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十七章 别了，我的纯真年代

    我和老韩在苏州街一家新开的夜总会里喝酒，老韩对于我在三帝商业中心所受到的明升暗控待遇毫无办法，但他却还没像别人一样跟我装傻，而是在只有我们两个人的时候，大骂那些阴谋家做事情太绝。我对这件事情看得很开，与虎谋皮本身就具备着极大的风险，更何况我当时没有余心来和他们全力周旋。就像顾盼在临终前跟我说的那样：如果要飞得高，就该把地平线忘掉。没什么不可以解决的事情，只要我的头脑还在，只要我再没有牵挂。
    “你知道不知道宣传部的老沈出事儿了？前一段本城都传遍了。”
    老韩幸灾乐祸的说，脸上挂着暧昧的笑容。
    “出什么事儿了？”
    我明知故问的说。
    “表面他说身体出现了状况，没说具体出什么事儿，但本城的人谁不知道，他他妈去找小姐，被小姐给咬了，你说新鲜不？小姐把他那玩艺儿给咬掉了，前天我听赵晓倩说就连了一点儿皮儿，医生给他接的时候都憋不住乐，赵晓倩说就算是接上了，也只能摆着当观赏了。”
    老韩拍着大腿坏笑。
    “你老哥再玩的时候注意点儿，你别也让人给咬掉了。”
    我狂笑，但心中没有笑意，只是知道自己那十万块没有白花。
    “我多温柔啊，多强壮啊，哪像那老东西，一看就是个孬种，哈哈，马上让小姐进来，不行哥哥就现场给你露两手。”
    老韩招呼着叫小姐。
    “你实话实说，你吃了多少片药丸？”
    我挤兑着他。
    还有多少这样的夜晚，我在疯狂，我在迷醉，我在忘记那个在我身下花一样绽放的身体，还有与我并行的灵魂。
    胡同动迁的时候给了孟庆国几千块钱，孟庆国显得不太高兴，他比较在那里生活了二十多年。刚少找了辆货车，把旧房子里面没有搬出来的东西都搬了出来，放在别墅的仓库里，那间仓库都要比旧房子还大，听刚少说在搬家的时候，孟庆国坐在旧房子落满了尘土的炕头呆了好久。回来后，孟庆国和刚少喝酒，没喝几杯就醉了。
    胡同真正拆迁的那天我去了，我在胡同口的石头桩子上看到了边雪君，她还是像当年一样，靠在石头桩子上，肚子有微微的隆起，我把车停在离胡同不远的一个角落，步行到了她身边，在离我们不远的地方，推土机势不可挡的推翻了我家的房子，那个我生活了二十年的地方就这样在一片暴尘中消失了。附近有几个以前的老邻居和我们打招呼，我一一挥手微笑，边雪君看都不看。
    “没了，真的没了。”
    边雪君平静的跟我说。
    “我老婆告诉我一句话，她说‘如果要飞得高，就该把地平线忘掉’。”
    我蹲坐在边雪君的身边。
    “你老婆有学问，这我知道，不过听说她升天了。”
    边雪君转头看我。
    “不，她是入地了，她认为我是那种不可能上天堂的人，所以要去地狱等我。”
    我轻轻的笑，笑得很幸福。
    “你的确上不了天堂，你这人太坏了，从小到大都流着坏水，可惜了顾盼这个食草同物，偏偏和你这肉食动物搅在了一起。”
    边雪君也笑了。
    “在这个浅薄的世界上，食草动物注定要饱受苦难，无论她的心是多少的柔软善良，都不会有人同情她，因为这是一个权利和财富做主的时代，你能否认我的残忍在如今如鱼得水吗？”
    我直视边雪君的眼睛。
    “我不能否认，你现在的确很成功，至少在本城拥有了所有你想要的东西，当然，也曾经包括我。”
    边雪君让我想起了那天两个人残忍的嘶咬。
    “我以为你曾经是我想要的，结果不是，事实上你不能满足我，你充其量也就是个熊猫，本身是食肉动物，却塞了一肚子植物，然后假扮出一副憨态可掬的样子。”
    我开始攻击边雪君的时候，自己有一种莫名的快感。
    “我的家的房子没有了。”
    边雪君看着推土机费了好大的劲才把她家曾经的砖瓦房推倒。
    “你家把房子卖出去的时候，就已经没有了，你回来看看只不过是想寻找一下当年曾经骄傲的感觉，你看，人家费了多大的劲啊。”
    我若有所指的说。
    “你比你小时候更让人讨厌，以前是一个小混蛋，现在是一个大混蛋，你早晚会得到报应的。”
    边雪君的脸色煞白，恶毒的诅咒我，已经不再有往日的优雅了。
    “报应？这个世道千不好，万不好，有一点是好的，那就是没天理，没报应。”
    我残忍的一笑，可心中却一阵抽痛，我的报应其实早就来了，顾盼，你不该替我承受。
    “你变得真可怕。”
    边雪君看着我，摇了摇头。
    “现在这地方真像是天堂。”
    我看着拆得凌乱的胡同，不断倒下的过去叹息。
    “天堂？哪里是天堂？”
    边雪君一脸漠然。
    “我给你讲个故事吧，一个行者历经苦难艰险终于找到了天堂，当他欣喜若狂的跪在天堂门口狂呼‘我终于来到天堂了’时。天堂的看门人问他‘这里就是天堂？’行者傻了‘你难道不知道这里是天堂？’看门人摇着头说‘你从哪儿来？’‘地狱。’行者见看门人还是一脸茫然，摇了摇头说‘渴了，水便是天堂！困了，床便是天堂！失败了，成功便是天堂！痛苦了，幸福便是天堂！你没去过地狱，怪不得不知道天堂！”
    我摇了摇头说。
    顾影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我正在车上一个人暗自伤心，顾影用的是顾盼以前的手机号，777的尾数，它已经很久没有出现过在我的手机上了。顾影说咱爸挺想你的，想和你下下棋，聊聊天儿，你晚上过来吧，妈和我去买菜了。我说我晚上有事儿。顾影长长的出了一口气说你不用躲着我，咱们两个根本不是那么回事儿，我当初答应我姐说照顾你只是让她安心，再说了我自己还需要人照顾呢，我会找一个人来照顾我的。我说我不是躲着你，我是真有事儿，我和市建委的孙主任约好了。顾影说你爱来不来吧。然后顾影就挂上了电话，留我一个人发呆。
    晚上的时候，我还是带着几分醉意去了顾家，顾震中显然还在等我，顾影就像没看到我这个人一样，恢复了最开始时对我的冷漠，我和顾震中没有下棋，在岳母的眼泪中喝酒，顾震中的酒量还不错，至少对付一个已经有醉意的我是绰绰有余了。
    “您和我妈有什么需要，就直接给我打电话，我现在虽然面临一些问题，但相信很快就会解决了。”
    我大头舌头说。
    “我们能有什么问题？再过一年我就得退休了，你妈今年就退休了，我们以后会由国家的退休金来养活，你还是忙你的吧，只是别太累了。”
    顾震中端着酒杯说。
    “这房子太旧了，等我过些日子好些了，就给你们换套房子吧。”
    我打量着这个充满回忆的房子，我曾经是多么嫉妒这里的温暖啊，如今却感觉到了身在其中的冰冷。
    “不用了，我们还能活几年？我们都老了，也懒得再挪地方了，等过几年顾影出嫁了，我们也就可以完全退出社会了。”
    顾震中看了一眼沉默的顾影。
    “你别看我，我嫁不嫁的跟你们搬家有什么关系，就算他给你们搬家我也不会过去的，我在这儿住的挺好，闭着眼睛都不会撞东西。”
    顾影没好气的说。
    “你这孩子，谁也没说要搬啊。”
    顾震中皱了一下眉头。
    “爸，您别，您别理她，她一直就这德行，咱搬家不带着她，瞧，瞧她这狗脾气。”
    我想我是真的醉了。
    “你才狗脾气呢，狗东西。”
    顾影骂了我一句，转身钻进了自己的房间。
    那夜我后来醉得不醒人事，不知道怎么回到了顾盼的卧室里睡去了，夜半星稠的时候，我闻到了属于顾盼特有的芳香，我想我还没有醒来，顾盼应该还睡在我的怀里，多么香甜的梦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