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四四章 金边

    金边机场前几年曾招受过战火的严重破坏，现在虽然看不到痕迹了，但是其破旧简陋程度真如机组人员所说的那样，简直不堪入目。
    其实这时国内除了首都机场以外，其余的机场候机楼等建筑也不怎么样。但起码整洁干净这一条还是做到了。
    金边机场那低矮的候机楼林海虽没去，但除了跑道以外就是齐腰深的荒草、不大的停机坪上水泥的长长裂纹、通往候机楼的路竟是人踩踏出来的，这些还是举目就能看到。
    同时，这里的气温也很高，与北京的夏日差不多，穿一件短袖衣服足以。有的穿衣服多的观察员已经开始冒出了汗。
    从柬埔寨官员的热情程度、以及根本就没有任何检查手续来国人在柬埔寨还是极受尊重的。林海刚坐上了车，就看有几十名士兵徒手往飞机这边走来，一看就是来卸装物品的。
    林海的坐车是大使馆的一台伏尔加，司机是中国人。从机场到金边市内的公路还比较平坦宽阔，一路上两边没见到什么建筑，也鲜有几个人。但路边的树木还是尽显了热带风情。
    当司机告诉已经进入了金边市区以后，林海的第一反应就是：“这就是一国首都？”不过再继续行驶时，还是看到了一些好看的欧式建筑和极少的庙宇式建筑。
    随着路边行人的陆续增多，林海发现这些稀稀落落的人不管男女，身上穿的衣服只有黑色和墨绿色两种。
    司机说，黑色是柬埔寨统一的革命服，而穿绿色的都是军人。全套的军装也都是中国生产的。
    观察组的住处是与大使馆相邻的一所欧式两层楼，有一个相当大的院子，据说这是一个前王室成员的住所。
    金边现在全部的房屋都归政府所有，原来的居民三年以前就被驱赶得差不多了，留下来和新进来的没多少，所以空房子有得是。一些好的都是专门留给中国政府来员或者是中国专家住的，中国现在是他们唯一的直接支持者，其他国家的人基本见不到。
    由于林海表示了不需要休息，所以在他简单冲了一个澡以后，便在一个单独房间里与孙大使进行了交谈。
    林海首先重申了这次受中央派遣赴柬的任务，接着把观察组的组成情况和在飞机上所作的计划、以及人员的分工向大使作了通报，并征询大使的意见。
    孙大使道：“林顾问的表达已经很明确了。我们大使馆的任务就是配合你开展工作，所以意见我不敢说，但是建议还是有。一是你们如果要分成几个小组，这样翻译人员就缺了不够了，虽然你们下去的时候柬方也会配翻译，但最好还是用自己的。虽然我们对他们并没有恶意，他们对我们也很友好，但有些话最好不要当着翻译的面来说，而且柬方的翻译有时候也会打折扣，所差的翻译，由大使馆和援助团负责给你们补够。此外，柬方领导人对他们抵抗YN的能力很有信心，你们的言辞上也要注意一些。最后一个问题，就是柬方不一定会满足你们的全部要求，也可能不会让你们接触到一般老百姓，因此你们要有一定的思想准备和对策。”
    林海点头道：“谢谢你的支持和提醒。不过我想问一下孙大使你是怎么看待柬埔寨的国内各方面的形势呢？”
    大使道：“怎么说呢？如果是在文化大革命的时候，我可能会赞同柬方的做法，可是我们自己已经有了很深刻的教训了，因此我认为柬方领导人所追求的那一套完美社会主义的做法是很偏激的。现在柬埔寨经济发展不起来，外部又面临着YN的威胁，内部又在搞清理，说错一句话都有可能要掉脑袋。如果在这样持续下去，前景堪忧啊！这些看法我都向国内汇报过了，可是没有任何的反应，两国领导人互访时也没有对柬方提出忠告。柬方也仅仅是对一部分没被列入资产阶级的华人适当的放宽了一些管制，使他们的境遇相对好了一些。林顾问，你来之前对柬埔寨的情况肯定也做过一些了解，你对柬埔寨局势和对柬政策有什么看法呢？”
    林海见孙大使反问自己，一笑便道：“我可是刚到金边才一个多小时呀！细致的方面我谈不了，但是大体有一个感觉，就是不论柬埔寨还是我们，都已经错过了最好的时机。柬共成不了大气，我们贴了钱还要帮他背恶名，最后可能还要陷于两难的境地。”
    孙大使一惊道：“林顾问，按你这么说，我们国家的对柬政策有问题？”
    林海道：“问题大了！但这不仅仅是一个柬埔寨问题，牵涉到YN、东南亚，甚至整个的外交路线。所以你也不要自责。何况你自己还没认识到是对还是错。”
    林海的话让孙大使更为惊骇！敢直指国家外交政策有错，这可是第一次听说！这个年轻顾问要么是知道中央内幕，要么是猖狂过了头。要是前一种那倒是个好事，说明林顾问背景深厚；要是后一种，那可千万不要把自己拖下了水。
    林海看出了孙大使的内心活动，接着淡淡一笑道：“过去的事不管他了，我们只能根据新的情况调整思路能不能寻找到对国家有利的契机。你看我们在日程上有哪些外交安排。我打算处理完了以后赶紧让观察组进入实际工作。”
    孙大使道：“下午三点，我将和你一起去拜见柬埔寨副总理兼国防部长宋成、副总理兼外交部长英萨利，然后就你们的行程与柬方开一个协调会。晚上六点半，柬方将举行欢迎宴会，民柬国家主席团主席乔森番将要出席。但相信资料你已经看过了，英萨利和宋成在党内的地位要高于乔森番，所以下午的会见更为重要。同时也说明了柬方对你们这次前来考察的重视。”
    林海道：“去见英萨利和宋成，我可以带人去吗？”
    孙大使道：“可以带两名副组长。我方的翻译由大使馆派。”
    林海道：“那我还得赶紧任命两个副组长。你们要不要提前通知柬方？”
    孙大使摆手道：“不用，会见的时候介绍一下就行了。柬方对我们没那么多严格的程序。你们的警卫人员也可以随车一起去，只是不能进入会见厅。”
    林海道：“孙大使，我还想请使馆的参赞和武官给我们更详细的介绍一下情况，最好现在就安排，不行就吃饭时边吃边谈。”
    孙大使道：“可以，在与柬方正式接触前，我们尽量给你们提供情况。你们吃饭是由大使馆专门派人过来做的。你们带来了那么多东西，伙食费就不要交了，给大家省点外汇。”
    楼房里有一间可以容纳二十人左右的餐厅，参赞和副武官介绍情况时，观察组全体成员都参加了。但等参赞说完以后已经到了吃午饭的时间，所以武官只能真的是边吃边谈了。
    由于中国一直在对柬埔寨进行军事援助，所以副武官的级别也不低，是副师级，但给国家安全事务顾问汇报起来还是一点不含糊。
    副武官谈到柬埔寨武装力量——柬埔寨革命军时道：“这支十几万人的军队实际上并没有什么正规作战的经验，75年解放时的主要战役实际上都是YN人当先锋打的，另外还有我们中国顾问的帮助。而且现在革命军已经有好几个师叛逃或暴乱被镇压了。对这支军队能否阻挡得了YN的进攻，我不抱乐观态度。但是柬埔寨方面倒是很有信心，边境已经这么紧张了，营级连级的战斗不断，而他们的后方连一些必要的准备都没有做。并且在兵力部署上，革命军把大半数的主力都集中在了鹦鹉嘴一带，后面几乎没有建立防御纵深，主要防线一旦被突破，后果难以想象。你们到时候一看就知道了。”
    这情况，就连陈继南等非军人听了都摇头叹息。
    下午，林海、陈继南和外交部的那位副处长由孙大使陪同如期来到了柬埔寨外交部。
    对于民柬副总理兼国防部长宋成，林海没有什么印象，只知道后来他和他的一家人都被波尔布特枪杀了。但对于那个前额宽大、发迹颇高、十几年后率民柬主力投降的副总理兼外交部长英萨利，林海还是记忆相当深，所以进了外交部会见厅以后，首先一眼就认出他来。
    林海转达了本国对应级别的领导人对英萨利和宋成的问候，同时也感谢了他们对中国领导人的问候。
    宾主坐下后，英萨利和宋成先是愉快的回忆了他们多次的中国之行，林海也谈了对柬埔寨热带风光的美好印象。接着双方就转入了正题。
    英萨利问道：“顾问同志，你能否向我们准确的表达一下你此次来访要达到的目的呢？以便我们能给中国同志提供更好的方便。”
    林海道：“受**中央、中国国务院和中央军委的派遣，我这次率观察组前来，是因为我们已经不能容忍YN忘恩负义、大批驱赶华人、多次制造边界事端、破坏地区稳定的挑衅行为了。为此我们准备狠狠的教训YB人。但是由于YN现在对贵国已经形成了一种入侵态势，所以我们为了选择一个有力的作战时机，有必要要对贵国的综合力量、以及柬Y边境的实际情况做出一个认真的、有充分依据的评估。这就是我们观察组此次来的目的。”
    宋成道：“如果中国能够下这样的决心，那我们对付YN人就更有信心了。但不知道你们观察组要怎么样来进行评估呢？”
    林海道：“我们的计划是分为四个小组，深入到各地和最基层，分别对贵国的政治、经济、军事以及民众的决心进行考察。其中军事小组还要到冲突激烈的边界地区，最好是被YN占领了大部的鹦鹉嘴地区。”
    “这??????”宋成犹豫的看了看英萨利。
    英萨利也犹豫了一阵，然后道：“林顾问，鹦鹉嘴很危险，YN军队经常对我方进行偷袭。你们是不是就不要去了。另外也没有必要到最基层去，从我们的各级干部那里也同样可以了解到情况。”
    林海坚定的道：“我们这次肩负的任务很重，如果不能全面的掌握第一手的资料，那么我只能在评估报告里写上‘不清楚’三个字，而另外再写一份我们是怎样考察的说明。至于这会不会造成战略上的失误或者是动摇我国领导人的决心，我则不敢下断言。我想从中柬两国的实际利益出发，还是请贵国对我们给予理解和积极的协作。”
    英萨利见林海不让步，考虑了一下后又问道：“顾问同志，你的任务是谁向你布置的？”
    林海正色道：“是我党几位中央常委亲自向我布置的。我作为国家安全事务顾问，也只接受中央常委委派的任务。”
    英萨利道：“既然如此，请林顾问稍等，我们商议一下马上答复你。”
    林海欠身道：“两位阁下请便！”
    英萨利和宋成随即走出了会见厅。
    由于还有柬方的其他人员在场，林海便与大使、武官以及作为副组长同来的陈继南和外交部那位副处长闲谈起了天气、风景等无关紧要的事。
    不过大家心里对林顾问的神情若定和出言了当，还是极为钦佩的。
    林海此举还是基于心中有数，不管考察能否顺利进行，中国要揍YN、民柬兵败如山倒，这个结局都是无法改变的，何况林海也不想挽救这个血腥的政权。他要的是有充分的理由让国家能够迅速调整政策，并能从纷乱的局势中获取利益。
    过了十余分钟，英萨利和宋成又回到了会见厅。
    英萨利坐下后道：“林顾问，我们原则上同意你的要求，但局部的地方也希望你能接受我们的安排。毕竟我们还是要对观察组的安全负责。”
    林海点头道：“可以。谢谢两位阁下！形势紧迫，我计划明天就开始考察工作。考察结束以后，希望能与两位阁下再次会晤。”
    会见结束以后，双方有关人员立即就观察组具体的行程安排进行了会商，并初步制定好了计划。
    当观察组全体成员参加完柬方举行的晚宴回到驻地以后，林海立即召开会议进行了工作布置。
    使馆的人知道在宴会上吃不饱，所以另外又作了安排。等观察组的会议一结束，几盆香喷喷的牛肉罐头下的挂面就端了上来，结果一片的叫好声把组人员也给吸引过来了，瞬间就把几盆面条分的精光。
    外交部来的人感叹道：跟着财大气粗的林组长就是好！以前遇到这样的情况，最多也就是吃几块饼干了事，哪里还会享受到补一顿正餐的待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