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2-315章
卫风家事在线全集：全文全集番外第312-315章第312章
换了朱长安，可能真招架不住刘姨娘。
这刘姨娘又能说，又会说，1边抹着泪，1边抽抽噎噎的诉着委屈，真是唱作俱佳。
上次韩氏算计丹菊嫁祸给她，丹菊做为直接受害人已经1尸两命，刘姨娘也是被牵连的，她虽然没有直接说出口，可是话里话外无不透出这个意思来。这事儿是韩氏理亏，害了丹菊和丹菊和孩子两条人命哪！怎么能这么轻易就放过了罪魁祸首。她是被冤枉的，现在却要把韩氏接回来把她打发走，这太不公平。凭什么做了恶的人现在可以顺顺当当回来享福，可是受了委屈的人却要被扫地出门？
说到后来，刘姨娘又把和又林的那段关系扯出来说，言下之意不看僧面看佛面，好歹她也是4少奶奶的表姐，2太太不能对她这么绝情。
2太太放缓了脸色：“你说得也是，我再劝劝长安，你先回去歇着吧。”
刘姨娘看看2太太的脸色，乖乖的站了起来。撒娇扮可怜这种招数对着男人好使，对着2太太这样的人可不管用。
等她1出去，2太太的脸色就沉了下来：“给脸不要脸的东西。”
身边的丫鬟端茶给她，轻声劝：“太太别气，左右早就知道她是个心大的，说不定还觉得3奶奶走了，她能扶正做新奶奶呢。”
“做她娘的梦！贱妇养的野种而已，这样的人进家门做妾都玷辱门楣，还想做少奶奶！”2太太哼了1声：“觉得我是那好蒙骗的老太太？”
“太太不用为了这种人生气。不过要紧的是尽快打发她更好，要不然，3少奶奶真回来了，她如果想使坏…”
2太太何尝不知道。
虽然她对韩氏的肚子还有疑虑，不知真假。但是她能断定，刘姨娘绝不个是安份的货，韩氏怀了身孕回来――要是她真给朱家添了孙子。那这1个功劳就能把前头做的错事抵销了。
安置韩氏的那个庄子离京可不算近，连来带回的得用两天。尤其是韩氏有了身孕，还正在头3个月里，尤其不能赶得太匆忙了。
2太太说是不关心，可是怎么能不关心？从朱长安说了要接韩氏回来，2太太就琢磨着让她住哪儿。后院儿那地方已经大半年没住人了，伺候的人手也都散了，炕和烟道都没有修整过。现在又是这么冷的天，断断不能住。再说，2太太觉得那地方忒冷清，还出过丹菊的事儿。忒不吉利，离正院又太远，来来去去十分不便。
再说，2太太想开了，小夫妻没必要住那么大院子。当时为了跟大太太置气才抢了那院子给朱长安住，可是院子1大，夫妻间倒越来越生份。2太太打定主意，就在自己院子后头隔了1条夹道的小院儿让人赶着收拾出3间屋来，屋子扫过尘。炕也烧过了，铺盖帐幔这些都现成的，就是陈设器物1时不齐备。这倒也不用急，可以慢慢的弄。
朱长安他们到家时天都黑了，2太太还等着他们，看韩氏跟着朱长安1起进来了，和颜悦色的说：“回来了？”语气十分平和。好象韩氏不是犯了大错被赶出去，而只是回了趟娘家1样。
朱长安本来担心2太太会直接给韩氏个下马威――可是2太太可不是大太太，有什么事儿她才不会放在脸上，心里越是戒备，脸上显得越是温和。
韩氏要给2太太磕头行礼，2太太忙让人扶住了：“可别，现在你身子正娇贵着，要磕头也不急在这1时。1路回来累了吧？晚饭吃了没？”
“没吃呢。就路上喝了点水。”
“那哪能行啊，你饿着不要紧，可不能饿着我孙子。我让人留着饭呢，你们先去后头看看屋里还缺什么不缺，我这就让人把饭也给你端过去。”
韩氏看起来瘦了许多，脸上没施脂粉。气色倒还好。头发斜挽着，因为戴风帽而被压得有些松，除了两根簪子也没戴什么首饰，低眉顺眼的，看着倒象是学老实了。
2太太可不会因为她这样子就对她放下心来。她已经让人去庄子上问话查看，想找出来韩氏在那儿有没有不守妇道。只要她有外心，那必然会留下马脚的。如果她怀的是儿子的孩子，那当然更好――2太太现在盼孙子的心比什么都殷切。
刘姨娘也听说朱长安回来了，又过来了1回，十分恳切的表示要去伺候少爷和少奶奶，不能象现在似的整天光吃闲饭，2太太仍旧好言好语：“原来的地方可住不得人，现在只是现收拾了两间屋给你们奶奶住下，你要想过去，可没地方给你住啊，你也是有名有份的姨娘，可不能让你跟通房丫头似的，乱了上下规矩体统。你就先踏实的住着，要是实在闲得慌，就帮着我屋里的丫头们做做针线打发打发辰光也使得。”
2太太滴水不漏，她就给韩氏收拾出了两间屋，的确没有刘姨娘能住的地方。而且2太太说是让她打发时辰，可派下来的针线活可着实不少！从床上的铺盖到账子到衣裳，做得刘姨娘天天头都抬不起来，没有出屋子的空儿。有2太太身边的妈妈盯着，她想偷会儿懒都很难。
刘姨娘也不傻，情知道这是2太太在为难她。她要是干脆答应离开朱家，当然不用象现在1样。
可是她怎么能走呢？走哪儿去？在京城她举目无亲，要回了杭州，谁知道刘家人会怎么摆布她？无非是再把她送1次人。可是她已经过了最好的年纪了，又曾经委身于人做过几年妾，再接下去的出路绝不会比这更强。
当初刘家大妇就曾经想把她许给1个45十的鳏夫，还是她自己见机快，抓住了朱长安。她可不想如花年纪陪着个臭哄哄的糟老头了，把1辈子就那样白白葬送了。
本来韩氏已经被送走了，刘姨娘满心欢喜，觉得自己的机会来了，若是能抢先怀上，生个1男半女，在朱家的位置就稳当了。可谁成想朱长安1走数月，她倒是想怀――可她上哪儿怀去？朱长安1回来，她就上了心，瞅着机会献好儿，可是功夫全白瞎了，朱长安居然和韩氏藕断丝连，韩氏那只不下蛋的母鸡居然怀上了！
这母凭子贵，马上就翻了身，这不，已经被接了回来了，还要把其他人全打发掉――春荷是个闷性子，不会讨巧，也没什么争荣夸耀的心，连她都容不下――
刘姨娘想，不能这样坐以待毙。不然等朱氏真生了儿子，自己可就是砧上的鱼肉了，任人揉搓处置。
可是2太太管她管得严，她1点儿机会都找不着，韩氏回来几天了，除了给2太太、老太太请了安，就是闭门不出专心养胎，刘姨娘连她的面儿都见不着，更别说其他了。
她也想去桃缘居再拉拉关系。她打小就知道李又林是个好命的，家里的长女，父母、祖母都疼爱，出嫁时更有丰厚的嫁妆傍身。相比起来，刘姨娘觉得自己生得比她要好，也念过书识得字，陆秀云死之前还请人教过她弹琴。她不但比李又林强，比韩氏更强。
只是她的命不如她们好罢了。
钟氏出了正月，身体渐渐好了起来，重新又把家务接了过去。
丈夫靠不住，儿女又还小，钟氏越发看重手里的权利。
原哥儿开蒙之后，他毕竟还小，老爷子着重教的是良哥儿，他在1旁只要不捣蛋，玩笔玩纸玩书老爷子也不去管他。
良哥儿这次开蒙比上次顺利多了，1来，曾祖父是他熟悉的人，上回请的那个先生是个陌生人。而且这次也不是摆开书案拿出戒尺来的那种教法，就在曾祖母的院子里头，环境也是他熟悉的，并不觉得害怕。
最重要的原因大概是，有人作伴。原哥儿也坐在他旁边的1张小书案边上，祖父笑眯眯的教他们背诗认字。
良哥儿1点儿不笨，只要他不害怕，能学得进去，进度其实相当顺利。更让老爷子惊喜的是，原哥儿虽然小，可是已经透出1股聪明劲儿来，教良哥儿背的诗，原哥儿也能跟着背，口齿又清楚，背得又通顺。小哥俩儿你陪着我，我陪着你，把开蒙当成1件有趣的新游戏，1点都不抗拒。
就是又林有点不适应。原哥儿在的时候，整个院子都十分热闹。他1被叫去念书，桃缘居顿时少了许多喧闹。
她既有些舍不得儿子，又担心他读书太早，受拘束受罪。
借着给老太太请安的功夫，她偷偷在窗外看过，原哥儿和堂哥1起坐得老老实实的，奶声奶气的背书。
又林当时的感觉又是欣慰，又是心酸。
孩子还没长大，可是他已经要开始学着独立，学着生活。
敏哥儿长得很快，几乎1天1个样子，朱慕贤每天回来第1件事儿都要先凑过去看儿子。又扮鬼脸又作怪声，逗得他咯咯直笑。
第313章
不但如此，朱慕贤还得问话，儿子吃了几次奶拉了几次巴巴睡了多久玩了什么样样都要问到，有时候乳娘都给问得张口结舌的，还得又林打圆场：“她1天全围着孩子转，忙得很，哪顾上数数了？明天我给数着。”
朱慕贤听她这样说了，才罢休，乳娘也长长的松了口气。
简直1个傻爸爸啊。
生原哥儿的时候他也紧张，可是也没有变得现在这样啊？难道是年岁大了，人就啰嗦了？
朱慕贤自己的解释是，以前对孩子的事儿1点不懂，想过问都不知道从何问起。现在可不1样，怎么也能算半个内行了，当然不能让下头人蒙骗了。被蒙骗事小，可是孩子要是受了委屈，那可是大事。
大老爷近来和大太太的关系倒是缓和了不少。从上次出了那件丑事，他在女人身上的心也淡了许多——当然，大太太认为这老不要脸的是有心无力了。都快6十的人了，想玩女人也得能玩得动啊！吃了大亏丢了大人，知道那些年轻的狐媚子靠不住，又隔3差5的到她这儿来，大太太直是懒怠理他，但也不能把他赶出去。
这些年大太太早习惯1个人睡了，突然床上多了1个人，倒害得她半宿没睡好，早上起得比平时晚了些。又林已经带着敏哥儿过来给大太太请安，看到大老爷也在，倒是十分意外，只是脸上没露出来。
大老爷看着乳娘手里抱着的孩子，已经过了百日，敏哥儿不必再包在襁褓里了，戴着1顶极可爱的虎头帽，大老爷用好象发现新大陆1样的口气问：“这就是敏哥儿？”
大太太瞥他1眼，多新鲜哪，孙子都生下来几个月了，好象今天才知道是的。
“让我瞧瞧。”
乳娘看了4少奶奶1眼，才把孩子递给了大老爷——大太太几乎想掩面叹息——瞧这抱孩子的架式，跟搂着树似的僵硬。
儿子，女儿，孙子，孙女，大老爷从来没抱过哪个，他当然也不知道怎么抱孩子。
敏哥儿现在正是最可爱的时候，白胖月胖的，还没长牙，谁逗都笑。大老爷喜欢得不行，拿着个翡翠的小玩意儿逗着敏哥儿玩。结果敏哥儿对那1点都不感兴趣，直接揪住了大老爷的胡子。
别看孩子小，可手劲儿还挺大的，揪得大老爷哎哎直叫。
大老爷原来很珍爱这把胡子，专有个人伺候他的胡子。有1整套的护理工具，梳子、篦子剪子、抹子和刷子，还有专用的油，隔个两天就要护理1回。自打出了上次那件事，对大老爷的打击很大，还病了1场，病好了，胡了也白了不少，看上去1下子老了2十岁，对胡子也不象以前那么精心了。
也是，自命风流的时候，当然少不得1把美髯。现在既然灰了心了，这胡子不胡子的也不要紧了。
乳娘忙上来解救大老爷的胡子，大太太坐在旁边忍着笑看着，觉得这真不愧是她孙子，揪得真准，给她出了1口恶气。
大老爷被揪了也不生气，依旧笑呵呵的，抱着孙子看起来不打算撒手了。
大太太看了他1眼，对又林说：“咱们去西屋坐会，我有话和你说。”
又林给乳娘使了个眼色，示意她好生看着，才随大太太进屋。
在又林看，大老爷爱孙子的心是有的，但是大部分可能还是觉得小孩子有趣——当成了1个新鲜玩意儿了。
不是又林埋汰他，大老爷虽然几十岁的人了，可是这辈子只怕就没长大过！说他是个成年人真让成年人这个词儿脸红。
又林和大太太坐了下来，大太太问她：“那个刘姨娘，你知道她的事儿吗？”
“很小的时候见过1面，她母亲那时候丧夫，想投奔我家，后来陆家人把她们母女带回去了，从那以后就再没见过面。”
大太太点点头。
“这不能怨你，谁家都有几门儿不长进的亲戚。”大太太说：“可她硬要和你攀关系，她干了什么事儿，难免让人说到你身上。”
又林只能说：“让太太替我操心了，是我的不是。”
“都说了这不是你的错。”大太太挥挥手：“你也知道，2房的那个媳妇儿又接回来了，要是她肚子真出了什么事儿，再把脏水泼咱们身上，那咱可冤死了。”
可不是么。
虽然又林根本不见那个刘姨娘，可她还隔3差5的到桃缘居来，外人看着，当然是她们往来甚密，关系1定不错。桃缘居的人总不能敲锣打鼓4处吆喝，说我们根本和她没点儿关系。她要真干了什么，旁人能不往桃缘居头上想吗？
眼下2房的重心就在韩氏身上，请了好几位郎中看来过，流水介的药材补品不要钱1样往屋里抬。韩氏真要出点什么事，这事儿肯定小不了。
刘姨娘要是大房的人，大太太肯定2话不说给她赶出去。可是她是2房的，大太太的手可伸不得那么长。偏偏这人又能和大房扯上关系，死皮赖脸的，癞蛤蟆咬不死人可是恶心死人。
刘姨娘从开始要给韩氏请安被人拦了之后，也没非往韩氏跟前凑。2太太拘她拘得又紧，她根本没有那个功夫。
大太太反过来安慰儿媳妇：“你也别太忧心了，反正人是他们2房的人，是老3自己带回来的，可不是咱们送的。他们自己不打发了，也怪不着咱们。你把原哥儿敏哥儿带好，比什么都强。”
又林站起来，笑着谢过大太太。
自打生了敏哥儿，大太太对她的态度也好了不少。所以说孩子才是1个女人的底气和倚仗。没孩子就没底气，孩子越多底气越足。大太太对大老爷这么轻慢，也就是因为她有两个儿子，朱慕贤尤其是个争气的，所以大太太的腰杆儿也硬，就是在老太太面前都不会气虚的。
又林把敏哥儿带回去时，大老爷还不舍得撒手，就差开口说让又林把孩子留下来陪他了。
开玩笑，她生儿子可不是为了给大老爷这种不靠谱的祖父当玩具的。
现在看来是平安无事，可是又林觉得这种平静显得有些异样——夏天的暴雨之前，总有那么1段让人呼吸不畅的平静，很短暂。
刘姨娘这些日子又来过桃缘居两次，1次送了个香袋来，说是给敏哥儿做的。1次是说想和4少奶奶说说话，那会儿又林正巧不在，她连人都见不着。至于她送来的香袋，胡妈妈亲自检查。
虽然觉得她做手脚的可能不大，可是这东西还是不可能近得了敏哥儿的身。开玩笑，她算是个什么人？也配给哥儿做东西？桃缘居现摆着1院子丫鬟争着抢着呢，轮得到她？
老太太那边儿让人传话，说原哥儿就留在她那儿用饭了，让又林不用挂心。
又林送走了来传话的丫鬟，真有种儿子被抢走了的感觉，只能自己吃饭。刚摆上饭，宋嫂子进来说话，翠玉1闪身就躲里屋去了，跟有狼在后头撵她似的。
又林笑着说：“她也有怕羞的时候，我还以为她天不怕地不怕呢。”吩咐人让宋嫂子进来。
宋家没了长辈，翠玉1嫁过去，宋嫂子虽然名份是妯娌，可是按年纪说，跟婆媳也差不多了。
宋嫂子这会儿来，很可能是和少奶奶来商量办喜事的日子。
她猜得1点儿没错，宋嫂子进来先回事儿。罗家3少奶奶病已经渐好了，人瘦得很，她们去请安，也没说几句话。宋嫂子以前常见石琼玉，今天到了罗家，差点儿认不出来她了。过去石家姑娘多么美丽大方，现在病成那样，简直象是换了个人1样。
宋嫂子没读过什么书，但是听过哀毁过度这词儿。照她看，罗家少奶奶这就是过度了。生老病死谁也逃不过，这活着的人还得继续过日子啊。
这里头的事儿宋嫂子不知道，但是又林心里很（超多-书农在线书库）。
石琼玉这是受的双重折磨。她很可能把石老爷子的死算到了自己的身上。如果杨重光不翻案，石老爷子就算病重，可能也能挺过这个冬天。可是噩耗1到，再加上病，两下交加要了他的命。
而杨重光，和她还曾经有那么1段感情。虽然杨重光翻不翻案不是她能控制的，可是石琼玉摆脱不了这种罪恶感。
她这病，多半是心病。要想病好，得她自己从这件事的阴影中走出来才行。
又林琢磨着这几天最好去罗家1趟。能不能劝得好，她总得尽1次心。石琼玉1直和她交好，现在她有事，自己肯定不能袖手旁观。
杨、石两家的上辈子的事儿不是他们小辈能左右的。他们也没有必要用自己的人生为长辈去付账。自己得想开，为了活着的人，也得好好儿过下去。
接着宋嫂子就说起了婚期的事。出了正月，天气渐渐暖起来，宋嫂子的意思——是不是趁这个月或是3月里挑个好日子，把喜事给办了。毕竟翠玉和小宋管事年纪也都不算小了，早结了好。
第3百1十4章
“前些日子南边有信来，再过两天就又有船到，翠玉的爹来不了，她娘和她哥嫂1块儿过来，照我看，嫂子你也不用急，到时候直接和她爹娘商量着把事儿办了就是。”
虽然府里奴婢的亲事都是主子做主，不过个人意愿也很重要。象翠玉，1家子都在李家兢兢业业的服侍，干了这么些年，应有的体面得给他们。当时翠玉和小宋管事的事情，又林这边答应是答应了，还是写了信送回于江的，告之翠玉的家人。要是她家的人有旁的意见，又林当然也不会1意孤行。定亲是这样，现在办喜事也是如此。
宋嫂子显然也（超多-书农在线书库）过来了，笑着说：“那更好了。多谢主子体恤，为我们这事儿来回的费事。”
女方的父母也来了，到时候亲事办得更热闹。在外头办，也更体面。
翠玉虽然在屋里，可是耳朵竖得尖尖的听外头说话。
她也知道父母能来送她出嫁那是主子给的体面，心里既觉得害羞，又觉得十分欢喜。反正成了亲，夫妻俩还是1起替少奶奶办事，跟现在也没什么大区别。
就是她也要嫁出去了，奶奶身边的事情必定得交转出去1部分。现在看来，白芷更稳重，而且年纪也要小两3岁，她再干个两3年是不成问题的。这几年里肯定也要再接着培养新人出来。
翠玉觉得有些感慨，她进府的时候是几岁？记不太清楚了，那时候还小，才留头，就跟着老妈妈们学点针线学点规矩什么的。1转眼，她都要嫁人了，过得真快。
李老太太去了也快1年了，又林不能回乡，只能到庙里去做场法事尽尽心意。玉林也打发人传了消息。说她要1同去。
虽然她已经认祖归宗，同李家没有关系了。可是玉林并没把自己当外人。对她来说，祖母周年忌辰，她自然也要尽1尽做孙女的孝心的。
又林和她约了日子，那天1同坐车出的门。姐妹俩难得见面，自然有许多话要说。等车出了城，玉林的脸色不大好看，隐隐的发白。人也没精神，眉头都皱了起来。
又林轻声问：“怎么了？身上不舒服？你也真是，不舒服也别硬撑着，咱们可以改1日再去。”
玉林摇头说：“没事儿。就是早起没什么胃口。”
“可不能马虎，春天正是容易生病的时候。”又林让人把车窗挂起半边来，又让人拿了药油来给她擦。
“城里还好，出了城路不好，1颠，你又空着肚子，自然不舒服。”
又林把药油接了过来，拔了塞子，用指尖蘸了刚要给玉林涂擦。玉林1闻到药油那股刺鼻的气味儿，只觉得胸口1股浊气直顶上来，1把推开又林，扑在车窗那儿就哇哇的吐了起来。
又林忙过去扶她，玉林1边吐1边摆手：“我闻不了…那个味儿。”
又林连忙把药油放到1边，抽出帕子替她擦拭：“你觉得怎么样？要紧吗？咱们先回去，请郎中给你看1看。”
“不打紧…”玉林吐完胸口倒是舒服了些。就是手脚有点发软：“反正快要到了，现在回去路还更长…只是姐姐这车让我给弄脏了。”
这倒是，车里到底是溅了1些，气味儿很不好。
“反正这车早该拿去收拾了，这有什么要紧的。”
到了寺里，倒先不忙着进香做法事，先找了个清静的地儿安置下来，又打发人请郎中。跟着玉林来的1位妈妈轻声说：“朱4奶奶。这儿离城远，请郎中1时未必能来。老身粗通医术，我先给我们郡主瞧瞧。听说这寺里的有位常义诊施药的蕴华大师，若是他在，请他来给郡主看1看，那就更稳妥了。
又林心想自己真是急糊涂了。连忙打发人去问蕴华大师在不在。那位妈妈给玉林诊过脉，只说没有大碍。过不多时，蕴华大师果然来了――
这和尚看起来1股书卷气，若不是光头顶着戒疤，1点儿不象和尚，说是位饱学大儒更合适。
这位大师也不是随便什么阿毛阿狗就请得动的，谁说佛法面前人人平等了？佛祖是1视同人，和尚们可不是。和尚也要生活，要宏扬佛法，自然得给得香客们分个369等出来。
蕴华大师1把年纪的人了，给玉林诊脉倒不用太过避忌什么。他伸出3指，隔着帕子搭在玉林腕上，眯着眼睛，看起来十分认真。又林关切的在1旁看着，蕴华大师睁开眼，微微1笑：“恭喜这位女施主。”
又林又惊又喜，连声追问：“大师可是说真的？没错吗？”
蕴华大师笑着点头：“料来不会有错，不过回城后还可请郎中再瞧瞧，都快有两个月了。”
又林比听着自己的喜信儿时还高兴，恭恭敬敬的送了蕴华大师出去，回来时笑得嘴都合不拢了。倒是玉林看起来很淡然，脸上带着浅笑，并不怎么意外的样子。
“你是不是自己心里也有数啊？”
个人的身子个人心里清楚，又林觉得，玉林自己说不定也猜着几分了。不过也可能想不到这上头，毕竟她还年轻，又是头1回。
“我也觉得…可能是，但是又怕不是的…”
又林懂，这就是患得患失。有了当然是大喜事，可要是空欢喜1场，谁都不愿意。玉林怕也就是因为这个，所以想着再等1等，有把握了再说。
这想法是没错，可是既然心里有数，今天就不该出来的，难道在府里的小佛堂里拜1拜就不算尽心了？非得到寺里来做了法事才算尽了孝心？这路也不近，她刚怀上，坐胎不稳，最是怕折腾的时候。到底还是太年轻。
又林真有些后怕，要是玉林真颠出点儿毛病，那可怎么办？
她拉下脸来把玉林数落了1顿，1旁跟的那两个妈妈完全向着又林，也跟着敲边鼓帮腔，意思无非是让玉林不可大意，这头1胎可是轻忽不得的。有人就是太年轻，头胎没了，后面接2连3的保不住，这也是有的。
在庙里待了半日，寺里送了1桌素斋来，玉林还是没什么胃口，寺里僧人很会巴结，另送了1钵百果粥。这百果粥里未必有1百种果子，但是却是香客布施、以及寺里的和尚化缘得来，果子肯定不止来自百家了。据说这粥喝了可以邪崇保平安的，1般想喝还喝不上呢。
是不是真能邪保安不好说，不过寺里肯定有独门秘方，粥煮得香糯黏滑，果品粟米入口即化是真的。
又林先请玉林身边的妈妈看过，这粥玉林能不能喝。那妈妈看过后点了头，玉林和又林都各喝了1碗。
“这粥倒是煮的不错。”玉林难得胃口好了些：“闻着挺香的。”
“你那是饿了。从早起到现在不吃东西，闻着肯定香。”
玉林拉着又林说了好1会儿话。说她们当年还小的时候，跟李老太太到乡下的庄子去小住消暑，还去过山上的庙里。庙里头那种好闻的佛香味儿，总让她心里觉得踏实。
她的手轻轻按着小腹，低声说：“我觉得，这是祖母在保佑我呢。今天为了祖母才出来的，结果就得了这个喜讯…我1定会平平安安的生下孩子的。”
又林也有些感慨，有些心酸。
她也怀念祖母，有时候恍惚觉得，祖母也许并没有离开，她只是象从前1样，离得远，见不着面――总觉得她还在。
“姐姐也累了吧，咱们1块儿歪1会儿歇歇。”
又林翼翼的也躺了下来，生怕磕着碰着她，可玉林还偏偏往她身边靠，两人有1句没1句的闲聊。
“回去先打发人给妹夫报个信儿，让他也高兴高兴――嗯，我也给爹娘写封信去，跟他们也说1说这好消息。德林今年也要定亲了…没准儿明年咱们1起做姑姑了，这日子过得真快。”
玉林轻声应了句：“是啊。快得很。”
曾经她觉得自己在这个世上是孤00的1个人，爹不亲娘不爱的。可是现在她还有姐姐，有了丈夫，还马上就要有自己的孩子了。
“对了，我听说…石姐姐病得很厉害？”
提起她又林就没辙：“我去看过她，她其实是心病――我劝过她，可是看来她还是想不通。”
玉林嗯了1声，小声说：“她这个人就是心思有些太细太重了。石老爷子是她父亲，可是当年他的确有做得理亏，不然怎么会有今日？石姐姐只替自己父亲难过，她没有想过，当年被那案子牵连而家破人亡的，远不止杨家1家。那些人的家人都怎么过的？他们的亲人、还有失去的那些东西都已经回不来了，能讨回的只是1个公道而已。”
两人说着话，又林迷迷糊糊的打了个盹，玉林也小睡了1会儿。等起了身梳洗了1下，两人该动身回去了，又林的车是不能坐了，不过玉林的车更大更舒适。1众人众星捧月般扶着玉林上车，车里又重新铺陈过，垫得厚厚的，好几重毯子垫褥呢。车子走得也慢，比来时平稳很多。
第3百1十5章
天气还没彻底暖和起来，正是那种“草色遥看近却无”的时候。山道上1片萧索，从车窗往看，倒是显得天特别的蓝。
玉林笑着说：“姐姐，要是我生了个姑娘，给你做儿媳妇吧？原哥儿敏哥儿哪个都行，我看着都不错。”
又林第1反应是――姨表亲可也是近亲哪，这表哥表妹能结婚吗？慢1步才想起，她和玉林可不是亲姐妹，既不同父也不同母，她生的孩子和原哥儿敏哥儿可没有血缘关系。
“你不觉得你想得太早了点儿？”
“早什么？”玉林说：“他们哥俩儿长大了肯定是有出息的，我这是先下手为强。”
“你快省省心吧，1下子都想到十几年后去了。”这思维跳跃性也太大了，难道怀孕的女人都这样儿？又林不记得自己怀孩子的时候是不是也有这特点。她拿了薄毯替玉林盖腿上：“还不知道生的是小子还是姑娘呢，要是也生了个小子，你还想结亲家？”
玉林笑笑：“姐姐和姐夫人都很好，这样好的婆家可不好找。我不信没别人跟你说这过样的话。”
有，还真有。
不过都是当笑话说说的，乡下人家定娃娃亲的多，京里这么干的可没多少。谁知道若干年后对方会变成什么样？兴许早就失势破落了，到时候这个亲悔不悔呢？不悔，谁想给孩子寻这么个归宿？悔了，带累名声，再寻亲事总要被人挑剔。
不过又林能感觉出来，玉林并不是随便说说，她是很认真的。
以杨重光的前程和玉林今时今日的身份，她将来的姑娘那是肯定不愁嫁的，既有个能干的爹，又有个宗室出身深蒙圣恩的娘。到时候这金凤凰可不1定落到谁家去呢。
可是又林觉得，将来孩子的亲事还是得问问他们自己的意思。如果孩子们没缘份硬凑到1起，只会是1对怨偶。京城里这样貌合神离的例子实在太多了，数都数不过来。
前头路有些窄，有两辆车正好走个顶头，还都不愿意退让，玉林的车也停了下来。
又林掀开车帘1角看了1眼。
太阳快落山了，要是这些人再争执下去，那天黑前只怕谁都进不了城门。
就这么1霎眼的功夫。又林忽然看见路旁看热闹的人丛中忽然有亮光1闪。
这年代的兵器，不，铁器都很少，1般人家里的剪子刀子铁锅都是金贵物件儿。谁走在路上也不会随随便便就把这些东西带出门来。
当然，也可能会有人带着防身的小刀等物事――可是为什么在这种闲看热闹的场合把刀子掏出来。
车辕边站的就是玉林带的随从，又林轻声吩咐他：“人群里好象有人手持利刃，不知道是不是趁乱生事，咱们提防着些。”
那人立刻神情1凛，1招手，散站在旁边的其他几个人立刻朝中间聚拢，把马车给围了起来。又林早就发现了，玉林的这些随从绝不是普通随从。不说长衣下头肯定也有兵刃，就说那精气神，看着就不是1般人。1般的练家子又林也见过，没他们这么规整严肃。
这些8成都是宏王府的侍卫吧？
就在这么顷刻之间，忽然有1个人跃出人丛朝马车扑了过来。他手里也握着刀，又林甚至可以看见他狰狞的神情。
她从来动作没有这么快过，转身抱起玉林把她护在身后。
车帘在她的动作中落了下来。看不见外头的情形，可是声音听得真切，兵刃乒乓作响，人声呼喝，忽然间嘭的1声响，车身剧震，不知道是被人踢了还是撞了。
又林轻声安慰玉林：“别怕。”玉林摇头，比又林还要镇定：“我不怕。”
刚才又林看见的那刃光是在人丛左边。可是扑过来的这个人却是从右边扑来的，这些人可能是1路的，不知道1共有多少人，朱府今天就出来两个长随，剩下的都是丫鬟婆子。玉林带的人也不多，看车护车的加1起也就67个。要是贼人众多，那今天只怕她们都难以脱险。
这些人显然是冲着玉林来的。又林没有那个身份和本事招来这样的仇家，敢在京城之外光天化日之下就行凶杀人！
可玉林不过是个郡主，又不是朝堂上的男人，她能招什么仇家，看来非致她于死地不可！
“姐姐别怕。”玉林反过来安慰又林：“刘钰他们都是有功夫的，等闲人十个8个不在话下，小小毛曲不足为惧。”
外头传来1声惨呼，又林搂着玉林的手臂1紧。
上辈子她就是守法良民，这辈子更是养在深闺，这种刀光剑影的现场真是两辈子加起来头1次经历，惊心动魄都不足以形容她现在的感觉。
又林心里只有1个念头，要是贼人势大，她1定要护着玉林，玉林是她的妹妹，现在还怀着孩子，她可不能有闪失。
外头又有1声惨呼声，又林不知道受伤的是什么人，也许是贼人，也许是侍卫。可是她胆子再大，也不敢掀开帘子往外看。
这声惨呼之后，外头的动静就渐止了。那个随从刘钰在外头隔着车帘说：“属下无能，让郡主受惊了。来犯的1共5人，当场格毙两人，擒了两人，还有1个已经派人去追拿。”
玉林问：“我们的人谁受伤了？”
“林焕左臂挨了1刀，没有伤到筋骨。”
“尽快回去吧。”
看着镇定自若的玉林，又林1瞬间心里有种很奇异的感觉。
玉林…好象已经变成了另外1个人，1个她完全不认识，手里掌握着生杀予夺之权的人――
她好象…并不需要自己的保护。
自己也没有那个能力再去保护她。
玉林已经长大了，不再是那个没有能力保护自己，连乳娘都能欺负慢待她的小姑娘了。
玉林握着她的手问：“姐姐吓着了吧？都是我的不是…是我连累了姐姐。”
“别胡说，你上哪儿招来这样的仇家…肯定是因为旁人。”
可能是冲着宏王爷？还是杨重光？对说不定是杨重光，他近来可没少得罪人。
玉林看着又林，1脸担忧。
又林脸都白了，哪象没事的样子。
“我先送姐姐你回去――姐夫要知道了这事儿，1定会怪我的。”
“他敢。”又林说：“我没什么事儿，1根头发丝儿都没伤着，你不用那么忧心，可对自己的身子不好。你这会儿特别要放宽心，可别自己钻牛角尖。”
“我知道。”
玉林果然先让人送又林回了府――跟去的朱府的下人们这才惊魂稍定。这些人都已经得了告告诫，没有敢乱说话的。有人身上还溅了血，是把袍子脱了反穿着回来的。反正天色已晚，看不太清楚了，倒也不招眼儿。
但这事儿管着朱家下人不乱说用处也不大，虽然发生在城外，可那么多人都看见了，消息肯定瞒不住。
又林直到进了屋坐下，心还扑通扑通乱跳。翠玉的脸也煞白煞白的，小姑娘长这么大，头1次见到杀人――她当时看得准准的，那几个随从同时砍中了1个人，血喷得老高。
“奶奶没事儿吧？先喝茶，定定神。您这手怎么了？”
又林这才发现手碗上的镯子不见了，大概当时忙乱碰断了，手腕上还划了1条口子，都不知道什么时候划的，反正她1点儿都没觉得疼，血渍沾在袖子上，翠玉怕她还有旁的伤，把她的袖子都卷了起来再看，这边手臂看完了又看另1边。
“旁的应该没什么，我1直在车里头，怎么可能伤着呢。”
翠玉忙让人取了药箱来给又林清洗上药，1面又说：“镯子断了不知道掉哪儿去了，真可惜，那还是太太给的呢。”
又林问：“原哥儿呢？还没有回来吗？敏哥儿呢？”
“原哥儿在老太太那儿呢，中饭也在那儿用的。敏哥儿是大太太让人抱了去的，说您出门不在家中，放到她那儿她照看半天。”
又林点点头：“打发人都去看看，都接回来吧。”
经了这么1场惊吓，又林心里慌慌的。直到原哥儿和敏哥儿都接回来了，她1手搂着1个，才觉得心慢慢回归了原位。
原来玉林的处境这么危险――看她好象1点都不吃惊的样子，难道以前她就遇到过这样的事情了？从来没听她提过啊。
胡妈妈已经听翠玉说了今天发生的事，也是惊得坐立难安。对着又林反复盘问，确定她没受伤，才说起朱家今天的另1件事情来：“刘姨娘今天给关起来了。”
“怎么？”
“2房那边瞒得严实，听说是犯了什么忌讳。”
“她的事儿咱们不用多管。”
胡妈妈应着：“是，就是怕她净说不该说的话攀扯咱们。不过我料想其他人也不会信她的。”
本来今天最重要的消息应该是玉林有孕，可是出了这样的事，大家的注意力就全转了个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