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紧·雨急
“天气真是反常啊,这春天说变就变。”
“可不是嘛,这一到夜晚,就跟冬天一样冷。”
少年从诸葛府出来,走在阴冷潮湿的巷子里,这是快要子时的时分了,出了巷子,一道寒冷刺骨的风吹过少年的身子,看上去是多么憔悴,多么愁容。
两个巡的更夫披着蓑衣,匆匆忙忙地躲开少年,脚后跟的积水不断飞扬。
这少年正正是当年追查鬼面的刑捕司青龙堂大人左正双大人之子,叫做左房龙(作者另一本作品有提到),这左房龙三年来跑过大江南北,独独寻找他父亲的下落,他俊朗的脸庞随着年月,而变得憔悴,一点消息都没有,更别提父亲的下落了。
自从他父亲失踪之后,他就发愤图强,加入刑捕衙门,一来可以调查父亲下落,二来也可以完成左正双未竟的遗愿。
可是,这最后一条线索都断了,父亲当日的面容如同皮影一样映刻在脑海中,继而,消失在茫茫的大雨里,夜,只有说不尽的哀愁落寞。
左房龙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脸完全被细雨布满了,他的身子已经不能再经受连日来得不眠不休了,在来诸葛府上,他已经赶了一千多里路,现在,大雨已经冲垮了他最后的心,左房龙整个身体躺在冰凉的岩砖上,只剩下回忆在挣扎!
“爹.....爹.......别走!你要去哪呀?你要去哪?”
左正双的脸孔渐渐消失在无尽的黑夜中。
朦胧中,左双龙微微睁开双眼,看见一个别着精美头冠,面如冠玉的美男子正看着自己,还有另外一个略微穿得寒酸些的,但是面色也很白净的后生。
寒酸后生说道:“小,啊,不,少爷,你说他醒得来吗?”
那长得出云别致的男子说道:“去,休要胡说,只不过他躺了一宿了,看上去,倒不像什么坏人。”
寒酸后生劝道:“啊呀,少爷,你可不知道,这江湖险恶,多有些怀着险恶心肠的人,装作慈眉善目的好人,一来骗你的钱,还要骗你的心,可怕得很咧。”
英俊后生吧嘴努做一团,有点生气地说道:“去去去,休要胡说,你这等跟谁学着来的?回到府里,定要好好问问老爷。”
“别别别,少...少爷,阿弥不敢了,求你放过我吧。”
说着,用手拉着英俊男子的手左右晃动着,左房龙从眼缝里看得真切,慢慢地把眼睛睁开。
“我这......是在哪?”他醒了,看着眼前陌生的一切,不解地问道。
“啊呀!你可终于醒了,我家公子昨天夜里在路上看到你,躺在路上,心有不忍,因此救你回来了。”
左房龙拖着虚弱疲惫的身体拜谢眼前两个人,因为在他心里,他们同样不属于自己心里需要提防的人,相反,还可以成为很好的朋友。
“恕在下冒昧,这一位英俊潇洒的才子是谁?”
寒酸后生说道:“这是我家公子,耶律如烟,我是他们家仆人,叫阿弥。”
左房龙自个思考道:这耶律一姓恐非不是中原人士,自己第一次认识眼前两位兄弟,总不好意思问。
“我们公子.....可是耶”阿弥刚想说出来,她的嘴就被耶律少爷用手掌挡住了。
“哎,我知道了,你们想说,你们并不是中原人士,从北方大漠而来,是这个意思吧?”
可他又猜错了,左房龙的性格中自负往往让他偏离了事情的原委,这一缺点,让他在往后都会惹上不少的麻烦,当然,这是后话。
耶律公子说道:“嗯,嗯,对,就是这个意思。”
左房龙道:“千里迢迢,不知耶律公子你们现在要到哪里呢?”
耶律公子道:“泰州,我们听闻泰州在几天后就会就会举办天下第一擂台赛,我们来这里的原因,只是经过,目的在于,参观今年各路英雄好汉在擂台上一展风采。”
左房龙大笑道:“哈哈哈,耶律兄有所不知,我先前刚从泰州赶来,连续几天几夜地赶,不巧,路上风餐露宿,因此累坏了,多蒙耶律兄搭救。”
耶律公子道:“哪里哪里,在下也只是举手之劳。”
左房龙道:“嫌蒙耶律兄不弃,不如我请诸位去这燕州京阁楼吃酒去,畅饮一番,再去上路,你们看如何?”
阿弥脸上有些为难,说道:“我家老爷在我俩临行前,千叮嘱万嘱咐,不让公子沾酒,怕是坏事!”
这仆人好不让人省心,耶律公子听得,把白眼别他说道:“既然是公子请喝酒,有什么坏事不坏事的?”
阿弥说道:“这...恐怕老爷...”
耶律公子说道:“行了行了,整天张嘴闭嘴地用老爷来压我,倒扫了我等的兴致,去去去,休要烦我,你不去,我自己一个人也要去。”
阿弥说道:“这....阿弥听从吩咐便是了。”
左房龙笑了一声,三个人迎着春风,潇洒坦荡的来到燕阁楼上,里面人来人往,熙熙攘攘。说到底这燕阁楼,是燕州府第一名楼,加上是去泰州的必经之地,还有几天,泰州就要举行天下第一的舞林大会擂台大赛,燕阁楼自然风云集结,许多来自五湖四海的英雄侠士汇聚于此,只求在几天后拔得头筹,成为众望所归的“天下第一”。
“客官,几位?”
三人刚进了楼阁,小二就满脸堆笑迎了上去。
“三位。”
左房龙依旧简单直接。
“好咧!随小的来。”
三人随着小二上楼,这燕阁楼总共三层,楼上都是能够看到不错景色的客座,三人被安排在角落窗台边坐下。
小二在漫天客人的谈话声中,扯着嗓子说道:“三位客官,还清原谅,今年正赶上泰州举行天下第一擂台赛,因此人多,还请客人不要介意。”
“不会。”
耶律公子回答道,言谈举止中透露出一丝温文尔雅。
小二说道:“那,三位客官都吃些什么酒菜?”
“熟鸡三只,牛肉两斤,酒嘛,要个十七八呈,吃个痛快!”
左房龙痛快说道,从上衣出“啪嗒”一声抽出两锭明晃晃的官银,在座不少人,都看到这在大白天下晃得让人头晕目眩的官银,图起了心思。
“多了....多了....这半锭都是多出太多了。”小二说道。
“哎呀!多了就请在座各位喝酒嘛,有什么要紧?”
左房龙慷慨地说,他可不想因为这事坏了三个人喝酒的兴致。
“好好,谢过老爷!”小二说着,退了下去,吩咐后厨准备酒菜。
在座有不少人都举杯敬左房龙,左房龙把手还礼。
唯有对席的四个人都在想:这厮好声张,哼,让我等绑了他,好让自个赚点路费,才好上路!
正是:遇人不当遭盘算,好心当做驴肝肺。
对席的其中一个,穿着一件立身棉袄,头上缠着乱辫,长得是虎背熊腰,留着络腮胡子,看上去真不像什么好人,他正用手把量着桌上的酒杯,上面雕饰的画眉鸟让他有了计策。
不一会儿,菜呈上来了,对席的大汉捏了捏手上的画眉酒杯,把手一甩,酒杯立马飞到左房龙三人的酒桌上,滴酒没有撒出来一滴。
左房龙心里暗笑:这厮不是寻事?三脚猫的酒楼功夫也拿来显摆。
大汉抚摸着脸上的络腮胡子,冷笑说道:“谢过大人赐酒,狂狼在此谢过,奉上一杯,已表敬意,还望不必牵挂。”
左房龙心里打量得着,原来此人就是前日在燕州境内犯下命案的独狼,好!这厮自投罗网,栽在自个手上,定要他吃不了兜着走。
于是随手捏住酒桌上一根筷子,从酒杯底立住,轻轻一挑,酒杯在空中划了两道漂亮的弧形,酒水从第一圈滴下,又在第二圈接住,整套功夫,无懈可击,令人咋舌,酒杯在空中转了第二圈后,稳当当地落在独狼的酒桌上,酒水依旧没有撒出半滴。
“谢过独狼大侠,只不过我们有酒,不休大侠操心。”
独狼身旁一人拍案而起,骂道:“怎的?不给咱大哥面子?”
众人看要两桌都要发作,都散作一团,但是,每个人没有走,而是围作一个有形无影的圈,立定脚步,看着就要在客栈里的一段厮杀,有分教:
汪波里恶鲨斗巨鲸,正如独狼战银虎
“就算不给,又能怎样?”
左房龙冷笑道,笑他们的不自量力。
独狼对桌三个人忽地奔起,“呛”一声抽出腰间的刀,左房龙看得准确,用手在桌上一拍,内力震出银虎刀背,刀背一冲,撞倒一个,他眼明手快,一跃跳到独狼桌上,腾空接住快要掉落到地上的银虎刀,只用刀尖轻轻一抹,独狼的发丝徐徐落在地上,风从窗台外吹拂进来,众人看得目瞪口呆。
左房龙用刀尖抵住独狼脖颈,风越加大了。
“凭你?就想要我的人头?!”
独狼端起酒桌上的酒杯,在狂妄中一饮而尽,一把将掌中的画眉捏的粉碎,他用力一撒,酒杯粉末好似白雪一般纷纷扬扬,遍布左房龙身上,然后把掌中内力灌满,只一掌,酒桌飞出数丈之远,左房龙底下一空,腾跃起来,如同鲤鱼打滚一般,把刀向独狼刺来。
这独狼也不是好惹的茬,他随手抄起一张木椅,挡住刺来的左房龙,左房龙把刀尖抵住痕迹班班的凳面,手上的银虎刀一扭,“啪啦”一声清脆的声音,刀刃把木椅破开数节,眼看着就要刺破独狼咽喉,风抹过在场每个人的后脖,看的人都屏住了呼吸,风的声音,窗台的木头声,清晰地让人无法自在。
这时候,左房龙在风声收回了刀,刀随着把式握在他的手中,向下闪烁着一条怒啸的银虎。
独狼的命,保住了。
他并不想杀独狼,哪怕独狼是个狂妄,犯下命案的狂徒,可是,江湖自有江湖的另一套规则,官府的人置身度外,他敏锐的嗅觉闻到了下一秒鲜血的味道,理智提醒他,现在还不是时候。
独狼用手摸了摸因紧张,而吞咽着口水的喉咙,他确定自己还活着,手指不自觉地捏着自己的脸,活着!这并不是地狱,而是活脱脱的人间,哪怕在江湖也好,血雨腥风吹过,人间依旧是波澜不惊。
四个狂徒不要命地跳窗逃跑,留下早已经目瞪口呆的众人,还有那把晃着眼的银虎刀。
“好!好!打得好!”
耶律公子站了起来,鼓着掌,欢呼着打退了一伙狂徒。。
人群里一个人静静地看着,并且暗自思索道:“哼,好刚猛的功夫,不愧是刑捕司青龙堂第一上堂,这般身手,不知道几天后在泰州,举办天下第一擂台赛的时候能不能见到?”
有分教:江湖又起腥风,武林再兴波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