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后主使(一)

    !!!!“……”
    水月和我深深对视,空气里是混合了甜腻欢颜烟和血腥气在一起的怪异味道,匕首的尖端抵在我脖颈之上,尖利地在细嫩肌肤刻下淡淡血痕。
    “……为什么那么执着事情的真相?”水月问。
    “……你说的不是废话么,”我看着他的眼睛,毫不示弱,“正因为是真相,所以才有执着的必要。”
    “就算真相残忍至极?”
    “……对,就算真相残忍至极。”
    水月沉默了一会,看着我的墨黑眼睛里,闪过一丝挣扎一丝不忍……还有一丝……同情?最终,他轻轻地答我:“……好,你闭上眼睛。”
    “……”我看着他,手里的匕首却毫不松懈。
    “你就那么不信我,”他苦笑,轻轻地摇了摇头,“就算是中了欢颜烟我都不曾伤你,还有什么会让你不信我,你既然要看到真相,那么我便带你去看。”
    水月轻易地将我打横抱起来,紧紧护在怀里,见我手中的匕首还是不愿松开,苦笑一下,“也罢,你便就这样随我出去罢。”
    说完便踱步到那扇紧闭的门前,用脚重重踹上木门,发出“嘭嘭嘭”的巨大响声。
    不多会,门外便传来恭恭敬敬的声音,“水月公子……你……”
    他该是想问水月身上的□怎么会解了吧?
    毕竟他现在的声音听上去倒是完全不像中招的人。
    “还不开门!!”水月的声音听上去冰冷无机质,“我发现了对主公非常重要的事情,若是耽搁了,你们可担待得起?”
    “……这……”
    门外的人的声音听上去似乎带了一丝犹豫,听着水月的声音又好似已经恢复了正常,一时之间倒也难以那定主意。
    “……难道要我再说一遍……?”水月又那么幽幽地添了句,门外的人似乎很害怕他冰冷地发出威胁的样子,迅速地开了门,“吱呀——”一声响,屋内飘渺烟尘也随着通风的口子朝外散去。
    在水月的怀里看这个我被关了将近数月的地方,原来厚厚的木门后面,便是一段漆黑悠长的走道,两侧前面上悬挂着的火把散发出幽暗的橘色光华,见到水月抱着我走出门,垂头而立的玄衣人也不敢说什么,只是怯怯地补充了一句,“水月公子……主公他在偏厅嗯……在忙……”
    “……”水月似乎是眉头皱了一下,是我的错觉么?他一声不吭,继续抱着我顺着长长的黑暗走道走去。那玄衣人似乎是看到了水月被鲜血染红的衣料,在我们走出几步之后,又突然出声:“公子你腿上的伤……”
    “多事。”水月连头也不回,直直地抱着我走去。
    “……”背后的仆人被这一句“多事”呛得不敢再多说话,始终维持着垂目静立的姿势,一直一直站在原地。
    漆黑的走廊比我想象得还要复杂,几步不远处,便是一个三道的分岔口,水月想也不想,便朝着右侧的分岔口而去。这里也是一式样的漆黑走廊配上火把照明,不多久,面前又出现一个分叉……就这样,不断地分叉,迂回,刚开始我还能够记住自己究竟绕了几个弯,到后面,则是觉得自己甚至是在往回走,因为黑暗而显得额外漫长幽黑的走廊里,除了水月不均匀的呼吸声响,便什么都没有了……
    又跨过一个分叉,我紧紧抓住匕首的手片刻不愿松开,掩在水月的衣襟之下,只有偶尔反射着我们经过的火把的橘色,显出它锋利的寒光,透着丝丝玄铁特有的黑气,杀意盎然。
    “……放我下来吧。”我闷闷地开口,自己又不是没有腿,相比较受了伤的水月,我完全可以跟在他后面走,更何况……
    “你究竟是要将我带去哪里?”
    被抱着的状态实在不怎么有安全感,好像自己的身体完全掌控在别人的手中,我皱着眉问。
    “地牢。”
    水月淡淡地回答。
    “……地牢?”
    不是说“主公”在偏厅么?为什么要去地牢呢?
    还有这里的构造实在像迷宫,莫非刚才那个囚禁着我的房间也是地牢之一?这里又究竟是哪里,为什么会有这样构造繁复的地下宫殿?
    我脑中冒出一个又一个问题,听到水月又补充道,
    “……你的‘然’在那里。”
    ……
    “……!!!”
    好像突然忘记了要说话,连自己被他抱在怀里的问题也一同忽略、显得不再重要。
    他说……他要带我去见然。
    然还好么?那样重的伤,对付十数个近身格斗之后受了重伤,即使是到现在还不能够置信他已经想起我了,如果他受了过重的伤,如果他又一次将我忘记……
    脑子里乱线一般毫无头绪的思绪,将我堵得连同呼吸都轻微不敢用力。
    然后突然注意到水月话语里的词——
    他说……
    关在地?牢?里的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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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怔怔地看着走到尽头的那扇黑色大门,厚重的铁链,暗色调花纹。
    然后突然觉得喉咙很干。
    连一丝缝隙都没有留下的门后面……然在这里么?
    连水月究竟是怎么走到这里的都没能注意到,我面对关闭得紧紧的大门,却突然觉得呼吸困难,忐忑的心,不知怎么办才好。
    “……你的然便是关在这一扇门背后,”
    水月的声音突然冒出来,打散我心中的忐忑和混乱,见我只是愣愣地安静着,连话都不说,他的眼睛微眯,眉间那道伤疤更加明显,
    “怎么?这就是你的反应?看来,那‘然’在你的心中,便也就这点地位?”
    “……你早就……知道他是然?”
    我的声音轻得异常,但在这空荡荡的长廊里,却很清晰。
    “……”水月不说话,只是静静地望着那扇门上的雕花,默认。
    “……你也早就知道然失忆?”
    他还是不说话。
    “……所以你就一直冷眼看着这一切发生,觉得我们像是傻瓜一样被玩弄?
    你的主公主导了这一切,而你,就是他手里的棋子,这一切的帮凶?”
    我的声音渐渐地从最初的轻声细语,变得急促、变得愤怒、变得明了和痛苦:
    “……在昴绯那里的相遇也不是偶然,是你故意安排的;
    一切的一切,早就在你们的安排下进行……甚至连钱家征贤的事情也列入算计之内,甚至不息在那里假扮导游引起我和离的注意?……
    ……对。
    只有离,离脱离了你们的计划……离的出现将你们的预计完全打碎,所以才那样急切地逼我说出离的事情……
    全部都是谎言,全部都是假象……”
    我的猜测十之八九都正中答案,水月脸上的表情是释然、是痛苦,是将一切复杂的爱与恨混合在一起,难以言喻的悲伤。
    他终究,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那你所谓的‘我不会伤害你’又是什么,新的骗局么?你们……”
    “不是、”
    一直沉默的水月突然开口,“那不是骗局。是众多虚幻里唯一的真实。信我也好,不信我也好,”他看着我,顺着我的脸颊、经过下颚,最终停留在锁骨之上、那柄泛着寒光的玄铁匕首,
    “……我不会伤害你。”
    “……”两个人沉默对视,过了许久,我深深呼吸,将心里的混乱强压下来,
    “打开门。”
    “……”水月一怔,似乎是突然意识到了什么,脸上一瞬的苦涩,随即将我放下来,几步上前,在那门轴处不知抚弄了什么机关,“突”地一下,随即这一扇厚重门扉缓缓开打……
    ——
    整个房间没有什么色调,惨白的床铺惨白的桌椅,一切都好像被剥夺了色彩,不知为何、突然让我想起穿越前最后的那个夜晚,在医院里的压抑气氛:同样的惨白无力。
    只是地上零星的几点猩红,宛如萃了毒的利剑,猛地扎进我心里。
    而房间里,什么人都没有。
    我下意识地抓紧胸前衣襟,看着空无一人的小小空间,求助一般看向水月。
    “……”水月似乎对于空了的房间也是一愣,随即猛地明白过来,嘴里淡淡说出两个字——
    “……主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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