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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节 无常

    人潮散尽,崔少侠默默转身。
    老妪没有回来,院子里空空荡荡,似乎少了些什么,想起老妪的交代,崔少侠打开了那个房间。
    房间里只有一床一桌一椅而已,被子叠得整整齐齐,桌面上放着一个黑色包裹,还有一把无鞘长剑。崔少侠微微皱眉,又打量了两眼,见没有其他东西,眼光再次落到包裹上。
    “咦?”
    当他打开包裹的瞬间,整个人愣住了。
    包裹里放的是四本书籍和两个盒子,还有一封书信。
    崔少侠摸着这些书籍和盒子,心里疑惑重重,信里只有四个字:原物奉还!
    到底怎么回事?
    当他走到院子里时,似乎有些懂了。老妪是不会回来的了!
    崔少侠感觉自己并不会饿,他整天无所事事,拄着一根木棍在城里游荡。等到清明那天,他便会离开这里,兴许再也不会回来。
    他原本已经安于现状,此生认命,不过那天却发生了另外一件事。
    那天,他依旧在街里游荡,他看见了剑光,看见一个刺客,还看见了一个人—陈通。刺客很不幸被抓了,陈通丝毫无损,而刺客的面具被揭开之时,他又认了出来,是与白小花一起的那个青年。
    崔少侠浑身一颤,更加难以置信。
    不是已经过了半个世纪了么?
    刺客的下场他无暇去理会,他念念叨叨着像个疯子一样不知自己可以走到哪里。他逢人便问,终于知道原来时间不过是过了半个多月而已。他想不通,那一夜,他再次彻夜无眠。
    是谁施展的命运之手,开了这么一个玩笑?
    但玩笑并不止于此,他发现自己竟渐渐回复青春,不到三天,竟又恢复了原来的模样。
    是她!
    这一切都令崔少侠震惊地无以复加。这神仙一般的手段!唯有一个可能,便是那个老妪了。
    真是一个奇人!
    可惜,却无从问起。
    崔少侠默默地看着空荡荡的院子,心里感慨万千。他默默地收拾,缓缓地走了出去,关上院门,离开了此处。
    那晚,他蒙面遮脸,现在走在街上也无人识得,不过,他依然感受到了几道探询的目光。
    陈家在开阳城里的眼线真厉害!
    有两个人混在行人中朝他走来,欲要探他一下,崔少侠微微侧身,神不知鬼不觉,两人俱皆落空,反而撞到一起。两人“哎哟”一声,装模作样地谩骂起来,悄眼回头时,却不见了那人踪影。
    江水卷着浪花滔滔而下!沧江,这条永远奔腾不息的江河每到春季的时候都要凶猛许多。
    站在大树底下,崔少侠默默在打量着下面的码头。码头依旧热闹繁华,却不见了当年的人影。
    码头中间竖着一个高高的旗竿,黑底白书的旗子,上写着斗大的“陈”字,无风,旗子无力地耷拉着。
    这是陈家的产业!
    大船靠岸,离岸,中间夹着许多竹排。人影上上下下,搬工吆喝着搬运货物,声音粗犷且富有韵味。
    在码头仓库旁边的屋子里,潘爷跷着二郎腿躺在摇椅里,手里叼着一杆旱烟。他啜了一口,缓缓吐出来,烟圈打着卷缓缓飘散。
    码头总管,主管着货物来往,是一个肥缺。自从当上这个职位,日子别提有多滋润。手下还有一帮小弟吆喝着,想来比当神仙不差。
    潘爷躺着,一双小眼却不住往码头上的行人打量。这里是一个关口,每天都有形形色色的人经过,说不定便有公子想要的人。
    公子派他过来,不单是要他管着码头,更要成为他的耳目。潘爷没发现公子想要的人,却经常发现他想要的人。
    这时,他的小眼眯了起来,发出一阵绿光。手下见状,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瞬间意会。
    一个小妞挑着担子缓缓自城门口方向走来,额头微微见汗。身上穿着一身红底白花的薄布衫,头上罩了条天蓝色头巾,两步三摇,担儿微微晃着,下面的两个篮子均罩了花布,看不出是什么。
    这不是早上进城的那位么?当时错过,正感可惜,没想到又送上门了!
    此时的她仍然未知未觉。
    四条大汉悄然掩了过去,那小妞刚走到仓库边上,但觉嘴巴一紧,被那四人一架,双脚离地,连人带担子都带了过去。
    可怜那姑娘突遭厄运,想喊喊不出来,挣扎又挣扎不过,那脚踢腾几下,只落下两只花布鞋子。
    码头上依旧忙碌,似乎并没有人留意到这边发生的事情。
    潘爷满意地点点头,又惬意地吐出一口烟圈,眼睛笑起来眯成一条细缝。
    小子干事麻利,待会吃完肉,也让他们喝下汤。他背负着烟竿,缓缓踱进了仓库。
    仓库里堆满了货物,小妞被扔在最里面角落里的米袋上,小嘴已经被堵上,双手双脚皆被绑起来,此时正惊恐地呜呜叫着,左右扭动着身子。
    潘爷干事从来不喜欢在床上,这是小子们都心知肚明的。
    “潘爷!”
    “潘爷!”
    见到潘爷进来,小子们恭敬地哈腰。潘爷拉长了嗓音“嗯”了一声,点头赞道:“不错!”随即摆摆手,小子们意会,散到外面。
    潘爷看着小妞,越看越顺眼,越看越喜爱。虽然此妞穿着粗布衣裳,但以他的眼光,一眼便看出来,此妞不仅脸蛋好看,身材也是顶级的。
    他居高临下,贪婪地看着姑娘,肆无忌惮。这眼光的侵略可以收到意想不到的效果,他就是要告诉对方他要干什么。
    恐惧,害怕,无助,不安…各种表情呈现在姑娘脸上,她拼命地扭动着身子,要朝一旁缩,嘴里呜呜有声,眼里带着祈求之意。殊不知,这正是对方想要的。
    越挣扎便越能激起,也越能满足他征服的欲望!潘爷三下五除二,几乎是虎吼着扑了过去。
    崔少侠看着下面那具肮脏臃肿的身体差点吐了出来,谁能想到在这破码头也能遇上这种狗屁倒灶的事情。他将长剑往潘爷脖子上一架,潘爷身子一颤便不动了。
    崔少侠示意他起来,不待他转身一脚踢到他裆下。潘爷身子像是被雷击了一般,剧烈一颤,整个高高弓起如虾,倒在地上,老脸变成黑紫色,半天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崔少侠将剑挑了绳子,转身走了出去。
    姑娘大睁着美目,半天没有回过神来。
    “等等!”
    当崔少侠走到岸边时,姑娘已经追了过来。她已经找回担子,不过鞋子应该是没有找到,一双脚丫赤裸着,有些污泥。
    “刚才…谢谢你救了我!”姑娘不安地扭着脚指头,半低着脑袋。
    偌大的码头,自然也是一个渡口,许多摆渡为生的人早觑到这边。姑娘不待那些人开口,抢先问道:“你…你是想要渡江吗?你乘我的吧,你到哪儿,我送你过去。”说着走到竹排上面放下担子,将排绳解开来,又将长杆扶在手里,睁着大眼一脸希冀地看着他。
    那些摆渡人脸上现出一丝失望之色。
    崔少侠看着姑娘娴熟的模样,知道她必是经常划竹排的。不过,那江水滔滔,怕是不易。
    “你放心,我常在江里吃饭,不会有事的!”姑娘放开了些,性子变得有些活跃。双脚左右一踩,竹排剧烈晃荡起来,姑娘稳稳地站在上面,双眼有神地看着崔少侠,嘻道:“你看!”
    崔少侠走上竹排,姑娘将杆子拔出来,轻轻往岸上一拨,竹排离岸而去,顺着水流荡往中流。
    一只碧绿的钓鱼翁如箭一般自岸边射了出来,往江里一沾,叼起一只鱼儿复又飞向对岸。水雁在宽阔的江面上盘旋,不时嘶叫着。
    竹排于滔滔江水里荡,被浪花淹没近半,远远看去,两人像是踩在水面行走。
    “你是剑客吧?我听闻这世上有些很有本事的人,经常喜欢到处游走,做些行侠仗义,打抱不平的事,还喜欢背着一把长剑,我觉得你就是这种人!”
    到了这个时候,姑娘已经完全放开了。
    “小时候我就听人家说,心里总想见一见,没想到今日真的见着了!你们经常走来走去,不累的吗?不用吃饭的吗?你们去过很多地方吧?是不是遇到很多有趣的事?”
    “那些人是不是也跟你一样?”
    崔少侠顺着姑娘的手指望过去,见旁边一艘商船上站着几个人,其中便有几个带刀的。这些人是商家请的护卫。
    江水滔滔不绝,姑娘亦滔滔不绝。江水不断泛上来,鞋袜轻湿,倒显得姑娘家小巧轻便。
    排到中游,江水更急,浪花一卷一卷,竹排载浮载沉,姑娘家终于严肃了些。崔少侠远远看着江面,但见江船来往,竟比陆上车马还要热闹。
    江船亦是多种多样,有板面宽敞的货船,有装饰豪华的三层花船,有高大气派、旗帜鲜明的官船,当然也有渔舟,有乌蓬,有竹排。
    小小竹排在江水里有些另类,因为它不可称之为舟。
    “哈哈,撞他,撞他!小小竹排也敢渡江!让他见识一下我们大船的威力!”
    一艘官船飞也似的冲了过来,船上的年轻人疯狂嘶叫着,探出半个身子。
    “对,撞死他,快,快,让他掉江里喂王八!”
    江里行舟比不得岸上行车,有时之惨烈犹过几分。此番若是撞个正着,难免排毁人亡。此时竹排与那官船还有一小段距离,姑娘手忙脚乱地撑着,还来不及躲开,那船已经呼啸着撞了上来。
    “啊!”姑娘惊得花容失色。
    巨浪排空,官船未到已经挟着泰山之势。竹排像是风暴中的风筝,随着巨浪翻滚着高高掀起到半空,随即被官船撞个稀巴烂。
    “哈哈,有趣,有趣!”
    “撞得好,有人要喂王八喽!”
    “咦,人呢?”
    “不用找了,早粉身碎骨了!”
    “你是在找我们吗?”一股淡淡地嗓音响起,两人抬头回望,见到高高的官船屋瓦上面站着两道人影。
    姑娘苍白着脸,依旧紧紧抱着崔少侠,惊魂未定,浪花溅湿了半个身子,显得有些狼狈。
    刚才,巨浪掀起竹排之时,崔少侠借势一跃,高高飞起,毫不费力,那些人视线被巨浪所遮,又以为必死,竟是不知不觉。
    看到崔少侠两人,两位纨绔像见鬼一般,“你…你是怎么办到的?”。
    崔少侠没有回答两人,他将姑娘放下。官船比从外面看起来还要大,大红灯笼上写的是“侍郎”、“韩府”字样。
    这是一个大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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