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九八章 下手

    这是一个新的早上，一个新的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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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点十分，林海和王晓燕、占立奎、母其方四人端着饭碗走进了招待所食堂大餐厅，加入了不太长的打饭行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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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海和王晓燕面带轻松的笑容、不断的向旁边的人点头问好，还打听起食堂的饭菜都有什么特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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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占立奎和母其方是个管个。而林海和王晓燕却合在了一起，一个盘子装了两个馒头和两个菜包，另一个盘子装了咸菜，然后一人打了一碗稀饭，放到了餐桌上就并排坐着吃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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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数年以来招待所兼机关食堂就从未见到过哪位县领导排队打过饭，还大模大样的坐在餐厅的大圆桌上吃。在这里吃饭的大多是一些年轻人，众人看着稀罕，原来想端走吃的也不走了，纷纷聚拢在各个餐桌上，对林书记和王主任悄声评论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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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眼睛青年道：“林书记绝对超不过我的年纪，可听说他已经是正县级了。他有那个能力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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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位平头青年道：“你孤陋寡闻了吧！不过这也难怪，前几年全省向林书记学习的时候你还在外地上学。他做的那些事，到现在我看也没有谁比得过他的。那时候林书记才十八岁，算起来比你还小三四岁。两社一大活动怎么来的？就是林书记和王主任在当知青的时候搞起来的。就凭这一条，当个县委副书记算什么？有的劳模不是还当了副总理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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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女孩道：“我真羡慕林书记和王主任。一起下乡、一起干事业，又在劳动和工作中建立了感情，现在又一起到我们县来。你们看，他们边吃还边甜甜蜜蜜的说着话，王主任还掰了半个包子给林书记。这多有诗意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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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平头年轻人道：“我们不也是天天在一起工作吗？我们俩也可以学一学林书记他们，我现在就掰大半个包子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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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女孩道：“去你的吧！你一早上起来洗脸洗手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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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时又过来一个年龄稍大一些的人，放下手里的碗后道：“听说林书记也就是到我们县里镀金来的，干个年把还会回到万阳去。别看林书记和王主任都下过乡，可据说他们家里都是大干部，这回自己还带来一台部队的小车。旁边那两个人看见没有，就是他们带来的司机兼听差，弄不好还是军人。这样的人在我们这里留得住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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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眼睛青年道：“这么年轻就干到了这个级别，时间长了肯定是留不住他们，不果一般说来，不利用背后的靠山干出一点成绩也不会轻易走。就看在这期间能给我们这里带来多大的好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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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众人皆点头认为有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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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见林海和王晓燕已经吃完了饭去水池洗碗，那女孩又惊讶道：“王主任的身材真好！走路的姿势好好看呀！你们看她的那身衣服颜色搭配的多讲究！以后要是和她熟了我非得好好向她学学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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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海和王晓燕、占立奎八点差一刻就到了林海的办公室，三人一起动手打扫起日常卫生。其实也没多少活可干，就是拖拖地、擦一下桌椅板凳。这些活本来是公务员提前来干的，可是王晓燕不愿意让公务员在没人的时候进林海的办公室，说林海身上的秘密事太多，不时的还要写一些重要材料，万一不注意留下个只言片语，搞不好就会出问题。因此也没像其他领导那样留一把钥匙给公务员，公务员把其他领导的房间打扫完以后，在林书记这里有把灌好的两暖瓶水提过来，把屋里的暖瓶提走这点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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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于占立奎和母其方，王晓燕是安排他们每天只来一个人，剩下一人在招待所休息或者熟悉一下县城里的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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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将近八点，王晓燕和占立奎就回到了各自的办公室。林海先看了一会文件，到了八点一刻，就对着桌上的内部号码本，拨通了县委书记赵新胜办公室的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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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赵新胜接了电话客套几句后，林海便道：“赵书记，不知您现在有空没有？我想和您汇报一些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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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新胜道：“林海同志太客气了！我现在正好有时间，欢迎你上来认个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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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海又给王晓燕拨了个电话，告诉她自己到赵书记那里去了，然后把笔记本装在口袋里就出了办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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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栋办公楼除了主楼梯以外还有两个侧楼梯，林海便从侧梯上了三楼。路过二、三楼的几间领导办公室见门都在关着，不过这并不能说明里面没有人。关门办公是领导干部的一种习惯，除了不互相妨碍以外，谁能保证一连几个小时端坐在那里，万一有个什么不雅的举动恰巧被人看到，那就有损领导形象了。要是门在开着或者留了一个门缝，一般来说就是有女同志在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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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新胜的办公室正在林海办公室的上面，只不过外面多套了半间会客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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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由于知道林海马上就上来，赵新胜特意打开了会客室的门，坐在沙发上看着文件在等林海，一见林海进来了就马上起身道：“林海同志，现在没事了吧？大家昨天晚上同志们那么热情，我也不好打击大家的积极性。我后来去看了你一下，见你在藤椅上睡着了，也没好打搅你。你还得多谅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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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海装作痛苦的样子道：“别提了！昨晚上回去吐了好几回，晓燕给我端茶倒水擦脸一直忙了大半夜，我都记不清了。以后在遇到这样的场合，还拜托赵书记多体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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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新胜道：“要是没有休息好，我给你泡杯浓茶提提神。说来也巧，我们这里不产茶，我现在喝的还是你原来在的小河公社生产的。”说完就把林海引进了里间的办公室，从茶几上拿起一盒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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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海拿过茶叶盒一看果然如此。于是就道：“今年的新茶刚下来不久，赵书记要是喜欢喝我叫他们多带一些来，随便也给其他领导们尝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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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新胜道：“那我可不客气了！我就离不开这玩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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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开场气氛已经烘托好了，于是两人落座就开始谈起了正事。赵新胜大致介绍了全县的基本情况和当前的几项重点工作以又道：“林海同志，正好你来了，不然我也得找你就下一步县革委的工作安排交换一下意见。你没来以前，除了杨凤起、左祥坤这两位副书记兼革委会副主任，分管着农业和公交财贸两个大口以外，县革委的另外五个副主任都有分工主管着一些局委办，我这个主任只掌握一些大的方向。现在你正式上任了，其他书记和副主任之间的分工要不要重新做调整，不知你有什么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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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海道：“我刚来还不了解情况，想先听一下赵书记的意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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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新胜点点头示意对林海的回答很满意，接着就道：“我可以给你提供一些参考意见，你要是觉得没问题，我们就在书记办公会上通过一下。我的想法是除了全面负责县革委的日常工作以外，从便于工作的角度出发，你自己考虑一下也不要直接分管哪几个局委办，如果没有这个打算那就维持现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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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新胜这番话明显的暗示了希望林海直接控制一些部门，而且肯定是比较要害的部门，最后一句是个留进退的话，否则他也不会提这个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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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么，赵书记的目的是什么呢？是真的从工作角度上出发？还是另有他图？林海一时难以判断。他稍作思考后道：“赵书记，您看这样好不好？我这段时间还是多下去走一走，抓紧熟悉情况，以前安排好了的工作仍然按部就班。但是既然地委已经决定我负责县革委的日常工作，那么我建议从现在开始，把计划外的财政支出和行政事业单位的人员变动暂时冻结起来，等我熟悉了情况以后再作一个通盘的考虑。我来丰裕县的目的是加快县里的经济发展速度，所以必须对资金和人员做一个整体的规划，以保证这一目的的实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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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新胜闻言心里一沉，心想“别看这年轻家伙态度谦虚、嘴上恭敬，但心思可够深沉的。说是工作维持现状，对自己的建议也似听非听，但转眼就提了个建议要冻结财政和人事。话里还为以后染指这两项重要权力留下了潜台词。但是在丰裕县这个地方，这一条岂是那么好被执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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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于是赵新胜道：“林海同志，对你的建议我个人没有什么意见，就怕是别的同志不好接受，影响工作的开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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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海道：“暂时没有计划外的支出、暂缓一下人员的调整，就不能工作了？如果有那一项钱暂时不花，那一个人暂时不动，就会影响丰裕县的全局，那我宁愿自己拿钱出来并主动让贤，也要成全这个好事。我正想看一看谁有这个本事。只是我对我的建议在程序上要怎么走还不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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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新胜见林海是铁了心，在心里衡量了一阵后，觉得对林海这个建议自己是非支持不可，且不说林海的要求从大面上来说并不出格，要让他负责全面工作，他当然要清点一下家底。再者，林海这一特殊的职权安排是突然宣布的，各方势力尚无准备，还来不及在这方面做手脚，但时间一长就难说了。一旦有什么违规的地方，林海多少也要担一些责任。何况这两项事情上自己本身就大权旁落，尤其是财政方面，自己要花钱的时候财政局就叫苦连天，钱一笔笔都安排了用场，哪一笔都说得理由十足。可是杨凤起和左祥坤用起钱来却很方便。想换财政局长，在常委会上又没有把握通过。现在如果支持林海设法收回了权力，起码对自己来说不会比原来的情况差，如果林海碰了壁，对自己也没有什么伤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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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既然想通了，赵新胜就道：“林海同志既然决心已定，那就不如彻底一些，党群口这一块的人事也暂时同步冻结，也体现全县工作的一盘棋。至于程序，又不是决定什么具体的事和方针大计，在书记办公会上把道理讲清楚，征求一下几个书记的意见就可以了。我等会先和明学同志通个气，如果他没什么意见这个事就基本可以定下来了，我们接着就开书记办公会。另外我想近几天开一个有公社正副职领导和县直股级以上干部参会议，请你和大家都见个面，也便于你今后的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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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海含笑道：“赵书记，这个会如果是专门为了我召开的，那我建议还是暂时不要开。让基层的同志们放下工作老远的跑来就是为了见一面，听我说几句不着边际空话，不但辛苦了大家，也会让我在大家印象里成了一个赵括。还是等过一段时间我再给大家一个交代比较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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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新胜知道这个会是开不成了，但也没有直接表态，而是顺着林海的话道：“是啊！远处几个公社的同志们来回跑着也不容易。听说那台小车是林海同志自己弄来的，连司机都准备好了，这点考虑的很周到。我们县里里就是用车紧张。你是省里下来的，看能不能想办法再给县里批一两台社控指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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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海道：“赵书记下了指示，只要是县里财政能力要是允许的话这事我一定办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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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谈了近一个小时的话，林海总算顺从了自己一次。赵新胜多少找回了些平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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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负责分管党群和政法的县委副书记杜明学，赵新胜询问自己对于林海所提建议的态度时，问清楚了事情的原委以后并没有马上表态，而是说稍做考虑在答复。回到自己办公室他就要通了省工业厅一个熟人的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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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边熟人一听杜明学问话的意思便急了，电话里反问道：“老杜，你是不是得罪林海了，还是林海得罪你了？怎么对林海提出来的事情还怎么犹犹豫豫？这也难怪，你离开万阳已经有三个年头了吧！平常咱们有没怎么联系，你们在县里消息也蔽塞，林海的有些情况你并不了解，太多的我电话里不好多说，归纳起来一句话，他在很大程度上可以左右河中省的局势。这次你和他共事对你来说是一个绝好的机遇，多少人想搭上他这条线都可惜没机会。简单举个例子，他在政策研究室当副主任还不到两年，原来一个给他下绊子的副主任现在还在一边挂着，连想到清闲地方弄个实职都没人敢安排，其他的人最少的都升了一级，还涨了工资。所以你自己不要单独再有什么想法和行动了，赶紧围绕他的思路来考虑问题。我和他还有一些交道，你要是已经和他有了隔阂，需要我疏通我一定帮你。如果没有，你就抓紧表明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