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二节 音乐窟
太阳西坠,暮野苍苍。各怀一腔情思和感受向车内汇拢。彼此无言,季林发动了车,穿行在朦胧昏沉的夜幕中。
远处可以看到山的剪影。车轮不时卷起路上的石子向四面八方乱溅。梦露宁静地注视着窗外苍茫的暮色,仿佛在倾听从远古传来的声音。方舟试图打破这沉闷气氛,但又欲言又止了。王丽娜想着:“这个晓刚是越玩越火了,有没有边,需不需要边,这与我又有什么关系呢?”她甚至都不愿去看他们俩一眼,目光一旦触到晓刚身上,她感到一种从未有过的嫌恶。正是这个时候晓刚哼起了《三套车》。她想把思绪挪出去,居然还要付出很大的力量。于是她又为自己寻找着关注这件事的理由:晓刚、王莹和王丽娜是艺术学院的同学,不知是因为西部神秘的诱惑还是对庸常生活的厌倦,使他们三个结伴来到了这座丝绸之路上的名城——塔西市。
王莹和晓刚是一对恋人,王莹又是自己最好的朋友,她能眼睁睁地看着晓刚背叛王莹吗?她觉得自己很可笑,替别人在恨一个人。当然也可以反过来想,就算是晓刚给梦露拍了裸体照,又能说明什么呢?
车一下栽进了一个深坑,车往下陷的时候,人的心便悬了起来,车内引起了一阵小小骚乱。车再爬坡的时候一下熄火了。季林又发动了两次反而往下倒,季林一脚刹车再也不便动了。他便转过身来看着他们几个。方舟说:“下来吧!没准还得推上去!”晓刚开腔了:“咱们走的可是通往全国四大石窟的路,号称世界艺术的瑰宝,塔西文化的底蕴,经济的桥梁。”方舟说:“好象高僧们的虔诚默念对人们的世俗生活有强大的拯救力,而就是搁着几公里的路没人修是不是?”丽娜揶揄地说:“抱怨有什么用,你们都是大牌记者,又是艺术家!你们向社会呼吁呀!有人会成全艺术家的良心!”季林下车后先往轮子下垫了几块石头,然后感言道:“这条路迟早是要修的,作一条片子炒作一下,搞个连续报道,没准真还把这事促成了呢?”梦露一下想起,宣传部长林毅给她说过,明年要搞龟兹文化节,在这种时候舆论帮点忙,何乐不为呢!便对方舟说道:“这事我看能做呢!促成这件事,有助于百姓的视野朝文化聚焦。”晓刚接着说:“搞完新闻再搞点透视,拟几个话题按些面面观,上上下下这么一煽,领导一视察,这路也就修了。”
几公里路,绝不是一个资金问题。问题在于石窟属于首府文化厅管,而它又管不了修路。而路呢属于交通部门管,交通又不可能来给你文化系统作嫁衣。就在这附近建水库,还不是几个亿几个亿的往里扔,照理拿个几十万把这几里路修一下,只不过是牛身上拨根毛,但这钱又是水利部门管,可以扔在水里,但绝不能扔在路上。所以就这么几公里路,谁也不管。方舟说:“也好,谁都不管,我们发个话才有价值,有份量。挖深点没准还获个新闻奖呢!丽娜,我们返回的时候干它,看你的了!”王丽娜说:“就是,这么好的事,当然有我一份,没准获个“普里策”享誉一生呢!”季林挂了加力,又推了个底速档,吆喝着大伙往上扛,勉强把个四五米的坡推过去。沮丧而又脏兮兮地上了车,昏昏然向石窟方向行进。
急驰的引擎声敲碎了山坳的寂静,扬起的尘埃很快就被乳白色的月夜所吞噬。到了石窟车停下以后,他们被这出奇的静谧所震惊,分不清是如洗的月光还是佛光普照,只见远远的山体上一个个黝黑的拱形小孔,有一个象天安门城楼一样高的拱门是大象窟。
自然每个人静穆的心理底色也是不一样的。梦露幼时在南方,母亲常领着她去烧香拜佛,从小耳濡目染,一片肃然骨冷之气。方舟凝望着绵延不绝的群山,冥冥中一股浩然之气从内心升腾。感慨高僧们的鬼斧神工,留下了这样一片不可思议的地方供人品嚼。他要把这寂然之气进行一番人性化演绎,掏取生命的激情给人看。晓刚看着梦露给自己说:要在这里圆一个梦。这个梦已经把他纠缠了许多年,人生到了某个阶段,如果不能成功地完成某种跨越,也可能生活本身就是悲剧。王丽娜好象找不到伸向寂寥的充分理由,于是说:“我是饥困难耐,没那份虔心,歇下来再说吧!我说方舟!”
房子是季林联系的,于是就背的背、抱的抱、扛的扛,跟着他往前走。住所很是简陋,最初看起来是按宾馆设计的,大约是因为住的人少了,反而显出萧瑟之感。床单还是新的,但失去了鲜艳的色泽,地面的磁砖上落上了一层污垢。壁灯有的不亮,卫生间的池子里一圈圈红棕色的水锈。
龟兹石窟被沉沉大漠掩埋了几千年。曾经张扬过佛教艺术的辉煌和佛事的繁盛,到了唐以后就走向沉寂衰败了。无情的苍苍岁月、斯坦因的掠夺、伊斯兰教徒的破坏,体验了世态炎凉,饱尝了人间辛酸的龟兹石窟,终究把一页昭示人类精神不朽的画卷留存给了今天的人们。重温旧梦的也好,编织新梦的也罢,都试图在其中探寻一条慰藉心灵的路径。
季林翻出了一堆熟食招呼大家吃,然后掂了半只卤鸡啃了起来。几个人边吃边侃起了拍摄。晓刚仰卧在床上,一手垫着脑袋一手夹着一支烟,嘴里还嚼着“康师傅”方便面,梦露把一瓶“娃哈哈”矿泉水递给他。方舟开了一瓶新疆啤酒,边喝边说:“别的都不是大问题,只怕明天进洞再遇着麻烦,在库木吐拉,我们大量的时间都花在与他们周旋上了。”季林说:“烟火道具都备齐了,怕的也是他们干扰。看来还得给他们塞点。”方舟说:“你就见机行事吧!”季林便出去为明天的拍摄做准备。王丽娜困倦地打了个呵欠说:“人在疲惫的时候,意志比较脆弱,我把什么都放弃了,睡一觉醒来再说。”说着站起来要走。梦露也跟着要撤。人常常都是这样,从一种情境转入到另一种情境总有些难于割舍,总感到一团团纷乱就是应该把人缠在一起,人这么一走,反觉得一下把存在的纷乱给撕破了,于是有一种怅然若失的感觉。夜深了,而留她们也没有充分的理由,走的时候都看着她们的背影离去。
方舟躺下后又习惯性地拿起脚本看一回。晓刚陷在缭绕的烟雾中沉思着,接着一阵叹息。方舟撂下本子看了他一眼:“怎么了?犯难了?”真正能看透他的莫过于方舟了,对于他也没什么可隐瞒的,但又找不到合适的语言来表达,接着又叹了口气!方舟说:“爱的本质也许是痛苦的,我欣赏你在困难面前的那一颗痴心。也用不着作任何解释,我只是担心来自现实方面的冲突,你如何面对?如何解决?灵魂的安抚力,只有源自于你自己,我只能给你提给一些解困的办法,然后由你自己去接洽。”方舟担心的就是晓刚这一份挚情,将会是一个什么结果。
晓刚的生命在梦露的肉体里燃烧,同时也感到了灵魂的疼痛。他说:“我不知道我是谁,我也不知道到哪里去,我不知道哪里是我命运的天涯!”方舟说:“我们面对一个爱情消亡的年代,这是从社会层面说的,至于生命的感受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而恰恰在这一点上,晓刚呀,晓刚!其实你是幸福的,只是担心你倘或走得太远,会把更多的伤痛撕毁给人看,怕就怕你受不了呀!”晓刚说:“我没有能力解决我所面临的情感困惑,我们来到这个世界上,绝不是来戮杀、欺骗、背叛自己灵魂的至深渴望的。”
季林进来了。任何一点颤动与搅扰都有可能破坏这种氛围。一宿无言。
又是一个破晓的蓝天,摄制组向山上攀援。
无论每个人的心理和装束怎样各异,但都拧着一股劲,都在努力搜寻着自己的智慧和情思。晓刚感慨道:“就这么一片寂寥沉睡的土地,居然让我们做成了一座艺术宫殿,我不知道将会带给人们怎样的震惊!”王丽娜抢断他的话说:“你以为你是谁,你能把谁震住了。现在的人活得太实际了,象这样远古文化的东西,你根本就没有办法把受众的兴趣迁移过去,人们被现实的生存困难捆绑得太紧了,谁有那个闲情逸致。你再别自我陶醉了,否则我担心你失落感太大,你受不了!”梦露一下听出了丽娜的话外玄机,脸上泛起一朵娇羞的臊红。方舟即刻把她的话拦住了:“依你看,我们在这戈壁滩上跑了几个月都白干了?”丽娜:“话不能这么说,在我看来还是我们自己要把心态摆正,不就是干点活吗?农民世代种地,你吃了别人种的五谷,也没见你有过一点感恩,大家还不是照样过。
话还是要方舟来圆,他知道她心里淤着气:“人做事总有一个目标、总有一种期待,谁不想自己的劳动价值更大一些,就象庄稼地里长出来的东西,价值也是不一样的。”王丽娜说:“我何尝不想成功,只不过现在的人们很难形成一个共同的兴奋点,你又试图通过这部电视片,说明一个民族和解、文化融合的主题,又是缠在宗教里,人们根本就没有这个耐心来感受你所表达的主旨。如果你试图做成一个什么热点,他反而以一种冷漠的方式表现他的另类和卓然,你有什么办法。”方舟说:“我知道你刚上屏幕的那两年受过一些创伤,现在观众不是已经接纳你了吗?干嘛这么耿耿于怀!”
季林跟着石窟管理员顺着本子所提供的方向找到了第38窟,便把提在手里的各种道具搁下在窟边停下了,急着给掌管钥匙的管理员递烟,他不经意地瞅了一眼说:“里面是绝对不能吸烟的,你们可别难为我。”季林又给他把火点上:“这会可得让您费心了,您帮咱一下,我们会给你回报的”。他不解地问道,上峰这条子你们是怎么搞到的?有这东西我就可以给你们一些方便了。”季林又说:“我们这灯是冷光源你就给个方便,噢?”他说:“哪你们就把时间抓紧点,今天有外宾,总这能当着人家的面让你们拍,这让他们拍吧!”
梦露问道:“这就是著名的音乐窟吧?”季林说:“你还懂得挺多嘛!给我说说!”梦露说:“那时候我还在大学读书,我的专业老师选择了龟兹乐舞作为我毕业考试的选题,所以我以前到这里来体验过生活。”季林说:“你大约就是凭这个舞蹈成名的吧!最后效果怎么样?”梦露说:“其实艺术这种东西本来就是给少数几个人看的,特别是舞蹈。我只能说自己的感觉还可以吧,最后被选中进京调演,应该说还可以吧。”
晓刚全套的摄影装束,上身是一件红帆布背心,到处都是口袋。下身一条牛仔裤,不一样的就是两侧也是口袋。大约昨晚并没有休息好,脸上还有几分倦容。管理员已经在开锁,一扇很小的门,就是几块破板子钉起来的,对这些宝贝的安全性,人们不无疑虑。人一个跟一个,弓着腰往里进。
方舟对此自然不陌生,他还是从下往上,再转过头360度大回环,把整个洞窟浏览了一遍。显得有几分郑重地说:“这是一座礼拜窟,窟分前窟和后室,后室一般供奉释迦牟尼涅槃像,中间这一块叫中心柱,上面就是佛龛,用来供奉佛像。遗憾的是这里面的雕塑几乎都被毁了,我们只能到博物馆想想办法了。”晓林说:“你再把那几样乐器再明确一下,剩下我们就可以开机了。”
梦露拿出妆奁盒细心地帮丽娜分捡着口红、眼影。她知道丽娜在这方面是十分挑剔的,而摄制组里象这样的事恰恰适合她来做。她也清楚,在某些敏感领域这位年龄稍长一点自己的丽娜姐是绝对不好惹的。当然她也犯不上惹她,甚至在某些方面她蛮依赖这位姐姐的。丽娜一边描摹着,一边还要问一问梦露每一个细小的部位怎么样。看起来她很喜欢梦露陪着自己的这种感觉。
她很清楚,梦露的美是惊人的。如果她也象自己这样很会用嘴说话,那她王丽娜的光焰就要暗淡多了,好在她用她的身体说话而不是用嘴,所以她也就可以容忍她。有一次她们在一起洗澡,她最初的感觉是她身体潜隐着某种烧心的邪恶,后来缓缓适应过来才知道是自己相斥的嫉心。她那奇异的身体不仅没有一点多余的油脂,甚至连一点瑕疵、一个杂色的斑点也没有,皮肤的色泽也是晶莹光洁的。让人难以理喻的是,该丰满的地方却丰满圆润到了一种极致,就连胸沟和胯弯这些地方也挑不出一点毛病,反而映衬着那些凸出部位的生动性感。一对粉红的*就象两朵含苞欲放的花蕾,一个无意之中的造型,浑身充满弹力的曲线,居然能发射出一股摄人心魄的妖艳。洗完澡以后,她俩滚在一床被窝里睡觉,她搂着她,嗅到她身上散发着一股迷人的清香。她悄悄告诉她说:“我要是个男人也会铤而走险的。”
王丽娜看来对自己的妆很满意,便朝梦露挤了一下眼睛扮了个怪相,又站起来对着方舟道:“怎么样?”方舟略为眯了下眼睛微笑道:“确实不错,有一种古董店里精美瓷器的质感。”丽娜一下急了:“你这是损人还是欣赏?”方舟说:“当然是欣赏,你们两个的杰作我怎么会随便贬损。好了,进入角色吧。第一个镜头还是用长镜头跟拍,大约有点引领着观众穿越深邃的历史隧道的感觉,就你的心理而言大约要来点怀古的悠思一类,剩下就交给你了。”他又转向晓刚道:“镜头自然要用广焦,景深要大。就是移动跟进时镜头不太稳有点摇晃也没有关系,中间不要停机,一直从后室转出来以后再停机,这个镜头大约在一分半钟。至于解说和拍摄的景别以及一些细节你们两个商量一下就行了,不一定很工整,甚至解说时人没有进画面也没有关系。灯光嘛,举过晓刚的头顶,跟着晓刚就行了。这洞子里空间太小,躲也没处躲,我和梦露只好出去。”说完各就各位,准备开机。
旭日悄悄临门,驱散了窟内灰暗的沉闷,壁画依旧显出了鲜艳的色泽。
方舟、梦露出窟来。
群峰在望。在对面山峰的后面,阳光像是被泼出来似的,射在梦露的高胸长腿上,射在盘卷的柔发里。她微眯着一对含情脉脉的眼睛,露出了两排细密雪白晶莹的皓齿,灿烂的笑靥如朝辉般温煦。远远望去,下面河谷两岸的一丛丛红柳,金色的枝干上沐熠着炫目的生机。方舟倾听着从莫扎堤河传来的一阵阵悦耳的涛声,这是清冽的雪山融水发出的音乐。梦露挽着方舟的手,拉着他在一步石阶上坐了下了。
梦露问道:“你说这龟兹乐舞在历史上风靡了几千年,构成了西域文化的灵魂,极大的丰富了中国的艺术史。我怎么觉得今天的人们好象把这些早就遗忘了?”方舟说:“你是在为龟兹婉叹是不是?在今天这样一个消费主义盛行的时代,人们的心态都很浮躁,很难说会有某种艺术形式,会经久不衰地占据市场,还不是你方唱罢我登场。很快地热了起来东西还不是很快就冷了下去,根本就来不及在心中停留,就厌倦了。”梦露感慨道:“我也有同感,常常是来去匆匆,不知道究竟是在忙什么,所以现在的人无论干什么,很少去追问它的涵意,只要感受的那一刻有滋有味就行了。”方舟说:“话也可以反过来说,真正有生命力的东西,还是不会被人遗忘的,辟如说你吧,真正使你得到充分展示的,被人们认可的,还是你学校毕业时的汇报演出《龟兹舞》。你那颔首弄目,扭腰出胯的舞姿把很多人的心都扰乱了,说明你给了人们一个艺术享受的高度,也可以说是一种难以释怀的冲动,反过来不也印证了龟兹的魅力吗?”
梦露真切地说:“我只不过是借助了这种舞蹈形式而已,至今我对龟兹艺术的理解也是很肤浅的,很难说我就理解了、传达了龟兹舞的神韵。可能很大的程度上表现的还是我自己。”方舟震惊道:“艺术就是这样,都是借重某种形式来表达自己,就象看《红楼梦》还不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真正能震撼人心的依旧是人性深处的无与伦比的生命感。是你充分表现了这种舞蹈形式,还是这种舞蹈形式充分表现了你,这是很难说清楚的,也许是相得益彰吧!也许你并没有刻意做什么,恰恰是你本身内在自然张扬出来的东西把人打动了。”梦露仿佛突然领悟到什么道:“那么你现在拍的龟兹之光是不是也在挖掘一种很人性的东西。”方舟说:“对,我确实试图这样做。因为,我对佛教的那些教理压根就不感兴趣,所以我所要表达的和当年僧人们所信仰的东西可能背道而驰了!”梦露不无感慨地说:“方舟哥,我可喜欢听你说话了,记得小的时候你就给我的心灵开启了一扇扇窗,我觉得你可智慧了,浑身充满了力量。”
38号窟内,丽娜正在解说:“重温旧梦的也好,编织新梦的也罢。都想从中灵找到一条返璞归真的艺术道路。”晓刚伸出右手,用中指摁紧拇指往下用力一弹,发出清脆的一声响道:“OK”。丽娜如释重负似的长叹了一声:“总算完了。感觉怎么样?”晓刚得意地说:“我觉得不错。”丽娜还拎着话筒就朝门边走过来嚷道:“哎,完了!”
于是,他们开始收拾东西,肩扛、手抱、背驮着各种拍摄用具,离开了38号音乐窟。
一连几天,他们就在这山间石洞里攀爬穿梭,要把建筑、雕塑、壁画、音乐、舞蹈,各集的分镜头全都采集到。
新一窟,被称为保存最完好的石窟。方舟在一尊雕塑前指着身上的纱料说:“这种技法叫‘曹衣出水’,传说是西域画家曹仲达所独创,衣服贴在身上,即表现了肌肤的活力又表现了莎曼的质感,好象是刚从水里出来似的,这种技法对后世的绘画都有相当大的影响。王丽娜看着窟顶的壁画喊了起来:“你们看这飞天和敦煌莫高窟的飞天在造型方面差别简直是太大了,我怎么就觉得这些飞天人物这么笨,总有一种让人担心掉下来的感觉。”晓刚说:“你总是凭直觉,要知道一定的审美形式总是有着特定的审美内涵的,说明人类在蒙昧时期就渴望飞翔,也是一种向望自由的表象,就说这飞天的画法吧,叫‘曲铁盘丝’,对中国画技法的形成和发展产生了深远的影响,绝不在敦煌壁画之下。”梦露说:“你们看,这飞天的背上还有两只翅膀,寄托了他们飞翔的梦想。”
现在无论是什么东西,你要博得别人的青睐都不容易。电视看起来是比较受宠的了,可是整个文化界根本就不接纳电视,认为电视没有文化。观众更不屑说了,你让他在你的屏幕前稍做停留更不是容易的事。而同行们的挤兑和轻蔑,让人觉得活得窝囊。方舟是在电视上已经熬了几年,他是想通过这部片子,攀到一个高度上去,这样让别人仰着脑袋看他,也出出这几年搞电视的鸟气。方舟是很能聚人气的,虽然各自都有各自的打算,但方舟这么一挥手,几个人还是捆在一起了。这次拍片的赞助款还是丽娜通过关系找了一家企业给解决的。在开机的背后关于机器的纷争从来就没有停止过。台里就有一些人认为拍这部片子,影响了重大活动的报道。也有人认为,这部片了根本就没有价值,都是方舟在自己做秀。台长权衡再三,认为方舟代表的是一种倾向,他所影响的这个群体也不好惹,就是受点别人的气也含糊其辞地搪塞过去,也就算同意他们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