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第二十五节 拜年
塔西期待着奇迹发生，期待着洋风洋雨的光顾，期待着滚滚财富向塔西涌流。方舟心里清楚，塔西几乎没有外资项目，对外资的期望几乎是一种虚空的悬想。在北京和港商的这场谈判不论他做出怎样的努力，结果都不会令塔西市的上上下下满意。当林毅让他立即赶回来的时候，他也就没有按照自己的个性坚持。几天之内他还收到了王丽娜、木子和许多下属的电话，也就只有打道回府了。
他并没有急于回到大院，而是从机场直接去了林毅家。林毅说：
“生活当中有那么多的成文与不成文的法则，都是用来约束人的，而你总是蔑视这些法则，总是按自己的理解去解读生活。你在明处纵横驰骋，别人可是在暗处给你挖坑呀！从现象上看这股卷起的风浪来势很大，足可以把你倾覆，而且操纵这股漩流的黑穴有多深现在还看不出来。不过你是聪明人，想也可能想得到谁才有可能干出这样的事。”
“谁按游戏规则出牌了？谁都没有按游戏规则出牌，包括那些制定游戏规则的人。刻薄着别人都是为了放飞自己，对于后者直接关系到生命质量本身。对于塔西，我是怀有一颗虔心的。这一次出去虽然只是一种地理意义上的超脱，而我突然觉得塔西的一切都挺没有意思的，你说人和人之间就是因为要做点事，这么残酷的撕咬着有什么意思呢！我感到一种无聊、疲惫和厌倦。如果就此让我远离这一切，真是天赐之福了。”
“仕途一旦走进去了，是没有退路的，更不会随着你的个人意愿转移，一旦他们发现了你的退势，疯卷而来的狂澜很快就会把你吞噬掉。目前的塔西，是一个最最微妙的时刻，各种力量都在暗中浮动，各种利益关系相互激荡，这个结果根本就不在塔西人的把握之中。在这种时候你可要顾大局呀！至于你个人情绪化的东西，其实谁都有。你刚回来，当你触到一些实际问题之后，我相信你不会袖手旁观的。”
“说我众叛亲离，电视台的人联名告我，我根本就不相信这样的鬼话。编制问题根本就不是我所能解决的，他们要求解决编制的愿望本身没有什么错呀！怎么能说是我把群众矛盾引了出来了呢？怎么能说是我引起了众怒呢？”
“人家并不会因为这个问题而把你怎么样，只不过是一种造势，造成一种你不得人心的印象，如此而已。问题的关键不在这儿，包括那些所谓的作风问题，也不可能把你怎么样，只不过让人们对你的品质提出某种质疑而已。在我看来问题的关键在于对电视台历年的财务进行审计，为什么早不审晚不审，恰恰在高层要变动的关键时刻对电视台进行突审，我看这个矛头还不仅仅是对着你的。我侧面问了一下，他们越是解释得正常我越觉得不正常。这个问题我已经给周昊汇报了，引起了他的关注！”
“正常审计不是年年在搞吗？关键在于他们想要搞出问题，搞不出问题他们是不会罢休的。我只能保证公家的钱没有装进我个人口袋里，至于财务方面有没有问题，因为我不是财务人员,我不敢断言。”
“你们那个会计我是提醒你多次了，包括你的一些朋友都预言，总有一天你要栽到她的手里。”
“在资金运作方面，她有一种别人无法替代的优势和能力，而且许多重大的资金运作行为都是由她来完成的。在资金方面的确对她有一定的依赖，现在的问题不在于我是不是要撤换她，而在于她有没有问题，问题有多大。对于审计周书记是怎么看的呢？这个时候他的态度很重要呀！”
“周书记对你是非常信任的，我和他共事这么多年，他从来都没有和我谈起过人的任用问题，唯独对你，他正在考虑对你的重用。对于你的家庭问题他也非常关心，他说他已经找你谈了，还说过年的时候让你把张灿叫回去，他要给你去拜年！一个市委书记做到这一步，不容易呀！实际上也是一种姿态。我相信审计的事，他会表明态度的。回去以后首先要做好人心安抚工作，再一个春节临近了，一定要把晚会抓好，这也是我急于让你回来的一个原因。另外梦露在那儿怎么样？”
“目前住集体宿舍，学的是编导。当学生嘛！当然比较清苦，我看她状态不错。另外奥斯曼在营销方面让她参与一些，这样也可以让她经济上宽裕一些，以后就近租一套房子，你去了也方便呀！她说她学完以后还要回来，我想她还是割舍不了你。”
“几年以后的事，谁能说得清呀！只要她当下还可以就行了，这个世界上我可以欠任何人的但不能欠她的。”林毅说完，方舟客气地打了招呼，便起身告别了！
方舟回家以后，木子就来了。一番亲昵以后，木子不停地打扫屋子，方舟要插手，她坚持不让。方舟已经知道张灿和殷玉华进屋翻腾的事，不过他不想让木子知道，以免给她增加压力。他打开行囊，把带给木子的衣物等礼品给了她。
拭去尘埃之后，灰蒙蒙的屋子里出现了明亮的清晖。方舟在沙发上把木子抱在怀里说：“没想到吧！这么快就回来了！”
“真是急死人了，沸沸扬扬、熙熙攘攘，说什么的都有。我看大多数人都是在起哄，也不是对着你来的，还不是有人在背后指使，让人挺焦心的。当台长有什么好！”
“这么说你是在预示着我下台？”
“你这个人从来都想追求卓越，让你被别人挤下来你是绝对不能接受的，你太想赢了，我相信你有这个能力化险为夷，他们听说你要回来，有些人就收敛多了。不过一旦你真的被权力淘汰出局，也不是什么坏事。那时候，也许你会失去整个世界，不过你放心，永远都会有我为你驻守。”
“挺烦人的，不谈这些了，我们去洗个澡。”
突然有人敲门。进来的是丽娜，一看木子在这儿：“哟！你在呀！你都给他说了吧？大有炸平芦山之势呀！一转眼这帮人怎么成了这么一副嘴脸，我这个人历来自信，可是怎么也没有想到他们能干出这么卑鄙无耻的事来，我感到挺悲哀的。我对这个世界的态度被无情地嘲弄了，我真受不了！我为你而难过，更为自己难过！”
“人家想解决编制，也是可以理解的。”王丽娜一下抢断方舟的话说：“编制只不过是一个引报器，真正的内核在幕后，绝对是有人预谋要把你搞倒，你也在官场摔打了这么多年了，难道对此还没有察觉么？”
“就象木子说的，淘汰出局也没有什么不好。”
“你现在说这种话也就没有什么意思了！是不是也应该考虑一下别人的感受。你要不把这帮人不好好收拾一下，不要说你，就是我们也感到太窝囊了。你知道不知道，他们把梦露也给扯进去了。这纯粹是恶意中伤嘛！”
“就象你说的，真正的幕后潜在深处，我能把这些人怎么样。别的先不说，首先，你根本就没有办法确定，人们生活在一种很感性的世界里，很多似是而非的东西都是没有办法确定的。我憎恶、我仇怨、我悲绝、我伤感！这又有什么用呢？这些天里我一直在想，一个人一旦社会化了，生存本身和这个世界对他的看法也就完全脱节了。当然，我说的这个世界也就是人与人之间扭结得比较紧的那个群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世界，这个世界再大，对一个独立的个体而言，又有什么关系呢？”他有这样一种心理底蕴，关键是林毅告诉了周昊对他的态度，这种态度给了他在两位心仪的女人面前的这样一份从容超脱。他根本就不想陷在某种细节里。
“也好，不要自己给自己增加压力，一切都顺其自然吧！我还有点事，先走一步了！”木子和丽娜亲善了一番，起身告辞了！其实她是极不情愿走的，也许生活大都的时候是需要回旋的，出门以后她在流泪，一种疼痛的忧伤，一种懦弱的宽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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