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不情之请
由于手脚麻利，加上任劳任怨，柳儿很快就得到了红嫂的认可。
至于孝廉，更是常常奇思妙想，时不时的提出几个具有建设性的意见，大大的提高了红嫂几人日常活计的效率，更是博得了众人的一致称赞，加上人小嘴甜，关于她干活儿不济的事儿，则几乎已被忽略不计。
这样的小日子，她很满意，高兴的时候动动手指头，懒散了就磨磨嘴皮子，虽然没有当官的奢望，实质上却已享了米虫般的福。
当然，那些种菜、采买以及清洗果蔬之类的窍门，大多来源于她阅小说无数的零碎记忆，加上报纸、电视中不时上演的“致富之路”，竟叫她这种百无一用的废材过得相当的滋润。
这样一晃，约摸一周的时间就过去了。
事实上，别看孝廉如此，其实她并没有少叨咕那个进行得还算顺利的计划。
上次差了小喜去给巫砚云送信，本是要约了他详谈的，却不想那家伙早已和狐朋狗友游历山水去了，好在小喜机灵，当下留了口信，让那闲云居的伙计一见主人回来就即刻想办法告知。
掐指一算，这日正好十五，按照那伙计的说法，巫砚云多在初一、十五的日子回来，孝廉高兴得一大早就膳房后侧的偏门处打转，只恨不得即刻生出一双翅膀来。
然而，直到晌午时分，依然没有半点儿消息。
“廉儿，清陵轩的小双来了，说是院中管事近日精神不佳，要人去买点上好的云茶回来解乏，不如……”说话的，是红嫂手下的一个婆子，从她探头的窗棂看过去，还能见到她的衣袖高高的挽着，一双粗糙的大手上正端着一盆脏了吧唧的大鸭蛋。
是了，红嫂她们正准备按照孝廉说的法子腌制咸鸭蛋呢！
“哎——”
她甜甜的应一声，刚要进屋去，却被柳儿堵在了门外：“我姐姐不去！”
孝廉很是无奈，这个傻丫头，自从上次小喜求云老夫人把她留在清陵轩之后，她就视人如仇敌一般，但凡是清陵轩中需要东西，她多半儿都会找各种理由推掉，不仅如此，还更不让自己去，摆明了要和人家划清界限似的。
“柳儿，你怎么又不听话了！”她早就劝过多次，也就是小喜，若是换了旁人，这样早晚要吃大亏的。
趁众人都未曾太在意，她凑近柳儿耳侧：“你知道的，我这个人心脏（zang一声），但凡见到粪便之类的东西就呕吐不止，你该不会是要我帮你们清洗鸭蛋吧！”
她说的是实话，前些天，红嫂心血来潮，有买了些**鸭鹅兔什么的养在南园里，那些从家禽窝里拣蛋的事情，她从不染指，就是因为有一次从旁边经过的时候见到了，直吐得天昏地暗四肢无力。
好在共事的嫂嫂婶婶们都很本份，这事若是传到不相干的人耳朵里，怕是又要她好看。
见柳儿有所松动，孝廉哪里还管得了那么多，忙从红嫂手中接过银子，噌的一下窜出门去，那速度，简直比兔子还快。
为了显其尊贵，代奰王府建于邺城的东门一带，她出了门，却一溜烟跑到了北门边的一条小胡同，在那并不十分热闹的街道一侧，有一间单开门的小铺，铺上的匾额写着“福记成衣铺”五个字。
这是她上次和小喜一起逛街时偶然看到了，没成想现在倒是派上了用处。
出得成衣铺来，她已由一名略显单薄的小娘子摇身一变，成了一位唇红齿白的文弱小郎君。
至于店老板那里，她也交代清楚，谎称父母暴毙，家中穷困，想要远走投奔亲戚，但奈何女儿身出门不便，这才用仅有的一点儿家当，购得一身男装上路。
不想那店老板还是个富有同情心的人，听她这么一说，当即将一身崭新的衣裳半价卖给她，还一再嘱咐其路上小心云云。
得意之余，对于自己无心的欺骗，孝廉也总结出一套理由：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谁叫上次订做的那身男装太过显眼了呢！
马不停蹄的从北门转到西门，远远的瞧见闲云居的金字大招牌，她却并没有像原来那样一头扎进去，而是小心的兜了个圈子，直到一扇僻静处的小门旁，才扣起手指“咚咚咚”连敲了三下。
开门的，果然还是上次那个分外伶俐的小二，见了孝廉，他也不多话，径直领了人转过一处旋梯，往楼上走去。
们一打开，印入她眼帘的，恰巧是巫砚云风尘仆仆的坐在几案前喝茶的身影，看他那不停滚动的喉结，显然也是如同某个丫头一样，正在做牛饮解渴之态。
“云大哥安好——”
她突如其来的一句问候，差点没有呛得对方背过气去。
“呃——”他重重的放下茶碗，瞪着一双铜铃般的牛眼看她，面色却已酡红。
孝廉由此看出，这是一个十分在意旁人看法的人，只是，一贯维护得很好的潇洒不羁形象，突然被一位可称得上是忘年交的小兄弟看到，真的有那么令人窘迫吗？
她的不解，并没有写上脸上。
“你，你来啦！”他故作掩饰的执起几案上的羽扇扇风。
隐去眼底的笑意，孝廉决定单刀直入：“小弟此次前来，确有一不情之请——”
“请讲——”
“小弟那日见云大哥在台上讲故事，姿态动人，很是美妙，不知可否给小弟一个机会，也上去表演一番？”
“你是说——”巫砚云停下手中的动作，想到上次，自己那么一再的出言挽留，他都不肯说上一说，这次却又来自荐，心中顿时狐疑。
被他看得有些脸红，但孝廉毫不退却：“实不相瞒，一来，确实是喜欢云大哥讲故事的风姿，二来，小弟最近手头有点紧，想……”
“你想靠讲故事换银子花？”巫砚云嗓门本就不小，喊出这句话来，便有了几分怒意。
不是吧，这样也能生气？孝廉哪想他有这一出，暗想，我费尽口舌讲故事，也算是娱人娱己，好歹也是靠能力吃饭，犯得着如此大呼小叫的吗？倒好像我要求你一样……
但转念一想，这可不是要求人咋的，算了算了，也不和他这种顽固不化的古人一般就见识，既然是求人，我就拿出个求人的姿态来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