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四章 最爱的并列
“额头向上,很平滑。下颚骨小巧,脸部下半部窄。”
“女性特征。”
法医戴着医用手套,手上抓着半悬在台子上方的喷头。细细的水流带走骸骨上残留的土壤,白骨逐渐干净。
众人视线随着法医的话,在骨骸上认真分辨。
“骨盆可以确认。”
从头骨清洗到盆腔,法医再次道,平时他也会详细记录每一个细节,但是今天他的话稍稍多了几句。
主要是,几个大领导都在旁边看着,他紧张。
而且赵处和李科他们的眼神,看得他心里发毛,担心他们不懂,就解释的清楚些。
“因为这里,有产道。骨盆宽,耻骨没有凹陷……”凹陷处的泥土有点厚,法医反复轻细冲洗,随即肯定道,“从未分娩。”
细流混合着泥土,汇流到出水口。
不锈钢的台面上换成一副纯白骷髅。
即便红颜在岁月中消散,此时此刻,白色灯光下,枯骨似也披上轻纱薄羽。
没来由,美得让人窒息。
寒立莨不止一次见过与这相似的美人白骨,见的多了,便熟悉了。
像故交,像世仇,刻骨铭心。
只消一眼,就能认出。
“是你吗……”三个字轻飘飘,呼吸一般,几不可闻。
一个他或许认识,或许不认识的女人。
任老太太捏了一下大衣兜里的另一只手。
李偲不作声的回捏。
曾局在法医突然咦了一声的同时,喊了暂停。
“小赵,你跟他们先下班回去吧。”
“再打个电话,把老周给我喊回来加班。”
赵处三人闻言,彼此看了一眼。
李科想要说什么,被赵处和柯主任一人架着一边,拖了出去。
这会不是抬杠的时候。
老周是刑警队退二线的老队长,干了四十年一线,侦破了无数的大案要案,能力、经验、手段,在全国都是灯塔般的领军存在。
老周早就过了该退休的年纪,燕城市局连续返聘三次,这两年才真的让他在二线歇歇。
据说,老周心里一直惦记一个案子。
当初第三次返聘,老周说什么也不愿意的时候,曾局就允诺了一个条件,才点头。
具体是什么条件都不清楚,但大家都猜测,跟那个案子有关。
曾局这时候找老周来,再傻也知道,事情已经超出了赵处他们和寒立莨之间的小打小闹范围。
赵处三人前脚刚走,保镖队长就从外面进来了。
“BOSS,电话。”
任老太太这时候才注意到保镖队长,看向他挑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保镖队长冲老太太恭敬地笑笑,把手机递给李偲,捂着屁股就往外跑。
五大家族老一辈,最惹不得的就是蒋家和任家的两位老太太。
蒋老太太自不必说,那是他们的神,他们的信仰。
比起来,这位一脸弥勒佛的任老太太,才难伺候着呢……
“打你电话居然关机,又欠费了吗?”
电话那头是蒋天赐常年温泉般的笑声。
……
李偲小时候在孤儿院没用过手机,年纪小对糖果的兴趣多过手机,刚被领养那会,养父就给她配齐了全套电子产品。
她唯一揣怀里,睡觉都不撒手的,就是手机。
因为养父说,只要有手机在,随时随地可以找到他,养父也能随时随地找到她。
结果零经验的李偲,一觉睡醒,盯着怀里冷冰冰没反应的手机,嚎啕大哭。
养父那天出任务,好在蒋天赐担心领养回来的妹妹,住在庄园。
听见她哭,连忙过来哄。
哄完一问怎么回事。
才知道手机没电了。
充了电之后,李偲高兴的要给养父打电话,打不通。
又是一通嚎哭。
蒋天赐出去端个早饭,回来人都哭哑了嗓子。
他再一检查,发现手机欠费了。
原来李偲前一天晚上不睡觉,一直打电话给养父,听他说睡前故事。打了那么久的国际长途,欠费太正常。
蒋天赐给手机充了一万美金的话费
但是小家伙明显不信他了。
无奈之下,他当着李偲的面,拨通了手机里,唯二且置顶的号码:最爱的papa。
电话再次复活,小家伙终于破涕为笑。
跟养父聊完,一边喝牛奶,一边偷偷把蒋天赐的号码改了备注:最爱的天赐哥哥。
从第二爱,升级到,并列最爱。
……
蒋天赐当然看到了,小孩子的偷偷摸摸,根本没什么遮掩效果。
那之后,他便时常拿这事取笑李偲。
但是他给李偲充话费的这个习惯,到现在也还保持着。
“呵呵。”李偲视线停留在那具骸骨上,“有事说事,没事我挂了。”
她突然记起一个故事,而此时此刻,她需要寒立莨给她重新,把先前没说完的部分补完。
“你现在在哪?”
“你不知道?”李偲不信。
要说从小到大,除了死掉重生那几年,蒋天赐找不到她,其他时间,只要他想,就算是在蹲坑,某只鬼都会汇报给他。
“记得之前你托我问的事儿么?”
“这么快?”
“我爸再不愿意让我们抢占他老婆的时间,过年也还是要回老宅的。”
“怎么说?”
“现在摆在你面前的那具骸骨,想看就趁现在吧。”
“什么意思。”
“当年那个案子,确实是我妈出面插手的。详细等你过来当面说。”
李偲懂了。
既然这具骸骨真是当年那件世界大案的被害者之一,蒋天赐的妈妈,也就是隼的现任王牌——蝎,是必然要接手带走的。
“行,晚上过去。让李婶多做点吃的,我饿了。”
李偲分不清自己到底是肚子饿,还是灵魂深处渴求了太久……
骸骨。
死亡。
鲜血。
影子世界的人,永远都是影子。
踏入一步,再无回路。
她在渴望回归自我,回归真正属于她的世界和生活。
电话挂断后,任老太太看了她一眼,想说什么,有看了一眼寒立莨和等在一边的法医,忍住了。
“老周怎么还没到!”曾局长有点着急,他感觉不是很好,尤其是在李偲接了这通电话后,看向他的眼神,满是同情。
常年身在其位的直觉告诉他,老周要是再不来,怕是当初答应好的是,要失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