拗造型

    陈串串
    萧老师对齐磊简直就是相见恨晚。
    也难怪,他们这个学科,老师一向强调要能静下心来做学问,齐磊光是站在那里就一身书卷气,自然很容易成为老师的心头好。
    上回和她联系之后,齐磊找她要了萧老师的电话,电话里聊过后萧老师决定让他到家里面谈。齐磊想着是第一次去怕尴尬,叫上了她。
    谈得挺顺利。本科时碍于齐磊对她的襄王有意,陈串串跟他之间的非正式接触几乎为零,虽说齐磊是年年的一等奖学金,可奖学金的评定谁都知道是怎么回事儿,成绩的因素实在是微乎其微,所以一直以来,她并不清楚齐磊的专业功底竟然这样好。
    萧老师看样子也是对他满意到了极点,正事儿谈完之后居然破天荒地问起了他的个人状况。
    她听得心里暗惊,齐磊面皮儿薄,可千万别在萧老师面前别别扭扭地害了她。赶紧偏头瞅一眼,暗叫一声坏了,齐磊果然从刚刚侃侃而谈时的神采飞扬回复到本科时的腼腆模样,红着脸瞟她一眼就要张嘴,别呀!
    ——“哦,我家里给介绍的有。”
    原来……他真就是投到萧老师门下来学习的。陈串串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不免骂自己没脸没皮,她最近真的很能自作多情。
    “萧老师人挺随和的。”
    从萧天成家出来,齐磊表示要请陈串串吃饭,陈串串没跟他客气,两人商量了下,在校门口就近找了一家湘菜馆。
    “那是因为你专业扎实。”陈串串实话实说。
    “我的专业要真好的话,也不会这时候再来念研。唉,看样子要叫你一声师姐了。”
    “你就别谦虚了。”陈串串夹了颗辣椒到碗里:“什么师姐不师姐的,咱们本科留在这儿的同学也不多,看到老同学,我也高兴。”
    齐磊听了这话,立马笑成一朵花:“是吗,那好,以后我找你请教你可别嫌麻烦。”
    他刚才跟萧老师讨论的好些问题她甚至连听都没听过,哪用得上请教二字。陈串串只笑了笑,没往心里去。
    “听说你男朋友在咱们学校开书店?”齐磊突然换了个话题。
    陈串串心里直骂,她刚才说错了,本科留这儿的同学就那一个多余,名字叫周英!“你听谁说的,那是我兼职的店老板。”
    齐磊还在笑:“萧老师都说了,先成家后立业,你还害臊呀?”
    她不是害臊,刚才也说了,她最近是相当的自作多情。好在张衡的举动适时地提醒了她,所以她不会像上次在连姨面前那样胡乱认男朋友。
    说到张衡,其实她已经不是第一次感觉到他的喜怒无常了。只不过每个人都有情绪起伏的时候,陈串串开始并没在意。后来跟张衡有了这样那样的关系,心里装了这个人,她才变得患得患失。
    这次她在他家里受的委屈,其实也很偶然。
    那天被连姨问过话之后,对于去不去张衡家找他,她还是有些犹豫。
    后来去他店里值班,她正在收银台给人结账,门口走进来一男的,冲她旁边的元山打招呼,看见了她,皱着眉瞪过来。
    她被瞪得莫名其妙,不过手头上有事也就没顾得上深究,只听见元山回应对方:“小方,过来了。”
    男孩点点头,绕过她直接走到元山身边:“我还有些东西没拿走。”说完了瞟她一眼:“又请了人?”
    元山也看看她:“嗯。”
    “嘁,我看张衡就没安什么好心。”叫小方的男孩低头从柜台下面的暗格里翻出几张碟片装进自己随身带的包里:“说我不该看这些,他自己也不是什么好人。”
    “怎么说话呢你!”元山看着她在旁边,呛了小方一句。
    那小方没反应过来还接着说:“我说错了吗?他装正经不让我看这些东西,我看看怎么了,又没做什么坏事!他自己呢,招人尽招些不能做事的花瓶;说什么书店学校的,他不是一样在这儿和女人鬼混?那次在外头就和人——”
    “喂!”见他越说越不像话,元山喝止,看见外面来了车,转脸对她交待:“你去帮忙把书先卸下来,我把上次出错的书找出来让他们带回去。”
    她平时和张衡的相处元山是看在眼里的,虽然并没有什么肉麻的举动,但男女之间的那种暧昧,元山不会不知道,现在这样支开她,欲盖弥彰,只证明了小方说的都是真的。
    她突然很想见到张衡,于是抓紧时间去帮忙卸车。
    人少东西多,她不能让人说是花瓶,一手搂着一摞书,另一手去抱考研真题。那真题的包装设计不好,袋口全都没封住,里面的模拟试卷哗啦啦地往外滑。
    地面上有水,要是真掉下去这些就废了,陈串串顾不得那么多,伸手就去抢,结果一张张崭新的试卷像刀锋一样滑过她的左手臂。
    眼看着血呼呼啦啦地渗出来,她疼得往回缩,这下子重心歪掉,另一只手的书就开始倾斜也要掉,她本能地用受伤的手往回护,厚厚的硬皮书角重重地砍在她的伤口上。
    回到寝室简单处理之后她往张衡家赶。
    等他开了门,因为拼命克制想扑到他身上寻求安慰的冲动,她反而有些瑟瑟。
    没想到他那么冷淡,理所当然地让她鞍前马后,完了还无视她的疼痛把她往床上拽。
    她本来就是因为他店里的事受的伤,本身又不是那种小媳妇性格,被他呼来唤去的不可能完全没脾气。
    可是,他击中了她的软肋——
    张衡对她撒娇,他那样一个人对她撒娇,怎么抵挡得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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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衡
    又歇了好几天,张衡重回社会的怀抱才发现还不如在家倒着。
    就一个字,真他妈累。
    王超那项目,他虽没帮着弄完,但大致的情形都已经交待清楚,这样还能给弄劈叉了,他只能说他佩服那些二百五的智商。要不是看着哥们儿的情分,他管它去死。
    店里也是,他才几天没去,书该怎么摆这种事儿都乱了套,这地球缺了他就不转了是吧?那么些门户网站上大字写着的“畅销书”,愣是给他码到犄角旮旯里。把元山数落了一顿,还行,认错态度挺好,麻利儿地跟着他一起把东西归了位。
    忙完了这些,张衡赶紧回家。
    没办法,再不回去,他老娘就要直接杀过来了。
    “你是不是自己一个人在外面鬼混啊?”刚进门,李冬梅果然劈头就是一句。
    “我忙得脚打后脑勺我,哪有那时间!”他累得跟狗一样,边说边往浴室走。
    “隔壁老杜家孩子的孩子这周末办满月。”李冬梅跟在他后面,突然跑题。
    张衡身体刚好,被这绕口令绕得头晕,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可他又不是女的,有必要这样紧赶着催吗:“我帮你们包礼钱。”
    李冬梅见他装傻,怒:“只管把你那臭钱留着!”
    “呦,是吗,我帮人做项目刚赚了笔外快,想着交给您,直当帮我存点老婆本儿,您要这么说——”
    “拿来!”
    “嘿嘿,在我衣服内袋,你自个儿拿吧。”
    走近浴室,张衡关上门,听见他老娘踢拉着拖鞋颠颠儿往沙发那边过,不由闷笑。
    那钱他没全部上缴,留下来的,得给陈串串买点儿礼物。
    今天他到店里,元山一上来就问他知不知道陈串串受伤的事。
    他当然不知道。要早知道,他还帮小方保存那些碟干什么,直接掰碎了扔他脸上。反了他了还,自己做错事不明白,跑他那儿欺负人小姑娘,别说陈串串现在是他的人,就不是,一大男人这样不寒碜啊。
    张衡仔细回想那天陈串串的一系列表现,嗯,难怪拉她上床她推三阻四。
    她也不说,让他怎么心疼她?
    这两天他的贱劲儿过了,可以再开始哄女人,而且他那边陈鹭的事儿已经都整明白了,这陈串串又让他觉得越来越对味,值得哄。
    不过她这个年纪的女人喜欢什么,还得费点儿脑筋。
    有了。
    洗完了澡出来,张衡看见他老娘果然脸色稍霁,端着个碗从厨房走出来递到他面前:“**汤小米粥,我放了党参,快喝。”
    哦,跟那天陈串串为他买的一样,就是不知道有没有人店里做得好喝。张衡接过来三两口喝掉:“妈,我还得走,店里一堆事儿呢。”
    “晚上还回来不?”
    “回来睡觉,这旅馆多好啊。”
    “滚滚滚。”
    张衡一路笑着开车去把礼物买了装好,又取了自己需要的东西,完了往学校开去。
    到了校门口,不经意一瞥眼,看到的一幕让他不得不踩了刹车。
    陈串串跟一男的在门口拉拉扯扯。
    张衡关了车门走过去:“串串。”
    陈串串回头:“是你啊。”
    “嗯。”张衡点点头,再看看那男的,问:“怎么回事儿?”
    “没事,我同学。”陈串串说完,摆开被人掐着的手臂,对那男的说:“你别这样儿,咱回头再说。”
    那人很不识趣,对他的点头招呼当没看见,只狐疑地上下打量了打量他,明显质疑他的身份,却对着陈串串开口:“行。其实我要说的你也都知道,从本科——”
    “齐磊,”陈串串没让他说完:“你这样让我很为难。咱回头说。”
    张衡见她这样,上前拉她想帮她开脱:“走,我车在那边儿,跟我去一趟店里,有东西给你。”
    陈串串听了他的话还没什么反应呢,倒把旁边那人激动得又看了他两眼。
    就两眼,张衡立马就明白了——
    原来这小子想追求陈串串。
    行,眼光挺好,不过凡事总有个先来后到,得排队。
    他又拉了拉还没动的陈串串:“赶紧的,我店里还有事儿。”
    陈串串却挣脱他的手,回头对那个脸色白掉的人说:“萧老师那边,这届竞争的人不少,你别因为这些耽误了正事儿。”
    那小子听了这话,倒是苦着脸笑了笑:“我知道。”
    干嘛呢这是,在他面前演苦情戏?张衡觉得好笑,好笑之外又有点儿不是滋味;不过他不能干那种太没风度的事儿,别催了,等着人说完吧。
    他有了耐心,那俩人却是戏演完了准备谢幕,男的还在依依不舍,女的已经准备跟他上车,嘴里还吩咐他:“我明天赶着交资料给导师,送我去图书馆吧。”
    着什么急,先看了他给她买的东西不迟。
    张衡发动车子,从车门边儿的后照镜里瞧见那男的还在目送,心里嘿嘿直乐。
    造型儿摆得挺好,不过,没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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