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
菲力说:“苏苏,我有朋友做医生,她这个情况,还是找相熟的人,不要传扬出去比较好。”
“嗯,”我说,“菲力,谢谢你。”
菲力从后视镜看我一眼:“苏苏,今天,我仿佛又看见六年前的你,那样奋不顾身地冲上去,甚至这次你去救的,是一个曾经伤害过你的人。”
我一愣,想起跟苗苗初识时候的事来,黯然叹息:“这次我应该早点来救她的。”
菲力说:“苏苏,你是天使。”
天使?不不不,我怎么担得起这称号,我固执任性又贪欢爱欲,岂不是糟蹋了天使那雪白的名字?在我眼中,菲力才像天使。
车子来到本市最大的嘉和医院,菲力却不进去,绕了两个弯,从一个小小的后门进到医院去,停在嘉和主楼的后边。他下车拨了通电话,讲了几句,片刻后挂了电话,过来俯身抱起苗苗,跟我说:“跟他说好了,我们从这里上去,不会有别人知道的。”
嘉和大楼后边只有一条窄窄的安全楼梯,幸亏有菲力在,抱着苗苗连爬上三楼。
菲力似是很熟悉这里,拐过两个弯,停在一扇门前,示意我敲门。
门开了,露出来——一朵桃花?
我呆了一呆,那朵桃花已经跟菲力打招呼:“小菲菲,想不想念我?”
菲力说:“陶,你赶紧先救人。”
那朵桃花斜他一眼:“哎呀呀,真是无情,这么久没见,连叙旧也没有,就叫人家干活?”
这人真的是医生么?
他是个男人——至少我看见了喉结,身架还是挺高的,比菲力还要高,只是怎么,长了那样一张女人似的柔美脸庞,还有那样一双桃花眼?
还有那个说话腔调,让我起**皮疙瘩。
他转进内室,拉开屋内一张帘子,露出后边偌大一个手术室来,各种医疗器械排得满满,这间屋子就像个小型医院。他把苗苗放在病床上,拉开毯子,夸张地叹了一声:“变态啊,小菲菲,不是你搞的吧?该不是聂唯阳那家伙干的好事,让你来给他善后吧?”
我莫名不悦,冲口说:“他不是那样的人。”
他有趣地看我一眼,又回头去看苗苗的伤,说:“当然,我开玩笑,我们都知道,那家伙虽然性格变态,但是这方面,他——不行。”
不行?什么不行?我看着那桃花脸上暧昧的笑,觉得不是自己思想邪恶想歪了,可是,聂唯阳他——哪里“不行”了?他是“太行”了好不好?
菲力的脸上掠过一丝不自然,清清喉咙给我介绍:“苏苏,这是陶意棠,跟我和聂,我们大学的时候就是好朋友,他的医术你可以放心。”
陶意棠说:“伤口一定要先清理,你们先去外边等吧。”然后打内线叫护士来清理消毒。
我担心地问:“她的伤严不严重?会不会留下很多疤?你要想办法让她不要太痛啊!”
陶意棠翘着小指理一下耳边碎发,说:“到了我手里,没有什么严不严重,只有我想不想治。至于留不留疤,就要看咱们关系怎么样了——哎,小菲菲,这位小姐有点面熟,是谁?”
菲力说:“我的朋友,她是聂的,嗯,继妹。”
“继妹?”陶意棠看我一眼,这时候门开,两个穿着护士服的女孩子走进来,看见陶意棠,笑着说:“陶医生,又叫我们来偷偷帮忙,怎么谢我们?”
陶意棠一边笑一边放电:“香吻一个,怎么样?”
两个女孩子嗤嗤一笑,换上消毒服去处理苗苗的伤口,帘子拉上,我听见她们惊呼:“天,什么人这么残忍!”
我跟菲力坐在外间的沙发上等。
我低头把玩自己的手指,看见手上有片暗褐色血迹,拿出纸巾来,拼命用力擦,像是要把心头沉沉的yin影也一起擦去。
菲力拿住我的手:“苏苏,已经没有了,别擦了。”
我抬头,对菲力扯出一个笑来:“菲力,你知道吗,我原来,跟朋友们图好玩,曾经找一些虐待的光盘来看,这次,从今以后,我再也不会看了。”
菲力看着我的脸色,眉宇间流露担忧:“苏苏,你的脸色很不好,你要是难过,就哭一下吧。”
我摇摇头,自我懂事以来,就不曾再在别人面前哭。呃,上次跟聂唯阳,那是特殊情况。
我闭上眼睛,苗苗呵,我真是没用,还说跟苗苗是好友,连她背着这样的痛苦都全不知晓。她是怎样挣扎着度过那些痛苦的时间的?
我在沙发上把自己缩起来,抱住自己的肩。啊,好痛心。
窗户射进来的光,由亮白变得昏黄,终于暗沉下去,屋内的日光灯闪了两闪亮起来。
门响动,陶意棠大步从内室跨出来,边走边对菲力嚷嚷:“小菲菲,我想起来了,她就是你照片上那个女孩是不是?”
菲力不说话。
“哈!”,陶意棠蓦然蹲在我面前,平行对着我的脸,桃花眼兴味地看着我,笃定地说:“你一定被聂唯阳给吃了!”
这,这是什么跟什么?我脸微红,不理他疯言疯语,问:“苗苗……我朋友她怎么样了?”
陶意棠挥挥手,转身坐到我们对面沙发上,大大咧咧地翘起腿:“这点小伤有什么可担心的?缺胳膊少腿肠穿肚烂的在我这不也好好地回去了?倒是你,没想到,世界上还真有机缘巧合这种事,我还担心聂唯阳那家伙会做一辈子老处男呢,哈哈哈,没想到你居然自己给聂唯阳送上门去。”
咦?我才刚对苗苗稍为放心,又被他后半截话搞糊涂了,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