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八荒六合>书库>都市青春>叶知秋> 第二十四回 群花绕碧叶 孽缘搓肺腑(二)

第二十四回 群花绕碧叶 孽缘搓肺腑(二)

    樟格营并不远,一盏茶的工夫便到了。村头一座小院,门前扫得溜光,院门半掩着。杭程像回家一样,踹开门,将车子推进院子,手里响着车铃,口里喊着“老桃”。“你哥还没回来。”随着回话,一位三十多岁的妇女从房里迎出来,黄顑顑的脸,梳着云彩般蓬松的发髻,耳垂上按着扁豆粒大的仿红宝石耳坠。女人热辣辣地拍着杭程的肩膀,似乎生气地说:“我的杭大助理呀,怎么这么晚了才来呀!可把嫂子等急了。”杭程笑着说:“这还是提前收工了呢?不信,你问问小叶。”女人像是刚发现知秋似的,瞥了一眼,一句话没说。知秋深知主人不欢迎他,但还是随着进了房门。杭程问:“我哥没说我要来吗?”女人说:“说了,我都给你们准备好了。”客厅里摆着一张矮桌,桌上摆着四盘小菜,有花生米、咸鸭蛋、黄瓜拌粉皮和芸豆妙肉丝。菜碟旁放着两瓶白酒、三个酒盅,桌旁三个座位。女人忙着添座位、加盅加筷,很明显,她没有想到知秋来。杭程与女人对座,知秋打横,三人入座后,知秋方才反应过来,到这里是为了饮酒。杭程笑呵呵地说:“小叶,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朴岚大嫂,她丈夫是税务所的桃所长,和我是战友。来这里就和在家里一样,该吃就吃,该喝就喝,别拘束。”知秋心里突地一沉:原来这是桃志贵的家。桃志贵可是大名鼎鼎啊,五天赶着五个集,集集募捐收税,吓得小商小贩屁滚尿流。给他点好处呢,闭闭眼让你过去,不给他点好处,可和你公事公办,就是撵到天边也要扒你一层皮。叶母赶集粜黍子,黍子还没卖就收税,逼得叶母扛着袋子逃,黍子撒了一地。知秋听人说,他婆娘叫“烂瓢。”瞅瞅朴岚,脸上没有疤麻也没雀斑,五官挺端正的,怎么叫“烂瓢”呢?恍然间,明白了,这是丈夫给她挣的,“朴岚”多么文雅的名字呀,竟颠倒过来叫成了“烂瓢”。
    看看到了掌灯时分,朴岚说:“老桃说是早回来,天这咱了,还不见人影。不等他了,咱们先喝着吧。”杭程说:“老桃废寝忘食,可真够革命的。”朴岚叹息道:“东行不知西行苦,天天累个半死,人家还骂他‘讨债鬼’呢!”说着斟满三杯酒,要大家喝。知秋推辞说不会喝酒。杭程开导说:“学会喝酒,走向社会。不会喝酒怎么行?你有一肚子本事,不会喝酒交际,就不会有人理你。”回头对朴岚说:“可不要小看小叶呀,农专毕业,在范书记心目中可重哩!范书记亲自点名叫他绘制防涝规划图。他是我的参谋,这次创了优质工程,多亏了他呢!”朴岚点点头,斟了满满一盅酒,举起来说:“小叶兄弟,姐姐敬你一杯。”知秋双手推让,一叠声地说不会喝。杭程一旁打斜:“不喝不行,这是主人的一片心意,是不能推辞的。再说,不会可以学吗,谁是从娘肚子里一探头就会喝酒的?”知秋急得满头冒汗,朴岚依旧擎着酒盅,寸步不让。知秋无奈,只得接过酒盅,紧闭双眼,一扬脖子将酒吞了,喉间一阵剧烈的辛辣味,呛得两眼流泪。杭程拊掌大笑:“海量,小叶真是海量!”边说边给朴岚使眼色。朴岚会心一笑,又斟了两杯酒,端起来说:“兄弟,酒没有喝单杯的,来,姐陪你喝个双杯!”“不,不。”知秋躲闪着。朴岚拉住他说:“这是喝酒的规矩,头一次喝酒不喝双杯,你想打光棍吗?来,姐陪你!”说罢,左臂圈了他的脖子,脸贴到他脸上,右手端了酒盅往他口里灌。知秋挣扎不过,只得接过酒盅,分两次咽了。杭程眨眨眼,说:“小叶,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主人连敬你两杯,难道你就无动于衷?总得回敬回敬吧!”知秋心中紧张,这样下去还得了?但不应付又不行,就壮着胆子说:“行,我敬朴姐两杯。”说罢斟了四杯,与朴岚分喝了。朴岚说:“光敬我怎么行?总得敬杭助理几杯吧。”知秋觉得轻飘飘的,又和杭程分喝了四杯。杭程“哈哈”大笑,又与他继续喝。他一阵眩晕,将盅一扣,卧在桌上。杭程说:“看来,真的醉了。”“那咱俩喝几盅吧!”朴岚端起酒盅。杭程拦住:“不,等等老桃吧”说话间,桃志贵回来了。桃志贵窄长的脸,两片薄唇朝外翻着,露着板齿牙,像是裂嘴的石榴。他进门笑着说:“好呀,老杭,趁我不在家,想扒灰吗?”“这可是冤枉煞人了,想扒灰带他来干嘛?”杭程指指知秋,笑着回答。朴岚撇撇嘴:“你老婆‘破瓢’样的,人家小杭喜弄吗?”说罢三人都笑了。桃志贵望望知秋,杭程介绍了,三人重又端起酒杯。喝完一瓶,朴岚又去取酒,杭程拦住说:“不喝了,我这身架子经不住酒泡的。你们请我来有啥事?”志贵窥一眼知秋,悄悄说:“我妻侄还不到十八岁,想登记。咳!他爹死得早,家里急着用人……”杭程截住说:“这点子事用得着请酒了?打个招呼就行。我三叔开的那个杂货店,你多次照顾,我还没……”朴岚打个手势,朝知秋努努嘴,又悄声说:“你来就来吧,带他来干啥?”杭程说:“不要紧,他是厚道人。”知秋听得明白,却一动不能动。志贵说:“我还有件事……”声音非常低,知秋先时还听到嘁嚓声,后来什么也听不到了,慢慢的感到头重如山,身子如泥,醉了。
    “小叶,醒醒!”知秋从昏沉中被喊醒,搓眼看时,杭程和朴岚夫妇在吃水饺。杭程说:“小叶,吃吧,吃饱了咱们走!”知秋只想呕吐,一点都不想吃,努力站起来,晃晃悠悠地往屋外走。杭程跟出来,扶他上自行车。桃志贵一旁挽留,杭程说:“他想走,就走吧,免得太晚了,家里人挂着。”
    杭程一直把知秋送到村头,才骑车回了公社机关。经晚风一吹,知秋有些清醒,村里的高音喇叭“嘎嘎”地响,意识到在演电影。但不能去看电影,有件重要的事等他去办。到底是什么事,却一时记不起来。只知道必须回家,于是,跌跌撞撞地摸进了家门。
    走进自己的房,突有人轻咳了一声。谁?霍然想起来了,是绣鹃,是绣鹃今夜到他房里相会。黑暗中,一双温暖的手伸过来,将他扶住,拉他坐到炕沿上。知秋伸手去摸对方的头发,“哟?你啥时候梳成发辫了?”他见对方不吱声,以为绣鹃嫌他来晚了,就絮絮叨叨地说:“姐,让你等这么久,都怪杭助理留我有事……”不知是酒力起作用,还是见了绣鹃特别兴奋,不等对方开口,又醉语连珠:“姐,你的心我都明白了,你说得对,人活着何必太累呢?多少亲朋,多少……谁又不是逐其流扬其波呢?人家说玩就玩,说乐就乐,到头来都比咱们混得强。咱们又何必呢?姐,不是我说你,你早就该想得开。你早来找我,早就如愿以偿了。姐,社会授于我们婚姻自主的权力,我们能支配的就他妈的这点权力,何必不理直气壮地利用呢?不用说我们,就是有夫之妇,胡二马越的又能怎么样呢……”他浑身如火烧一般,肚里的酒力变成了一股热流,顿觉五内俱焚,不由得将对方压在身子底下。对方从他身下挣脱出来说:“你醉了,先歇歇吧。”说着给他盖了被子,到厨房烧水去了。
    人言“色胆包天”。欲火一起,杀气腾腾,雄浑的力量飞旋奔突,想到的只是尽快找到生命的美丽。他口里喊着:“我没醉!姐,你陪陪我吧……”两臂紧搂着被卷,脑海里兴奋异常,像历游黄山,从一个顶峰攀到另一个顶峰,一峰更比一峰精彩,一峰更比一峰迷人;像荡舟黄河,从一个浪潮颠到另一个浪潮,一潮比一潮惊险,一潮更比一潮刺激。他全身激荡,欲飘似飞,不知身在何处,不知天上人间,不知白天黑夜,不知哪月哪年……直到一股清泉喷薄而出,“黄山和黄河”都化为乌有,才呼呼睡去。
    不知过了多久,知秋被人晃醒。灯光下,有人劝他喝水。他搓搓迷糊的双眼,定定神,吓得冷汗淋漓。他咋也想不到,给他递水的女人,是桃花。刚才,桃花见他把她当成了绣鹃,一种被欺骗、被愚弄的感觉袭上心头。想一走了之,但看他醉得人事不省,就扶他睡下,又去烧水。知秋大惑不解地盯着桃花:“怎么会是你?”“怎么不会是我?”桃花冷笑着反问。知秋深感奇怪:“你怎么会来这里?”“是你请的呀!”桃花拨拢着发辫。知秋更加奇怪:“我请你?啥时候请过你?”桃花从衣袋里掏出一封三角信,知秋接过看时,竟是写给绣鹃的那张纸条。
    原来,自从天霞卖弄风情之后,总是有意或无意地盯着知秋。这天傍晚,见知秋途径学校房后,想赶去与他说话,忽见教室窗开处,扔出一个纸团儿,知秋捡了,如获至宝地走了。天霞想,八成是绣鹃和知秋传递信物。次日一早,天霞躲在不远处的柴垛旁,假装收拾柴禾。不一会儿,见知秋鬼鬼祟祟地将什么东西掖进窗子里边。知秋走后,她疾步潜到窗下,探手取过教本,翻出那封三角信。她想鹊占凤巢,转而又觉不妥,在自己的卧室里好事都没成,若是偷梁换柱,岂不是枉费心机?但又舍不得抛弃这机会,思来想去,将人情送给了桃花。桃花拿着纸条左看右瞧,不知是谁约谁相会。经天霞再三解释,方才信了。天霞说:“这信是知秋亲自交给我的,信上写的全是密码,乃月大概是三月,三月开桃花,自然是指你。夏后是谁?夏天之后是秋天,自然是知秋。知秋是文化人,不像咱姐妹们直来直去。放电影那天晚上你若去,保你生米做成熟饭。天霞将她送到叶家,花言巧语对叶母说:“婶子,我将媳妇给你送来了,知秋和桃花有约,你老就不要瞎掺合了。”叶母信以为真,带着孙子去了电影场。
    知秋恍恍惚惚记得刚才的事,摸摸下身又湿渍渍的,不由得望着桃花惊问:“刚才我怎么了?”桃花莫名其妙,只是笑。他骤然意识到犯了弥天大罪,倒吸一口冷气说:“桃花,我对不起你,我喝醉了,不该做出这种事。你骂我吧,你恨我吧……”桃花愣愣的,听不懂他的话。他怎么了?她又怎么了?她不知道他的意思。望着揉搓的被卷儿,她突然明白过来了,莫非……她就是为生米做成熟饭来的,于是,灵机一动,顺水推舟说:“你说到哪里去了?我爱你还来不及呢,怎么会恨你。知秋,我很幸福,不管怎么说,我是你的人了,你可不能抛弃我呀!”知秋吓得目瞪口呆……
    绣鹃盼星星盼月亮,盼着知秋回信,盼来盼去盼了个石沉大海。恰在这时,花莲儿悄悄撒风,说知秋要和桃花定亲了,叶母同意了,他俩也睡过了。这风很快吹到绣鹃耳朵里,她不相信有这码子事,凭写给知秋的那封哀婉的信,就是铁石人也动心,何况知秋和她是莫逆之交,决定当面质问知秋。傍晚,知秋经过教室窗下,她将他喊住,开门见山地问:“听说你要和桃花定亲,有这档子事吗?”“这……”知秋支吾不答。绣鹃追问道:“别这呀哪的,你是不是跟桃花睡了?”“姐,你听我解释……”知秋的话还没说完,绣鹃截住斥道:“我听你解释什么,你只说有没有那种事?”“有是有,可是……”“哐”的一声,窗扇重重地关上了。
    紫玉在县农训班结了。她向父亲回报了为队里培育良种的设想,思洪大加赞许。她提出让知秋参与,思洪不置可否。紫云将妹妹拉到一边,悄声说:“玉,你少和那姓叶的套近乎,人家要和桃花定亲了,花莲儿姐亲口对我说,他俩睡过了呢!”紫玉陡地一颤,心头立刻狂跳不止。她不相信这是真的,一则紫云说话没把拦;二则她和知秋信誓旦旦,才半年的时间,知秋不可能就变了;三则她紫玉是什么人家,桃花又是什么人家;桃花目不识丁,如何敢与她争风?她一路想着,一路气笃笃地走到村口。
    恰巧治涝大军收工回来,知秋和桃花并肩走着。紫玉妒火攻心,三步并作两步抢上前去喊道:“知秋!”“啊?紫玉!”知秋一阵惊喜。桃花也看见紫玉了,忙问:“紫玉,你啥时候回来的?”紫玉旁若无人,傲然地说:“知秋,我有事找你。是到俺家去呢,还是到你家去?”知秋一时不知如何作答,就笑着问:“什么事?”“自然是大事,急事,好事!是不许外人知道的事,你说,到哪儿去呢?”知秋知道紫玉的脾气,陪笑说:“就到俺家去吧。”紫玉也不应声,夺过知秋肩上的锨,扛了就走。知秋说:“锨是桃花的,是我替她扛的。”紫玉闻言,“咣当”将锨扔在地上,接过知秋手中的皮尺,挎了知秋的胳膊,像城里恋人逛马路似地,扬长而去。众目睽睽之下,知秋虽是不情愿,可事情来得突然,由不得他去变通。
    桃花脑海里电光石火般一炸,两腿软如面筋,几乎倒下。社员们叽叽咕咕的,笑着议着走了。村口就剩桃花一个人孤零零地站着,泪眼模糊地眺望着西方。夕阳的余辉已经沉溺在西山后边了,残留的晚霞,遮掩在碧天外,好像几片鲜艳的血迹。桃花的心恰似天边的残霞,在滴血!
    “桃花!”有人在暗处喊。喊声由远而近,桃花从呆痴中回过神来,听得出是嫂子。花莲儿迎着说:“桃花,你在这里干啥?让嫂子好找!”桃花像受了欺负的孩子见了亲娘,“哇”地一声扑到花莲儿的怀里,号啕大哭,那泪水像断了线的珍珠,一古脑儿洒到花莲儿的衣襟上。一阵阵的声断气咽,哭得花莲儿心里发怵。她捡起地上的锨,扶着桃花说:“妹妹,刚才的事,别人对我说了,用不着伤心,也用不着生气,嫂子有办法能让知秋是你的,保证谁也夺不了去。走,跟嫂子回家!”
    紫玉出了气,心境慢慢平和起来。刚才的猜疑、妒嫉、气愤和烦恼,统统扔到了九天云外,剩下的只有眷恋和柔情。紫玉如旱苗逢甘霖,再也控制不住激情,疯狂地来了一个飞吻。知秋怔怔的,摸着被吻过的腮:“紫玉,刚才你说的大事、急事,就是这种事吗?”“怎么?这种事还不大、不急吗?”紫玉理直气壮。知秋笑着说:“在大众广庭之下,你一点也不避讳,真是的!”紫玉把脸一沉:“大众广庭之下又怎么啦?人家城里人,在马路上,公共汽车上,照样亲嘴摸屁股呢!又有谁去干涉?”知秋冁然笑道:“想不到你长了这么多见识。”紫玉也笑了,随即正儿八经地说:“知秋,要说有事还真有事。我想问你一句话:听说你要和桃花定亲,这是真的吗?”知秋悚然一惊,她消息怎么这么灵通,是谁告诉她的?他不敢承认,再说也没有那种事。于是,斩钉断铁地说:“绝对没有的事。”紫玉穷追不舍:“那么你们俩个睡了,可是真的?”知秋急了,急得涨紫了脸说:“我敢对天发誓……”紫玉忙堵住他的嘴:“不用发誓,我相信你是不会背叛我的,我不会轻信那些流言蜚语、和那些别有用心的人。”知秋悄悄吁了一口气,擦擦额头上的冷汗。紫玉不曾觉察到知秋的不安,依然烈火遇干柴般的与知秋叙着别离之情。她像在自己家里一样随便,往炕上一躺,无限娇羞地说:“三哥,来呀,来陪陪我呀!”知秋望着她那具有异常魔力的细白的脖颈,望着她那紧裹在身上的绛色上衣和那上衣内微微突出的双乳,若在别时,会不顾一切地拥抱她。可此时,他指指室外的“咯噔”声,担心地说:“天没黑,门也没关……”紫玉蛮不在乎地说:“怕啥,顶多你娘和尚辉在外边,除了他们还会有谁来?”
    “紫玉——紫玉——紫玉在这里吗?”是自立在喊。紫玉疾忙爬起来,顺着炕沿危襟正坐,脸上泛出一丝冷峻的微笑:“嚎丧似的,喊啥?”“听说你回来了,我满街的寻你。亏了花莲儿,说你到这里来了。大队说了,等你回来要成立科技队,科技队与机务队合为一体。如今我是机务队负责人,咱得商量商量工作。”自立一憋气说了一长串。紫玉讥笑道:“放屁拉臊的,你操的那门子心哪!”自立正寻思如何作答,猛听紫云的喊声。紫玉怏怏地说:“准是唤我回家吃饭。哎,知秋,刚才我说培育良种的事,你可要挂在心上,先考虑考虑咱队的土壤情况,该种植什么样的品种。改日我和你到公社农技站去咨询。”知秋稀里糊塗地应着,这话从哪里说起呀?她何曾提过育种的半个字,可当着自立的面,只得煞有介事的应了。紫玉走出屋外,正巧遇上紫云,她手势翩翩地说:“刚才花莲儿姐去咱家,说你被知秋领走了。咱娘急了,立码支使我催你回家,好在没扑空,总算把你找到了。”紫玉心中一沉:怎么又是花莲儿?花莲儿怎么忽然关心起自己来了?
    桃花受了天霞的愚弄之后,再也不相信天霞。花莲儿看桃花伤心,总想替她出气。这天傍晚,知秋一家人在院子里吃晚饭,桃花不期而至。叶母与她寒喧一阵子,情知她是为知秋来的,哄着小孙子进了屋。桃花凑到知秋耳朵上悄声说:“告诉你个好消息。”“什么好消息?”知秋问。桃花神秘地说:“我有了。”“有了?”知秋迷惑不解地问,“有了什么?”“傻冒!”桃花故作生气地说,“上个月的例假没来,我有了身孕了。”啊?知秋惊恐万状,手里的饭碗几乎掉到地下,吞到嘴里的米饭卡在喉咙眼里,噎得说不出话来。桃花“嘻嘻”地笑着问:“你说怎么办呢?”这消息太突然,知秋实在不知怎么办?他随糊流糊地说:“你说该怎么办呢?”桃花说:“我问你呢?你反倒问起我来了。我看有两个办法,一个是听其发落,到时候你赚个强奸犯的罪名,我落个被强奸的臭名。再一个办法就是咱俩赶快订亲,订了亲常来常往,这孩子也就顺理成章了,到时候生下来让娘养着,等我够了年龄,再去办理登记手续。不过,订了亲你可不能再与紫玉、绣鹃来往了。”这怎么行?绣鹃是他的恩姐,前些天已经深深地伤害她了,正在想法补救呢,怎么能绝交?紫玉一片痴情,他刚对她发过誓,怎么能转眼间又自食其言呢?但是,如果回绝了桃花,这强奸犯比成见分子不知重几倍哩!他简直不知如何排解这窒息的烦恼,人生难,人生难哪!人的一生不知有多少难呢?人们都说,人生惟有恋爱是甜蜜的,可他觉得恋爱是一颗橄榄,只觉苦不觉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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