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四章 前尘旧葛 8
“Nomatterhowmanytimesthatyoutoldmeyouwantedtoleave
无论多少次你告诉我你想离去”
古久的死讯在美国的深夜九点,通过视讯电话,由蒋老夫人亲口告诉蒋天赐、蒋老和顾清越。
隼内部则由老张负责,仅通知了最高层关键人员。
彼时华国正值烈日当空的正午时分。
整个蒋家老宅如坠冰渊。
蒋老怔在电脑前,一动不动,整整一个下午直到深夜。
他不断记起自己第一次见到住在隔壁的那对兄妹的场景。
他把当年那封贴满他家客厅墙的手写书信,复印件连同原稿全都搬到了老宅书房。
他依稀还能看见古久发现书房一面墙纸眼熟的模样,指着他个姜老头骂骂咧咧。
几天前,她还跟他说,梦见不好的事情。
她甚至跟他抱怨,自己怎么可能替别人挡刀呢,就算是张小小也不行,顶多给天赐宝贝当人肉盾牌。
明明还在跟他嬉皮笑脸……
怎么就真的替老张那个臭儿子去死了呢?
怎么就真的……成真了呢?
不是说,梦都是反的么?
不是……
说好以后来陪姜老头过九十九大寿,怎么能说话不算数呢?
“阿……久啊……”
颤抖破碎的暗哑低唤,老人再次,失去了一个心爱的孙女。
眼泪浑浊,在干涸多年苍老的眼眶里转了又转,最终应着午夜的钟声,滚落。
“athe
无论多少次喘气你仍感到窒息”
蒋天赐哭得天昏地暗,眼泪像是不要钱似的,不断爬满脸颊。
他不相信,他不要相信。
即使是太奶奶亲口说的话,他也要拒绝去听去信。
因为他要是信了,阿久妈妈就不在了,再也不会来陪他了。
再也没有人看见他就笑,抱着他也笑,吃饭睡觉都在笑……笑着喊他Lièvre。
他是阿久妈妈最爱的Lièvre,唯一的Lièvre,阿久妈妈是不会丢下他离开的!
阿久妈妈说好要和他一起给小小爸爸庆生,说好要和天赐一起给小小爸爸脸上涂奶油蛋糕的!
“说好的说好的说好的!!!!”
“你骗我!你骗我!!你们都骗人!!!”
“阿久妈妈,阿久妈妈!我要阿久妈妈!!我要阿久妈妈——!!”
扯哑了嗓子,嚎干了声音,哭啊哭,却哭不来他的阿久妈妈。
不是这样,这样是不对的。
阿久妈妈从来不会不出现的,只要天赐哭,她就是在天涯海角也会立马过来的。
“阿久妈妈……呜……阿久妈妈……”
哭到睡着,梦里依然在哭着喊,哭着要,哭着找,找也找不到……
一次次哭到喘不上气。
一次次哭着从梦里醒来。
不论是醒着的世界,还是梦里的世界,蒋天赐发现,他的阿久妈妈,都消失不见了。
“Nomatterhowmanynightsdidyouliewideawake
无论多少个夜晚你在
tothesoundofthepoisonrain
瓢泼大雨的声响中难以入睡”
明明白天还是晴空万里,到了夜里便突然开始下起了雨。
从淅淅沥沥,渐渐演变成磅礴暴雨。
“老天爷都在哭啊。”顾清越坐在屋顶,任由大雨砸在身上。
只有这样,她才感到自己是痛的。
只有这样,她才知道自己是会流泪的。
前世今生加在一起将近六十岁,古久是她除去蒋老夫人和陆一凡之外,唯一一个可以放心交托生死的人。
顾清越一直以为自己是个坚强的钢铁人。
她死过一次,所以可以看淡很多。
只是这一次……她好像,就是看不淡。
“你总说自己是个独行的孤魂野鬼,妹妹死了,世界上再无牵挂。”
“你听听,天赐哭得我在这里都能听的一清二楚,我不信张小小没哭。”
“爷爷肯定也哭了,奶奶也是。老张估计也得哭,儿媳妇没了,能不哭么。”
“连我这个死过一回的人都被你气哭了……你……算个屁的孤魂野鬼。”
一把伞挡在头顶,遮蔽了风雨。
顾清越仰起头,眼泪顺着眼角滑入鬓发,“凡哥?”
“嗯。”陆一凡眉头微蹙,单手举着伞,单手把彻底湿透的人衣服扒光再整个捞进怀里,“你继续。”
“天赐又哭了?”温暖的怀抱,一点点将她冰凉的身体焐热。
“嗯,让他哭,哭够了就好了。”能哭出来是好事。
“天恩睡了?”
“小锦带去陈家了,有他家的两个孩子陪着,没事。”
“黑猫回去了?”
“嗯。张小小身边需要人。”
“凡哥。”
“嗯?”
“阿久死了。”
“嗯。”
平淡进行的对话,一如生活依然向前,不疾不徐,不为谁停留。
无声之下,没了雨水的遮掩,眼泪爬满了顾清越的整张脸,鼻涕挂在那里,用湿透的衣服用力的擦掉。
“Wheredidyougo?
你去了哪里?
Wheredidyougo?
你去了哪里?
Wheredidyougo...?
你去了哪里?”
葬礼在意大利举行的。
当年古久跟着顾清越和张小小来到意大利之后,就把妹妹的骨灰一并带了过来。
对于两个孤儿来说,故乡什么的,不重要。
张小小把她和她妹妹一起葬在庄园的专属墓地里。
这里沉睡了很多为隼而死的人。
包括张小小的母亲。
还有他的爷爷奶奶和奶妈一家。
莉莉的墓碑旁是一个空白的墓碑,是老张给自己留的位置。
古久旁边也是。
是张小小给自己留的。
他擅自给自己定了家属的名分。
站在古久的棺材旁边,陪她静静的接受每一个人的吊唁。
棺材入地后,每个人献上白色玫瑰。
张小小抱着蒋天赐,让他帮自己把一个戒指盒子扔了下去。
里面是一枚对戒。
而他自己什么也没扔。
“要给你的,给你戴手上了,你那身衣服是我的,放心。”张小小轻声说道,“今天起,你就是我张家的人了。”
这一天,最该哭得几个人,全都坚强的没有落一滴泪。
但所有人都知道,他们的心在滴血。
“killtosavealife?
告诉我你会不会停止杀戮,只为一次拯救?
ght?
告诉我你会不会停止杀戮,只为你的正确?”
这一天,眼镜蛇组织被连根拔起,彻底从影子世界消失。
张小小的左手无名指多了一枚戒指。
蒋天赐的脖子上多了一块银牌,穿在皮绳上,一面烙着天空之王的英姿,一面是古久的代号松鼠。
“ongtocry
这句对不起什么都不能改变,我好想哭泣
lneverforget
无论我死过多少次,我都不会忘记
lneverregret
无论生过多少次,我绝不会后悔。”
四年后。
张小小恢复了最初的纨绔不羁,脸上永远挂着笑容,眼里永远没有笑意。
眼镜蛇被覆灭,他一点也不满意。
首领王陌一直不知所踪,那就代表这条蛇永远没有死透。
他再不曾保留半分实力。
现在除了顾清越,连阿德也压制不了他。
凡是他亲自出手的任务,现场宛如地狱血池。
他像一个彻底的疯子,不择手段。
如今人们听到张小小三个字,下意识地会打冷战。
影子世界里,他的名字比当年的武神阿德更让人畏惧。
阿修罗。
成了他广为人知的代号。
这一年,又是闰年。
二月末的这一天,蒋天赐只身前往意大利。
时隔四年,他第一次踏上这片庄园。
这里沉睡着他的阿久妈妈。
还有他小小爸爸的灵魂。
而他今天来到这里,决定要喊醒他的小小爸爸。
十岁的蒋天赐,先是去墓地给阿久妈妈送去新鲜的白玫瑰。
随即来到张小小的卧室外。
用守护灵的力量暴力拆开了反锁的卧室门。
他一点也不怕小小爸爸暴走的武力。
有城爸爸的保护屏障在,如今连狙击枪的子弹也伤不到他。
“Lièvre?”
自从阿久妈妈离开后,小小爸爸便开始代替她这么叫他。
蒋天赐一点也不喜欢这样。
因为那会让他觉得自己连教父也一并失去了。
“小小爸爸,抱抱。”蒋天赐举高双臂,笑着撒娇。
等张小小揉乱他的一头卷发,将他扛到肩头转了一圈再抱进怀里后,蒋天赐伸手搂住了张小小的脖子。
亲昵的蹭了蹭。
亲了亲。
从小西服胸袋里变戏法似的变出一张照片,递到张小小面前。
照片里是一个约莫三四岁的小女孩,正坐在秋千上朝镜头警惕的看过来。
秋千后的背景,是一个孤儿院。
“这是什么?”
“是阿久妈妈。”
“生日快乐,小小爸爸。”
“Doyoureallywant?
你真的想要?
Doyoureallywantme?
你真的想要我?
Doyoureallywantmedead,
你真的想要我死?
oralivetolivealie?
或活在一个谎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