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亲
张衡
这地方倒清雅,哪天借鉴一下,把他店里也重新弄弄。
“来了?坐。”先到的人招呼道。
张衡在心里冷笑:坐那儿不动这陈鹭就是标准的白骨精,凛然得很。要是现在把他手头的短信展示给这酒吧里的其他人看,怕是没几个相信是她发的。
“干嘛不去那儿?”张衡人刚坐下,陈鹭就抛了个问题过来。
张衡觉得好笑,去干嘛,再跟你到床上滚滚?其实就像张量说的,也就是拿你止个痒!于是问:“有事?”
陈鹭不动不答,勾着嘴角吊着眼看过来,笑得邪性:“你说——我结婚好不好?”
她结婚关他屁事:“恭喜。”
陈鹭停下在杯沿上绕圈的手指,眼睛又斜过来,似笑非笑。
张衡心里还是抽得疼,但摔过了就要学乖,面儿上还是不动丝毫,大老爷们儿,打落牙齿也要和血吞。
“这么大方?”陈鹭在圈椅里靠得稳稳当当顺便换个话题:“张量有女朋友没?”
“就快有了。”
“你呢?”
“我明天相亲。”
陈串串
做事情应该专心。找工作就找工作,相亲就相亲,混到一块儿不是个事儿。
再者,相就相吧,怎么还找上对双胞胎?说是胃口不好消化不了那么多,匀一个给她。可她们口味又不同,李夕爱的都是小白脸;她?谢了。
李夕,她高中最好的朋友,大学四年都没见从外头带个公的回来,眼看要毕业了,反倒开始作天作地。不过,工作真能搞定的话应该不错,这学校跟她的学校在城市的两头,她少过来,早就听说挺腐败的。陈串串被太阳晃得有点眼晕,数的不算很清楚,但那边那栋楼少说也有十几二十层吧,再配上前面的音乐喷泉广场,不是一般的奢侈。
那人到底是要干嘛?想搭讪的话就快过来,让她早早打发了省得闹心。
“……这位同学,”被她盯毛了,广场上一直在绕圈的男生终于蹭过来:“请问你知不知道环境学院的院办在哪栋楼?”
“那边。”陈串串随手指个方向。
“哦,谢谢。”男生笑着点个头,走了。
啧,目的这么单纯啊,早知道她就不骗人了。
“那么丑的你也不放过?”李夕终于面试完出来。
“是他不放过我。”陈串串转身:“鬼鬼祟祟地在旁边转了半天,原来只是要问路。怎么样,面试结果?”
李夕摇头,说是感觉不好。
陈串串倒没怎么看出她难过,不由从心里鄙视:第一份offer就这么不重视,态度不积极,思想有问题。
算了,立业不成努力成家也行,陈串串问:“时间不是快到了?他们约哪里?”
“大门口。”
那要她进来等干什么!陈串串心里直骂,十五分钟,从门口到这里,她连头皮都在冒烟。
“走吧,见帅哥去。”李夕不以为意,过来拖人。
等两人到了门口,陈串串有些傻眼,这学校大门正对主干道,鱼龙混杂的,哪个是?
“……李夕?”背后有人招呼。
陈串串回头。
嗬,这是她见过最不“双”的一对双胞胎。长得是很像,但气质完全不同,也就是李夕眼拙,在她看,根本都不用问,谁是哥哥谁是弟弟一目了然。
也算她错怪李夕了——李夕怎么介绍的?对了,衡量,哥哥张衡,弟弟张量——起码张衡绝对不能被归为小白脸,虽然模样长得确实周正,衬衫西裤也穿得人模人样的,眼神却不像学生气重的弟弟那么单纯。
“面试还顺利吧?搞不好以后张量要叫你老师呢。”感觉到陈串串的打量,张衡嘴上对着李夕开玩笑,眼风却凌厉地扫了过来。
“呵呵,李老师好。”陈串串赶紧打圆场。怎么看她都不要紧,来之前李家有交代,很看好李夕和张量,别因为她给搞砸了。说话的同时她转头去看李夕,想暗示下自己绝对会配合的意思,李夕见了却是一愣,然后皱眉,丢她一个“消停点儿”的眼神。不知好歹。
四个人寒暄一番,张量想带两个女生参观学校,张衡笑:“这都几点了?当然是先让小姐们吃饭。”
张量一副才反应过来的样子,有些尴尬:“那好吧,去烟波楼。”
地方选得不错,挨着4a级的湖区,小楼只有两层,他们运气挺好,淘到二楼临窗的位置。
可能是青梅竹马的关系,陈串串感觉身边的李夕并没有相亲时的紧张,很平和地和两兄弟闲话家常;张量大概是想尽尽地主之谊,从落座开始就没停嘴地指东指西,活像这学校这饭馆都是他家开的;张衡就安静得多,只问了句“你们有什么忌口的没有”,看李夕和她摇头,便径自叫了服务员,很快地点了一桌菜。点完了看陈串串盯着他,才笑了笑开口:
“这儿店小,菜色不多但做得好,我和张量以前常来,相信不会推荐错。”
以前?“你也是这学校毕业的?”
“嗯。”
“什么专业?”
“建筑。”
这专业不熟,陈串串脑子里冒出的是自己隔壁宿舍楼住着的土木工程系的男生,经常看见他们在学校里扛着各种奇怪仪器到处乱跑,不知道是不是一样的性质。
“张衡可是高材——”
“你们喝点什么?这儿的酸奶不错,附近的奶厂直接送过来的,原来的市十六中改的那个。”
刚才那么霸道地点菜,这张衡应该不是个会谦虚的人,那又何必急着打断他弟弟的话?不就是高材生么,正常。他们这学校光牌子就够响亮了,随便拿一个学生出去,全国虽不至于,但在省内也都可以抖一把。陈串串心里对张衡的刻意谦虚颇不以为然。
菜上得很快,和她学校附近的饭馆风格很像,盘碗不算精致,胜在分量十足。在外面晒了一上午,她严重饥渴中,认真吃饭。其它的菜也还好,这里的鱼丸是做得是真棒,用吃水煮鱼的那种不锈钢盆端上来,白润饱满地漂了整盆,一个个足有**蛋那么大。开始她还担心会撑胃,咬下去才知道里面是空心的,浸满了原汁鱼汤,内鲜外滑的很好消化。
“这里的鱼都是当天抓的。”见她吃得起劲,张量用王婆卖瓜的语气介绍。
“这湖里的?”陈串串用筷子指指窗外。
“那哪能吃!”张量喷笑:“老板自家在郊区有鱼塘,早上起得早都能看见他家小车从学院路那里送进来。”
陈串串点头,她坐在窗根下都能看见下面湖边漂的水藻,要真是这湖里的,她能当场吐出嘴里咬的这口。眼光从窗户上收回来,却正好对上对面张衡的讪笑。见她瞪过来,张衡倒像是无所谓,只移开了视线掏出手机把玩。
陈串串再次腹诽,还好李家看好的是弟弟,这张衡,貌似忠良,实则奸佞。
张衡
他老妈说得倒不错,女学生,单纯。那女孩什么都挂脸上了,似乎对他有些兴趣。
其实她长得不难看,也挺会收拾自己——至少妆化得不错,显得皮肤挺好——如果只是一般认识的朋友,再赶上他有心情,和这陈串串来点儿暧昧也没什么;但她身边的李夕是他姑父家那边的亲戚,这种千丝万缕的关系一牵扯,麻烦肯定多,还是少惹为妙。
“这湖里的?”
她又看过来了。不是他要笑,实在是这问题问得——
口袋里手机震动,短信来得正是时候,估计是钓钓他们,约的时间还没到,不知那帮人又想出什么妖蛾子。
张衡拿了手机摁开短信,却是不相干的人问他:“相亲相得还好?”
昨天他跟她说恭喜并不代表今天需要她关心。你结婚、我相亲,大家各得其所。
“张量,待会你怎么安排?”没理短信,张衡放了手机问桌上的人。
“哦,今天天气不错,咱们待会去划船吧。”张量兴致很高,冲着两个女孩傻乐。
“串串?”李夕转过去看那女孩。
“人家没问我。”女孩慢条斯理地咬着鱼丸。
“都去吧,在船上喝茶玩牌,四个人刚好。”张量接着劝。
张衡手机又震:“结束了给我电话。”
“抱歉,我打个电话。”看样子张量他们还得一会儿商量。
张衡起身下楼埋单,这服务员是新来的吧,居然还一本正经跟他说“203块,要是不开发票的话零头就给您抹了”,完全是对付学生的那一套,付了钱挥手支开她,张衡出门,直接拨通那个号码。
“你在哪儿?”那头笑得很轻。
“什么事?”
“……既然电话打过来了,我们总可以说说话。”
“我有事。”
“是啊,刚才不是问你,相亲相得怎么样?”
“这和你有关系吗?”
“张衡——”
“张衡,你结过账了?”张量在背后叫,张衡回头,两个女孩子也跟着一起下来了。
“你们先过去。”指指湖边,他回到手机上:“我挂了。”
“张量跟你在一起?”那头恍然大悟:“你们一起相亲。”
“对,别人在等,我挂了。”
“张衡,”那头语气和缓:“昨天我说的,是气话。”
是么。
“要结婚也要有人啊。”那头笑得更轻:“年老色衰喽。”
都是放屁,年纪从来就没威胁过她。张衡不由冷了脸。
——“爸,我是认真的,我要和她结婚。”
——“你认真?那她呢?”
——“她当然也是。”
——“……你看看这是什么?”
陈鹭,当我爸把那份设计图扔在我面前的时候,你结不结婚、和谁结婚,全都和我没关系了。
“张衡,你快点儿!”张量在路的尽头大声招呼。
“来了!”张衡果断地挂了电话。
别再喊我的名字,陈鹭,你不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