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想

    不好意思光吃不干活,我顺手摘了一根丝瓜开始削皮,桢南开始赶我,“去看书吧,不用你忙。”他塞给我一盘洗好的草莓,已经用冷的盐开水码过了,鲜红颜色上面白糖皑皑,红白配,赏心悦目!
    我不客气地抱着边走边吃,桢南的橱艺一流,卖相也好,他有做艺术家的天份,而且热爱生活,这是新时代的好男人。比如他喜欢下班后喜欢去菜市淘点菜,然后回家埋头做饭,他说做饭可以放松自己,而且可以锻炼一个人的条理性和耐心,比如米先下煲,然后是荤菜先烧,期间可安排清洗蔬菜瓜
    果,荤菜好了,可炒素菜,因为素菜火候老了不好吃,在他的熏陶下,我的味觉要求日渐刁滑.
    我想以后他身边的女人应该很幸福,只是不知道谁会有这个好福气?有时我会怅然地想到这个问题,直到自己的鼻子有些发酸。
    坐在窗前,看着他忙碌的身影,我心里的雾气渐起,第一次见他应该是在果子李谢四娘家的桑林里吧!
    我淘气地赤脚爬上高大的桑树,伏在茂密的枝桠上,我养了一些蚕,需要一些桑叶,中午是
    大人们午睡的时间,我潜进了园子,坐在上面清风吹着,酸甜的桑葚又吃了个饱,抹抹乌黑的
    嘴巴,(桑葚的汁液是乌色的)抬头看着蓝天白云,卷起竹叶吹几声哨子,心里惬意得很,只是
    往下看时,突然感觉有些头晕,实在是……太高了!
    我看到一个十四,五岁穿着白衬衫的少年站在树下,手里拿者一本书.容貌清雅,很白很秀气,身上似乎罩着一层朦胧的珍珠般的光华,气质很好,恰如一纶皎洁明月,清华出尘。
    如果不是两道好看的隽秀墨黑的眉,我还以为是个貌美的小姑娘,他笑容澄净,背负着手,声音清醇,象只夜莺在唱歌,“上面很凉快?”用的疑问句.
    我点头,没说话,我想我的声音肯定没他好听,还有我这段时间正在换牙,两个门牙将军正好光荣退役了,一说话很难看,不知道当时处于什么心理,总之不想让他看到,“桑葚很好吃?”他再问,
    我笑,又飞快捂住嘴,没牙的嘴容易漏风,我扔下一串桑葚,我扔得很准,正好砸进他手里.
    “谢谢!”少年对我点头,回头对四娘家的环丫头说,“小环姐,端一把梯子来,太高了,估计她不好下吧。”
    谢小环一双凤眼热辣辣地盯着我,不作声也不动,只是脸上挂着笑,有些幸灾乐祸的意味,似乎大有看猴子把戏的劲头。
    我明白她不想帮忙,故意抬首望天,甩甩袖子,作潇洒状,“切,我才不下来,上面好凉快啊,风景也好!”余光瞟了瞟,少年在微笑,嘴角弯成一个弧度,一双眼睛,亮晶晶的象墨玉葡萄.
    “那我走了,你在上面慢慢欣赏。”然后他优雅地转身,度着方步,真地走了,我心里顿时慌乱起来(,天啊,我的亲娘啊,我现在的位置太高了,还真的不敢下来了,可是咬着唇就是忍着不叫他们回来。
    有时候,人倒霉起来喝凉水都会塞牙,不一会,老天竟然下雨了,南方的雨水很细又密,象牛毛针一样,我头上,身上全是雨水,我索性坐在树上引亢高歌,“数鸭子”
    门前大桥下,来了一群鸭
    快来快来数一数,二四六七八“
    鸭子数完了,我开始唱两只老鼠,(其实是两只老虎,我改的)
    “两只老鼠,两只老鼠,跑得快
    一只没有尾巴,一只没有耳朵,跑得快!”
    唱到后来我把歌词改了“坏丫头坏丫头她真坏,白衣小子他跑得快”心里只奇怪那人心眼真小,我也只不过嘴硬了两句,他就跑了,真不讲义气.
    不一会,那少年打着伞又来了,腋下夹了一把木梯,小环姐斜依在门头上,双手抱着腰,磕
    着葵花子,懒懒地讽刺我,“跑调了!真难听!十里外的大尾巴狼都快被你嚎来了。”
    我笑,故意张望,“哪里?哪里?狼在哪里?”我抚掌大笑,“啊,原来大尾巴狼在磕瓜子。狼尾巴可要藏好了,别被人砍了变成秃尾巴狗!”
    小环姐气得把瓜子壳对我扬了过来,站在那里一脸坏笑,“小坏丫头,不学好,就学着黑狐狸偷嘴吃,一年来偷了我们园子里多少果子,要不是看你外婆面上,早坏了你的爪子"
    我突然醒悟过来为什么每次挨打的都是桃子,切,原来不是因为我逃得快,而是因为外婆的面子不好对我下手哇,我挠挠头,第一次有挫败感,我无语望苍天。对了,现在是下雨了,没有蓝天,到处都是灰蒙蒙的。
    那少年立好梯子,在树下眯着眼睛看我,一双美目,清澈如泉.
    他话语说得轻柔,“丫头,快下来吧!”
    我心里那一个欢喜激荡,人家竟然给了梯子,那就顺着下来嘛,不用白不用!
    天可怜见,雨大梯滑,我竟然啪嗒从树上掉下来,很不幸,又带倒了梯子,倒下的梯子砸在
    神仙少年的脚背上,我又正好摔在他的腰上,他顿时脸色苍白,立马没声了.
    最后的结果是他在床上足足躺了半个月,脚上绑着厚重的石膏.
    我一脸黑线,天天送一罐外婆熬的赔罪汤,还另送了他一只我最宝贵的画眉鸟给他解闷.
    汤他每天都喝了,鸟隔了一天他就还我了,我很奇怪,他躲躲躲闪闪,嘁嘁嗳嗳,说着我听不懂的话,“君子不夺人所好!”
    后来我才知道他有洁癖,讨厌那只鸟儿随地大小便,***,有不拉屎的鸟吗?想好了,改天再送他一只狗狗好了,再附送一只木头的狗马桶和一只木头的狗骨头。马桶给狗狗便便,骨头给小狗磨牙用,我家小狗每天夜里可都是要起来磨牙的,来回把骨头往窝里藏,乐此不疲。
    无聊时侯我就带上我的彩色连环画去看他,合起来方方正正一小本,拉开一长串,我眉飞色舞,滔滔不绝给他讲故事,看他无非是个可以出门的借口,只要不在那个冷清的大宅里呆,在哪我都很高兴。
    记得当时讲得最多是三只小猪为了躲避狼不停盖房的故事,还有孙猴子大战百骨精,这都是舅舅高兴的时候讲给我听的,我发现他也很喜欢听,脸上始终带着淡淡微笑,和煦温暖,象春风一样照佛着人心,我感觉到心里很暖烘烘的,很舒服.
    偶尔他也会教我认几个字,有一天他在我写自己名字时突然说,"小熙,你的名字其实很好啊,是很多的喜悦的意思,帮你起名的人一定很爱你,希望你一生笑口常开!"
    "为什么是这个意思?"我很奇怪.
    "熙是多的意思啊,悦是喜悦高兴的意思,合在一起就是那个意思了."
    总之他是个很好相处又安静的人,而且我能感觉到他的善意.
    他的这种安静和舅妈的不同,舅妈的那种是冷漠疏离外加厌恶,典型的精神冷暴力,我想如果不是因为外婆的缘故,她早踢我滚蛋了。
    顾桢南离开溶城的时候,我的蚕宝宝扭啊扭啊,已经长得好胖了。我送了他几个白白的蚕茧做纪念。
    “蚕茧抽出丝,织成布,可以做手帕了。”临走前我慎重地嘱咐他,说得象真的一样,
    “做手帕干吗?””手帕之交淡如水我外婆说的”我仰望着他。
    他笑,点我的鼻头,“错,是君子之交淡如水!”
    “我不管,我们就算手帕交吧,外婆的君子兰又不能拔给你,你看,做成手帕多好了,可以擦鼻涕!”
    “我从不淌鼻涕,我又不是小屁孩!”他好笑地看着我,眼底亮晶晶的,繁星一片。
    “可是我有鼻涕啊”我郁闷地上前,硬凑上他xiong前的白衬衫,趁机蹭了蹭鼻子,这几天感冒了有清鼻涕,我也不想啊。我只是想试探他一下。
    他吃了一惊,向后猛退,他看我一眼,面色绯红.不过没有嫌恶的表情,他的态度我还算满意.
    哈哈,我喜欢看他脸红的样子。我是顽童,我喜欢捉弄大人,我喜欢向困难挑战。
    "好了,从今往后,你就是我的朋友了!除了黑狐狸我还没有朋友呢"我大声地向他宣告着,象是告诉他的是个特大喜讯.不过看小坏姐那捉弄的表情,好象桢南接手了一个特大灾难。
    他走的时候还是送了我一件小礼物,他的手心里放者一枚暗红色的他自己篆刻的图章,上面是我的大名,繁体。那是我人生的第一枚图章,一直沿用至今。
    呵呵,我还忘了告诉他,黑狐狸一直叫我妖猴儿,我也给他起了个外号,叫大白鹤.
    他白白的,腿很长,长得又好看,有点象上次外婆带我去野生动物园看的白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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