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温泉疗养院里人不多,张昭换上泳裤出来,看见几个中年人披着浴巾从旁边走过,走路姿势步伐像是军人。有个年轻人走在他们中间,他喊了一声:“牟宇。”
那人转过头看是他,走过来问:“你怎么来了?你不是蹲和尚庙呢吗?”
“今天休假。”他看着刚过去那几个人,问:“什么人啊?”
牟宇说:“来谈事的,你先玩着,我待会再找你,吃什么喝什么随便要啊。”说完就跟那帮人走了。
转了一圈没看见夏葳,他捡了个药池泡进去,快要睡着的时候,一条毛巾砸在脸上,睁开眼看夏葳穿着泳衣站在池子边,他吹了声口哨,“刺眼,赶紧下来。”
不大的圆池子,夏葳坐在他对面,指指边上的牌子,“你干嘛泡藏红花啊?”
“藏红花干嘛的?”
“治月经不调。”
他点点头,“我现在严重失调。”
夏葳骂一句缺心眼,她看看四周说:“这地方清净,不像龙脉和小汤山,人多得跟煮饺子似的。”
“这以前是我们院的三产,不对外,后来不让部队搞创汇就包給个人了。现在外面人来这的也少,基本都是各院开年会,来包个场子。”
“是你们院自己人承包的吧?”夏葳问。
“近水楼台。”
张昭起身叫服务员拿杯冰水,夏葳瞧着他说:“呦,排骨上都能长出腹肌来。”
那位一脸自恋的表情,“彭飞就没有吧?”
夏葳点点头,“不如你的团结,他就两块还各自为政。”
“两块那叫肋排。”他拿了冰水坐到她旁边,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你说咱俩现在都单身,要不咱往一块凑凑?”
夏葳说:“我就是耶稣也拯救不了所有的二百五啊,我都摊上过一个彭飞了,您还是找别人吧。”
“你没试过怎么知道不合适啊?”
“你脑门上刻着花心俩字,还盖着萝卜章,凡人回避。”夏葳说。
“您谬赞了。”
“你别谦虚了。”
他把水杯放在池边,拉着她的手,含情脉脉地看着她,“有感觉吗?”
夏葳撩他一脸水,“有屁感觉?”
“你别闹,看我眼睛。”她瞪大一双眼睛看着他,张昭说:“你眼睛跟浴霸似的,晃人,你还是看我鼻子吧。”她垂下眼睑,看着他的鼻尖越靠越近,贴在她脸侧,用很轻的声音问,“现在呢?”夏威说没有。他嘴唇微微触碰她的唇,“闭上眼”,一只手扶着她的后颈,吻上她的唇。
半晌,他错开脸,问:“现在还没感觉?”
夏葳说:“你闹够了么?”
“你做我女朋友吧。”
“我比你大。”
“咱俩同年。”
夏葳推他推不动,说:“别闹了,你有女朋友。”
“分手了,她说跟着我累。”
“是人都觉得跟着你累。”
两人离得很近,他靠在她耳边说:“你呢,你跟我累吗?”
夏威说:“我把你当弟弟。”
“你上你弟弟学校bbs?在枪械版上留言?”他看着她认真地说:“夏葳,我真挺喜欢你的。”
夏威说:“一个彭飞我就受够了,我不想再找一个还得时刻提放他跟别人眉来眼去,我现在只想找个本分人对我好,不用**心的,那人肯定不会是你。”
张昭说:“你这脾气,找一本分的活给你当驴使,你觉得有劲吗?”
“怎么才叫有劲啊?吵来吵去,猜来猜去,互相怀疑就有劲?我承认我喜欢你,但是咱们只能做朋友。张昭,奉劝你一句,别逼得你身边的姑娘最后都恨你。”
他松开她,靠着池壁说:“我要是在彭飞之前认识你,你会跟我吧?”
她笑了一下,“跟小屁孩似的还为这较劲,我不懂事的时候没准会跟你。”她站起身,问他:“我去游泳,你去吗?”
他赌气说:“待会。”
“这池子水温高,男的待时间长了不好。”
他拿起手边的冰水倒头上,“我他妈现在走不了!”
夏葳蹲在池子边拿拖鞋拍他,“你怎么这么色啊!”
“这说明我是一正常人,以后别把我跟彭鸭子相提并论。”
夏葳转身走了,“你自己跟池子里泡着吧。”
游完泳在二楼休息室看电影,牟宇来了,问张昭:“这你女朋友啊?”
“我惦记人家,人家不跟我。”张昭说着,给夏葳介绍:“这是牟宇,就是承包这疗养院的人,我们邻居。”牟宇跟夏葳打了个招呼,夏葳冲他点下头,又继续看她的电影。
“那些人来谈什么的?”张昭问。
牟宇说:“我想包二干门口那招待所,就谈这事呢。”(二干:第二干休所)
张昭想了想二干周围环境,“那地方多荒呀,你包了干嘛使?”
“地铁通过去了,周围肯定得发展起来,我想给它改个半住宿半娱乐的地方,对外开放。”
“人能同意吗?那是他们内部招待所,你给包了,以后来人上哪住去?”
牟宇说:“这不是正谈呢嘛,他们人住还是按低价算,我每年还上供呢。”他问张昭:“你以前跟人合伙那小网吧是不是让人查了呀?我上个月从那过看改成ktv了。”
“网吧现在不赚钱了,改行了,还是那老板,把楼上饺子馆都包了。”
“你当时投的资金赚回来了吗?”
他点点头,“又搁那ktv里了,你去看过没有,生意挺火的吧?”
牟宇点点头,“装修得不错,方圆几十里就那么一号,肯定得火,我还想掺一股呢。”
“没你份儿了,自己找门面去吧,咱可以搞连锁。”牟宇说我考虑考虑。
夏葳看看表,冲张昭说:“该撤了吧?”牟宇说我开车送你们。
把夏葳送回学校之后,张昭问牟宇:“ktv那场子你是不是觉得有问题呀,刚才当着人家面没好意思说。”
牟宇问他:“那有人帮你看着吗?”
“我姑每天过去照一眼,到底怎么了?”
“你留点神那场子养**,现在查得严,万一扯上不好。”
张昭说:“那不挂我名,扯不到我头上。不过我也琢磨该撤出来了,那位爷开个网吧游戏机厅的小买卖还行,大了他罩不住,万一出点事我也跟着赔。”
牟宇说:“那你跟我合伙收拾二干那招待所得了。”
“待我持币观望一阵,有钱赚我才掺和呢。”
“别学那么**贼,咱一条裤裆里长大的还不信任。”
“谁跟你一条裤裆,你比我大半轮呢,小时候你逮着我就揍,还不让我上你们家告状!”
牟宇笑着说:“谁让你小时候那么孙子,往我们家菜窖里尿尿,冬天吃大白菜老有股骚味。”
“那是你们家狗剩尿的。”狗剩是牟宇家以前养的狗。
“行,狗剩尿的。”牟宇笑他,“说说那夏葳是怎么回事。”
张昭装傻,“什么怎么回事,就一块玩的,关系挺好。”
“我可看见你搂人家亲来的。”
他问牟宇:“你有没有哪个姑娘,让你觉得特亲近,即使不处朋友也想跟她待在一起。”
牟宇侧头看他一眼,“你还想这么深的问题呐?”
那位看着车窗外面嘀咕一句:“问你也白问,见一个拉一个上床。”
牟宇说:“你不是有一个处了挺长时间的小女朋友吗,隔壁院的,俩人跟过家家似的。”
“分了。”关于小亚,张昭不愿多说,就算他还有什么想法吧,一而再地听到她冷冰冰地甩出分手两个字,搁谁谁都得寒心。
回到学校销了假,张昭第一件事给他姑挂电话,让她把ktv里的资金想办法转出来。他姑说生意正好呢,干嘛撤呀?张昭把牟宇的话跟她讲了,“早晚那得出事,回头看看牟宇那干的怎么样,跟他合伙比这ktv靠谱。”
那年两会前后,打非打得**飞狗跳,那家ktv被人举报里面有小姐,查封了。好在张昭行动的早,他大谢了牟宇一番。承包那个招待所的事也批下来了,两家就合伙做起来。
牟宇说他:“你上什么军校啊,跟我一样早早认清了,出来自己干吧。”
“我认清没用。”张昭说:“我们家老爷子不同意,非得让我披着这身绿皮。”
“部队不适合你,你早晚得离开。”
张昭说:“咱们这么多年邻居,我们家老爷子的炮筒脾气你也知道,你看他跟谁服过软吗?我刚到学校军训的时候,给家写了第一封信,我妈说老爷子看完哭了,现在那封信还夹在老头珍藏的毛主席语录里呢。你说我能离开么?”
牟宇点点头,“你要脱了军装,得比你无后的罪过还大。”
“小爷怎么可能无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