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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6-250章

    卫风家事在线全集:全文全集番外第246-250章第246章
    张夫人和张玉馨说起朱家的事情来,难免提到于佩芸和朱慕贤过去的事情。
    “这事儿是你姑母办岔了。要是早有让他们结亲的心思,就该早早替他们把这件亲事定下来,也省了朱家1出事,于家就变了1番面孔。要是不打这个主意,就不该放他们从小在1块儿长大,天天在1处厮混,弄得两人的名声都受影响了。要不是这个原因,当初你姑母也能在京里给你4表哥寻门亲事,用不着那么远到于江去娶个儿媳妇回来。”
    “可是4表嫂人很不错。”
    “是啊,我也看出来了。听说家里不是1般殷实,陪嫁抵得上半个朱家的家底,在家做姑娘的时候请过官学的女先生教导过两年,规矩进退1丝儿不错。你姑母总觉得娶了个商户人家的闺女,失了面子。可是依我看哪,这面子不当吃穿,这个小儿媳妇她娶的很是实惠。教养不差,陪嫁丰厚,你4表哥又是懂得惜福的,将来有得福享。要是当时在京里娶,也就是个破落户穷京官的闺女,教养是谈不上,更没什么家底儿。有了面子风光,日子过得就拮据了。”
    张玉馨想了想:“是,4表嫂虽然没穿金戴银的,可是她墙上挂着1张刘渤真的山居图,架子上还有1个陆窑的5彩花鸟盘,虽然都不起眼,可都不是1般的东西。”
    “那东西,给不识货的人也认不出来。”张夫人言下之意,是有人很不识货。
    张玉馨不能说长辈不是,可是她懂得她娘的意思。
    大奶母就不象是识货的人。最起码,4表嫂的好处她们刚来几天的人都瞧出来了。大姑母却1直视而不见。
    “你姑母也不是那样不识货的人,但是婆媳哪——”张夫人叹口气。
    婆媳就是天生的仇人,两只眼只能看到对方的短处。若是换了别人家的姑娘,别人家的媳妇,这么个品貌。这么份儿嫁妆,大太太怕不得赞不绝口羡慕得眼红才是。可是对自家的媳妇…
    当然了,这世上做媳妇的都不容易。得熬许多年呢。大太太是命好的,1直没受过婆婆的气,只是现在和老太太1起住着就百般的不遂意。觉得有人压在头上挺不直腰杆了。她也不想想。就朱大老爷那个脾性,要是没有长辈在头上压着,不定多出格的事都做出来了。
    可就算是娘家人,有些话也是不能劝的。就算劝了也是白劝,听不进去的。
    张夫人来京城可不是来管小姑子的家事的,她1边打理自家宅院预备搬出去——现在暂住可以,总不能女儿也在朱家发嫁吧?天底下也没有这个道理,她们姓张又不姓朱。另外就是宅子1弄好。就把于佩芸也接过去住,省得她在外头不省心。张夫人可不象大太太那么心软,拎不清。于佩芸在外面多住1日。名声就更坏了1分。除了大太太,谁还能放心这样的女人进自已家的门?张夫人已经开始盘算着给于佩芸寻个什么样的夫家了。不能找太远的。自家附近的合适的人家并不是很多。首先于佩芸就是嫁过1次的人了,再加上她那个脾气性格——太好的想都不要想。找个老实的能容得下她的,大不了自己多贴她点嫁妆傍身,下半辈子让她平平安安过了也就对得起她去世的娘了。
    张夫人比两个小姑子年纪大了许多,说是小姑,其实是把她们当女儿1样看待的。小姑子撇下这个女儿去了,自家怎么也不能让她的孩子没个着落。
    于佩芸磨磨蹭蹭的,还是上门来拜见舅舅舅母。
    她1次老家都没回过,和舅舅舅母都不亲。
    张夫人1见她,眉头就暗暗皱了起来。
    于佩芸穿着1件桃红衫子,下头系着双鹊衔花式样的裙子。这身打扮显得她娇柔妩媚,可是太不端庄,脸上的脂粉也浓,不知道的准不当她是良家,还以为是哪儿的娼伎呢。
    其实于佩芸以前也算会打扮,可是现在手头羞涩。再说她现在又接触不到京里名媛闺秀们的圈子,不知道现在京里姑娘都穿什么。隔壁杨奶奶说现在这衫子裙子正当季,街上人都在穿,她也就做了这么1身儿穿——太贵的她也弄不起。
    但她也不想想,杨奶奶那是什么身份的女人?她说街上女人都在穿——会上街抛头露面的又是什么身份的女人?京城1向风气开放,这裙子衫子都显得轻浮,衫子是挖的桃心领,裙子的裙角系得高,走起来飘飘摇摇的。她穿的和她们1样,张夫人又是个十分重规矩,刚从老家来京的人,怎么可能看得惯她?
    “听说你病了,现在可好些了?前两天我让李妈妈和你姑母的人去瞧你,她也说得不清楚。现在还吃什么药?”
    “已经好了,药也不吃了。就是身子还虚,不大敢走动,到今天才来拜见舅母,请舅母不要见怪。”于佩芸在张夫人面前底气虚,头也不敢抬,声音也很小。
    张夫人又皱1下眉。
    这穿戴不行,举止也不象样子。不知道大太太以前是怎么教养她的,弄得她这么没有规矩。
    看样子把她接回老家之后,1还不能打她出门嫁人,得好好给她扳1扳这些毛病才行。
    “你现在日常起居就这么个丫头伺候你?你当时出嫁时陪嫁其他人呢?”
    说起这个于佩芸1肚子气。
    她身边也只有添香是信得过的,继母给的人,身契都在继母手里,如何能与她1条心?刘家3少爷死后,好几个人就扔下她跑回于家去了。她从刘家出来时,剩下的人见跟着她没个着落,人家也不傻,如何肯跟着她呢?所以到头来她身边只落得添香1个。
    “这怎么能行呢?”两个年轻姑娘,还在外头赁屋住,肯定会引人起邪心的:“我这里还有人,让郭妈和她男人跟你们1起回去。她男人看个门,她能给你们买菜做饭,先把这几天支应过去,等张家京里的宅子1修缮好了就1起搬过去住。”
    于佩芸想着有人伺候当然是好事,但是只怕舅母的人不服她管,反而不自在了。可是她在舅母面前也不敢反对,就应了下来。
    “你和刘家的事,现在他们那边是怎么说的?你的嫁妆单子和婚书都收在哪里的?”
    于佩芸1愣。
    大太太虽然是她亲姨母,1直说要给她撑腰,可是也没问过她这么详细。
    “他们家那边原来都给我弄了个院子了,墙高高的,只有扇小门。原来那里是关犯错的奴婢、姨娘的,我要是住进去,等于是要坐1辈子的监牢。我没答应,就趁着1大早从角门出来的…他们家人还到于家去找过两次,我也没有住在于家…”
    她说得啰嗦且没有重点,不过张夫人还是听出来了。这个刘家听起来是仗势欺人,就看着于家不会给她出头,要把人1辈子拘死。
    这样的婆家有如火坑,她急着跳出来也是情有可原的。
    张夫人的气消了两分。
    “于家又是怎么说?”
    于佩芸更是气愤,恨恨地说:“我那继母说我已经嫁出去了,是刘家妇,不是于家的人了,不让我进门,让我乖乖到刘家去。还说我那公公要是1发怒,父亲年底考绩只怕不妙,1大家子人都要受我连累…根本不顾我的死活,就是要把我抵给刘家好换他们1家子的平安富贵。”
    这实在是过份了。
    张夫人面如寒霜,就算现在忙着女儿的亲事,也不代表她就不能找上门去跟于家讨公道。
    这是觉得她们张家没人了吧?虽然丈夫只是个田舍翁,可是2叔3叔可还是官身,于家这么欺负张家的外甥女,简直是无法无天。果然有了后娘就有后爹,于家姑爷当年看还算老实,可是现在枉顾女儿的死活,良心都叫狗给吃了!
    张夫人这里可还有当家小姑出嫁时的嫁妆单子呢,于家这么苛待于佩芸,张夫人绝不会善罢甘休。
    于佩芸没了母亲,舅舅家替她出头也是理直气壮的。
    张夫人想,还好侄儿朱慕贤先写了信来,不然这事儿张家人在老家1点儿都不知道。
    到底还是不亲。
    于佩芸1直在京中,所以跟朱家亲近。可是大太太毕竟只是她的姨母,平时照顾她还行,1遇着事就没法儿替她出头了。
    于佩芸在张夫人面前大气不敢喘,只有大太太的时候,才长长的松了口气,然后又结结实实的诉了回苦。1个人养病多么凄凉,如何想念大太太云云。她对着大太太灌迷汤是1灌1个准,什么从小就把您当成亲娘,除了您再没别人疼我记挂我,什么在病中谁都不想,只想着大太太1个之类的。
    大太太安慰她半天,又说:“你舅母来了,刘家的事情应该就能了结了,你以后也不用这么躲躲藏藏的了。”
    于佩芸1喜。
    和刘家断绝关系的话,她就能堂堂正正的和表哥在1块儿了吧?
    第247章
    大太太没有马上提起张夫人要把于佩芸接回阳陵老家的事。
    1来,她也并不是太舍得于佩芸跟张夫人走。她多少是暗示过外甥女儿,她可以长长久久留在朱家的,现在变卦,大太太面上也挂不住。2来,于佩芸自己肯定也不乐意回阳陵,她以前就不爱回老家,总觉得阳陵是乡下地方,又闭塞又守旧,规矩还特别的大。
    最后1条才是她不爱回去的重要原因。张家在阳陵是大族,族人极多,走在路上简直人人都有关系,都要行礼问安,稍错1点儿就要被人指指点点。
    于佩芸1见张夫人就气短,就是怕了她的规矩大。
    张夫人说到做到,过了1天就带了人去了于家。于家本就理亏,张夫人既挟威势,又占着道义,倒是很容易就把于家那头儿说通了。反正刘家儿子也死了,就算他们把于佩芸再逼到刘家去,也从刘家沾不到什么便宜。可是张家和朱家不同,就算不讨好,也不能往死里得罪。
    这件事情须要快刀斩乱麻,拖下去容易夜长梦多,张夫人这边得了于家的准信儿,又马不停蹄的赶去了刘家。
    刘家人当然是不情愿的,可是刘家毕竟不是每个人都想跟张家、跟朱家结怨的。刘夫人爱子心切,恨不得让于佩芸给儿子陪葬。刘老爷子没有夫人这么心切,但也觉得这个儿媳妇的作为伤了自家颜面。但是刘家的长子和次子可不这么想。1来这个弟弟几年来1直病歪歪的,也谈不上什么兄弟情份。就算有点儿情份,可是为了他留下的遗孀跟人结怨。耽误了以后的前程,那是1辈子的大事。不过1个妇人,放她1马又怎样?与人方便,才能自己方便。
    自家倘若点头应下来。以后同朱家、张家的人见了面,他们也算还有3分人情,能帮1把的说不定会帮1把。但如果和人结下仇。谁没有走窄的时候?人家见了能踩1脚必定要狠踩的。
    张夫人虽然是头次上门,可是功夫没少下。刘家人心涣散,刘夫人1个妇道人家寻死觅活的也不顶用,到底还是由刘家长子出面代去世的弟弟写了放妻书。
    张夫人不动声色,把放妻书捏到了手里。
    成了。
    办成了最要紧的1件事,张夫人倒是和软起来,关于嫁妆的数目。陪嫁的那些人的处置,都退让了1大步。
    不过刘家长子也不是个糊涂到只看这点小利的人。既然好人都做了,何必在这些细节上头再让人不快?所以张夫人留下人清点处置于佩芸的陪嫁,自己先回来。
    说实在的,于佩芸的陪嫁真没有多少。于家给她备的那些绸缎首饰不过是面子货。1点儿都不硬实,值不了多少钱。所有东西满打满算的也不到1千两银子,张夫人对这些也不是很看重。就算是张夫人打发跟随自己的的大丫鬟出嫁,连东西带银子也赏了不止几百两呢。于家这种刻薄,刘家这种算计,都让张夫人看不上。
    张家的宅子已经修缮得差不多了。其实张夫人没上京前已经派人来打前站了,大的地方都整修得差不多,也晾了这么几天,万事齐备。马上可以搬进去了。
    张家1家人于是和朱家辞行,大太太舍不得哥哥1家这么就走,但是张家毕竟是来嫁女儿的,没有在别人家发嫁的道理。再说只是搬离,又不是现在就离京,张家还要在京里几个月。要见面还是有机会的。
    最高兴的是钟氏。她掌家理事总觉得1年比1年吃力。公中的收益就那么1点,能进钱的营生要么是老太太的陪嫁,要么是大太太的陪嫁——她自己手里也是握着私房的,这些钱可不会归到公中。
    钟氏本来想往自己手里多弄点儿,可是接了手才知道,自己不往里贴就不错了。2太太甩手丢过来1个烂摊子,可她不接还不行。
    长辈活得越长久,那些真正的好东西她就摸不到边儿。可是没了长辈遮风挡雨,这个家也肯定没有现在这么体面显赫,儿孙的前程又没人看顾。到时候要靠谁提携?
    这些令钟氏十分矛盾。
    权衡下来,她还是希望老太太老爷子长命百岁的。只要他们在,就是参天大树,他们这些人都可以下头被荫蔽。
    张家搬走,安顿下来了倒是请朱家的人去做客。
    张家在京城的宅子不算太大,但也不算小,小3进院子,张夫人当然住了正院,张玉馨则在后院收拾出3间屋子暂住。她只是来待嫁的,在这里住不了几天。但即便如此,屋里还是摆了好几盆花,妆点得生机勃勃。帐子用的是暖暖的橘色,架子上头也摆花瓶和两本书,1看就是个闺房的样子,1点都不显得潦草凌乱。
    又林打量了1眼屋子。她估摸着张夫人现在应该忙得很,这屋子多半是张玉馨自己收拾出来的。
    “我也跟表嫂学了,屋里不用什么熏香,就拿水果摆1摆,既当了摆设,还香了屋子,摆完了还能吃掉,1点儿都不浪费。”
    又林1笑,坐下来接过茶。
    钟氏在前头陪着大太太和张夫人说话,张玉馨请她来后头坐坐。
    “表嫂到了京里之后,能过得惯吗?”
    虽然张玉馨比1般同龄的小姑娘要镇定从容,可是想到出嫁,还是露出1丝紧张与惶恐来。
    “1开始是不惯的。”又林也没有1味的说好听话安慰她。这些话也骗不着张玉馨:“衣食住行没有1样能习惯得来。连京城的风吹在脸上都觉得紧绷绷的发干,喝得水都觉得发硬。但是这些都能习惯。不太习惯的是,地方是陌生的,人也都不熟悉。说1句话,走1步路之前都忍不住要想1想,这样说是不是合适,这样做会不会招致别人的厌恶反感…”
    这些也正是张玉馨所担心的。
    要离开父母膝下,去和全然陌生的婆家人生活在1起。
    未来的夫婿长什么样她甚至都不知道。光听人说生得很是斯文——可是高矮胖瘦呢?性格呢?喜欢吃什么,平时爱好些什么呢?这些她都不知道。
    更重要的是公婆。张玉馨知道,夫妻相处固然重要,可是看自己家就知道了。嫂子们和哥哥相处的,远不及和婆婆妯娌们相处的长。婆婆喜欢你,你才能站得住脚。如若不然,这日子真的很难熬。
    “其实我也没有什么好法子能教你。”又林小声说:“只不过,不要让自己想得太多太累,也别把自己摆在1个急于讨好别人的位置上。你太急,别人心里就会看轻你。1开始太急于讨好,做得太多太殷勤,那以后是不是要长年累月的接着辛苦?倘若1直这样做,那就1直挺不直腰杆,而且实在太累。如果不接着做,别人就会觉得你有意怠慢从而迁怒于你。”
    张玉馨听得十分认真。
    她知道表嫂说的都是很有道理的大实话。细想来,的确是这样的。
    “当然,新媳妇待人也不能太傲慢冷冰冰的,反正是刚开始都不认识,害臊、腼腆别人也都会体谅。”又林陪她说了1番话,也讲了些夫妻相处之道。口干舌燥,喝了两大杯茶。最后小声说:“其实…嗯,这话只有咱们知道,你别告诉别人,和舅太太也别说。”
    张玉馨保证:“我和谁都不说,表嫂放心吧。”
    其实说穿了也没什么。
    “婆婆大多数不会太喜欢儿媳妇太能干太有心计——有点无伤大雅的小毛病,35不时让她敲打敲打,她反而会更放心1些。”
    张玉馨可从来没想过这个。
    她1直都觉得做人当然要往好处努力,尽量做得周全、完美,就算不能让人交口称赞,总得让人挑不出什么毛病来才好。
    又林微笑着看着她:“只有供台上的菩萨才是十全十美的,可谁跟菩萨1起过日子呢?你说是不是?不过这也要看人,或许你将来的婆婆就想要个仙女1样的挑不出毛的儿媳妇。”
    张玉馨后来把又林的话翻来覆去想了很久。
    她想,如果身边有1个十全十美完美无缺的人,她会喜欢这个人吗?和这样的人能亲近得起来吗?
    不,表嫂说得话是有道理的。
    太完美的人会让人不由自主的产生1种距离感。对照着别人的完美会映衬出自身的许多不足,这样的人,也许会在心里欣羡甚至嫉妒,可是很难亲近。
    寻常人都更喜欢邻居、同僚、甚至是亲戚都比自己过得稍逊1筹。倘若别人过得太好了,人们在羡慕的同时,也会酸溜溜的找些他们的毛病来说说,心里才会坦实舒坦。
    后来张玉馨和婆婆的关系处得还真算是和睦,她婆婆时常当着人夸她懂事孝顺,美中不足的就是有点儿粗心,总丢3拉4的,自己要1眼没盯着她就又出岔子。言若有憾,但是那种“她离了我就不行”的成就感,谁都听得出来。
    第248章
    张夫人1家安顿下来,立刻打发了人接于佩芸进府。
    于佩芸1怔,推辞说:“舅母手头这么多事情,表妹又眼看要出阁了,我身子不好,再说又是现在这个么境况,住过去只怕多有不便…”
    她言下之意自己是守寡之人,多有不便。
    她1心想的人是去朱家住,好近水楼台先得月。
    大太太也想着接于佩芸在身边儿,但是又顾忌着老太太那边儿。张夫人情知道不能让这事儿成了,朱慕贤写的信上虽然措辞含蓄,可是其中的意思张夫人完全(超多-书农在线书库)。
    再说,于佩芸不方便住张府,难道就方便去住朱家了吗?张玉馨是要出嫁了,可是朱家的3姑娘也眼见着要佳期将近,4姑娘也要定亲了,她就不怕冲了人家?
    况且不管怎么说,张家都是于佩芸的娘舅,没个放着外祖家不住去住姨娘家的道理。
    让她住进朱家,就算她和朱慕贤之间什么事都没有,可是在外人看来,两人曾经青梅竹马论及婚嫁,现在于佩芸新寡,又跑去表哥家中居住,就算没事儿也会传出事儿来。
    张夫人毫不客气,使人说,要是她觉得搬进张家不方便,那就收拾下东西,搬进尼庵里去静养。
    于佩芸吓了1跳,眼看张夫人派来的两个婆子1脸肃然,要是她再敢推3阻4,只怕她们架也给她架到尼庵去,只能赶紧见风转舵,让添香去收拾东西。
    添香倒和她的想法完全不同!张夫人行事很有章法。虽然规矩大1些,可是对下人还是宽厚的。她听说过张家的1些丫鬟都是怎么婚配的,有配了家里人了,也有很多放出去做了正头夫妻的。张夫人要么会给银子陪嫁。要么也会替她们打算1门可以糊口的营生,绝不会让人没了着落。于佩芸倘若跟着张夫人,以后行事不至于行差踏错。她的将来也跟着有了保障。
    所以主仆俩的想法是1个天1个地,于佩芸相着从此被张夫人管头管脚再没了自由,添香想的却是从此衣食无忧,也不用担心再出什么差错误了自己1生。
    说是收拾东西,可也没有什么可值得收拾的,不过几件贴身衣裳,于佩芸的细软本来就不多。又典当了不少,其他屋里的东西大多是屋主的,打了两个包袱也就足够了。张夫人怕她们行李多不好搬,还派人赶了辆大车来,其实根本没东西可装。
    于佩芸却觉得惶惶不安。看着那两个婆子就象两个牢头。
    她站起身来:“我去隔壁跟杨奶奶告个别…我住这儿的时候她对我很是照顾,我去跟她道个别。”
    两个婆子互相看了1眼,其中1个说:“那是应当的,我陪姑奶奶过去。”
    于佩芸忙说:“不用不用,就1墙之隔,又不远,我去去就来,说两句话。”
    她可还想跟杨奶奶讨个主意呢,婆子跟着怎么说?
    “添香。请两位妈妈坐,倒茶请妈妈润润喉,我去杨奶奶那儿,马上就来。”
    添香心知道杨奶奶不是个安份的人,于佩芸和她见面总没有好事。这会儿于佩芸去见她,不知道杨奶奶又会挑唆什么。
    她心里想着。脸上未免就带出了1些来。张夫人身边使出来的人何等精明,1看添香的神色就知道大概那位邻居有些不妥。其中1人就站起来说:“我陪姑奶奶过去。”
    于佩芸怕再推辞引起她们疑心,只能让她跟着。
    她们这边这么大动静,出出进进收拾东西,杨奶奶那边当然也听到了。于佩芸1叫门,杨奶奶的小丫头就过来把门打开了。
    “于姑娘来了。”
    “你们奶奶做什么呢?”
    “奶奶这两天着了风寒,没怎么出屋子。”
    于佩芸完全没有怀疑,但是跟着她的那个婆子目光如电,先扫了1眼院子,再打量过那小丫头1身上下——马上就可以断定这1家不是什么有规矩的人家。这院子和于佩芸那边差不多,只是宽敞1点点,可见也是没根基的在这儿赁屋居住的。
    等到了屋门口,那婆子不方便跟着进门,站在门口的时候也趁机会看了1眼屋里。里屋床帐勾起了1半,有个女子半靠在床头。说是着了风寒,可是屋里并没有药味儿,却有1股很污浊的气味。女人的头油脂粉,换洗衣裳鞋袜不那么及时的酸腐气味。还有酒味…
    总之这不象是正经良家女子的住所,里头这位杨奶奶也不是什么好出身的女子,虽然说是外室,但可能出身跟暗娼也差不多。
    那个婆子眉头皱了起来。
    这种商人的外室她见得多了,1般都只有1两年的露水情缘。商人1回乡,这种关系就会断了,这些女子多半就得另寻下家。
    这位表姑娘身上的麻烦已经够多了,再和这样的人来往,那名声还要不要?
    回去后得赶紧禀告夫人,对这位表姑娘得严加管束,然后早早把她送回老家去才好。
    于佩芸和杨奶奶倒真有几分患难之情,尤其是杨奶奶给她出了许多主意,坚定不移的站在她这1边替她打算,她那会儿谁都依靠不上,对杨奶奶很是依赖。现在要被张夫人接回去,心里有几分是真的舍不得。
    杨奶奶靠在床边,头发只松松的挽了个纂,青丝半垂,只披着衣裳,脸上也没涂脂粉。两人认识这么长,于佩芸也没怎么见过她素面朝天的样子。现在这么1看,难免有1刹那恍惚了1下——原来杨奶奶是长这个样子的。以前她的妆容总是很浓艳,把真正的模样都遮住了。以至于现在看着没上妆的她,于佩芸很是不习惯,心中觉得有种奇异的感觉,觉得眼前这个人应该是熟悉的人,可是看起来却这样陌生。
    “我这几天都没过来,不知道姐姐你病了…”
    杨奶奶勉强露出丝笑意:“没事,小毛病,着凉了而已。听说你和刘家那头的事情总算是了断了,恭喜你了。”
    “我也没什么可欢喜的。”于佩芸说:“我舅母…规矩大得很,她要接我过去住,我只能过去。”怕门口的婆子听到,有什么话也不能都说出来:“以后咱们要见面,怕是不大容易了。”
    杨奶奶点点头:“你孤身1个人在这儿,什么事都不方便,跟着舅母住,以后衣食起居上头是不用发愁了。”
    于佩芸就露出为难的的神情:“我只是舍不得你。再说,我打小和舅母又不亲…”
    杨奶奶压低声音说:“我看你舅母不止要接你过去住,你将来的终身只怕她也要替你做主了。”
    于佩芸愣了1下,她也隐约想到过,只不过杨奶奶说得1针见血,让她对这个问题避无可避。
    “你舅母既然是个特别重规矩的人,那你的心愿未必能达成。对那些夫人太太来说名声脸面最要紧,哪会管你心里到底情愿不情愿呢。”
    这些话1句1句都戳到她的心上。
    “你也别太难过了,路都是人走出来的,你还有你姨母呢,她那么疼你,必不会见你没个着落的。你要是得了空,就回来瞧瞧我,咱们说说话。我也能帮你排解排解,出出主意。”
    “嗯,好。”于佩芸心里总算稍微踏实了点儿:“那我这就走了,杨姐姐你自己多保重。”
    于佩芸和那个婆子出了门,那个婆子又回头看了1眼,不经意地问:“那位杨奶奶是本姓杨,还是冠的夫姓?”
    于佩芸也心不在焉地说:“是夫姓。”
    “她原来姓什么?”
    这个于佩芸压根儿没问过。
    她和杨奶奶在1块儿大部分时候都是她在说,她在诉苦,杨奶奶不大提起自己的事。她本来姓什么,闺名叫什么,家乡是哪里的,为什么成了杨姓商人的外室,这些于佩芸都不知道,她也根本不关心。
    另1边,钱嫂子正在跟胡妈妈回话。她是看着于佩芸被张家接走的,并且又打听了些事才回来的。
    胡妈妈是见过张夫人的,于佩芸被张夫人接去,可以说是移走了她们1大块心病。
    “她和那附近的人交往不多,就是和隔邻的女人常来往。”
    胡妈妈问:“那人什么来路?”
    钱嫂子露出鄙薄的神情:“不是什么正经女人,是个商人的外室。整天打扮得妖里妖气,不是打酒就是买肉,不是正经过日子的人。我看她不会给那女人出什么好主意,肯定没少出馊点子。那种女人…”
    “你见过她没有?”
    “只远远看见过1次,描眉画眼的。她也不大出门…”
    “那个男人呢?”
    “也不是什么正经的人,我家那口子打听过,他自己也没有店,不过是赊货来寄放着卖,寅吃卯粮,不过是个空壳子。”
    胡妈妈嗯了1声,也没再把这人放在心上。
    张夫人出手替她们除了这个心腹大患,少爷和少奶奶总算可以松1口气了。
    第249章
    这1阵子喜事多,应酬也多,连朝上的事情也多,朱慕贤回来得越来越晚。
    又林只听说西北边关又起了战事。
    年年秋高马壮的时候,西北总有边患。狄人会趁这个时候南下大肆劫掠,把能抢走的金银、财物、粮食和百姓全部掳走,不能带走的也都1把火烧掉。
    以前又林也听说,也知道,但是那时候她不过是个养在深闺的小姑娘,西北离她太远,那些事情也离她太远。
    可是现在这些事情1下子逼到眼前来了——感觉1下子那些人,那些事离得这么近。
    当然,单从距离上来说,也确实是离得近了。从江南到京城,从南至北。在南边人们根本不关心,也没人提起这些事。可是京城里头即使贩夫走卒也能就国家大事说上几句,天子脚下到底是不同的。连家中的下人都会议论几句,老家有在那边的就十分牵挂,不知道是不是今年又遭了乱。
    不管哪个朝代,边患似乎都没有绝迹过。
    但是今年特别严重,石关城被攻破,守将战死,8百里急报送到京城,据说马都跑死了好几匹。
    翠玉打起帘子,朱慕贤进了屋,拂了拂肩上的碎雪。屋里暖,雪粒都化成了细密的水珠,1抖,就从大氅上滑落下来。
    “回来了?下雪了?”
    “刚下。”
    又林过来替他解了大氅,交给白芷去挂了起来,手背在他脸上贴了1下:“这么凉,快喝杯热茶暖暖。吃过饭了没?”
    “垫过几口,还有什么吃的?”
    “让人包了馄饨。”又林轻声说:“我让人端来。”
    朱慕贤搓搓手。到熏炉边烘暖。馄饨端了过来,还有蒸得白胖可爱的小花卷与煎得焦黄的小饺子。
    馄饨很鲜,上头漂着碧绿的绞碎的芫荽与蒜苗,朱慕贤深吸口香气,才端起来喝了1大口汤。
    又林递给他调羹:“事情很繁杂吗?”
    “大事情当然轮不上我们插嘴,不过是宋大人让我们翻了1年昔年的卷宗出来。院阁里头有许多东西都放了几十成百年了。其实从前朝起西北就1直没太平过,前朝兴宗年间,狄人甚至1路到了青河边上。长驱直入,如入无人之境…”他顿了1下,弯了下嘴角:“瞧我,翻了1天卷宗,回来的路上还老想着这些事儿。你今天在家都做什么了?儿子怎么样?”
    “儿子今天不怎么乖,天突然冷了下来,今天变了天,起了风。不敢带他出去,他在屋里待不住,后来抱到老太太那儿去待了1会儿,有人逗他陪他玩儿,这才高兴了。”
    “你呢?”
    又林看他1眼,含笑说:“我当然陪着他啊。今天老太太那儿有客。是吴云章吴大人的夫人来了,和老太太1起说了半天话,多半在说从前的事儿。”
    吴夫人看起来也是个十分和善爽朗的人,抱了1会儿原哥儿,还给了十分厚重的见面礼。又要带着儿子在西屋里头玩,倒也能断断续续听到她们说什么话。
    吴夫人说起儿孙的亲事,然后还提到京里最近几家结亲的人。
    “听说宗正寺那边儿也有动静,这些天都在梳理京里的权贵官宦人家,几家王府里的郡主、世子。也都不小了。该寻人家了。”
    吴夫人家还有适龄的孙女,以吴家的家世,很有可能家中会出1位世子妃,她当然对这事十分关切。
    “对了。宏王府的两位郡主都要择人家了,年长的那位已经说定了,嫁到林家去。年幼的那位,听说也看准了。”
    又林不免多留心了1些,不过吴夫人却没接着说这件事。
    先前就有些风声,说杨重光极有可能是被宏王爷看中了,会以郡主相许。但是这种事情,在没有尘埃落定之前,谁都说不好。但好在没娶年长那位,听说姑娘脸面有瑕,更要命的是脾气不好。可听说年幼的那1位身子又不好——
    又林轻声问朱慕贤这事,朱慕贤嗯了1声:“我也听说了,这事大概已成定局,没十成,也有8分准了。”
    “是吗?”
    “宏王爷是个宽厚的人,与人无争,宏王世子我倒是见过的,很有才气。”
    结1门亲事,妻子固然重要,但是岳夫和舅兄有些时候更重要。杨重光在朝中毫无根基,他越是才气纵横,只怕越容易锋芒毕露招人忌惮。结这门亲,无论如何,对他的前程是大有好处的。至于妻子是不是合心意,在这种时候倒不重要了。
    又林只是有些感慨——她想起了当年到河边去放灯,杨重光在桥下吹笛子向石琼玉诉衷情,最终两人只能相顾陌路。
    隔得不远,钟氏的屋子还亮着灯。不过屋里只有她,钟正铭歇在了别的屋里。
    钟氏从接手家务以来,的确对丈夫忽略了不少。
    可是京里哪家里的少奶奶不是这样呢?在丈夫身上用心也是白用心,倒不如把家务大权抓在手里,再好好教养儿子、奉承婆婆来得要紧。
    周嫂子跟她回话,说完了事儿,又提起来:“4少爷又回来晚了,我过来的时候,见跟他的人才去拴马呢。”
    “厨房里又留饭了?”
    周嫂子陪着笑说:“是4少奶奶吩咐的,不是留的晚饭,另外准备了馄饨,还有两样点心。”
    钟氏正把玩着1个金耳勺,抬头看了1眼。周嫂子忙补了1句:“4少奶奶每回吩咐厨房他做活,都是现让人拿了钱来的,不是走的公账。”
    “哼,全家谁不知道她有钱?”
    周嫂子低下头。
    虽然说她是大少奶奶的人,可是对4少奶奶也没反感。人家是有钱,而且舍得花钱,府里上上下下都愿意给4少奶奶办事干活。
    连钟氏心里都很(超多-书农在线书库)。
    老4眼看着越来越有出息,既考中了功名,又得了掌院大人看重,按部就班的升上去,将来前程不可限量。4少奶奶又待下宽和,出手大方。朱府上下除了老太太那院儿,其他人都是吃大厨房的饭,哪房额外想多添些什么,或是多要菜,或是要摆桌酒,都要额外给厨房的人拿钱另添。4少奶奶经常的让厨房给添补东西,给4少爷的、给小少爷的都有,出手从来不小气。
    钟氏脸色不太好看。
    她觉得她很卖力的在管这个家,可是头上压着婆婆和太婆婆,旁边有2房虎视眈眈,弟媳妇声势浩大,比她更得人心,更重要的是公中的产业进益有限,她想再开个源,弄点能进钱的营生。
    钟氏那这儿琢磨什么,又林可没心思去关心。儿子又醒了1回,喂了奶之后他来了精神,1点儿困意都没有。朱慕贤沐浴过了出来,搂着儿子在炕上逗他玩。原哥儿生得很清秀,小脸儿肥嘟嘟,眼睛大大的,现在正在往外萌牙的阶段,口水很多,总想啃东西。这会儿抓着他爹的手指头权充磨牙棒。
    小孩儿没牙啃起来也不疼,就是磨得痒痒的,弄得他手上湿糊糊的全是口水。朱慕贤忍不住笑,就让他随便啃。1天沉重的心情在回到暖和的屋里,和妻儿在1起的时候都消散得无影无踪了。
    “你这几天脸色不太好,自己多注意些,别太累了。6弟和3婶儿都着了风寒,今天我才打发人送了些东西过去,听说还都挺重的,3婶儿都躺了两天了。”
    朱慕贤这几天还真没注意家里的事:“这么严重?那我明天抽空过去瞧瞧。3婶那边孤儿寡母的,这都病了,只怕连个说话主事的人都没有。你要是能帮得上的,就多帮着照看照看。”
    “你放心,我有分寸。”
    大太太其实这几天身上也不大舒坦。上次气病之后,虽然很快康复了,可是内里却大不如前了,天1冷就懒得动弹,也不思饮食。又林特意让人腌的小菜,她就着粥还能吃1些。平时爱吃的那些油腻肥腴的东西现在1点儿都不想碰。而且这几天脾气也大,嫌茶烫了,嫌屋里气闷,嫌身边服侍的人不尽心,又林和钟氏也都挨了训斥。不过做儿媳妇的被婆婆排揎斥责那是常事儿,又林1点儿都没放在心上。
    乳娘有些不安,想把孩子抱走,朱慕贤有些舍不得松手,笑着说:“让他晚上就在这儿睡吧。”
    又林笑着说:“那你晚上起来给他换尿布?”
    朱慕贤1口就应下来:“那有什么,我又不是不会换。你只管睡,晚上我来照看他。”
    平时做做就罢了,夜里睡得正沉的时候被迫爬起来照料孩子,那可不是轻松活计。再说朱慕贤明天还要早早起来去点卯,又林可不想他这么耗神。
    可朱慕贤这样坚持,又林也有点儿舍不得让乳娘这么抱走,就让原哥儿睡在两人中间。朱慕贤翼翼的躺下来,半晌1动没敢动,就怕不压着孩子了。
    小孩子软乎乎,热乎乎的,身上带着1股奶香味儿。
    第250章
    原哥儿这天晚上特别配合,也没有哭闹,中间就起来喂了1次奶,换了1次尿布,1觉直睡到天亮。朱慕贤已经出门,又林抱着儿子去请安。
    钟氏夜里走了困,起得稍晚了些,来的也匆忙,给老太太和大太太问过安,在1旁坐下了。早起她自己看着镜子,都觉得里面的人憔悴苍老,用脂粉都盖不住。这会儿看着李氏容光焕发的样子,心里就十分不痛快。
    “弟妹今儿气色真不错。”钟氏语气听起来有些酸溜溜的:“这些天家里事情多,我都忙晕了头了,今儿起的晚了些。”
    又林含笑说:“大嫂实在辛苦。”
    她这么不愠不火根本不接话茬,让钟氏总觉得1拳打在棉花上没着力的地方。
    韩氏在1边儿看得清清楚楚的。
    妯娌不和也实在是件麻烦事。
    2房也是兄弟两个,朱长宁的亲事也定下来了,就是白家那位因为守孝耽误了终身的姑娘。2太太这边盼媳妇盼孙子已经心急如焚了,白家姑娘也实在不能再等下去了,两家亲事就定在过了年2月里头,已经很近了。朱家这边房舍东西都现成的,再重新粉刷裱糊1下就得。白家的嫁妆也预备很久了,两边都是准备充分,倒也不算仓促。
    虽然听说白家姑娘品行不错,可是妯娌相处不可能跟姐妹1样。韩氏现在就担心将来和白氏处不好。现在2房的事情都捏在2太太手里,等白氏进了门,肯定要由2房的长媳来掌管。到时候她除了看婆婆的脸色,难免还要对这个嫂子处处。
    要是她象李氏1样陪嫁丰厚。根本不用求人,那她也没什么可担心的。可是现在的情形是她和朱长安进项有限,不得不依赖公中的份例过日子。将来他们这1房如果再分家,他们只怕也落不着多少。
    韩氏琢磨着,怎么也得给自己寻摸些进项才行。指着那几亩地的出息。吃不饱也饿不死,将来分家出去,怎么买房置地过日子?有了孩子。孩子的婚嫁银子从哪儿出?
    她到现在还没有动静,2太太话里话外已经很不好听了。李氏的孩子都生下来了,她的肚皮1直平平的。院子里的姨娘通房们也越来越不安分。她不生那是她的毛病。别人可等不起。年轻的好时光就这么几年。不能这么跟她1起耗下去。
    家里这1辈3个年轻媳妇里,韩氏觉得自己处境最堪忧。钟氏起码有儿有女还管着家,李氏生下了儿子,又吃穿不愁。自己既不怎么得婆婆欢心,又无所出,还没有陪嫁傍身。
    她这么琢磨着,听老太太说:“后天是好日子,吴夫人邀咱们过去赏菊花。他们家菊花很有名气。别家的花都谢了,独他们家的菊花开得还好,平时请柬可是求都求不来。咱们收拾收拾。到时候全家都去。都把好衣裳好头面穿戴上,拾掇得漂亮点儿。”
    2太太陪笑说:“我们也就算了。老太太可是主宾,那是1定不能马虎的,1定要好好打扮1番。”
    老太太笑着说:“你就拿我当笑话儿吧,我都多大年纪了还打扮?肯定会被人说是老妖精。”“哎哟,谁敢这么说?让他们说说看,老太太这哪象7十的人哪?说34十也有人信吧?我往老太太跟前1站,只怕别人要当咱是姐妹呢。”
    大太太很看不上2太太这种吹拍,只是这会儿人人都笑着附和2太太的话,她只冷哼了1声,也没出声讥讽。等婆媳3人回去之后,大太太还特意吩咐两个儿媳妇,后天是得好生打扮,起码不能让2房的人给盖过了风头。
    范妈妈在旁边笑着说:“太太您这是多虑了,2房指着什么和咱们别苗头?要论爷们儿,咱们老爷少爷们可都是官身。要说少奶奶们,更是甩她们几条街。其实吴夫人说是请咱们阖家去赏花,主要还是请咱们,不过是为了面子才捎带上2房。2房的去也就是陪客,1个诰命都没有,您瞧到时候有人理她们没有?”
    大太太果然高兴起来:“说的也是,她们去也就是当陪衬去的。”
    吴家府第比朱家的还宽敞,花园也大。又林还是头1次来吴家做客,除了吴夫人哪1个都不认识。不过好在她是年轻媳妇,应酬谈笑自有老太太和大太太,她跟在后头没什么旁的事情,倒是能专心赏花。吴家大奶奶很是周到客气,招呼得面面俱到,人人都不觉得自己受冷落。她1身亮紫绣牡丹花的衫裙,看起来既华丽又不落俗套。
    翠玉扶着她的手慢慢朝前走,小声说:“奶奶,今天是单请咱们1家,还是有别家也来做客?”
    “听老太太的意思,应该是只请了咱们1家吧。”
    翠玉说:“刚才在门前还见着1辆马车,看架式也是女眷,不知道是不是也今儿的客。”
    吴家只说请他们1家来赏花做客,应该不会再请旁的客人。不过也可能有什么亲戚恰好今天上门来也说不定。
    吴家的菊花的确不负盛名,花房修得特别宽敞,里头光是有名堂的菊花就不下几十种,吴夫人显然是爱花之人,1样样如数家珍。除了菊花,也有旁的花草,又林停在1盆兰花跟前仔细看,这花她以前在于江的时候也见过,不过北方不大容易栽种,倒是不大见了。
    “4少奶奶也喜欢这梵心兰?”
    又林回头1看,吴大奶奶笑吟吟的站在她身旁:“这花儿是南边移来的,京城不大多见,听说4少奶奶也是南边的人?”
    “是啊,以前家里祖母也喜欢花草。”
    吴大奶奶和她聊了几句兰花,笑着邀她:“那边还有两种名品兰花,有1株是老家亲戚送的,很是难得,家里竟然没有1个人认得是什么花,开得可美了,4奶奶要是方便,咱们过去瞧瞧,没准儿你还能帮我们相1相看是什么花呢。”
    又林连忙说:“这可不敢当,我也不大懂。府上都是爱花懂花的人,我1个外行可不敢乱说话。”
    “快别客气了,咱们两家以前就常来常往的,4少爷还小的时候,常来我们家玩儿,有1次爬树还跌下来过…”
    又林往前看了1眼,其他人都跟着吴夫人往前去了,这儿就她和吴大奶奶两个人。
    虽然觉得对方不可能有什么算计,可是又林觉得头次来做客,单去赏花也不那么合适。吴大奶奶却热情的很,拉着她的手就往1边去,翠玉连忙在后头跟上。
    3绕两绕的,又林发觉她们竟然已经出了那间花房了。前头几棵枫树,叶子殷红如血,连成了1大片,在阳光下头仿佛燃烧的火焰。枫树后头有1角飞檐。又林看着这象间书斋,便止步不走了。
    吴大奶奶笑了:“这儿是空的,花儿就在里面,咱们瞧1瞧,回头就从东边儿这条路再回正院儿,1点都不耽误。”
    “还是算了,刚才过来都没跟长辈说1声,花儿什么时候都能看,咱们还是先回去吧。”
    吴大奶奶拉着她的手没松开,又往前走了几步:“那花儿真的很难得的,错过了可惜。”
    又林正要说话,那书斋朝这边的窗户被推开了1扇,有个人站在窗子里头。
    又林只看了1眼就呆住了。
    吴大奶奶这会儿倒不说客气话了,松开了又林的手,轻声说:“这儿没人来,我先到前头去等着你。”
    又林茫然的站在原处,她觉得自己1定是看错了——
    站在窗子里头那个少女面容清秀绝丽,带着泪朝又林微笑。
    难道她是做梦?怎么会…玉林明明已经死了。
    别说世上有如此相象的人,不光长相身形,连气质和神情都1模1样。
    不,不是什么相象的人。
    就是玉林。
    又林提起裙子,几乎是跌跌撞撞的朝前跑,玉林打开了门,又林几乎是扑过去1把抓住了她的手。
    “玉林?玉林…是你吗?”
    “…姐姐。”玉林嘴角哆嗦,眼泪象断线的珠子1样往下落:“是我,姐姐。”
    又林目光急切的打量着她,手颤抖着想摸玉林的脸,可是在还有寸许距离的时候又犹豫了。
    玉林拉着的手,贴在自己的脸上。
    “你没有死?”
    这话现在看简直毫无意义,可是又林这会儿脑子里1片空白,已经语无伦次了。
    “没有死。”玉林忍不住笑:“我没有死。姐姐你进来咱们慢慢说,我有好些好些话的想和你说。这些日子我就想你,想见你,1直到今天才寻着机会。”
    又林觉得脚底下轻飘飘软绵绵的,象踩在棉花堆里。
    不,她整个人都处于1种象梦游似的状态。
    玉林不是死了吗?为什么会出现在京城,出现在吴府?
    为什么家人都说她急病死了呢?这其中…到底是什么原因?
    不,不,那些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玉林她还活着,好端端的出现在她的面前。原因那些都不重要。
    她只要知道这个就足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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