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节
黄妈一勺、一勺的将汤盛到碗里,笑道:“那姑爷你一会可要多喝点。”
“黄妈。”刘琰波喊了声后,略微停顿了一下,神色变得异常认真的问道:“我给你当儿子吧?”
黄妈手一抖,碗差点掉到地上,好一会才反应过来,急忙道:“姑爷,这种玩笑可不要乱开啊!”
“我是认真的。”刘琰波伸手从黄妈手里接过碗,要多认真有多认真地看着黄妈。
黄妈无亲无故,刘琰波是知道的,要不然他也不会贸然说这样的事情。
虽然现在什么干儿子、干女儿的很潮流化,可刘琰波的思想在年轻人当中,算是极为守旧的,他之所以想赶这么一次潮流,是因为黄妈给了他像妈妈一样的关怀,这是他曾失去的,也是他最怀念的。
黄妈今年五十一岁,岁月没有在她脸上留下太过苍老的痕迹,可她的确老了。
老人最大的愿望是什么?
合家欢乐、儿孙满堂。
可黄妈没有家,也就更别提什么儿孙满堂,她的人生其实已经定格:在未来的某一天,她会在一家养老院孤独终老,没有孝子贤孙相送的风光大葬,只有草草了事的落寞收场。
黄妈后悔过,后悔自己年轻时没能拥有一个自己的家;
也羡慕过,羡慕别人的儿孙满堂。
一切本来已来不及,可现在命运又给了她机会。
刘琰波的认真,任谁都看得出来,的确很认真,黄妈也看得出来,她还没有到老眼昏花的地步,她有些迟疑,甚至是在挣扎,挣扎着与心相背。
“不行的!绝对不行的!”黄妈还是拒绝了,只是她果断的话音中,却有着太多无奈和勉强,她背过身悄悄抹去眼中的泪水,说道:“小刘,你是小姐的老公,让一个下人给姑爷当妈,就算小姐对此事不在意,老爷他们也绝对不会同意的。”
国家政策的确很好,社会主义人人平等,可‘事在人为’有时并不是一个褒义词,阶级,从来就没有消失过。
让尹含若的父母和外公以后跟自家的下人做亲家,平起平坐,想都不用想,绝对不可能的事,他们丢不起这个脸,也绝不允许丢这个脸。
刘琰波毫不在意的说道:“这是我自己的事,跟别人没什么关系,况且我跟含若是私自结婚的,她的家人认不认我这个姑爷还两说呢,就算不认,我认我的妈,他们要是觉得憋屈,大不了离婚呗!”
在刘琰波心里,确实没把尹含若的父母家人当回事,一个能把自己女儿往火坑里推的家庭,也不值得他尊重。
“姑爷,你这是在逼我离开你们啊!”黄妈猛然转过头来,红着眼眶。
刘琰波也没想到黄妈突然会有这么大的反应,连连挥着手道:“没有!没有!黄妈,我不说了,也不认了,你别哭啊。”
都说女人的泪,男人的罪。
刘琰波是真慌了,手中的汤匙都给他挥了出去,碗里的汤也洒了一大半,手足无措的像一个受惊的孩子。
扑哧?
黄妈被刘琰波的样子逗笑了,心中暗忖道:“看来姑爷也是一个见不得女人眼泪的男人,得告诉小姐去。”
“姑爷,这事以后就别再提了。”黄妈很认真的说道。
“不提了。”
尹含若一行人来到医院,刚一下车,白彬的手机就响了,他看了眼来电显示,跟其他人说了声,便独自走到一旁接电话。
“首长。”
白彬刚一开口,电话那头就响起了一个苍老的声音,不失威严,却有些生气:“你小子怎么回事?”
白彬是一名中校军官,警局迫于军方的压力不得不先释放他,但这并不表示他就没事,相反,面临他的也许会是更加严重的处罚,这一点,他自己比谁都清楚。
“是我动的手,与其他队员无关。”白彬没有解释,把所有的责任都揽在了自己身上。
电话那头伴随着一声猛力拍桌的声音:“你个小兔崽子,还想自己死扛,人都被你打成那样了,你扛得起吗你?”
柳飞被暴打过后的凄惨样,早已被拍照传回柳家,要不是白彬身份实在有些过于特殊,他早被愤怒的柳家走通关系让军检处的人给带走了。
“我扛不起,但我不会后悔。”
这件事白彬的确扛不起,先不说柳家在京城有多少能量,就算是一个普通家庭,一旦追究起来,他可不止要脱军装,还有很大可能会面临审判。
“为什么?”
白彬做了个深呼吸,缓缓道:“他辱骂我弟弟。”
“你弟弟…”电话那头的声音停顿着,似乎正在记忆中搜索着什么,好一会,才猛然开口,带着震惊问道:“你找到你们村子里当年的唯一幸存者了?”
十三年前的大年夜,白彬老家发生过一场瘟疫,除了十七岁的他远在部队,一夜之间,整个村庄五十四人,最后只活下来刘琰波一个。
等白彬收到消息回到家乡,已是半个月之后,村庄早已被封锁隔离,尸体也已尽数火化,而唯一没有出现在死亡名单上的刘琰波也不知所踪。
那是一场灾难,灭顶之灾。
在那个辞旧迎新的喜庆夜,白彬和刘琰波近乎失去了所有,只剩彼此。
“是。”
月光下,白彬迎风而立,站得笔直,就像他要保护刘琰波的决心一样坚定。
“唉~”
沉默许久后,电话中传来一声轻叹,原本威严的声音也变得温和许多:“我给你一个星期的假,时间一到,立刻给我滚回基地来。”
“首……”话还没说出口,电话已经被挂断,让原本已经做好承受任何处罚的白彬愣在了原地。
“小兔崽子,尽给我惹事。”在某地一个不知名的基地中,一位年约古稀的老将军没好气的挂断了电话,偏头看向站在一旁的副官问道:“查清没有?”
老将军名叫韩定国,中将军衔,是军中仅存的几位经过战火洗礼的将军之一,也是华夏国王牌部队“战龙”的领导者。
“查清了,事情起因是柳家和尹家有婚约,而……”
“直接说重点,好好说。”老将军挥手打断副官的仔细描述,显得很不耐烦。
重点?
还好好说?
韩定国在军中是出了名的护犊子,别人不了解,可身为贴身副官还是相当了解的,这一脸的不耐烦,摆明就是要护犊子了,他可不敢往枪口上撞。
副官想了想,合上调查报告,很严肃的说道:“柳家那小子想要强抢良家妇女。”
韩老将军笑了,孺子可教也。
副官陪着“嘿嘿”傻笑,又问道:“首长,袁部长那边怎么回?是温柔一刀?还是直接吃枪药?”
韩定国眉毛一挑,霸气的说道:“还能怎么回?直接告诉他,谁他娘的敢动老子的兵,我就砸了他的猪头庙。”
“我猜也是这样回的。”副官摆出一副本大仙早已洞察先机的样子,贱兮兮的笑道。
韩定国在副官屁股上踹了一脚,笑骂道:“你小子都快成精了,马后炮的马炮精,还不快点去。”
副官拍拍屁股,一溜烟地跑了出去。
十分钟后,京市柳家收到了一条来自他们的大靠山、某正部级领导的指令:柳飞被打一事,就此作罢,并立即解除柳、尹两家的联姻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