把人家晾在那儿。
周瑞家的暗骂,老不死的,不是你们闹的,用得着把林姑娘往外推?这哪儿是推人,这是把大把大把地银子推出去。自从知道林姑娘是公主的孙女。贾府的人都惊呆了。现在是人、财两空。王夫人在府里是越来越难熬。本想让薛姨妈过去劝劝,可谁想到,人家倒是拽起来,什么儿子?还不是借口。这阵子宝钗与香菱频频外出,说是掩人耳目,谁又是傻子。就笑道:“姨太太,前儿,太太进宫又见着林姑娘了,人家跟咱们娘娘好着呐。”
薛姨妈心里暗骂。好不好的,人家还能破口大骂你们不成,也别说,才送了东西给林丫头和元妃,也该过去听听消息,总不成白花钱,连个响声儿也听不着。就笑了:“同喜,跟着我过去看看府里的太太去。同贵,大爷醒了。好生照顾着些。”
再说宝钗。坐着马车里,虽说捂的严严实实的。可在这寒冬腊月滴水成冰的时候,也觉着冷,手里紧紧的捧着手炉。离了京城繁华之地,路上行人稀少,好不容易到了丰台镇,才有了些热络地气氛,人也渐渐的多起来。再看莺儿,也是冻的够呛。
马车一路疾驰,驶到约好地那家店铺门前停下,由薛家的老伙计带着,莺儿扶着她进了楼上雅间。刚坐下,一个店里的女侍走进来,手里端着茶盘,向宝钗福了福。
宝钗坐下,透过面纱看那女侍倒也齐整干净,任她在屋里沏茶、上果盘、上点心的忙碌着,又想起这个小店的招牌菜,拆肉和八珍鸭子做的不错,就让莺儿跟着过去看着他们收拾,走的时候,带上些回去。莺儿答应着跟着那女侍下了楼。
品着茶好一会儿,这才觉着浑身有些暖和,正想着如何与人家管事的夫妇,讨价还价的事儿。忽听隔壁传来说话声:“真地?桂花夏家的丫头,愿意嫁给孙家?”
她心里一沉,忙仔细的留意听着。
又飘过来一句话:“愿不愿意的,就看咱大媒的本事。”
“那夏家姑娘可是嫁过人的。”
“他孙绍祖也不是什么童男。不过是瞒着京城的官家小姐们,愣充什么没有正室夫人。跟你说,就他,光夫人,就娶过三任。亏着贾府的二姑娘跑了,要不哪能便宜她?”
“可薛家还没休了她,她还是薛家明媒正娶的大奶奶。”
“薛家,完了。他们地买卖全让世子爷耍了去,你问问,不让他们倒找就不错。话说回来,他们敢吱声不?败了家,还不就是家破人亡,妻离子散的。”
“听说人家宫里有人。”
“夏家的皇商也不是吃素的,那夏太太,叼着呐。要不怎么能一个寡妇家,挑起这么大的买卖?没人?能轮上她?”
宝钗倏地腾起一股无名火,心想那夏金桂平素跋扈些倒也罢了,怎能藏了这样的心机?这可要把薛家往死里整。按耐住忿恨的心情,继续听着,心里盘算着如何行事?可手指不停的抖动着,眼前全是夏金桂骄纵刁蛮的嘴脸,与夏太太冷漠地面容。她再也坐不住,站起来正要出去探问隔壁人地根由,这时,自家的伙计走过来,向宝钗禀道:“大姑娘,才那家子管事地奶奶派人过来说,他们家王爷跟福晋去宫里觐见太后、皇上、皇后,他们得陪着一块儿过去,不能前来见您,相见时间,他们再告给咱们的。说劳姑娘等候多时,怪对不住您的,请您担待些。”
宝钗心里哪还有什么别的事情,恨不得立时赶过那屋里问个究竟。茫然起身走出去,待要看看隔壁房间的人,却见那里已是房门洞开,一个女侍在收拾着。听得下楼声脚步声渐渐远去,心知人家离了这厢,待要追出去,又岂是女孩儿家的作为?
心里惦记着才听到的话,眼里一阵迷茫,恍惚间坐上马车。这时的她,根本不想回家,不敢去面对母亲和哥哥他们。极想有个人在身边说说话,莺儿显然是不行的。“去看看香菱。”
赶车的伙计应了一声,马车动了,没多久,就停在一家铺子门口。宝钗掀开帘子往外看,见几个伙计正从几辆马车上往铺子里搬东西。
她下了车,走进去,见一个罩着面纱的女人张罗着,身边还有臻儿,知道那是香菱。
香菱显然也看到她,紧走两步迎着她:“姑娘来了,快进来,看外头冷。”
“菱姐姐。”宝钗放声痛哭,一头栽倒在她的怀里。绛珠仙子重回红楼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