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靳小透已经和周围邻居的小孩儿们混熟了,几天里,总是吃饱了就让外婆严严实实的裹成个小馒头就跑出去与那些孩子打混疯跑。靳轻难得见她这样开心,也就少了约束,由着她去了。
南方冬雨过后带来的寒冷能钻到人的骨头缝儿里,天气骤然冷了许多。一向不畏严寒的靳小透也终于抵挡不住寒意,这天只在外面晃荡了一会儿就乖乖回家。
小雨又开始淅沥下起来,屋檐上连绵不断滴下的水声惹得靳轻心烦意乱。
毕竟是孩子心性,最近已经玩疯的靳小透也是心烦这下不完的雨,碍着她玩耍了,坐在门口的板凳上作弄熟睡的老猫,惹得它嗷嗷直叫。
这猫叫得靳轻更是烦躁,说不上来的感觉,总是有种不安的情绪跟着她,心头总是揪着。
雨滴的声音怎么觉得越来越大了,她打开收音机,随便找了一个频道试图掩住它们的声音。声波在雨天也很清晰,略微忧伤的女声吟唱着一首歌──
每次别人故意提起
有关于你的消息
我都会微笑的装作一点都不在意
耳朵背着我收集你所有的点点滴滴
现在你在哪里
那封没有寄出的信
直到现在还是锁在抽屉
无处可投递
电话总是形影不离
害怕如果每次当它响起
错过你的声音
让未来到来
让过去过去
做到谈何容易
有一天老去
有一天离去
遗憾还是在心底
我可以绝口不提
所有和你的曾经
如果这是你想要的
你忘了回忆
我忘了忘记
这该死的爱情
不能爱着你
不能爱自己
能不能再次相遇
我真的力不从心
也不想再骗自己
虽然你说过要幸福
我曾答应
后悔没有让你了解我
有多爱你……
老猫不知什么时候蹿上桌子,脚步轻盈晃到靳轻手边,摇首摆尾的示好。靳轻替它搔了搔下巴,老猫舒服得眯起眼睛,喉咙里发出咕噜噜一阵轻响,听在靳轻耳朵里却添了另一番心慌。
正要挥手把猫赶下去,就听见母亲在外屋喊她,说是有她的电话。
“喂……”接过电话,靳轻转头见母亲转到一旁的沙发上看报纸,整间屋子都是茶香,电话那头有气息的声音却没人说话,“程欢是你么?怎么不说话?”
就在她以为是恶作剧正要放下电话的时候,那边终于传出一声短浅的人声。
“我……我哥他出事了,看在孩子的份儿上,你来……你来看看他……”那头的声音明显已经控制不住了,哽咽不成言语,“最后一次……就当最后一次……”
靳轻的头“嗡”的一声响,回想刚刚听见的只字片语。
那人说了什么?什么哥哥?出事、孩子,还有什么最后一次?
挂断电话,手指飞快地播着一串号码──“您好,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关机?他白天从来不关机的。
一定是打错了,重播、重播。
手指敲击按键的声音盖过了雨水打在窗棂上的声音,到最后手指开始打颤,直到她真的按错了号码。
“小轻,怎么了?告诉妈妈怎么了?”
手腕被母亲拉住,靳轻愣愣地看着她。“妈……妈……”
一室的安静,只有电子仪器的滴滴声。病床上的人苍白着脸色,嘴唇也是半点血色也无,气息清浅,面上氧气罩中由于呼吸而生的雾气都不明显。纱布由被子上沿露出头绪,几乎裹到肩膀,想见掩饰在被子下面的情形。
子衿坐在床前的椅子上,沉着眼眸凝视他。想像着当年自己身在这病床之上,而他在如今她这个位置上的时候是何等模样。
他那时候说了什么?她现在该说些什么?
捧起他的右手,手背上的伤痕已经结痂,有的已经破掉,露出粉红色的新肤。
他从小就不怕疼,脾气倔强,不论受多大的委屈,多大的痛苦都不言不语。还记得那时候他被大哥找来的人打断了腿,咬着牙硬是不哼一声。少年的脸上一颗颗豆大的汗水,太阳穴上的筋脉凸出来,腮帮子一鼓一鼓,眼睁睁看着大夫的每一个动作,直到最后结束。为他接骨的老大夫事后感叹着:“这孩子,一身硬骨头,就是断了也是软不下来。”
那时候他年纪还小,之后好了,又可以来回跑跳。可现在他却沉寂地躺在这里一动不动。看来这次真的是很痛很痛,痛到他坚持不住了。
楼道里忽然响起一阵凌乱脚步声,由远及近。
房门被打开──
子衿先是意外看到她出现在这儿,后垂下眼帘,嘴角一抹苦笑。
“子衿,你累了吧,我先送你回去。”随后而至的顾颍站在门口,轻轻开口向子衿说道。
何子衿放下他的手站起来,余光看着病床上的人,之后走出去,把房间留给另外的人。
顾颍随即轻轻关上房门退出,某处的视角一点点变窄,心里一阵涩然。这是她能为他做的唯一一件事了吧。
透过加湿器吐出的雾气,她朝他一步步走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