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139章 碰面
卫风家事在线全集：全文全集番外第135-139章碰面第1百3十5章碰面
接下来的事印证了4奶奶的想法，隔了1日她就和朱大太太“偶然”的碰了1回面。
4奶奶看见相熟的妇人陪着另1位夫人进来，这人很是面生，从未在镇上见过。穿着1件有点暗云紫的双纹襟阔袖绸衫，下头是8幅缃丝绣霞草的裙子——这种妆扮平常人可不穿。纵使穿，也没几个人见天的日常穿着。于江这地方不大，4奶奶也就见过有限的几个人常穿，其中1个就是石夫人。
她心里隐隐约约有了几分谱，等相熟的人说“这位是朱大太太”的时候，4奶奶当真是1点儿都不意外。
两人相互道个了万福。4奶奶寻思着，今天不知道是有人有心的想见她，不然绝不能穿这么随便的出来。好在身上衣裳也见得人，今年春天新做的衣裳，过了次水，看着也体面。平时4奶奶从不大在意这些，可眼下情势不同——可不能让人小觑了。
见过礼分主次坐下，中间人说了两句客套话，4奶奶和朱太太太都没接茬，1竟然冷了场了。
两人都在不着痕迹的打量对方——可能是自己亲家的人。朱大太太年纪应该是4十开外，1看就是做惯了官太太，端着夫人架子，脸上带着个客套的微笑。但是4奶奶凭女人的直觉，可以感觉出这个人脾气并不是那么好。她眉心有道并不特别明显的竖纹，但是4奶奶想，如果不敷粉，应该可以看得更清楚。另外，瞧她的穿着打扮，还有那股自矜身份儿的劲头儿，应该是个好面子喜排场的人。
不得不说，虽然没深交，4奶奶已经看得有8分准了。
而朱大太太对4奶奶的看法也不怎么好。
瞧那衣裳，不过是普通的素棉缎料。也没几样首饰——身旁就跟着1个丫头，打扮也不能怎么样。生得也不显得多结实，，肩膀腰身都纤瘦。是典型的南方女子。看起来实在不象自己打听来的那样儿——朱大太太找人打听过了，李家在镇上也是数得着的富户，家大业大，有铺子不算，自家还有1条船队，南北两边跑船。本地很多人家都把丝、茶叶什么的通过李家的船运出去，还运进许多南北货来。
朱大太太心中不是不意动的。
要这么说起来人。李家倒是很殷实的人家。朱大太太以前手里有好几个铺子的，深知道这里头的赚头。而且听说李家1惯看重这个大女儿，还特意请女先生教过1两年。想必她如果出阁，那嫁妆绝对少不了——
朱大太太对那天周家女儿的嫁妆印象极深，那满满的1船，沉甸甸的，红艳艳的，这些天那红色1直在朱大太太眼前转着。
朱大太太也很（超多-书农在线书库）。虽然自己疼爱小儿子，可是将来如果他和大儿子分家，手心手背都是肉。1切得按宗法来，那小儿子就分不着多少。要是以前朱家还风光的时候，当然不用为这个发愁。可是现在不同了。儿子将来要做官，要打点应酬，要体体面面的生活，非得娶个有家底儿会营生的媳妇儿不可。
想到这1节，朱大太太脸上的笑容又殷切了几分。
4奶奶也理解，人家当了多年的官太太，虽然现在落了势，可是身段儿放不下来。再说。朱慕贤是个多么有出息的孩子，搁着谁生了这样的儿子，又刚拿了府试案首，那得意也是应当的。
4奶奶先开口说：“这几天家里忙着，也听说您从京里来了，我们老太太还说。改天摆桌酒，请您、还有朱老太太1起过来，大家地好聚1聚呢。”
朱大太太说起应酬话来也不落人后：“瞧您说的，又都不是外人，不用这么客气。我也想过去叨扰来着，只是这几天在路上折腾得身子不大爽利，吃了两天汤药。就算您不请，我也想厚着脸皮过去拜访呢。我听我们家老太太说了，咱们两家1向亲厚，我1向在京里头，没能在我们家老太爷和老太太面前尽孝，还多亏了这里的邻里亲眷平时帮衬照顾着，要说吃酒，倒要我做东，好好谢谢你们才是。”
既然开了话头，两边都说了客气话，气氛1下子就热烈起来了。你说些京里的事儿，我说些南方的事儿。4奶奶夸了朱大太太身上的衣裳富贵有气派，1般人穿不了。，朱大太太又转过来赞了几句4奶奶会持家远近有名。
你来我往1番，话题1转，扯到了孩子身上。
朱大太太问起4奶奶家的孩子，有没有读书。4奶奶笑着说：“唉，我生的那两个，小的还小，大的呢，念了两年书了，其实整天瞎玩，到现在也没念出个什么名堂来。”
朱大太太说：“小孩子都是这样的，我家那个也是的，别看现在还规矩，小时候那个顽劣啊，把他关屋里让他念书，1转眼就爬窗子跑了，带了两个小子去爬树掏鸟蛋去了，他爹想教训他，他就往我们老太太那儿跑，可鬼着呢。”
4奶奶忙说：“哎哟，令郎可是有大出息的。这1次府试，可是头名案首啊！真难为他，还不到2十岁哪，这将来肯定是有大出息的…”
朱大太太1听这话就琢磨着，这意思，李家是很看重自己儿子？是不是早就瞄着他想跟自家攀亲了？
朱大太太越想越是这样。
李家是什么人家？就是有钱也就是个商户，他们可不做梦都想着攀门好亲事？自己家儿子这样有出息，年少有为，这就已经考了秀才的功名了，还是头1名。将来中举、做官，那都不在话下。李家女儿要是真嫁进来，那可就麻雀变凤凰，成了官太太了。这样的好事儿，李家怎么会不动心？
4奶奶却想着，这朱慕贤是有心的人，不然他母亲不会千里迢迢特意从京里过来，就为了儿子的亲事。这1番折腾也说明朱家是很有诚意的，还特意请了人和4奶奶碰面，大太太看着也是个通情达理的人——
4奶奶开始认真权衡这门亲事的利害。朱慕贤是小儿子，将来奉养2老，打理家务，主要也是长子长媳承担，自家女儿用不着劳心劳力的。但朱慕贤将来做官为宦的，女儿纵然有富贵可享，可是这应酬操持起来，也并不轻松。朱家老爷子曾经罢官，听说朝里还有厉害的对头。将来不知道还会不会再受牵连——
当然，这样的大事，4奶奶自个儿是做不了主。再者，人家还什么意思都没表露呢。
说了几句儿子，两人又说起姑娘来。朱大太太有个女儿，早已经出嫁了，都已经生了孩子了。4奶奶1笑，倒没有立刻接这个话。
朱大太太虽然肚里头要嘀咕几句，可是人家是女家，不好太上赶着，她也懂。
“您家里头有几位姑娘啊？”
这就明知故问了。就隔1堵墙的两家，还有什么不清楚的。只不过话有时候就得这么问。
“两个，大的那个还算懂事儿，平时也能帮我些忙，让我省些心力。小的那个还小，1直跟着她祖母，也能替老人家解解闷。”
朱大太太想起听说的话，李家老太太守寡几十年，那品德操守是没说的，心里不免对李家的评价再高那么1两分。有这么1个祖母，想必孙女儿也是人品端正的姑娘。
朱大太太来见4奶奶，其实还有着几分不甘不愿的。1重为了自家失势，不得不娶商户家女儿。1重是因为朱大太太打心眼儿里头不喜欢江南女子，总觉得她们轻浮狐媚，就会勾着爷们儿不走正道，还有1重却是因为婆媳间的心结。自己亲生的儿子，婚事却是婆婆看准的，自己这个亲娘没什么说话的余地，只能按着长辈说的办。有这3重原因在这儿，朱大太太才1直拧着劲儿。
但是这两天里头她听到看到的很多。李家的殷实，让她的不甘少了几分。李老太太的名声，又让她的不愿少了几分。况且昨天范妈妈还劝了她许多话。这媳妇娶进来，还不是得全听她调理？她让站就站，让坐就坐，有什么不可心的地方，慢慢教慢慢扳过来就成了。再说，谁家爷们儿不是3房4妾的？太太要怕娶来的不合心，再替3少爷物色几个可心合意的…
朱大太太让她说的心思全活过来了，也不再拧着劲儿了。
朱大太太抿了口茶，慢慢的说了句：“瞧您这话说的，也忒谦了。我看啊，谁要能娶了您家的女儿，那指定是有福气的。就是不知道您那姑娘许人家没有？”
4奶奶眉头微微1跳。
朱大太太这话里头的意思…4奶奶（超多-书农在线书库）。她只说：“嗳，还没有呢，总觉得还小，不懂事儿，想在身边儿再留段时日。这生儿育女，就是1辈子操不完的心。我也不指望她将来大富大贵的，只要平平安安，别受什么气受什么罪的就成了。”
朱大太太来了句：“可不是么，这怀的时候怕，生了之后怕，养大了之后1样操心，就算儿女都婚嫁了，那还要接着操心孙子呢。”
话说到这里，两边就都不好再开口。朱大太太当然不能来1句“我儿子要娶你闺女”，4奶奶也不能明着问“你家是不是要和我们家做亲家”。还是中间人笑着出来串场：“吃茶，吃茶。朱家的哥儿是个好的，有才情。李家姑娘也是难得的，生得又好，又很能干。我要是有这么好的儿女，那可做梦都要笑醒了。”
3人1起微笑。
第136章
只见1次面当然说明不了什么问题，只是有可能做亲家的两个人相互有了个初步印象。4奶奶出门就催着老刘把车赶得快些再快些，早点儿到家。老刘从来没见1向沉稳的4奶奶这样焦急过，1时还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儿呢。把骡子1套，正要扬鞭子，车里头4奶奶又说了句：“没事儿，慢慢走吧。”
得，白紧张了。老刘寻思，这女人的心思就是变得快，1会儿1个主意。
既然4奶奶不催了，那车就慢慢悠悠的往家走。朱大太太也出了门，上了朱家的骡车往回走。
两家明明离得很近，可是却绕了1个圈子跑到旁人家来见面。
两家的车离得也不远，朱大太太掀开帘子看了眼前头李家的车。
都是式样差不多的青布骡车，赶车的人穿着1身青灰布裤褂，扎着裤脚，下头是直口的黑布鞋，十分干净俐落，也十分规矩。
朱大太太暗中点了点头。她随丈夫在任上几年，在京里也常有应酬往来。这有的时候看人，不能光看主人，也得看跟着的家人。有的那主人身上挺光鲜，可是那赶车的、跟随的人身上穿的可很不体面。这起码说明1个问题，这主人家治家不严谨。要不就说明其实他们家外强中干。
不光赶车的穿的齐整，连车前头套的骡子都很有精神，洗刷的干干净净，毛色油亮亮的，1看就没少吃好料。
朱大太太放下了帘子。
看来是李家是有钱的，只是不外露。别看4奶奶穿着打扮不显眼，那么精神的骡马，京城里等闲的散官儿穷官儿家都养不起。
这个亲家值得结。
朱大太太不傻，这姑娘家怎么样。外头打听的话就算不能十成十的全信，起码也有个67分准。众人都说这家老太太品德好，年轻时丧夫1直守节，抚养儿子长大。说这家姑娘也好，懂礼数，知进退，持家也成。坏话倒是没打听出什么来。至于好话嘛，马马虎虎打个对折来听，那评价也不低了。
朱大太太打定主意，回去后就请个媒人去说合。
至于李家愿意不愿意——朱大太太从来没想过李家会不愿意，那绝不可能。在她看，自己家这门第、自己儿子这条件，李家上上下下还不得哭着喊着想攀这门亲？除非他们傻。事实上朱大太太觉得今天来见4奶奶1面都给了李家好大面子了。
其实也不能怪她这样想。她以往见过的人里，包括她的丈夫、妯娌们，她熟识来往的那些人里，无不是利字当头。有权的想更有权，有钱的想更有钱。娶儿媳妇想娶个家底雄厚的，嫁女儿更是想攀上遥不可及的高枝儿。
朱老太太可是个（超多-书农在线书库）人，问过了朱大太太今天见面的情形之后，捻着佛珠没吱声。朱大太太笑着说：“刚才翻了翻，后头几天都是好日子，就是不知道镇上的的好媒有哪几家。”
“4奶奶还没表示…且再等等。”
朱大太太怔了下：“…不用了吧？就贤儿这么好的女婿。他们家还不是千肯万肯的？”
朱老太太也懒得和她说理。只打个比方：“当时慧芬出嫁，你舍得吗？还不是挑了又挑。拣了又拣的？”
这倒也是，朱大太太没声儿了。她也就1个亲生女儿，择婿的时候丈夫还没失势，那是大把的好儿郎任挑任选的。这个嫌长相不行，那个嫌才学不好。总之高低胖瘦全能挑出毛病来，哪个都不是十全十美。
朱老太太说：“想求亲的也不止咱们家，听说李家老太太娘家侄孙还想求亲呢。那年轻人我也见过，挺沉稳的。”
朱大太太虽然没说话，可是脸上明（超多-书农在线书库）白写着，她就不信这种偏僻的小地方还能找出个比自己儿子更优秀的来。
4奶奶那1头，到家之后连口水都没及喝，衣裳也没换，直接进了老太太院子。
玉林还在1边儿窗子下头描绣花样子，见4奶奶进来，忙搁了笔，起身问安。4奶奶这会儿哪有闲心思管她，随便点了下头，吩咐丫鬟带她去院子里转转。
玉林应了1声，转头看了1眼李老太太。李老太太也点了下头，她才跟丫鬟1起出了屋子。
她身边儿跟的这个丫鬟也是个老实头，平时闷不作声，问十句答1句的那种。玉林话也不多，两个人在1起倒是合适。这丫头是和白芷茯苓她们1块儿进来的——从这儿就能看出亲生和不是亲生的区别来，又林那俩丫头是她自己挑的，玉林这1个还是4奶奶给指派过来的，也可以直接理解为挑剩下的。玉林倒是没想过那些，比着又林给丫头起名字的套路，也给这丫头改个名叫黄芪。
“姑娘，咱们去看看花儿吧。我听魏妈妈说，好些花儿都开了。”
这句本应该轻快的话让她说的干巴巴的，怎么也勾不起人去赏花的兴致。
玉林低头想了想：“姐姐这会儿做什么呢？”
黄芪诚实地摇了摇头表示不知道。
玉林干脆的往外走：“我去看看姐姐。”
黄芪跟在后头。出了老太太的院子，走了几步夹道，再过了道门，前头就是又林的院子，离得倒不远。
又林的院子里栽着月月红，天气暖和，照料得也精心，花儿已经开了不少，红的粉的紫的白的，引得蜂蝶团团乱舞。又林的窗子开着，1眼瞧见玉林进来，笑着唤了声：“妹妹来了？”
玉林也笑了，3步并做两步过去，也没进屋，隔着窗子探头看：“姐姐干什么呢？”
又林把册子1亮：“闲着也是闲着，对会儿账。”
玉林好奇的看了看，上面1行1行的字，她全认识，可是排在1起硬是不知道什么意思。把封面翻过来1看，也没写什么正经名字，在书脊上就有个标号写着“丁十6”。
玉林顿时没了兴趣，凑过来在玉林耳边小声说：“姐姐，我和你说件事儿。”
又林浑不在意，顺口问：“你又想借哪本书了？只管拿去看，就是别弄坏了。”
“不是。”玉林压低声音：“娘去找祖母了说话了，还特意把我支了出来。我猜，十有89是给你说婆家。”
又林1愣：“小丫头，你瞎猜的吧？”
玉林发现这么隔着窗子说话实在不方便，只能暂时停下咬耳朵，先进了屋。又林吩咐小英去倒茶，玉林挨着又林坐下来：“真的。上1回娘去找祖母的时候我在里屋，也听见几句。虽然娘没有明说吧，可是听那意思，是又有人提亲了。这1回应该不1样，娘的脸色挺郑重的。”
又林也发现了，妹子不是在开玩笑。
她当然关心自己终身大事：“还听见什么了？”
玉林摇摇头：“今天1个字儿都没听见，就让我出来了。不过啊…我猜肯定不是表哥家。姐，我觉得你嫁表哥也不合适。”
又林有几分惊讶，也有几分好笑：“为什么啊？”
“我不知道…”玉林把荷包上的穗子在手指上绕来绕去的：“就是觉得不合适。”
又林逗她：“那你觉得，他哪儿不好？”
“这个我也说不上来。”玉林没发现又林是在逗她说话，挺认真的说：“虽然说不上来他有哪儿不好，可是也说不上这人有哪儿好啊。姐姐你这么好1个人，配他…反正我觉得要当我姐夫，那得不是1般人。”
又林忍不住笑了。
“小丫头，就你还装大人样儿呢。”又林和她嘻笑几句，倒没再就这个话题谈论下去。
玉林半大不小，对婚姻大概还充满了憧憬和美好向往。她也得想想，要是男人太优秀了，那女人必然要面对更多的风险和竞争。就算他没那个心，也会有无数的外部因素和各种诱惑主动找上他。生得好的容易自命风流，有才学的更爱玩个什么红袖添香、风尘知己那种情趣。这不是1个两个人的问题，而是现在这个时代，男人普通都是这样。就连李光沛这样难得的好男人，谈生意的时候还难免叫个唱、看个戏，喝个酒——
由此可见，男人越优秀，他能分给妻子的就越少。当然这话的意思不是说，要嫁就得嫁个窝囊废，围在女人裙子边儿走不开的那种。
不过玉林还小，这些话没必要现在就和她说。
又林1边说话，1边也忍不住想，有谁家又来提亲了呢，能让4奶奶认真的去找李老太太商量，又林把有可能的几家在心里都过了1遍，想不出是谁家。
小英端着茶从外头进来，放下茶盏之后，又拿出个蓝布包：“姑娘，这是书墨刚才送来的，门上的人看见我就让我带过来了。”
看那包的形状大小就知道里头是书。又林打开布包看看，里头果然是书。簇新簇新的，还有1股没散的油墨香。又林先翻过来看看书背上的标记，这不是本地的书，是东潭的印书坊印的。
玉林也探过头来看了看，虽然对书好奇，可现在她对送书的人更好奇。
“姐姐，这是朱大哥送的？”
“嗯，是啊，应该是给德林的吧。”
但是又林觉得这书更有可能是给她的，德林对这些书可不感兴趣。
第1百3十7章
要是给德林看的，那要么是正经书，可这种书家里不缺。要想德林喜欢，那得弄两本《战秦关》又或是《游侠传》之类的书来。又林很了解自家弟弟，对他爱看什么书也了如指掌。事实上他现在也会偷偷看这种书，又林是睁1只眼闭1只眼的，只要不耽误功课，他看点闲书也没什么。谁不是打这个年纪过来的？谁没有少年的憧憬？
可这两本明显不是，1本是随笔集，1本是字贴。
两样都是她喜欢的——可是又林纳闷的是，她没和朱慕贤说过她喜欢这1类啊。要说他们不熟，那不准确。毕竟隔壁住着，还共同分享过1个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秘密。要说他们熟，那也不太合适。他们好象从来没有过正式的交谈，更别说倾诉什么人生啊理想啊爱好啊这些东西了。
所以这应该是个巧合，瞎猫还有碰着死耗子的时候呢。
玉林十分好奇，问了句：“这是朱大哥送的？”她探过头来看了看：“这是白夫人字贴？”
“是。”
白夫人是前朝1位赫赫有名的书法大家，她未出阁时就是有名的才女，嫁了1位志趣相投的丈夫，琴瑟合鸣，恩爱非常。可是她不到3十岁便丧夫，此后几十年里头她1直深居简出，没有再写过任何1首诗词歌赋，后来留传于世的只有几本字贴。白夫人早期的字婉约圆柔，而后期的字则变了1种风格，显得清瘦挺拔。闺阁中人多爱临白夫人的字，其中又以早期的居多。但是这1本是白夫人后期的风格，是又林喜欢的。
玉林小声说：“不知道娘和祖母在说什么…要不，我去找翠芝姐姐打听打听？”
又林摇头谢过她的好意：“不用去打听，要让祖母知道了没你好果子吃。再说，打听不打听都1样。”
玉林先是没听（超多-书农在线书库），不过她马上就听懂了又林话里的意思。
如果4奶奶说的是又林的亲事。那无非两种结果。1是不成，那根本没必要去打听。如果成了——那现在不去打听，再过些时候也就知道了，不用急在1时。
玉林有些惭愧：“姐姐说得对。我太沉不住气了。”
又林只是1笑。
她不关心自己的婚事吗？当然是关心的。
4奶奶把今天跟朱大太太见面的详情151十的跟李老太太说了，李老太太听得很认真，身子微微朝前探着，1直到4奶奶说完，才缓缓松了1口气，朝后靠在椅背上，指指桌上的茶：“喝口茶。润润喉咙吧。”
李老太太不说4奶奶还没觉得，她这么1说，4奶奶真觉得口干舌燥的。她到家就直接过来了，说了这么多话，1口水都没喝过。
“依你看，朱家的意思…”
4奶奶轻声说：“朱老太太已经不止1回露出那种意思了。这回把朱大太太千里迢迢从京城叫了来，看来确实是有诚意的。”
李老太太嗯了1声。
4奶奶寻思，来提过亲的人家有好几家。但是有那么1半是直接不予考虑的。剩下的几家里头，论亲近，那自然是陆家最近。但是要论条件。那朱慕贤是其中的佼佼者，是最出众的1个，旁人都越不过他。
4奶奶现在已经自动的站到丈母娘的立场上去看待这些子侄辈了。从心里说，朱慕贤确实能看出是个有出息的，拿了头名案首这个且不说，关键是拿完之后人家也不骄不躁，平时如何现在还如何，甚至比以前还更显得谦逊了些。4奶奶深知道谦受益，满招损的理儿。这越是有才，越该捂着。越想上进。就越得把头低下头来。这孩子既有那份儿才，又有这份儿心，将来肯定是个有前程的。当然，生得也是1表人才，闺女心里还中意他——可是也就是因为闺女先中意了他，两小的私下里见面什么的。让4奶奶心里也疙瘩。
这事儿还没敢跟李老太太细说呢。
李老太太拿起水烟袋，4奶奶忙起身帮她点烟，点上了，李老太太抽了两口，4奶奶才又坐下。
“依我看…朱家还算不错。”
4奶奶只应了声：“您说的是。”
这肯定还有下文哪，4奶奶可不觉得李老太太会1下子认定朱家。要知道陆家虽然没有李老太太的至亲了，可是毕竟还是她的娘家。不管到什么时候，心里总是会和陆家更亲的。陆伯荣也是李家人看着长大的，挑不出什么大毛病来。
可是等了1会儿，并没听李老太太说出什么转折性的否定的话来，4奶奶微微有些意外，抬眼打量了1眼婆婆，李老太太太太的面容隐在淡淡的烟雾里头，看不出什么端倪来。
丫头进来回话说，李光沛已经回来了。4奶奶说了句：“知道了。”
李老太太说：“那你先过去吧，等吃过了饭再说这事儿。”
4奶奶站起身来应了1声。
不过等到吃罢晚饭，来和李老太太商量这事儿的人还多了个李光沛。毕竟有些事，他们母子间更好说。再说，长女的婚事可是家里的1桩大事，1家之主的意见自然要紧。
李老太太没说旁的——她的脾性也是这样，越是要紧的事情，越不喜欢兜圈子。
“再看1看，他们家若是有心，接下来两日该正式让人上门来了。”
4奶奶没料到李老太太说了这么句话，十分意外。
李光沛问：“那陆家那头儿怎么回复？”
李老太太慢条斯理地说：“伯荣这孩子，也不错，就是跟朱家的哥儿放1块儿，就全比下去了。”
4奶奶应了1声：“娘说的是。不过咱们两家是至亲，孩子们都知根知底儿的，脾性也算合得来，日子应该过得平顺。真成了亲家的话，将来也不怕公婆苛待了又林…”
这是陆家最大的1条优势。两家结亲的话那是亲上加亲，有这层关系在，自然能放心1些。
可是令4奶奶想不到的是，李老太太摇了摇头：“当侄女儿待。那是待客，自然是好好儿的捧着待着。真成了儿媳妇，那也优待不到哪儿去。”
4奶奶十分意外：“娘这话的意思，难道伯荣的爹娘…”
“他们也没什么坏心。就是把钱看得太重些。”李老太太咳嗽了1声：“这个人算盘打得太精了，陆家琢磨着从船队里分1杯羹，也琢磨了不是1天两天了。伯荣这孩子心里喜欢又林，这不假。可是延宗和他媳妇两个人这么上赶着求亲，1次接1次的催促，你不觉得他们对这门亲事太急切太热衷了？”
4奶奶悚然而惊。
以前李光沛也隐约的提过几句，可是4奶奶怎么也没有把这事和又林的亲事想到1块儿去。
那这么说。陆家其实看重的不是女儿这个人，而是…
4奶奶咳嗽了1声，低下头去。到底陆家是李老太太的娘家亲戚，她再对陆延宗两口子不满，也不能在脸上带出来。
李光沛倒没什么异样，只是说：“延宗表弟是提过几次船队的事情。只不过这里头水太深，船队也不光是我1个人说了算，里头有好几个人的股。就算做了亲家。这事儿也未必能如他的意。”
李老太太倒不怕说难听话：“可人家8成不这么想的，我琢磨，他们家对这事儿想了挺长了。说不定这边又林过门，人家那边儿又会旧事重提。”
4奶奶攥紧了帕子。
她可是关心则乱了，在女儿的亲事上头1点没有平时的镇静从容。比如陆家这事儿上头，只觉得他们家知根知底。没想到还让婆婆来点破这事儿，4奶奶又是气又是恼，可是又不能在这时候说什么，只能自己闷着。
李老太太倒是1点儿不气——她遇到的事儿多了，到现在已经没什么事儿能轻易让她动容。至于陆家，她当年守寡，势单力孤。儿女幼小的时候时候，陆家也没见谁出来帮她1把。现在李家家业兴旺，她也没打算让陆家从自家占什么便宜去。说到底她的儿孙姓李可不姓陆。更别说陆家的目的不单纯，将来要是1切如意好说，要是不如意——那会不会在又林身上使什么心眼儿？这个孙女儿不光是李光沛两口子的掌上明珠，也是李老太太的心头肉啊。
等夫妻俩回了屋。4奶奶坐那儿好1会儿没吱声。李光沛过来问她：“那天给你的田契收哪儿了？”
4奶奶还是不吭声，李光沛也不能再装不知道，挨着她坐下来。
4奶奶正眼都不看他，狠狠地往旁边挪了有1尺远。
李光沛咳1声，也跟着挪挪。
这回4奶奶没再换地方，可是脸扭在1边不看他。
“这事儿…我以前也和你说过两回…”
4奶奶转头瞅了他1眼：“他家最近就没提过又想入股的事儿？”
“没有。”李光沛十分干脆的说：“1次也没提过。”
“可他们提亲，你怎么也没把这事儿和我说？你心里有数，连娘都知道，偏就我不知道，赶情我是外人是吧？”
严格来说，李光沛不提这事儿，是顾着老太太那里。虽然老太太是明理的人，可是她自己怎么对陆家是1回事，儿媳妇怎么干是另1回事了。怎么说，陆家是她娘家，被4奶奶、或是被更多人腹诽议论，这对李老太太来说，总是伤脸的。
如果不是因为这个原因，李光沛也不至于1直对陆家求亲的事儿不吐口。
但是想不到李老太太自己今天把事儿揭破了，4奶奶也就知道了。
其实此事可大可小，李光沛对4奶奶陪了不少笑脸。俗话说，夫妻没有隔夜仇，床头吵架床尾合——这话很是有理。
4奶奶揽着被子，1时睡不着。天气愈发热了，薄被也眼看要盖不住。朱家要是真来提亲，那女儿当然是愿意的。今天晚上吃饭时，虽然她1如往常，并没什么异样。可是4奶奶知道，女儿肯定能打听出信儿来。她翻了好几个身儿，李光沛含含糊糊地说了句：“不早了，睡吧。”
4奶奶嗯了1声，闭上了眼。
第138章
朱慕贤算着日子，他那封信捎往安州，应该是到了。虽然上1封信不知是因为什么原因他没看着，但是这种意外毕竟不多见。
那这1封信杨重光应该是收着了，也看过了。
书墨回话说从东潭带来的书已经给朱家送过去了。朱慕贤点了下头。
东潭的有家很大的书肆，常有1些新书好书来。他看见了，想着于江本地见不着，就买了回来。
书墨回完事儿出去，朱慕贤听见他在外头说：“锦云姐，你怎么过来了？”
听着锦云的声音说：“太太打发我过来，少爷呢？”
书墨忙说：“少爷在屋里看书呢。”
朱慕贤把书合上，书墨已经推开门，锦云拎着个食盒进来了。
“太太吩咐我给少爷送了些汤来。”
朱慕贤站起身来：“有劳姐姐，替我谢谢母亲。”
锦云掀开盖子，把汤端了出来。
“看您说的，太太可吩咐了，1定让您趁热喝完。还有，这看书用功也得有个节制，不能老这么绷着，晚上可得早些睡。”
朱慕贤都应了下来。
可是说完话锦云还没有要走的意思，站在1旁。书墨说：“锦云姐，你要有事儿就先去忙着，回头我把盒子汤碗给送回去。”
朱慕贤平时并不乐意别人进他的书房——这个毛病大多数读书人都有。这时候书可算是金贵的东西，能读书、藏书，那是既有身份，又有学识的象征。
锦云可不舍得这么就走，虽然书墨这样说了，可是她想着，自己是太太身边的人，和寻常人可不1样。再说，回来这么些日子了。只见过少爷两回，还1句话都没说上，她实在不甘心。所以她反而笑着对书墨说：“没关系，我这会儿闲着呢。等少爷喝完了汤。太太还嘱咐我有话说。”
她这样说，书墨也不好再说什么了。
朱慕贤于是坐下来喝汤。他打小虽然是在丫鬟堆里长大的，但是后来开始读书，祖父管得严些，更主要的原因是表妹于佩姿的脾气大心眼儿却小，到于江之后，近身伺候的活儿都是书墨和另1个小厮在干。另外还有两个粗使妈妈。
锦云看着朱慕贤把1碗汤羹喝完，又含笑上前来收拾。她特意穿了1件窄袖的松花色春装，头上还带了两朵小小的桃粉色纱制绢花。探手取碗的时候，袖子向上滑，露出白生生的手腕。那弯腰时肩背腰身显得十分婀娜。
等她站直身，却有些失望的发现朱慕贤的目光压根儿就没流连在她身上。
汤也喝了，碗也收了，锦云只好的把朱大太太吩咐的话也说完。
“太太吩咐说。吃罢晚饭，让少爷过去坐坐说说话。”
朱慕贤点了下头，说：“我知道了。”
锦云再没别的可说。只能转身向外走。到了门边，掀帘子时她回了下头，见朱慕贤又低头看书，只能怏怏的去了。
等用过晚饭，朱慕贤去了朱大太太屋里。锦云却没在跟前伺候，是范妈妈掀了帘子端的茶来。
朱大太太倒不忙说话。儿子整日用功，或是也有出去赴诗会和赴宴，总之不象小时候，总在母亲跟前，想见就见。想说话就说话。
她先拉着朱慕贤的手，就着灯光仔细端详了1下：“这瘦了好些啊。下午让人送汤过去，你喝了吧？”
“喝了。”
“那汤是补养身子的，以后我天天让人给你熬，你多喝些。我听说那考场可熬人了，又冷又小。还吃不上热食——”
朱慕贤1笑：“我没事儿，打小您也知道，我就没怎么生过病。不过倒真有同窗身子骨不好，硬撑着考完了，出了门就厥过去了。”
朱大太太想起来也是1阵后怕。早知道这样，那会儿就该早回来，自己亲手收拾照料着儿子去应考才是。可是那会儿赶着京里事多，身边的人还劝，说怕她这么急着赶回来，少爷心里焦急，反倒考不好了。
儿子求上进是好事，光宗耀祖的，朱大太太也指望着儿子将来能给她争气。虽然说有他爷爷的事儿在前头，可是他爷爷还能活几年啊？要是人都没了，自然不会有总记着这茬了。
可是看儿子这么熬着，原来那脸儿粉白嫩生的，现在看，两颊都快凹下去了。
“今天我出去了1趟，见了个…”朱大太太跟儿子推心置腹地说：“是为了你的亲事。”
朱慕贤低了下头，没作声。
“嗨，这儿又没别人，你跟娘还有什么可害羞的？”朱大太太笑着说：“我这趟回来，就是为了你的亲事。你也不小了，该成家了。有个人回来替你操持打点，服侍照看着你，我也能更放心。过个1年半载的，再给我生个大胖孙子——那可就更好啦。”
虽然说话的是亲娘，可是朱慕贤听见生儿育女4个字，还是脸上有点发热，轻声说：“这事，母亲和祖母作主就是了。”
“按理儿是这么说，可是毕竟是你娶媳妇，要是你自己不中意，那瞅着心里就别扭，日子也过不好啊。你祖母先看好了，我来了于江之后，也算见过1面，今天我出去，就是见了这姑娘的娘。看他们家也算是有规矩的人家…”
朱慕贤的心也悬着，朱老太太那儿没跟他透过风，他现在真有点儿不摸不着底。
是哪家的姑娘？
朱老太太说已经看好了，母亲也说见过1面——这姑娘应该是镇上的。和祖母有来往的人家里头，有哪家有适龄待嫁的姑娘？
并没有几家。
“说起来，你也应该认识她的。”朱大太太说：“就是前头李家的姑娘。”
朱慕贤心里那根弦仿佛被谁的手指轻轻勾了1下，又迅速放开。只剩下那根弦在嗡嗡的直颤，余韵1直不散。
是又林？
朱慕贤1说不出话来。
又林可以说是除了表妹佩姿之外他最熟悉的1个姑娘了。
虽然相处的时候并不算多，可是朱慕贤总觉得她和其他人不1样。
明明穿着打扮谈吐都差不多，但是，总有些什么地方不1样。
要是静下来细细想，大概朱慕贤可以说清楚她究竟有什么不同。但是现在他心里1下子就乱了，什么也想不出来。
朱大太太看了儿子的样子，倒是有些满意——
儿子没1听娶媳妇就乐得忘形，反倒显得拘束不安，朱大太太是很欣慰的。要是儿子1娶了媳妇就忘了娘，她肯定不乐意。而且儿子的表现得对女色不热衷，说明儿子正派，知道上进。这当然让朱大太太高兴。
因此她的语气也越发柔和了。
“不用难为情，这男大当婚，女大当嫁，都是应当的事。”
朱慕贤心里还乱纷纷的，他从来没想过又林会有可能成为自己的妻子——相伴终身，白头偕老。
从来没有如此想象过。
可是，如果非得娶1个人，而那个人是她的话…
朱慕贤没深想，可能是时机不对，也可能是觉得有些难为情。可是，那种感觉，隐隐约约的，觉得还很不错。
起码她不是面目庸俗，言语无味的女子。
朱大太太见儿子的态度虽然不是热衷非常，可是也没有表现出什么抵触和反感，情知道这件婚事起码在儿子这里是成了。
“已经让人在看日子了，就这几天，瞅个好日子，请媒人上李家去说合。要是顺当呢，就能送庚贴合8字了…”
朱慕贤含含糊糊地应了声：“都听母亲安排吧——我，我先回去看书了。”
朱大太太觉得好笑，松开了他的手：“好好，去吧。别看太晚了，早些歇着。”
朱慕贤如蒙大赦，3步并作两步，急忽忽的出了屋。书墨等在外头，锦云1直和他说话，书墨笑嘻嘻的应付着，1见朱慕贤出来了，急忙摆脱了锦云跟上来。
虽然象书墨这样的小厮，将来很有可能娶主家的婢女，接着做管事。如果男女两方事先已经相互有意，只要没什么私通苟且的丑事，主人家1般也不会过份干涉，最后也会成全他们。可是书墨知道，锦云的心思可不在自己身上。她那1心是奔着少爷去的，和自己说话的时候，3句不离少爷的事儿，眼神儿还总往1边飘。
“少爷。”
“嗯。”朱慕贤步子迈得又大又快，书墨简直要1溜小跑才能跟上。
看少爷的样子，是太太和少爷说什么话了，这是1定的。
书墨心眼儿很活，他知道太太回来就是给少爷议亲的。今天晌午太太出去了，晚上就跟少爷说话，那说的什么话，还用得着猜吗？89不离十，是亲事啊。
少爷这是害臊了？还是不喜欢亲事。
书墨知道表姑娘那档子事儿的，少爷那回那么失常，就是为了她另外定亲的事儿。算着日子，表姑娘这会儿在京城应该也出阁了——这个月好日子多，天气也好，成亲的人可不少。
少爷这是还没忘了表姑娘？
其实书墨觉得李姑娘挺好，虽然不是官宦人家的姑娘，可是李家挺殷实的，比那些只有空架子的人家好多了。李姑娘人生得好，脾气也挺好，打过几次交情，待他这个跟班儿下人都客客气气的。要是她做了少奶奶，那日子肯定不难过。
第139章
书墨铺床的时候，朱慕贤坐在1旁，手里还习惯性的拿着本书，虽然说书没拿倒，可是半天也没翻1页。
少爷这是高兴还是不高兴呢？
书墨没敢在这时候说什么不该说的，打了水来服侍朱慕贤洗漱了躺床上，自己胡乱洗了1把，也熄了灯歪着。
平时看着…少爷应该不讨厌李家的姑娘。明摆着的事儿嘛，虽然这些日子少爷有点心事重重的，很少见笑脸。可是去趟东潭，这么忙着，还买了两本书带回来，又吩咐他给李家送过去。
书墨跟着朱慕贤这么长了，除了以前的表姑娘，还真没见着朱慕贤这么把1个姑娘放在心上。要是少爷心里没李姑娘，听了要定亲的消息，也不至于1个戏儿发怔吧？
看来是有戏。
朱老太太第2天就上了李家的门。
要说两家离得这样近，串门是常有的事儿。李家的下人也知道两位老太太要好，这边开门，那边忙有人进去报信儿。
俩老太太常在1块儿抹牌喝茶说闲话，只是今天这情势和以往相比有点大不相同。
又林和玉林还正巧在李老太太那儿呢，玉林很喜欢又林画的花鸟，正好想绣个花鸟的荷包，央着又林帮她画了样子，两人正商量着配色。李老太太坐在1边儿笑着看着，就听见说朱家老太太来了。
李家院子可没有里3进外3进的那么大，说话间朱老太太已经进了屋。又林和玉林站起来问好，朱老太太笑眯眯地看了炕桌上的绣线：“这是要做什么活计啊？”
“想做个荷包。”
李老太太招呼客人坐，嘱咐又林说：“去看看水，把前儿那茶叶拿出来。”
泡茶就是个借口，李家这么多丫头还用不着两位姑娘去泡茶。就是长辈说话不让小辈在跟前杵着。又林应了1声，拉着玉林出了屋子。
李老太太也不客套：“坐坐，你可是稀客，有些天没过来了。”
朱老太太老实不客气地坐下了：“你家里也有事儿。我那儿也没闲着，都忙。”
可不是，刘书昭娶亲，李家没少忙活。朱家的孙子应考。也是1等1的大事，都不得空。
两人相互1笑。这会儿茶也上来了，当然不是又林亲手端上来的，不过茶叶确实是好茶，李家也兼做茶叶生意，李老太太这儿的好茶是断然少不了的。
朱老太太抿了1口茶：“我家大儿媳妇从京城过来了，昨儿和你们家德林的娘见了1面。”
李老太太嗯了1声：“这个我知道。”
朱老太太看这位老姐妹的模样象是不太乐意。不过这可以理解。辛苦养大的孙女要拱手送给别人家，换谁谁也不乐意。自家孙女说亲的时候，自己不也觉得亲家可恨吗？
平时是好姐妹，现在看着就象是要从自家抢夺珍宝的仇人了。
“我也不绕圈子，我家贤哥儿你是知道的，是个好孩子，很上进，也没那些个纨绔子弟的富贵毛病。你家大姑娘的人品也是百里挑1的。我1直喜欢她。你要是有什么不放心的，只管问。”
李老太太瞅了她1眼：“我是不放心。你们家门第不1般，我们怕是高攀不起。”
“有什么高攀不高攀的？就贤儿的爹还挂着个空衔。他爷爷现在天天乐呵呵闲逛你还没看着？”不过话说到这儿，朱老太太就（超多-书农在线书库）过来了：“你是怕我们家将来再出什么事儿，连又林1起连累进去？那不能够。当初那件事贪贿案早弄（超多-书农在线书库）了，又不是我们家贪了，只是被牵累进来。现在他官儿也不做了，都土埋到脖子的人了，旁人也不会为这个再追究。”
这解释李老太太勉强收下，可是不放心的事儿还有不少。陆家坏就坏在太知根知底了，朱家呢，虽然说做了隔壁邻居。也算熟悉。可是朱家有1大家子人还在京城呢。这人1多，矛盾必然也多。更不要说老两口原来就是因为儿子们龌龊才回的老家，这矛盾不能说没看见就当它们不存在。
“其实旁的说1千道1万都是虚的，关键是两个孩子能投缘。”朱老太太扔下这么句话，捧着茶杯挺悠闲的品着茶。
李老太太也不是不（超多-书农在线书库）这个理儿。
朱慕贤这个人拿出来，不管怎么看。的确是没得说…
4奶奶站在后窗处听了半晌，脚都有些麻了，才转身慢慢往回走，翠香忙上前去扶着她。
到了门边4奶奶停了1下，转个身，往又林那院去。
又林正领着玉林继续分线，隔着窗子就能听见两个人的笑声。茯苓从屋里出来，1抬头看见4奶奶，正要招呼，4奶奶抬了1下手止住她。
茯苓机灵，当下不吭声了。
4奶奶也说不清楚自己这心里是怎么想的——女儿其实已经有了意中人，而且对方家里已经等于上门提亲来了。昨天见过了朱大太太，今天朱老太太又来见李老太太，也是为敲定这事儿来的。
如果今天李老太太表了态，那明天媒人大概就上门了。
4奶奶掀起帘子进了屋，又林以为是茯苓进来了，随口说：“浆子拿来了？”1抬头才看见是4奶奶，忙站了起来：“娘。”
玉林也跟着站了起来，小声的唤了1声。
4奶奶嗯了1声：“你们姐俩这干什么呢？还找浆子？”
“有两本书要散了，想再糊1糊面。”
说话间茯苓已经取了浆子回来了，4奶奶坐在1旁：“你们糊吧，我就坐这儿歇歇。”
又林笑笑：“成。要是我粘歪了，娘再帮我正1正。”
她用毛笔粘了浆糊，1点点细细刷在纸页边上，玉林在1旁的把书页粘上头。4奶奶看着她们忙活。把两本书都粘好，放在窗台上晾着。
“祖母那儿有客，把我们撵出来了。”又林问4奶奶：“娘今天觉得怎么样？腰还酸吗？”
4奶奶忙起来都快忘了这事儿了，又林1提，这几天就酸疼的腰好象又沉沉，往下坠，酸得象是要断了似的。
“我没有事儿。”
又林可不能同意：“身上不好怎么能不当回事儿？放着不管它也不会自己就变好了。请黄郎中来家看看吧，该扎针吃药的，只要能治好了，比什么都强。身子是自个儿的，您自己哪能不当回事儿啊。”
女儿这样贴心孝顺，4奶奶拍了拍她的手背，无奈地笑笑：“知道了，回来就让人去请。”
玉林握着刚才刷浆子的那枝笔，在装浆子里的那碗里抹来抹去的，把那碗底剩的1些浆子均匀的在碗内抹了1屋，整个碗看起来显得光亮亮的。
虽然也喊1声娘，可玉林知道那不是她的亲娘。
姐姐很好，娘…虽然不太亲，也没苛待她，可是玉林真想见1见自己的亲娘，也能这么唤她1声，说几句话。等有人来为她说亲的时候，也有亲娘这样为她担着心。
朱老太太那天走时倒象是很满意的样子。
十8那日是个好日子，天气也好。朱家果然央了个媒人上李家上来说亲，并把庚贴留了下来。李家虽然还没1口应诺，但是若真没那意思，就不会留下庚贴了。这剩下的，不过是合8字配姻缘的事儿了。
什么事儿只要媒人1知道，半天功夫大半个镇子的人也就都知道了。
在所有人看来，李家不过做个样子，矜持1下，朱慕贤这样的人品，这样的前程，想让他当自家女婿的人家可多了去了，其争夺之激烈，足以让丈母娘们打破头来抢。这可不是说笑话，自打朱慕贤考中，朱家可非同1般的热闹，探问他亲事的人可是大有人在。
这事儿1出，大概有许多人暗中咒骂，也有人酸溜溜的，恭维李光沛和4奶奶真是好福气，得了这么1个好女婿。朱慕贤更是被1大堆同窗打趣，有人笑着说：“朱贤弟，眼见你这既拔了头筹，又要小登科，真是有福气啊。”
“可不是么，对了，你要是娶了李家的姑娘，和刘兄可不成了亲戚了？这倒挺好，反正你们1向亲厚——我说朱贤弟，你是不是早看中了人家表妹，才和刘兄这么热乎的？”
朱慕贤脸都红了，忙说：“哪有此事…婚姻大事，是家祖母和家母做主的，小弟也是才刚知道这事儿。”
众人又善意的打趣了1番，说他们这绝对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云云。朱慕贤说：“大家还是先别急着恭喜…事儿不是还没定么。”
“这有什么可担心的？这样的佳婿打着灯笼也难找啊，李4叔是（超多-书农在线书库）人，你不用担心。”说话的这秀才也姓李，论起来得管李光沛叫声4叔。
朱慕贤敬了他1杯酒，低声说：“那就借李兄吉言了。”
那人嘿嘿1笑，露出1个大家都（超多-书农在线书库）的表情，也低声说：“要是成了，你这声兄长可就喊实了。”
又林也得喊他1声族兄，朱慕贤真娶了她，可不也得跟着改口么。
话虽这样说，可是朱慕贤心里患得患失，对这事儿实在没有把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