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子
陈串串
她的论文果然还是需要修改,可能还不是小修,直接给发到了萧老师那里,萧老师要她到家里详谈。
只是没想到到了萧老师家里,陈串串发现被叫来的人不光是她,还有齐磊。
萧老师对着刚进门的她点个头,转身接着和齐磊说话:“反正以后这些事你注意点,哪能这样。”
齐磊皱着眉点点头:“嗯。萧老师,那您忙,我先走了。”
师母连永红从偏厅里出来:“哎,走什么,天都快黑了,刚才我叫的外卖都已经送过来了。乐乐,出来吃饭了!串串,你来帮忙。”
陈串串答应了一声,跟着一起到饭厅把大桌子支起来架好,又帮着连永红抖开一次性餐布往桌上铺,眼角还在留意那边仍低声教训徒弟的萧老师。
“没事,你们萧老师找你可不是为了批评你。跟我来端菜。”连永红看出她的紧张,笑着小声说道:“齐磊那孩子看起来挺乖,没想到原来这么‘有想法’。”
“他怎么了?”
“开学到现在,他的邓论课一次没上过,说起来也倒霉,那么些人,就他被抓到,你们学院也较真儿,为这种事儿要处理他。”
陈串串看着师母又是叹气又是摇头的觉得好笑,她自己在党校也教这些,按说应该挺重视,什么叫“为这种事儿”。至于齐磊为什么这么倒霉,她知道原因,他们学校的公共政治课老师据说都自己挑专业来教,最牛的那位不知为什么看他们学院不顺眼,每年必挑而且每年必抓,齐磊这是撞在枪口上了。
“……说你是为你好,你都能挤出时间听她们二年级的课,自己的必修课干嘛不上?”萧老师在老婆的招呼下往饭厅走,齐磊还跟在后面乖乖听训。
“你少说两句,他们都这么大人了,说多了有什么意思。”连永红说完了丈夫又走过去推准备坐下的女儿:“你过去。”然后招呼俩学生挨着坐在自己身边,然后吩咐陈串串:“串串你是师姐,又常来,招呼齐磊啊。”
齐磊又不是缺胳膊少腿,用她照顾什么。当然这话陈串串是不敢明说的,她一看师母拉开媒婆架势就头皮发麻,只哼哈了两声就赶紧埋头吃饭装乖。齐磊因为刚挨了老师的批,情绪不高,竟没留意连永红为他创造的机会,只低眉顺目地吃自己的。
“爸,那种课本来就没什么意思,我们也都是能翘就翘的,明明就是你们学校变态,怪师兄干什么。”萧乐乐注意到桌子上气氛沉闷,忍不住开口。
“女孩子能这样说话?你自己不上进别带坏别人!”萧老师听了这话,酒杯往桌上重重一顿。
自从大印事件之后,萧老师对这个女儿似乎是脾气越来越大了。陈串串抬眼看了看对面的萧乐乐,却见萧乐乐撇撇嘴,目光落在齐磊身上,心中不由暗乐:果然是小女孩,前一段还追得大印没处躲没处藏的,这才几天啊,又换偶像了。
“你好好吃你的饭,吃完了赶紧回你屋,该干啥干啥。”连永红也听不惯女儿的腔调,挥着筷子语气不佳地说。
这顿饭吃的。
“行了,齐磊,无规矩难以成方圆,既然在这种体制下就按照学校的游戏规则来,懂吗?你先回吧,回去了再好好想想。”饭后,萧天成让齐磊先走。
作老婆的却不答应:“你待会儿不知又要跟串串讲多久,她一个女孩子到时候黑灯瞎火地怎么走?这门口还在修路,挖成什么样了你也不是没看见,让齐磊待着吧,跟着你们学习学习,待会儿也好送送串串。”
萧天成想了想,把手中陈串串的论文递过去,一指旁边的凳子,冲齐磊说:“你坐下,看看她这篇文章,很不错。”
还真被连永红说中,谈及专业,萧天成从来都不会只是点到为止,三个人探讨完,已经是晚上十点半。
跟导师夫妇告别完,陈串串两人才出门没多远,又被从楼上探出头来的萧天成叫住:“你们俩,回来!”
不至于吧,萧老师还意犹未尽?!陈串串感觉已经很累,可师命难违,还是拖着步子和齐磊回到楼上。
结果听到的一番话彻底把她身上的乏意一扫而空——
“我前两天在学校那个什么树人书店订了几本书,算了下,大概是这么些钱,你们拿好,多退少补。我跟学院已经打过招呼了,先紧着你们几个看,完了再上交资料室。估计这两天就到了,你们找时间去看看,特别是陈串串,那些书对你修改论文绝对有帮助,好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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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衡
张量这两天要到处跑,还是死乞白赖地把他的车扣在手里,结果为了这些书,他可是费了大劲了。
大冷天的,张衡跑了一身汗,双手被两捆书勒得生疼,用屁股撞开店门,嘴里已经在喊元山:“赶紧过来搭把手!”
元山的动作却不利索,手伸过来就要拽他左手上拎着的捆绳,张衡骂:“捧下边儿!”
那双手忙照他说的改了动作。
好容易把书放下了,张衡一抬头,这才发现身边人不少,刚才帮忙的人不是元山,不过倒也算认识——
43码。
43码旁边立着周英,斜靠在柜台上,一脸似笑非笑地打量他。
不过这两人他都没工夫注意,最后面站着的那个是他没想到会出现在这儿的。
陈串串站在柜台边儿,正跟元山说话,脖颈硬挺着,看着不是很自在。
元山见他看过来,忙说:“原来就是他们导师订的书。”完了转头对陈串串说:“正好,张衡把书取回来了,你过去看看吧。”
陈串串没动,倒是傻大个听了这话,忙蹲下看了看那两捆书,完了抬头问他:“全在这儿了?”
张衡随便点个头,往柜台里走,经过周英身边的时候听见她问:“你现在还去游泳不?”
他有些诧异,但想想也就明白了是从哪儿漏到她那儿去的。
“喂,我跟你说话,你总看着我同学干什么呀?”周英还是不依不饶。
张衡也还是不理她,倒是看见陈串串越过他横了周英一眼。
“你们订的书?”他只问陈串串。
陈串串点头:“嗯。多少钱?”
张衡吩咐元山:“帮她算。”
其实哪里用算,这本账他们早就已经清清楚楚。但老板发了话,元山不得不装模作样一番,算完了就要把价钱报出来。
张衡伸手:“我看看。嗯,行。”随手在单子上划了两笔递向陈串串:“给。”
陈串串接过来看一眼,抬眼看他:“不对。”
张衡面不改色:“我的书,我知道。”
周英和傻大个在旁边听得莫名其妙,都凑过来看。见了那个数字,傻大个眼神迷茫还是一头雾水,眼瞅着陈串串等着她解释;周英则诡笑起来,撞撞陈串串的手臂:“人愿意卖这个面子还不好吗?你就接着吧。”
陈串串瞥她一眼,明显是听不进去这种劝。傻大个一看她俩人矛盾上了,忙把单子接过去,俯身问陈串串:“到底怎么了?”
陈串串向后退了退,也不跟他多说,只一句:“这数字不对,你别管。”把单子抢回来,转头又对上张衡:“该多少就多少。”
张衡脖子一梗:“就这些。”
周英还在一边煽风点火:“行了,张衡,没用的,你这样做好人。这钱是我们学院资料室出,省也省不到串串头上,你何必。”
傻大个听了这句,表情变了,皱眉看了看他,又转头看陈串串,脸上的关切之情藏都藏不住。
张衡看看眼前柔情蜜意的这一对和旁边看热闹看得不亦乐乎的周英,决定暂时什么都不理,只对着陈串串说话:“我自己的生意我自己知道。”
陈串串咬紧了嘴唇,低头想了想:“行。”把钱掏出来数好放到柜台上。
元山见张衡不动,伸手准备找零,张衡这时却拍开他的手,直视着陈串串,找了钱递过去。
周英根本不给他机会挑衅,稳狠准地出手就夺了过来:“那谢了。齐磊,搬!”
43码已经没了刚进来时那种懵懂劲了,听了招呼,又不安地看了看陈串串,这才弯身去拎书。
书有多沉张衡最清楚,43码个子虽大,力气还不一定赶得上他,两捆书也是提着口气才拎起来的,女人面前总要争点脸面,他理解。
“你就知道指使人,一块儿帮忙。”谁知有人却心疼了,边吆喝周英,陈串串自己一边已经连捧带抱地去抢其中的一捆。
“没事儿,我能行。”傻大个还客气。
周英不像陈串串那么上心,不急着上前,瞅瞅他再瞅瞅那边恨不得举案齐眉的两个人,终于不再憋屈自己,嘿嘿两声笑完了才动手帮忙。
自从他跟陈串串认识,周英一向是唯恐天下不乱的,这无所谓;至于那个傻大个,有多大本事揽多大活儿,说他傻,还别不承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