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7

    第二天凌晨的时候仁济医院小儿科就变得热闹了,郭倾云和龙绯红走的时候是两个人,回来来了四个,郑萍嘉和郑萍嘉的外婆都来了。郑家外婆是庆春里最热心肠的人,平时邻里谁家吵嘴了谁小孩考试不及格了阿婆都要管,所以被一致推举为居委会主任,而且一当就当了二十年的主任。
    郑萍嘉煮了白粥,炒了碗小青菜和四季豆,还蒸了碗**蛋羹。她做菜的时候郑家外婆把郭倾云和龙绯红请进房里。郑家住在庆春里弄堂口,庆春里的房子都是两上两下的旧式民居。郭倾云买下的是整幢楼,而弄堂里其他的每幢楼要住上三四户人家,郑萍嘉的家在底楼,一堵墙隔开了她家和三户人家合用的厨房、楼道。
    “喝茶,吃点心,坐,坐,我们家是太小的。”郑家外婆热情地泡茶端点心,不好意思地说家里实在太小。的确是很小,屋子大约三十多平米,谈不上起居室卧室书房之类的格局,最靠门的是吃饭的桌椅、冰箱、电视机,往里是张写字台,小书柜,再里就是一套老式的衣橱、五斗橱、柜,和两张床。房间里没浴室,郭倾云第一次来看房子时就遇到过刚从公众浴室洗完澡回来的郑萍嘉和另两个邻居女孩。
    他们在郑家坐了不多久,郑萍嘉就煮好了粥和菜,她把白粥和小菜分开装进两只保温筒里,还用食品袋包了两只碗一双筷。动作又快又利落,郭倾云和龙绯红没插手,也没插手的份,不过郑萍嘉往装食物的袋子里放进一只咸蛋的时候郭倾云听到龙绯红轻声说了句,“那不健康!”
    龙绯红是日本人,日本人极讲究饭菜的形与色,而且惯吃新鲜生食,象咸蛋这样的南方小菜是认作经过长期催化的非健康非绿色食品。不过事实证明小姑娘就喜欢这味道,他们到医院後郭清河吊完了水也醒了,小姑娘是阑尾炎不是胃炎,吐过又折腾了一晚实在饿坏了,结果咸蛋配粥,一口气吃了两碗。
    热闹的事还在後头,神通广大的羊老板也来了,而且比他们来得早,龙海舟要粥,羊老板大叫“那有何难!”那羊老板可不止是豫园里的绿波廊酒楼老板,沪上有名的粤菜楼杭菜楼几乎都是他的产业,龙海舟一句话,羊老板立刻把粤菜馆总厨叫过来,总厨文火熬了三个锺头送来了锅用“黄金盖碗”盛的港式白粥,而那时,小姑娘已经吃饱了。
    热闹了半天,都天亮了,郭倾云和龙海舟的车都撂在沪宁高速上了,羊老板的价值体现出来了,他请大家上他那辆可以装下一群袋鼠的别克商务车,送郑萍嘉和郑家外婆先回庆春里,然後送龙二少兄妹回酒店。
    “清河晚上还来挂盐水吗?”郑萍嘉下车前问,没等郭倾云回答她又说,“我煮好粥送过来!”
    “谢谢你,谢谢外婆。”郭倾云送两人直到弄堂里,假寐的龙海舟闭著眼拐了龙绯红一肘。
    “干嘛?”龙绯红还他一肘。
    “学烧饭去,女人。”他努努嘴,郭倾云上车了。
    回酒店几个人洗澡补眠,睡到傍晚起来,收拾收拾用品继续去医院,眼睛医生说了,隔十二小时再来复诊,治病得治透。
    连著三天,晚上去早上回,黄金周最後一天,眼睛医生说“行了,明天不用来了,上课去吧!”上课?郭倾云象刚想起似的,“清河,你昨天数学课没上!”“老师好象打过我电话!”“你作业有没有写完?没预习吧!没复习吧!”龙海舟又被打发去跑腿,回酒店背了清河小姑娘的书包到医院,郑萍嘉坐郭清河边上,两个女孩戚戚噈噈说话写作业。
    郑萍嘉读的是会计专业的大专,学校名气一般。今年是她毕业前最後一年,会计这个专业在职场上基本已趋饱和,她没工作经验,没门路,而且学校也不包分配,现在麽跟著学校里的老师做课题,说做课题,其实就是打杂啦。
    郑萍嘉比郭倾云龙绯红他们只小了两三岁,不过因为衣著打扮的关系她看起来象个学生。郭清河在医院挂盐水时龙绯红和龙海舟不是劈里啪啦打电脑就是劈里啪啦开电话会议,连郭倾云都财经报不离手,只有郑萍嘉陪郭清河,一大一小两个女孩看漫画书看电影画报还凑在一起看psp里下载的s.h.e演唱会录像,不用半天,两个人就熟得不得了,连出院回家都象依依不舍的两姊妹被拆散。
    “要有危机意识啊红姐姐。”龙海舟又说风凉话了。
    “那麽关心我?你真很让我感动。”龙绯红半笑不笑的。
    好说,你得了好我也能卖乖啊,龙海舟叹口气,可叹他还得多等几年,好几年啊!
    过了几天,郭清河念书上体育课百无禁忌好得不能再好了,郭倾云飞回香港去会christopherpatten公爵和彭公子,龙海舟同机,他和龙绯红两人之间总得有一人在香港坐镇不是?
    龙绯红留在上海,白天为龙通集团在上海开分公司选址忙,晚上大应酬小酒会更脚不点地,羊老板鞍前马後,龙海舟更授意他,今後龙通集团在上海的白道生意会与他合作。
    话说郭倾云在香港没呆上两天就急著要回上海,一天正与公爵大人喝茶呢,妹妹一通电话打过来,小姑娘一开口就哭了。郭倾云一声冷汗,他急,彭公子也急,christopherpatten公爵大方把私人飞机借给他,彭公子陪了郭倾云上机,联络空管过境,两个小时之内就飞回上海。他们刚到上海,龙海舟也到了,他更嚣张,架了龙通集团的直升机直接在酒店旁降落,也幸亏了那里以南还是一片油菜花地。
    小姑娘哭啥,她毁了新房的香脂木豆地板!
    郭倾云离开上海後郭清河一人在家接了个电话,打电话的人自称是地板厂家的售後服务部门,要上门为她们新家的地板打蜡做保养。郭清河说好呀好呀,就约了人上门。还是因为龙绯红太忙,郑萍嘉在庆春里新房陪郭清河等来做保养的工人。工人来了,装模作样给地板上了层蜡,然後推销了二十瓶地板精油给郭清河。二零零二年的上海铺高档实木地板的人家还真不太多,而且象郭清河小姑娘那样乖乖买下二十瓶地板精油的人家更不多,她买了人家推销给她的二十瓶地板精油,二百二十八块人民币一瓶,人家说童叟无欺买一送一,给二千二百八十块钱,就二千二百块钱吧!工人还让她每天早晚用地板精油给地板上趟蜡,做完十次就圆满了,小姑娘严格遵守,早上一次郑萍嘉上蜡,晚上一次她放学来上蜡,每天回家都很晚,但她自豪,觉得能当家了,长大了!
    结果,那售後服务部是假的,工人是开大兴的,地板精油其实是最次最便宜的水蜡,她俩早晚各一次共上完八次蜡後,地板花了,毁了!
    飞机转飞车後赶到的郭倾云就站在庆春里新家门口安慰抽抽噎噎的闯祸妹妹。彭公子乐呵呵地跟在後头,一米九几的外国佬大块头引整条弄堂住户的瞩目。收拾残局的是龙绯红,她打了电话请专业地板清洗公司来洗地板上的水蜡,清洗费一平米一百五,正宗精油打蜡又一平米两百五,两上两下花去多少?又花了一倍的地板钱!
    冤有头债有主,龙绯云查到地址,郭倾云龙海舟羊老板一起找上门。好家夥!原来贼人就安营扎寨在他们住的酒店往南再往南,那片油菜花地的後面!那里基本上算一个集产、供、销一条龙的伪劣地板厂、和伪劣地板精油生产车间!
    “就这,这儿的老大从地板厂销售员那里买到你们的资料,然後冒充售後服务上门保养,顺便推销劣质地板油。”龙绯红朝郭倾云摊手,他那个宝贝妹妹哟,真是不让人省心。
    “清河还小,哪里懂这些。”郭倾云只笑。
    “那麽大事也不跟我说一声,那个郑萍嘉也不是小孩了。”龙绯红看了眼他。
    “萍嘉还没毕业,哪来社会经验。”郭倾云还是笑。“人没事就好。”他边笑边走,剩下来的事他可没兴趣管。
    龙海舟龙绯红和羊老板三个人绕厂房走了好两遍,地广、人稀、有前途、有得赚!
    三个人一拍既和。第二天羊老板跑政府部门联络感情拿地,龙绯红回香港给董事会老爷子们做report,龙海舟登高一呼,江浙沪、粤闽赣的黑帮老大全来开会。不出一周,在市政府、区政府、对外经贸委、土地管理局、港澳台办商会、等等领导同志们的陪同下、龙海舟、龙绯红、羊老板三人隆重登场。几十号人正装领带地掘了两勺土,然後几十台掘土机咆哮前进。
    “铲平了。”龙海舟挥挥手,三个月後,“乐活龙通”暨龙通集团上海分公司在此拔地而起。
    那边不提,再说庆春里郭家,钱砸下去後新家终於重新焕然一新。郭倾云陪著彭公子参观新居,彭公子一住惯了亿万别墅的英国公爵家的公子,极其认真、且开心地参观了上海石库门弄堂里的两层小楼,还参观了石库门弄堂外的n座菜场,还在南市豫园绿波廊里吃了蟹粉小笼喝了功夫茶还买了n包城隍庙五香豆。
    傍晚彭公子与郭倾云在郭家二楼的露台上看日落,保镖们来请彭公子赶飞机,彭公子张开双臂,郭倾云侧了侧脸,吻让了,拥抱没让,彭公子抱了他满怀。
    “肥彭!他心里有人的!”龙海舟乍乍呼呼拉开彭公子,彭公子因为体型略熊伟,人称“肥彭”。
    “我知道啊,来的时候倾云说了。”彭公子乐呵呵地,外国佬眼珠一转,看了眼龙绯红。龙绯红心里一跳,那老外又别开了眼。
    “倾云,你若有需要,只管……”彭公子又去抱人,这下郭倾云一退,龙海舟自动顶上!
    好不容易,终於送走了彭公子。
    然後一切安定,郭家兄妹生活如常,龙海舟四下会山头拜把兄弟,羊老板天天下工地天天来汇报,龙绯红住了几日,一日大早收拾了小包,离开酒店叫了辆出租车。
    “去浦东国际机场。”
    龙绯红在车里翻出皮包里的首饰镜照了照,镜子里的女人成熟干练,却无言淡愁。
    “红姐姐,你去哪儿?”龙海舟的电话。
    “去西西里。”龙绯红对著镜补妆。
    “西西里……”龙海舟沈吟。
    “海舟,我也想为自己打算。”龙绯红抿了抿唇,稳稳地补口红。
    “你去做吧,我总是支持你的。”坚定的男子声音从电话里传出。
    “谢谢。”龙绯红弯唇一笑——
    这章写完终於能准备h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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