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刷墙
这是第九班成立的第二天早晨，离篮球对决开始还有二十九天，迄今为止第九班成员招募仅一人。
在一天的课程还没开始之前，同学们的身影就变得忙碌起来，交作业、打扫卫生又或是互相嬉闹，走廊里都是他们交错的身影。
普通班的教学楼一共有六层，下三层是初中部上三层是高中部，按年级依次递增。
此时崇生戴着一副大墨镜迈进了普通班教学楼，一步步走上阶梯，吸引了不少初中部同学的目光。他现在只穿着一件T恤身上的肌肉展露无遗，腰间挂着仿佛攀岩用的绳索每走一步叮当作响，他的手上还提着一桶红色的油漆里面泡着一把刷子。
“你们看，那不是‘传说’中的崇生吗，他要干嘛？”
“谁知道，给教室补漆么？”
“给教室补漆哪有用红的，而且……他这是要上天台吗，不会吧？”大家你一言我一语都疑惑着，几个同学不自觉的跟在他背后，看看他究竟要干嘛。然而当踏上第四层时，紧随在后的初中部同学就不敢再往上走了。
在青翔，五龙会掌控了过半的初中部学生，而审判组则吸收了大部分高中部的人，对于初中部来说上三层是审判组的地盘，在这三层高一、高二、高三每天都会有人守在阶梯口，即便上课时也总有那么几个逃课的学生监视着，所以他们是上不去的，尤其是那天台连老师都不允许进入。
此时虽然还是一大早，但第四层的阶梯口就已经围满了好多高一的学生，他们正聊着天说笑着。突然一个肌肉壮汉走了上来，这让他们一时间也是楞了。在场众人有好几个便是审判组的成员，那次在停车库差点与五龙会打起来最后是因为崇生的突然出现才各自罢手，所以他们都认得这家伙。
“怎么是他？他来干嘛？”
“还没到上课时间吧，而且哪有打扮成这样上课的。”
“有人欠他钱，他来泼油漆的么？”
崇生每到一层那一处审判组的成员都会提高一分警惕，眼见他上了第五层直奔第六层却仍然没有停下的意思，有几个高三的学生便忍不住了冲上去挡在他面前，“你要干嘛？”在他们眼里老师不是什么值得尊敬的存在，所以根本没什么好气。
“啊？”崇生摘下眼镜瞧着眼前的学生，“没事，我上天台刷刷东西。”
那几个成员看着崇生那结实的肌肉紧张地吞起了口水：“虽然你是老师，但这天台也不是你想上就能上的！”
“啥？为什么？”
另一个成员趁着崇生被拦住，自己先奔上了上去，第六层再往上是一道铁门，门后边是天台。此时铁门微微打开并没有插上，那人赶忙冲了进去由于太急铁门被推得发出恐怖的响声，只见陈旭和狄启阳正在天台上。
“谁？”狄启阳率先吼道，“这是你该来的地方吗？”
陈旭制止了他的责骂说道：“看他那么急一定有事，别紧张说吧！”
“旭、旭哥，有人要闯上来啦！”
“是谁？”
还不等回答，那名同学猛得被人往前一推，挡在门口的身子便踉跄着向前跑了几步，“是我啊！”崇生笑着从铁门后走了出来。
“又是你！”狄启阳指着他惊道。
“咦？这中年人怎么那么眼熟？”崇生看着狄启阳疑惑道。
“……你他妈才是中年人，你全家都是中年人！”
“哈哈哈，开玩笑开玩笑的，我想起来你是谁啦！那么早，你和你朋友在这晒太阳啊？”
“要你管？你来干嘛的，这不是你能来的地方！”
“学校里哪有学生能去老师不能去的地方？”崇生问着解下了腰间的绳索，把一端扣在了自己的腰带上朝天台的护栏走去，“你们继续晒你们的太阳不要管我，我完工了就走。”他说着将绳索的另一端在护栏上缠了几圈打了个结最后扣在了护栏上，然后翻过护栏一跃而下。
……
“马小豪，马小豪，怎么了？一大早闷闷不乐的？”几个男生围在马小豪的课桌前嬉笑着说道。
“是啊！平时这个时候吹牛B不是吹得欢畅么，怎么了？”
“对啊，昨天你那都市怪客大战白衣苍狗的故事还没讲完那，后来怎么回事，那女的到底怎么样了？”同学们你一言我一语的催促着。
马小豪这时候心情的确很低落空落落的，他昨晚一晚上没睡好，一闭眼满脑子就是崇生的要他加入第九班的声音。看着眼前嘈杂的同学们，马小豪像赶苍蝇似的挥着手：“去去去，今天没心情！每次都让我说，也没见你们给过钱。”
“喲，每次不都是你拉着我们要说故事的，又不是我们求你了！”
“就是，我们也只不过图个乐又不想让你难堪所以总听得津津有味，其实谁不知道你都是胡说八道瞎编出来的啊！有时候同一个故事今天一个样明天又一个样！”
“谁、谁说我胡说八道了，”马小豪急道，“只是、只是我又没亲眼见过，有些故事都有好多版本的好吧，我只是把自己从道上打听来的告诉你们而已。”
“喲、喲，吹接着吹，好像自己有多大能耐似地！”同学们半开玩笑半讽刺的说道，“是不是又要说什么自己亲眼看过青城山比武之类的？别来这套，我们只是不揭穿你，要不要现在就把你书包里的茶色笔记本翻出来，我上课就看见你在上面写写画画一直在编故事吧？哈哈！”
“谁、谁说的，没有！”
在马小豪身后的两个同学互相使了个眼色，然后一起抓住了他的胳膊。
“你们干嘛？”马小豪气道。
其余几人见马小豪被抓，都坏笑着将他放在课桌里的书包抢了过来，然后一通乱翻只不过两三秒就翻出了那本茶色笔记本，拿在手中在马小豪面前晃悠：“哦，找到咯、找到咯！让我来打开看看，这小子到底编出多少离奇的故事！”
其实同学们也并没有什么恶意，只是平时和马小豪玩笑惯了也知道他的软脾气，所以总喜欢逗他，但今天也不知怎么了马小豪见状顿时急红了脸喊道：“还给我，还给我！”他一阵挣扎，挣开了被抓的手臂开始去抢自己的笔记本，而同学还以为只是像平时一样在嬉闹，将笔记本丢来丢去，整个教室在此时热闹起来。
眼见自己视如宝物的笔记本被别人如此轻视，马小豪心中的邪火猛地窜了上来，直冲脑门烧得整个身子都是发热，“你丫的，还给我！”他破天荒的破口大骂一声，然后将那正拿着笔记本的男生猛得推倒在地。
那男生狠狠得摔在了地上一瞬间也是愣了神，他完全没想到平日里没脾气的马小豪今天怎么会突然那么大火。当疼痛从膝盖传遍他的全身时，他也是整个人发了毛从地上跳了起来用力往马小豪胸口一推：“**，干嘛！跟你开开玩笑你丫还认真了！”
马小豪也在气头上仍然争抢着那人手里的笔记本：“还给我，还给我！”
眼看这俩人扭打在一起，一开始玩闹的同学们也变得不好意思起来，纷纷上前拉住俩人并劝说道：“算了算了，大家开开玩笑嘛，快把笔记本还给他吧！”
“还给他，好还给他！那，拿去！”那男生恼怒的说道，紧接着双生抓起笔记本猛力撕扯着，只两下就把本子撕碎然后狠命丢在已经懵了的马小豪脸上，“全他妈都是骗人的玩意儿，有什么了不起的！”
看着满地的碎片和马小豪珍惜拾取的背影，所有人表情都变得无比尴尬，没想到同学间的嬉闹最后却演变成了矛盾。“大家都帮忙捡起来吧，看看还能不能拼回去！”有人提议道，其他人也都点点头弯下腰亡羊补牢做着最后的努力以弥补愧疚。
“都走开，不要你们管！”马小豪带着哭腔吼道，为了避免再引发不必要的争斗围在一边的同学们也都纷纷识趣的走了开去。
这笔记本是马小豪的宝物，虽然里面大部分的故事显得空洞、离奇、并且虚假，但每一页都凝聚着他的心血，每一笔都描绘着他的幻想。他将自己想做却又做不到的事都记录在内，写出来、画出来、讲出来，他让自己变成了脑海中的英雄，他希望获得大家的认可。
“认可？”失落的马小豪突然惊异与自己脑海里的这个词，回想起一直被同学们说吹牛、撒谎，被他们嘲笑和讽刺，“原来自己一直都在自欺欺人，原来自己一直期待着获得别人的认可。”
“那个王八蛋是个可怕的存在！”不知何时薛龙驻足在了马小豪身前，他将飘在远处的几片碎纸捡了过来交到了马小豪手中，“崇生那王八蛋，他的话总会像病毒一样侵入你的大脑和心里，让你感到不适，然后在某一刻突然爆发使你发狂使你死机，而你又无能为力只能默默忍受这种操蛋的感觉！”
马小豪噙着泪望着薛龙却不合时宜的说道：“龙哥，没想到你能一口气说那么多话。”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你像我一样已经被那王八蛋的病毒感染了啊！”
“那我该怎么办？重启、杀毒还是格式化？”
“要么死，要么让他死！”
“哪个更容易？”
“……前者！”
两人看似毫无营养且毫无逻辑的对话，却具有隐晦的内涵在某一刻让俩人在心中都有种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感觉。
“呀！！！！”就在这时校园内此起彼伏的尖叫声响了起来，原本各自忙碌的学生们都在这一瞬间停止了动作，大家互相对望互相询问着，也不知是谁率先探头看向了窗外，紧跟着所有人都看向了外面。
此时的马小豪虽然还在伤心，但他仿佛有小强似的血统又不改往日爱凑热闹的脾气也挤着把脑袋探了出去：“什么事？出什么事了？”
他刚把脑袋探出去就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只见崇生在楼外边飞檐走壁朝自己奔来，“闪开！”崇生冲那些探出来的脑袋大吼道，一脚踏在了教室的窗口然后又迅速荡了回去。他一手提着油漆桶一手挥舞着刷子，在这教学楼空出来的一片墙上肆意涂抹着。
声声尖叫引得对面楼重点班的学生们也都惊呼着望了过来，而学校老师更一个个跑到楼下，副校长面对疯子似的崇生更是气得直跺脚大喊大叫道：“崇生你这个神经病，到底在干嘛？”
“哟呼！”崇生此时根本听不到楼底下的呼喊，他像人猿泰山一样无比自由地荡来荡去、登上坠下，红色的刷子在墙上不断挥舞，些许红色的油漆从高空溅落下来一滴滴都滴到了副校长那名牌的西装上。
“这疯子，这疯子！”副校长捂着脸遮挡着西装狠疯了似地吼着。
夏墨在楼下看着这危险的行为心都快蹦出来了，她也是一遍又一遍地喊着：“崇老师，崇老师……”
“啊？”崇生终于听到了喊叫声，两腿分开撑在墙上停了下来回头望向楼下。
“崇老师，你到底在干嘛？”
“我？我在刷墙啊！”
“刷什么墙，谁让你刷墙的！”副校长吼道泄顶的头上青筋暴现，“你这是在破坏公物知不知道？”
“是吗？我只是觉得这边的楼与对面相比太过黯淡了而已，所以想刷个图案用点鲜艳的颜色来装饰一下，这样应该可以吧校长？”崇生在人群中发现了校长的身影便问道。
校长轻咳了几声喊道：“崇老师要刷也应该找专业的工人啊，你这样太危险啦！”
“哈哈哈，放心啦放心啦，这是登山用的绳索结实的狠，我马上就刷完了不会耽误上课的！”说完崇生又“哟呼”着荡了起来。
楼顶的天台上陈旭黑着脸眼神恐怖的俯视着猴子似的崇生：“安全，真的安全么？”他说着将手伸向了扣在护栏上的绳索。
狄启阳见状立马按住了他的手：“你干嘛想要他的命吗，冷静点！”在狄启阳的制止下，陈旭的手终于是被按了下去。
就这样崇生在全校师生的惊呼和万众注目中不断刷着画着，从看不出形状的涂抹到渐渐成型，原本众人迷惑的双眼逐渐睁得老大——吃惊、振奋，墙面上出现了一个巨大的阿拉伯数字“9”，数字周边火焰似的棱角绵延燃烧，就仿佛是由一团赤红的火生成，这个“9”字仿佛拥有了生命与热血熊熊燃烧着。
全校在这一刻一片寂静，崇生喘着气看着眼前的“杰作”自信的笑着，然后将手放进了油漆桶，鲜红的手握成了拳头然后用力按在了数字的右下角，一个坚实有力而又如火般燃烧的拳印出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