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不去了

    !!!!有句话是怎么说来的?越是希望发生的事越不会成真。而越是不期待的事,越是会发生。
    以前,无时不刻盼望时空之神出现之时,总是寻不到他的神影。而今,心里不再抱什么希望,甚至开始慢慢接受自己的身份,准备安心的做一个货真价实的高中二年级生时,他偏偏又出现了。不过这次出现得倒是恰到好处。
    其实忍足来找夏树要那个等候已久的答案时,心中同样也没抱什么希望,反而是好奇居多。早在以前,从她看自己的眼神里,便找不到一丝情意,半点留恋。有时候,他甚至有些怀疑,或许她已经忘了两个人曾经是一对情侣。而曾经的她,为他做了那么多,退出了自己的社团,牺牲了自己的时间,忍受同性不齿的眼光,最后还进了医院。那个时候,除了些许的不解、怀疑、愧疚,他的心里自始至终就没有过珍惜二字。你可以说,人往往就是这样,总是在失去后才懂得珍惜。或者也可以说,来得太容易的感情,总是让人产生用不着珍惜的错觉。但不管是哪一个,错过了就是错过了。
    不过,面对忍足那句‘你已经考虑好了吗?’,夏树同样也在犹豫。因为她已经不太能确定,忍足口中的那个‘你’,到底指的是哪一个。是以前的桃生,还是现在的她?虽然对能回到原来的世界已经不抱什么希望,但在没得到肯定的答案前,她仍不敢代替身体的原主人做任何重要的决定。尽管这具身体的灵魂的的确确是她自己的。可她也不想再说什么委婉的推脱之辞。因为她也很清楚,他的心里一定充满了疑惑。既然不喜欢为什么不拒绝?如果喜欢,又为什么不肯接受?
    “我……”网球场边,夏树迟疑着不知该怎么开口。想要拒绝,可一旦说出口,就好像自己真的再也回不去了似的。从某些方面来说,这只是一种固执的坚持。
    忍足盯着面前神情略显为难的女孩,余光瞄到场地里自己相交多年的好友。
    迹部面无表情的望着台阶旁站着的两个人。因为是背对网球场,他无法看见她脸上的表情。她的对面,是自己关系极好的朋友。
    “我……”夏树微微抬起头,突然神情古怪的开口,“我很快就能给你答案了。也许就是明天。”远处悬浮在空中的熟悉身影,是自己以为再也见不到了的人。
    “好。我等你的答案。”忍足点了点头,心里更加不解了。就连说这句的时候,她的眼睛看得仍是别处。顺着她视线的方向回头望去,除了一些葱郁的树木,三三两两经过的学生,再无其他。
    夏树跟在老人的身后,一路沉默。不能开口,也不想开口。反正不是走就是留。对曾经的世界,有太多的留恋。对现在的世界,有了许多的不舍。如果留下,那些以往经历的事情便成了记忆中最深刻的东西;如果离开,这个世界就成了她倍加珍惜的回忆。
    因为很不舍,所以不想做决定。还好也轮不到她来下这个决定。只能由神仙决定。
    一路上,一人一神都有些沉默。两个人心里均有些忐忑不安。一个为即将知道自己未来的去向而略感不安,同时也有些高兴。另一个则是为了将要说出实情而感到不安。告诉被自己骗来的人你被骗了,的确需要些勇气。
    飘至一块非常眼熟的空地,老头停下了。空地的对面,是同样熟悉的路口。
    夏树侧头看了看那条一直延伸向前的小巷。猛地想起那是自己刚来不久,麻衣带自己走过的近道。那天刚好是自己第一次参加灵异活动。回来的路上,还恰好遇见了迹部。对了。想到迹部,夏树又转回头看了看面前的空地。自己还没拿回那张照片。那张迹部帮她照的两个人的合影。如果没记错,她应该站的是右边,黄衣小男孩在左边。
    想到那张照片,夏树微微有些失神。明明没发生多久的事,了不起也就半年,为什么感觉却是那么久远的事?就象找到了自己遗忘多时、儿时最喜爱的玩具一般,想起时总是感概万千。
    好吧。如果能够回去,明天就找迹部要回那张照片。
    下定决心后,夏树先开了口。
    “您找我,是有事要说吧?”
    “没错。”看她一脸平静的表情,他也不由得正了脸色。反正骗得了一时,骗不了一辈子。
    “是什么您就直说好了。”
    此刻她心里竟一点也不担心自己能不能回去,只是不断的猜想,自己到底能不能拿回那张照片。
    老人沉默了几秒,沙哑着声音缓缓开口,“虽然对你来说很不公平,不过,”其实听了前半句,夏树就已经猜到了后半句。不过她还是想听到他亲口说出来。
    “你回不去了。”
    没有预料中的哭闹,甚至是威胁恐吓。老者对面的人只是平静的点了点头,简单的回了一句‘我知道了。’表情没什么很大的变化,语气也没什么抑扬顿挫。
    她心中所想的,其实也只比口中所说的复杂一点。
    我果然回不去了。不过,也不仅仅是多了那两个字。
    那照片还是放在迹部那儿好了。
    “我很抱歉。”见她只是发呆,也不说话。老人有些担心的看了看她。
    夏树扁着嘴看了看面前的人,摇了摇头,还是没说话。道歉有什么用?能让我回去?能让我不带一丝遗憾、不带一丝留恋的离开?
    “作为补偿,这个给你。”说着,老人麻利的从上衣口袋里摸出一张表面光洁的照片,递了过去。
    夏树平静的伸手接过照片,猜想那上面应该有着真正的自己。她低头看了一眼,发现自己只猜对了一半。照片上的确有她。不过,还有另一个许久未见、眉清目秀的男孩。
    那是一张合影。
    他不喜欢照相。除了一些公式化的留影,两个人自十二岁认识以来,就只有这么一张合影。照片上,两个人笑得都有些灿烂。过去了很久的事,就好像未曾发生过一般,留在心里的,只剩一个淡淡的痕迹。
    其实,她有很长一段时间都没再看过这张照片。一直放在抽屉里面。那些每个夜晚拿着照片偷偷哭泣的日子,现在想起来,就好像从没发生过似的。
    连她自己都很惊讶,为什么可以这样的平静。不管是想起医院里的情景,还是另一个人离开的背影,她的眼泪再也流不下来。就好像那次已经用尽了她全部的感情。
    那些伤心渐渐成了习惯,又或者只是慢慢隐去,当每个夜晚不用再借着药物闭上眼之际,她再次看到了这张照片。
    那个时候,两个人都还处于懵懂的年龄。
    “你怎么拿到它的?”她突然开口,觉得自己还是问清楚的好。
    “你妈妈把它放在了你的……”讲到这里,老头似乎有些迟疑。
    “我的墓碑前。对吧?”如果一开始就是骗局,估计她早就入土为安了。不过此刻她倒也不怎么介意。
    老头奇怪的看了她一眼,点了点头。
    “虽然没法回去。不过,”夏树垂下了拿着照片的右手,“之前答应我的两个条件,还有效吧?”人在平静的时候,头脑往往就能保持清醒。这一点,用在她身上,颇为合适。
    “当然!不过前提是在我力所能及的范围之内!”老头也不是笨蛋,活了几百年的神仙,应允对方之时,总不忘加些限制条件。
    想了想,他又补上了一句,“如果你想好了,可以来空地这找我。”
    “随时都可以?”她总觉得将来一定会有想用那两个条件的时候。
    “这个嘛——”老头沉思了几秒,说,“最好就现在这个时间。你一个人来,我便知道你是有事找我了。”
    夏树‘嗯’了一声,点了点头。
    沉默了几秒后,又有些不确定的开口,“那个……有没有……”
    “什么?”老头稍稍有些惊讶,从未见过这丫头如此的犹豫不决。
    “有没有和我一样的?”夏树深吸了一口气,开始向对面的人作进一步解释,“我是说,和我一样来自另一个世界?”
    “这个我不能说。”老头摇了摇头,偷偷瞄了瞄女孩右手里握着的照片,心里微微叹了口气,有些于心不忍,于是开口道,“我只能说,象你这样的,是极其特殊的例子。”
    停了几秒,终于下定了决心似的,老头突然态度坚决的开口,“其实,没有。实话告诉你好了!象你这样的,这世界就你一个!”
    有些事情还是不要再追究的好。
    她点了点头,没再开口。她以为自己明白他的意思。不要再妄图自己可以离开。她现在所能做的,只有接受并继续目前的生活。
    老头离开的时候,夏树又低头看了看手里的照片。
    回不去了。某种程度上,她觉得这一定是报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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