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 各忙各的
林海把万阳应对的事安排停当后没几天。中央所谓“打招呼会议”的精神就传达到了省一级干部，接着报纸上就连篇累牍的发表了批判资产阶级教育路线妄图复辟和翻文化大革命的案重量级文章。由此正式掀开了“反击右倾翻案风运动”的大幕。
林海本想利用星期天回家去一趟，以对父亲提个醒。但看到了现所有的批判文章都是针对教育科技界的，也还没有公开点d的名。他仔细回忆了一下，想起了76年元月份d还在总理追悼会上致过悼词，对d的公开点名批判应该是在那以后的事了，不如等过元旦放假时再回去和家里的人打预防针也来得及。
学校里进行政治学习讨论，开展对资产阶级、修正主义教育路线复辟翻案的大批判时间已超过了上课时间，而且要求每个人都要表态和写出批判文章。原来一些不怎么见面的工宣队员也不知又从哪里冒了出来。但不管是领导、老师、学生还是工宣队员，在对待运动的态度上都明显分为了两个群体。少部分的人持积极支持态度格外的活跃，大部分人则是不反对也不积极参与，上面安排干什么我就干什么。与文化大革命之初那种群情激奋的大批判、大字报、大辩论的壮观场面大相径庭。
严琳虽身为主持工作的系党总支副书记，但却一改以往的独断干练，竟向林海讨教起了对策。可能大凡热恋中的女人都丧失了主要思考能力，或者说根本就不愿意去费那个神。林海可不敢让严琳在这个时候做出什么不寻常表现，他对严琳道：“姐，你的身份不同，你的一举一动都会牵涉到严伯伯。你瞄准一个表现中不溜的其他系的党总支书记，向他看齐，他怎么做你就跟着怎么做。我也是同样。”
班里的政治学习理所当然是由班长来主持，党员的学习林海和张援朝商量了一下，干脆交给了宣传委员杨四方主持。而杨四方正巴不得有此出头的机会，便毫不犹豫的答应了。林海落得个清闲在一旁起了看客。
但是每个人都要表态发言这样的事情还是躲不过去，尤其是像林海这样的风头人物的态度更成了焦点。
这天，林海班上开批判会时，校党委宣传部、工宣队、党总支都派了人前来参加，会前兼任校党委副书记的工宣队长还专门找林海谈了话，要他在大批判中起一个表率作用。林海则表态让工宣队长放心，自己一定会做一个很好的发言。
林海的发言果然很精彩，他首先满腔义愤的道：“如果没有无产阶级的教育革命的胜利，我作为一个下乡知识青年今天就坐不到这个课堂里。所以对妄图复辟修正主义教育路线的逆流我是一千个不答应，一万个不答应。要连同修正主义的教育路线一起彻底的把它们批到批臭，再踏上一只脚让它们永世不得翻身。”
工宣队长对林海的发言很满意，带头鼓起了掌。
林海向工宣队长点点头又接着道：“想要达到我刚才所说的目的，就必须知道为修正主义教育路线翻案复辟的原因，而要知道这个原因又必须知道什么是修正主义教育路线。我觉得我们学校在对运动引导和组织上存在着不足，因为像我这样年龄和经历的同学为数不少，在文化大革命刚开始时我们都还小不懂事，这会刚进了大学的门就碰到了这场运动。对什么是修正主义教育路线，或者说对修正主义教育路线的具体表现还不是很清楚，这让我们怎么来通过具体的事例认识修正主义教育路线的本质及危害呢？而没有正确的认识反过来又怎么能真正理解反复辟翻案的重要性呢？又怎么能真正批到它的要害和实质呢？所以为了让运动不至于走过场，我想请校党委和工宣队领导重新来认识这个问题，制定出切实可行的办法来。”
林海的话表面听着义正词严、堂皇有理，甚至带着要追究上级对运动领导不力的意思。实际上却偷换了概念，把对复辟翻案的批判转到了批判修正主义教育路线这一没有实质内容及定义的目标上来了。这等于挖了一个陷阱，你要是想让我积极投入运动，你就得先批判修正主义教育路线。你不想转移运动目标，我对运动就只能跟着喊口号，别指望从我这里获得什么能为运动造声势的炮弹。
工宣队长也不完全是草包，对林海发言的意思还是能听出一二来。掌是不能给林海再鼓了，但林海提的问题涉及到了校党委和工宣队，这个态又不能不表。思量了半天见大家都盯着自己，只得含含糊糊的道：“这个林海同志的发言很有深度，我们校党委和工宣队一定会高度重视。大家继续发言，我还有一个会要开，先走一步了。”
工宣队长走了好远都还在后悔自己今天为什么非得要来参加这个批判会不可，还安排了那么多人一起来，竟然搞得自己差点被套了进去。左思右想了好久，决定还是和下面人都打个招呼，以后尽量少去沾林海的边算了。不然一不小心政治上犯错误不说，一旦把林海惹急了说不定把给学校增加的肉蛋供应给取消了，那真要为千夫所指、众人所唾，连老婆也饶不了自己。
林海虽然暂时为自己不积极参加运动找了个借口，但他知道更严峻的形势还在后面，更多的考验还在等着自己去应对。
来参加会议的党总支干事回去后把林海的发言记录给严琳看了，严琳中午重重奖励了林海以后，回了家又兴高采烈的讲给了父母听。
严明听罢后平静的道：“
海用心了。这对他来说只是跨了一条小沟，后面还有大江大河。”
严琳大为扫兴，嘴一撅道：“爸，你和小弟可越来越像爷俩了，说出的话怎么都一个调？”
林海虽然让工宣队长碰了一个钉子，但要不是为了逃避运动，他也不愿意跟工宣队过不去。对工宣队这个特定时期的产物林海今世还是有了自己的看法。当年的时候，各大专院校都是造反、闹派性、打武斗的重灾区，有的学校里的师生甚至分成了水火不容的好几派。在这种情况之下要想靠学校自身能力迅速恢复次序是很难做到的，派驻工宣队或者军宣队进驻大专院校也不失为一个有效办法。可是在大专院校恢复了正常的次序、原来的在校学生都离校分配以后，工宣队继续留下来就完全成为了靠起家的那些人在教育领域中推行极左路线的工具了。它的存在与高等学府应有的气氛显得是格格不入，中央没有指示又不能撤，这几年他们夹在中间混的也够窝囊的。现在终于可以抬下头了，只要不是太过分也是可以理解的。
运动要搞，可是人们还是得吃饭穿衣，大家各忙各的。
红海服装厂的周厂长来河大找到了林海，告诉他“燕琳牌”商标已经登记完毕，现在可以开始使用了。和万阳最大的两个商场和百货公司也谈好了柜台租用的事，新款服装近俩天就可以上市销售和接受订货。总之一切进展顺利。
林海表示如果销售形势好的话，原料问题他就好找省领导张口了。同时他也可以再拿出一个新款式来，在春节旺季时推出。所以近期的关键是要全力抓销售，把“燕琳牌”服装一炮打响，从而加快资金的周转，使红海服装厂尽快进入自我良性循环的轨道。
周厂长表示厂里已加强了了销售力量，这段时间他会亲自抓销售，不过希望林海这两天抽时间去给销售人员讲讲课。如果林海白天没时间的话，安排在晚上也可以。
林海道：“这个事早就应该做了，这都怪我考虑不细致。今天我准备一下，明天晚上我就去讲课。你们千万不要再准备水果什么的，有开水喝就行。”
不止是服装厂要忙，小河公社派驻万阳的销售人员已达八人，经过万阳肉食品公司经理的帮助和许亮等人的努力，加上省商业厅又在省委副书记马民远的授意下向万阳市商业局打了招呼，小河公社又分别与万阳市五个区的蔬菜公司下属的几十家菜场，还有十二个大型企事业单位分别签订了冬季青菜及其它农副产品的供应合同。反过来又与陆山县其它公社和外县的一些公社签订了收购合同，使青菜及农副产品的资源有了充足的保证，同时也减少了在平阳市场上的无序竞争，稳定了销售价格。这也是小河公社第一笔真正意义上的贸易。为此林海带着王晓燕往平阳办事处跑了好几趟，帮助许亮他们处理不少有关事宜。
有一次林海在办事处竟然碰到了来省里办事的地委副书记庄永华，几个人亲热的坐在一起聊了好长时间。
当林海汇报了小河公社蔬菜及农副产品销售方面的新举措时，庄永华当即叫来了办事处曹主任吩咐道：“小河公社是在为全地区办事，在这里包的房间办公室免费，住人的按最低标准再免收一半，你们办事处也要全力支持他们的工作。这是小河公社的副书记林海同志，现在在万阳上学，以后有什么事你们多沟通。”
曹主任是头一次见到林海，但对林海的名字早已是如雷贯耳。这类人都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油滑到家的老混混了。他知道林海在地区领导眼中的份量和与庄永华的关系，当着庄永华的面摆出了一副对林海相见恨晚的摸样，拍了无数次胸脯保证一定落实好地委领导的指示。
庄永华笑着道：“曹主任，你还没有完全理解我的意思。我这也是钓鱼，跟林海打交道你绝对吃不了亏，他脑袋稍，只怕你们要受用无穷呢！”
曹主任反应也够快的，马上就领会了领导的意图，向林海倾倒起了一肚子的苦水，什么经费紧张、接待任务重、到省里机关办事门槛难进等等。
曹主任这般摸样，除了衣服穿得好一些以外，其它方面绝对象一个苦大仇深的老贫农。
林海对庄永华道：“庄书记，要你几间房子真是划不来。好了曹主任，你也不要再诉苦了，我帮你想个办法，保证你以后不再为经费发愁，进大机关就跟趟平地一样。不过我也是有条件的，过几天我想好了咱们再谈。”
告别了庄永华以后，王晓燕挽着林海的胳膊问道：“林海，你又在动什么歪脑筋了？”
林海反问道：“晓燕，你们师院现在对你怎么样？”
王晓燕道：“还不就因为多供应了那些猪肉鸡蛋，谁见了我都是笑眯眯的，就连到图书馆去借书，别人只能借两本还要限时间，我去了随便借几本。英语的录音带也可以随时到老师办公室里去听，有一次连录音机都让我搬回了寝室。”
林海道：“这不就是了！现在肉食品可是好东西，用它来公关无往而不胜。我准备派一个人到罗经理那里学做卤菜，然后把人借给办事处，工资他们出。每天做个上百斤的卤菜，过年过节时再多做一些，由曹主任他们印一些票发给他们有求的那些人，写上日期，卖的时候照样收钱。卤肉这些东西在外面可是拿钱都买不到，能卖给他们对这个些人来说已经很不错了。这样不足的经费解决了，关系也疏通了，地区领导对办事处的工作也满意了。我们的人在这里吃住工作也会便利的多。这叫充分利用资源，不花钱办大事。”
王晓燕道：“我看还有一点你没好意思说出来吧！你以后解馋就方便了。”
林海瞅着四周无人，飞快的在王晓燕香唇上亲了一口道：“晓燕，你真不愧是我的知己和内当家。不过你猜猜我现在最想吃什么？”说罢眼睛就瞄向了王晓燕胸前。
那还要人猜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