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亲之前

    陈串串
    其实离毕业还有一学期呢,但大四了,除了学分没修够的忙一点,基本上,所有人都在撒欢。
    这时候最主要的节目,当然是找各种由头聚餐,今天,是毕业前的“第一次”散伙饭。
    “陈串串,喝一杯?”
    陈串串正在和身边的海燕聊天,听见招呼,转头,看见班上503寝室的刘勇鹏和齐磊站在她面前。心里多少有些明白,只等着他们开口。
    刘勇鹏见她不出声,笑了笑,然后用手推了下同寝:“最后的机会了啊,你赶紧的。”
    齐磊倒没什么大表情,只抬了抬手中的酒杯,说了句“我敬你”,完了一口喝干。
    见他做到这个份上,陈串串也不好太扭捏,何况这点酒她是不怕的,于是站起身也端起酒杯,慢慢地把一整杯喝了下去。
    看她喝完了就要坐回去,刘勇鹏忍不住了:“这就完了?”
    陈串串抬眼,不然还要怎样?
    刘勇鹏又用手肘去拐自己哥们儿:“说句话啊,这时候你还装深沉?”
    齐磊没吭声,深深地看了陈串串两眼,反身回了自己那桌。
    刘勇鹏一面恨铁不成钢,一面转头问陈串串:“你是真不知道还是装不知道啊?”
    陈串串还没开口,她身边的马海燕已经受够了:“人自己都没说话,你一个外人跟着瞎掺和什么啊!”极不耐烦地挥手赶人。
    刘勇鹏瞪她一眼,再看看陈串串埋头吃菜的样子,叹了口气也走了。
    这边马海燕推推好朋友:“对齐磊——你真不考虑?”
    陈串串斜她一眼,没吱声:刘勇鹏问她知不知道,她怎么不知道,三年了,说起来,齐磊也真挺能熬的。
    每次想到齐磊对自己动心,陈串串就觉得可笑。
    那时刚进校,军训,蒸笼一样的天气,大中午,教官让他们站军姿。一个小时过去,她看不见自己身上,可前排人的军装已经变成了深绿色,想来自己也好不到哪里去。汗水顺着军帽内沿流过眼睛,加上暑气蒸腾,她的眼前渐渐模糊起来,咬牙告诉自己,千万不能倒下让那变态教官得了意。
    “倒了!”
    才这么想,就听见身后一声惊呼,下一秒,她背后被什么东西猛撞了一下,“咕咚”一声,一个人瘫在她脚下。
    教官三步两步跑过来,半扶起来看了看,抬头喊:“水!”
    她离得最近,噔噔噔向路边树下跑去抓自己的水瓶。
    就这一会儿的功夫,队伍那头又倒了两个女生,等陈串串回来,教官早就飞奔过去了,晕倒的齐磊很不幸地又躺回了原地。
    也不知是被突发的状况整晕了还是大家初入学还不那么熟,大太阳底下躺个人竟然半天没人反应,陈串串一看这不是个办法,也顾不了那么多,打开水瓶盖,蹲下去捞起齐磊的头就往他嘴里灌。
    齐磊苍白的脸色恢复过来,一睁眼看见是个女生抱着自己,惊得一口水呛进了气管,连咳带喘地爬了起来。
    陈串串见他醒了,问了一句“没事吧”,见他涨红了一张脸直摇头,也没太在意,只把手上剩的水塞给他:“这你喝吧。”
    在她看来挺小的一件事,谁知齐磊秉承着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的想法,硬是对她有了以身相许的念头。可她哪儿敢让他许啊,先不说齐磊家里的大富大贵不是她这种小家碧玉能衬得起的,光他近一米八的个头,清俊的相貌,温柔内敛的性格,班上不知多少女生盯着呢,找个这样的怕不得把自己累死,她受不了那份罪。
    好在齐磊害羞一直不肯点破,她也就乐得装傻充愣,熬了这么长时间,眼看这一段公案就可以告一段落,怎么也不会在这个时候考虑这些乱七八糟的,毕业之前的疯狂对于她来说根本没必要。
    陈串串意志坚定,马海燕却始终觉得就这样放弃一段佳话挺可惜的,还在一边试图开导:“我知道你喜欢理科生,但齐磊这样的也不错了……还是说,你还放不下那一段?”
    陈串串没多说,只嘿嘿笑两声,只要不再把她和齐磊联系在一起,随便海燕怎么说。
    “你中学那位到底好成什么样儿啊,这都多少年了,你还恋恋不忘?”马海燕以为她默认了,皱眉不解。
    好成什么样倒谈不上。
    陈串串试着勾勒那个人的样子,发现真是挺久了,记忆都模糊成一团,能够记得的,不是那人的相貌,而是那时两人相处的感觉。
    中学生的早恋,说起来是让她老妈特别郁闷的一件事。凌云总觉得自己对孩子采取的是她那个年代的家长少有的放养政策,身边很多同事都说她和女儿的关系处得不像母女倒更像是姐妹,照说这孩子不应该有什么逆反心理啊,怎么就早恋了呢?
    其实陈串串也不想的。那时候的她比现在还要中性,又是开朗活泼的性格,学习成绩优秀却一点也不骄傲,班上无论是尖子生还是成绩一般的同学,只要志趣相投,她一律不分男女打成一片,掰手腕、飙自行车、摔纸炮,除了不和人肉搏,男孩会的她基本一样儿不落,知交遍天下的结果也就可想而知。
    本来没觉得有什么不妥,直到有一天死党□着点醒她“喂,你不觉得那个谁谁谁对你挺那啥的么”,陈串串这才恍然大悟。
    一点儿都不夸张,真就是醍醐灌好了,只要你们觉得合适,谁和谁都没关系。”
    “……嗯。”居然是“批发”!不过抱歉,虽然和李夕多年没见,他们两兄弟和她小时候在姑姑家却没少一块儿玩,那女孩跟姑父一个性格,挺外向的,可不是他的型;至于另一个,物以类聚,也没戏。
    “你别光嗯。女学生好,单纯。”
    妈话里有话,张衡听得出来:“知道。”
    说完跟着张量进屋拿了东西就想走人,张衡却看见弟弟立在一旁欲言又止。
    “干嘛?”
    “……你拷完了记得把里面的东西删掉。”
    “你的还我的?”自己的东西自己不知道删?
    “你的。”
    死小子,张衡在心里暗骂,这硬盘还是他出钱买的,那点儿书单能占多大空间。
    “……不是,”看出他脸色不好,张量解释:“上次我到导师机器上拷东西,你里面存的东西也太——”
    张衡一时没缓过神,于是张量笑道:“其实那些我们在寝室也看,不过——”
    “知道了。”妈的,肯定是小方干的!那次在店里的电脑上看他就说过他,这回居然丢人丢到学校去了。让他交女朋友不交,成天靠这些去火算怎么回事?
    “妈刚不也说了,”那边张量还没完没了:“明天你要看着合适就上,那些东西也止不了痒。”
    “你睡你的!”见张量竟然还想教训他,张衡没好气地吼了回去。
    李夕家估计也是被张量那张小白脸给骗了,说什么看着孩子老实,自己家姑娘淘,亲上加亲还能互相补补。就没想想,清明上坟的时候两家碰上的,那本身就是个严肃的地儿,这小子当然要摆个正经样儿。依他看,相不成还好,相成了,还不定补成什么样呢。
    “喂,说真的,陈鹭回来了,你知道吧?”见张衡没理他就要往外走,张量急急地又喊了一句。
    “……知道。”张衡背影一僵。
    “她找你了?”
    “用完还你。”扬扬手里的移动硬盘,张衡开门出屋,谁知迎头碰上还守在客厅的老妈,看见他提醒道:“刚才你房里手机响。”
    “嗯。”
    张衡进了房,手机上三个未接电话,两条短信。
    先看短信,都同一个人,“想你了”、“老地方”。
    她当他是什么,男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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