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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魔28四象宫
云嶽藉着『神潜魔踪』的超绝轻功紧紧跟在邪皇三人之后,内力调匀,不敢缀的太近,否则以邪皇神功之精奥,断无不知有人跟踪之理。好不容易,云嶽秘密跟着三人,忽而上山,忽而入谷,时而涉溪而过,时而飞越泥沼,弯弯曲曲,九转十八拐的跟了几十里路,来到了一处藤蔓处处,杂草丛生的山谷,耳中听得邪皇沙哑的声音道:「到了,就是这里了。」
那个孽徒神通再大,也找不到这里,这里就是我们『紫晶门』的发源之处,紫星谷的入口处。」
云嶽陡然听得『紫晶门』三字,身子一震,一个不小心,手掌碰到了树叶,发出极细微的沙沙之声。邪皇何等功力,这误触树叶发出的沙沙之声虽然细小,但仍被邪皇听在耳中。
心念电转,突然连咳数声,将云嶽发出的树叶风声盖了过去。凤凰圣女与玄武星君虽然略有警觉,却不确定方才的沙沙声响是听错呢?还是师父邪皇的咳嗽声?连忙由怀中再掏出几颗四象丹给邪皇,邪皇伸手取过丹药,一手遮住嘴巴服药,实际上却是另有用意,嘴唇急动,以『传音入密』的功夫在凤凰圣女的耳边道:「凤儿不要慌张,有人跟踪我们,不要声张,敌人竟然能跟踪我们到紫星谷而不被老夫发现,武功定有过人之处,你与玄武暂且不可轻举妄动,引他入紫星谷再来收拾他,千万注意,不可打草惊蛇,吓走了他。」
『凤凰圣女』柳玉琼冰雪聪明,当下微微点头,不动声色,向玄武星君唤道:「师兄,你且为师父开道,我殿后。」
玄武星君点点头道:「好,让我来。」拨开厚厚一层藤蔓,籐蔓之下,赫然有一条约莫可容两人同进的暗黑甬道。
玄武星君一马当先,双拳凝劲,缓缓走进甬道,怕这紫星谷通道荒废许久,会有些毒蛇猛兽之属藏於其中,左手拿着火摺子照明,右手则虚握成拳,随时可以应变出招。
邪皇随后进入甬道之前还向『凤凰圣女』柳玉琼使了个眼色,要她见机行事,先将云嶽引入紫星谷擒下再说,不可噪动,坏了大事。
柳玉琼暗暗点头,心中却想道:「好傢伙,居然跟踪起本姑娘来了,等一下你不进来便罢,只要一进来,哼哼,就要你先吃本姑娘一剑!」装做若无其事,仔细地查察附近是否有可疑人迹。
云嶽方才手掌触及树叶出声,自己也是吓的一身冷汗,心知邪皇功力之高,委实称得上深不可测的地步,瞧他一掌劈断沙玄空的威势,普天之下能有如此神功者可说是凤毛麟角,少的可怜。
心念电转,见柳玉琼快速地在四周绕了一圈才掀开藤蔓进入甬道,暗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我若不把握机会潜入这紫星谷,以后恐怕再也没有机会了。」又想:「邪皇方才怎会提到『紫晶门』?」
记得师父说过,本门神功源自一处水晶石洞,创派祖师便以『紫晶』为名,建立本派,名曰『紫晶门』,这是巧合,还是我听错了?」细细思量了一番后,决定不顾一切,定要弄清楚这邪皇与紫晶门的关系。
沉住了气,双目紧盯那籐蔓树幕达半盏茶之久,才突然『飕』的一声,动作快如捷豹,扑进了那紫星甬道。
云嶽不贪功,不躁进,虽然瞧准了邪皇等三人已经进入甬道甚久,但仍极为小心谨慎,步履轻如貍猫,落地无声。每走三、五步便伏下身子,耳朵紧贴地面探知邪皇三人的动静。
云嶽越往里走,越觉甬道渐渐变宽,走了四、五十丈,甬道已有三个人宽。有时甬道还有凉风吹来,拂在脸上,隐隐嗅的到水味。
云嶽心中对这甬道之长,啧啧称奇,心想道:「这甬道好长,我走了这么一会儿,说不得也有四、五十丈远,居然还不到底,可以想见当初建这甬道时工程多么浩大?」他越往里走就越是小心,深怕被邪皇三人发现,光邪皇一个人就够他受了,何况还有邪皇的两大弟子随身在侧,功力火候比起自己丝毫不会差到哪里去。
剑魔29四象宫
突然前面不远处似有光点闪动,云嶽小心驶的万年船,脚步放慢放轻,一边凝足目力以夜视眼的功夫一窥究竟,看那光点起伏如波,竟像是水光反射所散出的的光华,心中大奇,暗想道:「我已深入山腹之中,何来水波?瞧这水波纹路由中心扩散四周,莫非是个湖么?」
他好奇心甚重,遇有不解之事必要查个水落石出方休,心中决意要将这邪皇的底细查个清楚。正想再往前走,突然觉得地面微微震动,山壁中隐隐传来隆隆之声,连头上都有飞沙簌簌落下。
云嶽暗叫一声不好,正想急退,身后蓦然传来邪皇那冷峻威严的声音道:「既然来了,就留下吧!」
呼呼数响,云嶽只觉得身后一道无可匹敌的大力涌来,掌力未至,那股冷森压体的澎湃潜力已经令云嶽呼吸不畅,想拔地而起闪躲邪皇的掌力正锋,然而身处甬道,上下左右的回旋空间不及一丈,云嶽轻功再高,在此甬道之中也是英雄无用武之地,完全施展不开。
情急之下,潜力爆发,硬着头皮转身出掌,双掌紫气隐然,全身如裹在一团紫纱之中,淡淡的、柔柔的,丝毫没有些许火气,轻柔空灵,若有还无。云嶽无奈之下出手硬架,自知功力不如邪皇深厚,因此这一招掌法运劲圆转,上下左右一连化了四个圆圈,掌力急速回旋,掌法翻飞如蛱蝶翩翩,甚是好看。
虽说是无奈之中硬架,但掌力一接便卸,绝不接实,或移或转,或卸或吸,不是将邪皇的掌力卸於山壁之上,击的土石散飞,就是快步急退,足下用力,将掌上传来的凌厉掌力转到脚上,踏出十数个深达近寸的脚印,只有些许部份的掌力难卸难移,只有奋力以『逍遥紫气』的深厚内功承受。
邪皇噫了一声,低声道:「紫虚清空!」
云嶽正忙着窜高伏低,掌影翻飞拍击山壁卸力,虽然隐隐然听见邪皇低声说了什么,却是听不清楚。何况甬道仅有三人宽,最高不过一丈,邪皇太一掌拍出,掌力在甬道之中不住回旋激荡,风声呼呼,音波来回互震,如同耳边霹雳连响,更加不知邪皇自己在低声说些什么,也没余力注意。
好不容易云嶽身法如风车急舞,以师门借力打力,移气化劲的功夫接下了邪皇这一掌,正待喘息吸气,背后剑光猛然暴闪,一个女声道:「中!」
云嶽只觉身后无声无息地寒气刺骨,万针攒刺的点向自己身后数十大穴,虽然剑光於暗黑甬道中清晰可见,但剑风却微,如天星眨眼,千眸所视,只见长剑芒彩点点,却听不到半点声息。
脑中灵光一闪,陡然想起习艺之时师父论及天下剑法时,曾说过江湖上有一门『无音剑法』,出剑无声,於暗夜对搏,视野不明之时,颇有奇效。心道:「莫非这就是无音剑?」
硬生生顿住身形,一个『斜插柳,大弯身』灵犀剑自腰带中挥出,闪出一溜冰星流虹,剑光初而成线,但两剑相交之时却成了落雨冰珠,千剑万剑的於千钧一发之时,灵犀剑流虹下压,登时银瓶乍破,万千水珠洒出,晶莹辉耀,满空星流,硬是将柳玉琼这一式无声无息的无音剑法给化解掉。
柳玉琼满拟这一剑无声无息,蓄力已久,又是以逸待劳,攻敌於不备,十拿九稳会一剑中的,至不济也能来人身上留下些记号,却万万没想到来人是最近声望如日中天,名列七魔第二的『剑魔』云嶽,『惊神九剑』繁複万变,於不可能的角度出招正是云嶽的拿手好戏,往往败中求胜,便是靠此。这一剑居然被化解,不禁一呆,简直不敢置信。
剑魔30四象宫
柳玉琼自信满满的一招出手居然不中,愕然间,云嶽动作连环,灵犀剑使得狂风大作,密道浪涌。急速贴进,灵犀剑大海汪洋,浩浩漡漡的剑光如屏,披展开来,光影舞动中挟星点闪芒,剑华映射的如同强光照面,令人不敢逼视。
整个人在瞬间如个发光球体昇起,剑海浩瀚,剑潮怒卷中,彷彿海神现身,兴风作浪,纠缠卷绞,刺劈斩击,全受他控制,硬是把柳玉琼整个人圈在这招『四海龙腾』之中,脱身不得。
心想:「只要将她困住,邪皇投鼠忌器,我就有机会逃出生天。」
柳玉琼身处云嶽剑海中心,只觉自己彷彿大海中的一叶孤舟,秋风中的一片落叶,剑涛汹涌,几乎要把她吞噬淹没。心中大骇,没想到云嶽剑法之高,竟是如此神奇。
敢忙身子急缩,长剑挥舞,不求有功,但求无过,手中三尺青锋使得风雨不透,密如铁桶,剑尖急颤,剑花千朵护住全身上下,形如春蚕吐丝,做茧自缚,将自己密密包住,又似凤凰缩身,双翼开展鼓风,万千飞羽剑光飘移不定,疏而不漏,将云嶽的四海龙腾剑招拒於外门,伤人不得。
两人出剑均如电闪,快疾如风,一个强攻,一个紧守。攻者剑法精奇迅捷,如天神行法,似应龙佈雨,千千万万的亮银剑刃化成白光闪动的汪洋剑浪,卷起千堆雪。守者,剑式密云不雨,如坚城金墙,似五嶽巨山,层出不穷的重重戒备守护,直如皇宫大院,飞鸟难渡。
云嶽一口气连出二百七十九剑,剑剑真力充沛,劲气凌厉,却没想到柳玉琼一介女子居然顶的住,强守关卡,不让云嶽轻易过关。
蓦地一声大响,云嶽万剑归元,一剑怒劈而下。这一剑下劈,不论精神、气力、内劲、意境都到了顶峰,轰然雷震声中,在乌黑的紫星甬道内,剑光乍亮倏灭,一道光射斗牛的剑光如电劈下,就在那眨眼的瞬间,柳玉琼只觉如处空旷原野中,万物俱空,只有一望无际的草原上,密云满佈的天上闪电下殛,雷公击鎚,电母照镜,一道银虹似的电柱照亮大地,遍地皆银,就在那一刻间,电柱连接天地,接通乾坤,天即地,地即天,再无天地之别,乾坤之分。又似劈开虚空,将长天斩为两半,神威至此,无以复加。
云嶽这一剑劈在柳玉琼剑上,不但剑劲刚猛无匹,且所发出的大力更将柳玉琼整个如断线风筝般磕飞,手中利刃脱手,虎口流血,整个人暴退三丈有余,玉臂垂了下去。
剑招到此,胜负已分,亦以完结。虽是如此,柳玉琼却於被劈飞后却仍清清楚楚地看到,一道闪亮不灭的剑光紫电,兀自虚空凝形,豪芒不散,冷森森,明滟滟地於空气中荡漾.剑招虽尽,其意不绝,惊惧萦心,余威兀自迫人。
邪皇见云嶽如此出剑,神威凛凛,大有气吞天下,睥睨宇内的威风气势。气派庄严,雄伟肃穆,霸气无边中带着一股出傲立出尘的清冷气度,彷彿宇宙尽在我手,任我掌控。一时也看的呆了,待见柳玉琼被震飞,心神大震,再不迟疑,闪电出手,已经顾不得在人后出手有失宗师气度,高手风范。太一掌拍出『绞合聚杀,劈震轰斩』这八大绝招中的『神龙绞』,掌力一出,顿时怒龙呼啸,破空有声。
一般高手出招,内力深的可以徒手出掌,破空有声,所发出的声音也只不过是风声较紧的空气磨擦声而已。邪皇则不同,他以七十余年的『无上至尊令』内功运使『太一神掌』,只是手掌轻举,没啥做势,已经是风声锐啸,劲气撕呼了。
殆他情急出手,手掌一挥,太一掌劲自掌缘处隐隐透出,居然发出布帛撕裂之声,似乎连虚空也被他一掌劈开,破浪分波的挤向两旁。太一神掌的内力神功轰雷似的吐出,怒龙呼啸,化成一股旋风向云嶽卷来。
云嶽力败柳玉琼,单剑抵地,大口喘气,显然方才那一招惊神第八剑『天绝地灭』极耗真力,虽说云嶽未用全力,尚留两成真力,但已是神威赫赫,无人能攫其锋。
才喘的一口气,突然闻得身后邪皇深吸一口气,挥掌虚空,声如裂帛,心中狂震,还没定过神来,那怒龙嘶啸的太一掌劲已尾随卷来。
云嶽头也不回,只听那掌风如狂,带起沉猛无比的呼吼声,彷彿滚木下山,巨石落岭,初时风声虽大,并无特异之处,随着掌劲推进,居然有如落雷行云,天边惊震连响,飞云奔马般卷到,霹雳连珠,一雷声波未灭,另一雷声又已轰然而至。
再加上邪皇又是在细长的甬道中发掌,掌力在甬道中澎湃激荡,四下狂卷,却受困於坚实甬道之中,出困不得,更增狂风怒号的无敌劲势。太一掌力便在甬道中回绞翻腾,向云嶽身后卷到。
云嶽不用回头,闻声知威,知道此掌绝不可挡。若在空旷之处,云嶽自可以轻功翻腾挪移,先避其锋,再伺机乘瑕抵隙,寻其弱点而攻。
但此时身处甬道之内,高不过一丈,宽不过七尺,邪皇的掌力足以全数涵盖,毫无遗露。当机立断,不挡不接,大吼一声,足下猛一用力,身子贴地平飞电射,人如星矢,向前猛然急冲。
身后邪皇那山洪暴发似的太一掌力则如神龙追珠,紧追不舍,旋风烈劲缠向云嶽双足。
柳玉琼与玄武星君亦是行家,见云嶽不要命似的火速急冲,身后雷声隆隆,一响比一响惊心动魄,一声比一声震人心神,也是脸色丕变,暴吼一声,两人同时狂射后退。
如此一来便成了玄武星君与柳玉琼两人在甬道最深处向里面直奔,云嶽则紧跟其后,身法如电,与紧咬不放的『神龙绞』掌劲赛跑,只要慢了一步,便可能有杀身之祸,邪皇则殿后。
陡听嘶的一声,玄武星君与柳玉琼两人衣裳好似被什么钩中,由於两人身法太快,只听得衣帛裂响,两人已在同时射出甬道外。
邪皇的太一掌劲一发难收,若是平时,他自然可以控制自如,随心所欲,然而此时,身中剧毒,功力只余七成,要想强收太一掌力等於是当胸自击一掌。
何况太一掌神功奇特,掌力可以骤增一倍,用於攻击自然收效奇大,但要练到掌力收发自如,却比任何神功要难上数倍,更别说邪皇现在有伤在身,为毒所扰,要想收回掌力可说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云嶽想都没想到,自己本是被人追杀擒捕的对象,如今却成了你跑我追,身后尚有来人的局面,追人的被追,被追的追人,实在是哭笑不得。
自练成『神潜魔踪』的身法来,一向只用来追人的绝世轻功,这下子成了逃命的法宝,心道:「师父在天有灵如果知道我用『神潜魔踪』来逃命不知道会怎么想?」
这个想法一闪即过,眼前倏亮,豁然开朗,已经出了甬道,背后的掌力也堪堪触及云嶽身后。云嶽虎吼一声,用尽毕生功力往上一纵,急如星火,太一掌力自脚下卷过,风声劲急,脚下倏凉,人在半空中低头一看,哈,一双鞋子已被邪皇的太一掌力扫中,瞬时间化为飞灰,黑沙细丝,漫空飘舞。翻身落地,余悸犹存。
剑魔〔31〕
邪皇见云岳居然能在千钧一发之际,险而又险地逃过自己这一记杀招,还逼的自己的两个徒儿跟他一起逃命,三位名满天下的一流高手居然逃的这般狼狈,鞋掉衣破,实在丢脸之极。又好气又好笑,不禁想起儿时与师兄邪神同门学艺,一次两人邀约于山中打野猪,其时两人尚小,武功只是足堪自卫而已,还称不上高手,却自以为武功盖世,可以单掌毙山猪。由自己负责引出山猪,师兄邪神伺机扑杀山猪。没想到山猪皮坚肉厚,不但一掌杀不了他,反而引起山猪野性,追的自己满山乱跑,师兄邪神在后面急追,满山遍野地大呼小叫,急喊救命。若不是师父及时出现,杀了山猪,救了自己,恐怕自己早已被山猪的獠牙掀入山谷,死于非命了。
今日见自己一掌拍出,本是庄严肃穆,气吞山河的一招『神龙绞』,到头来居然耍了个大乌龙,心道:「什么『神龙绞』?这一招我看应该改名为『乌龙绞』才对。」想到这里,心中也觉得好笑,走出甬道,不自禁的放声大笑起来。
玄武星君、柳玉琼和云岳三人你瞧瞧我,我瞧瞧你,彼此都是灰头土脸,衣破鞋掉的狼狈样子,也忍不住大笑起来,霎时间笑声震天,冲淡了不少两造为敌的肃杀气氛。
四人一阵大笑,笑声声回空谷,久久不绝。好一会儿邪皇才止住笑声,回复他冷峻严肃的性格,冷声道:「小子,你敢冒险跟入紫星谷,胆子不小。」
云岳只是微微一笑,神色自若道:「我若连这点胆子都没有,就枉称剑魔了。」
邪皇哼了一声,森然道:「你可知老夫是谁?跟踪老夫有什么后果?」
云岳叹道:「我根本没想那么多,否则我就不会在这里了。」
邪皇见他面对自己毫无惧色,就好像是在一位极熟识的老友谈天,不卑不亢,侃侃而谈。心中略异,暗道:「怎么他的性格这么像师兄,一付天不怕地不怕的神色?」随即喝道:「你跟踪老夫到底有何目的,老实说。」
云岳见他出言喝问,不怒而威,自有一股令人尊崇的威仪。当下微一皱眉,目光一冷,缓缓答道:「我只想知道金环庄的灭门惨案可是贵派所为?」
这下轮到了邪皇皱眉,斥道:「什么金环庄惨案?」
云岳冷冷道:「大约一个月前,湘南东方老英雄的金环庄因『巫山四妖』觊觎庄中藏宝『灵龙珠』而遭灭门之祸,我虽及时赶到,救了东方庄主一命,但金环庄全庄上上下下四十八人,除东方庄主外,尽数惨死。本来,云某已经剑诛四妖,堪堪将那可疑的主谋黑衣人擒下,却不料贵高足突然出现,挟走了那人,今日云岳至此,不顾一切的冒险卯上前辈,潜入紫星谷,便是为此。」说着,眼角朝玄武星君看去。
邪皇一怔,眼光瞧向玄武星君,眉毛耸动,威严道:「玄武,他所言可是?」
玄武星君不敢隐瞒,恭敬的垂手道:「启禀师尊,确有其事。」
邪皇口中喃喃道:「一月之前,一月之前……」蓦地眼中精芒大盛,威棱陡现,彷佛君临天下,不怒而威,冷冷道:「玄武,你好大的胆子,敢背师出宫。哼,你是认为老夫功力差劲,不足以压下紫龙血剧毒,这才瞒着我南下湘南,藉口打探魔教动静,其实是去夺金环庄的灵龙珠,可是?」
玄武冷汗涔涔而下,他本是邪皇的近身书僮,因忠心耿耿,于一次事件中立有大功,邪皇为提拔他,便收之为徒,跟了邪皇四、五十年,于邪皇的脾气最是清楚不过,急忙跪倒在地,惶恐道:「弟子不敢,弟子是担心师父毒伤复发,这才……」
话未说完,邪皇便冷然接口道:「这才自作主张,瞒师出宫。」
玄武心中害怕,不敢再说,唯有磕头,咚咚有声。
剑魔〔32〕
邪皇最忌他人怀疑他能力不济,功力不足。玄武星君自承瞒师出宫,夺取灵龙珠,更是令他大怒,脸上冷的可以刮下一层霜。
柳玉琼见师兄跪倒在地不住磕头,玄武星君大她少说也有三十岁,平常对她十分照顾,两人名虽同门,情谊却如叔侄,当即毫不考虑,也跪了下去,央求道:「师父,玄武师兄并无别的意思,只是担心师父的伤势,这才南下金环庄企图夺取灵龙珠,请师父看在玄武师兄一片忠心的份上,饶了他这一次。」说完泪流满面,跪在玄武身旁,不住向邪皇磕头。
云岳看了不禁眉头微皱,虽然钦佩玄武星君一片忠心,但金环庄惨案历历在目,又处在敌对状态,虽然同情玄武星君,却也不能说什么,只有保持沉默,看看邪皇如何处理。
邪皇不理两人叩头如捣蒜,额头已经流血,视若不见,冷然道:「我且问你,那灵龙珠呢?」
玄武星君心中一喜,见邪皇不再说反话,分明已有赦免之意,当下仍然惶恐,但语调已经回复平常,摇头道:「徒儿虽然瞒着师父南下金环庄,但赶到时金环庄已灭,正好看见剑魔云岳与一黑衣人交手,徒儿突发奇想,认为那黑衣人必与金环庄灭门一案有关,说不定便是因为灵龙珠而起,因此便将云岳逼退,擒下那黑衣人带回宫中,并没找到灵龙珠。」
邪皇眼光一冷,转头看着云岳。云岳知道他将矛头对准了自己,不疾不徐,缓缓的道:「前辈可是怀疑我监守自盗、恶人先告状,诬陷贵属?没错,云某确实曾与那黑衣人交手,但那因为那黑衣人事前出手欲杀东方庄主,云某才出手将他擒下,前辈不信的话,可再问贵属,看他是否有出手将黑衣人擒下,抑是随手捡便宜,将已被云某瘫痪的黑衣人带走?」
邪皇缓缓转头过去看着玄武星君,虽不说话,但那股冷静肃穆的威严气势已压的玄武星君喘不过气来,在邪皇面前不敢说谎话,低低道:「确实如此,不过徒儿擒下那黑衣人,虽无找到灵龙珠,却有新的发现。」
说到这里,顿了一顿,偷偷看了邪皇一眼。邪皇面无表情,只冷冷地道:「说下去。」
玄武星君定了定神,道:「那黑衣人用的是兵刃是两柄镰刀,徒儿在将他抢走之前就怀疑他是大师兄的人,劫了他之后发现他正是大师兄座下的金银双侍三铁卫中的『流影双镰刀』余定海。」
邪皇闻言,双目陡然圆睁,精光怒射,暴吐数尺,彷佛光凭眼神便能杀人,目光如两道利剑抵着玄武星君伏下的背心,冷气侵肤,骇的玄武星君大气也不敢喘一口,冷汗湿了背脊衣衫,手掌不自觉的握了握拳,竟是掌心湿冷黏滑,冒出了一手冷汗。
邪皇突来的杀气无形有质,压在玄武星君身上,怕不有千斤之重,但玄武星君心里精神的压力更是数倍于邪皇无形的杀气,胸中气血翻涌,不可遏抑,几乎要被邪皇发出的凌厉杀气给压垮,勉强支撑,已有心力不济之状。
邪皇冷哼一声,收回散发的霸烈杀气,『无上至尊令』的高深内功真气自脚下吐出,借地传功,无声无影,无迹无形的由玄武星君着地的四肢输入体中。邪皇神功真力一到,玄武星君心有所感,体有所觉,胸中翻腾如沸的真气立刻如古井不波,明潭照镜,整个平息,水波不兴,气定神凝,舒爽无比。
剑魔〔33〕
云岳初见玄武星君冷汗涔涔,一滴一滴的汗水自额上落下,似乎承受了极大压力,战战竞竞,汗出如浆。虽在丈许之外,亦能感受到邪皇发出的杀气如大石压胸,令人呼吸不畅,沉闷异常。速提神功护身,『逍遥紫气』劲走全身,紫气淡然,天衣着身,将邪皇的霸烈杀气抵消大半,心中暗惊道:「好可怕的杀气。」
再看玄武星君时,邪皇杀气已敛,不如先前浓冽逼人,但威态仍在,高高在上,气度不变。玄武星君的脸色亦由惨白转红,归于正常,殊不知就在这一眨眼的时间里,玄武星君已经由鬼门关前转了一圈回来。
若非邪皇及时以内力藉地输功,稳住玄武星君的翻腾气血,只要杀气再重上一分两分,强大的肉体精神双重压力就可以令玄武星君真气走入岔道,轻则大病一场,功力难复,重则当场殒命,喀血而亡。
云岳虽然未能亲身体验其中威力,但他心思缜密,冷静沉着,隐隐也看出些许端倪,只是内劲无形,真力无影,实难想像玄武星君所受压力之重,已是生死攸关的存亡关头。
邪皇冷哼一声,森然问道:「那余定海是那孽徒派去抢夺灵龙珠的?」
玄武星君唯恐摇头道:「徒儿也在怀疑可能是大师兄的阴谋,不过没有确切证据。余定海嘴硬,徒儿一直问不出什么来,只好将他带回宫中,没想到大师兄消息灵通之极,我一回宫,大师兄便派人将余定海接走。灵龙珠徒儿曾亲自搜过了余定海全身,确实不在他身上。」
邪皇听他大师兄、大师兄的叫,一把无名火陡然冒起,厉声道:「什么大师兄?那个孽徒,叛门弑师,逆伦犯上,万死不足赎其罪,以后不准在提他是你们的大师兄,如若有违,哼哼,你们知道我的脾气,应该知道有什么后果。」说着眼光亦扫向柳玉琼。
柳玉琼不敢跟邪皇那锐利如剑的眼光接触,邪皇向她看来,柳玉琼自然地垂下了头,口中道:「是。」转向玄武星君再问道:「我方才察觉到你有体内怎有一股阳刚内气,这与我传你的『玄武心法』不合,你受伤了?是那小子伤你的?」
说着眼光如电,冷冷地扫了云岳一眼。云岳不等玄武星君回答,随即淡然道:「不错,他的伤是我打的。我们互换一掌,谁也不欠谁。」
邪皇眼中奇光一闪道:「小子,你会紫阳掌?邪神是你的什么人?」
云岳一震,凝神奇道:「你认得紫阳掌?」
邪皇冷哼一声道:「怎么会不认得?紫阳掌炽烈浩猛,象天日之形,是『天威六绝』之一,老夫从小也不知看过多少遍了,岂会认错?小子,你既会紫阳掌,想必是我师兄邪神的弟子,还不赶快拜见师叔?」
剑魔〔34〕
云岳一怔,没想到邪皇居然自称是自己的师叔,瞧他竟能将紫阳掌的特性说出,连师尊的名号也知道,若非真是自己师叔,便可能是师父的死仇大敌。
想起师父于授艺之时曾提及说道:「孩子,紫晶门的信物我都已经给了你了,咱们紫晶门向来择徒极严,因此徒众不多,不像少林丐帮徒众遍天下。你还有一位师叔,我与他已经数十年没有见面了,也不知道他过的怎么样,生活的好不好,唉,我们都老了,却还在为当年的事做意气之争,却又何苦来哉?日后你若有幸遇上你师叔,你师叔手指上有一枚紫晶玉戒,与我传给你的紫晶玉剑同是紫晶门的掌门信物,当初我与你师叔均不愿执掌门户,数十年不知所踪,因此便耽误了掌门之位,咱紫晶门成了无主门派,我与你师叔各自保管一项掌门信物,殆将来传与下一代重新执掌我紫晶门门户。日后你行走江湖,注意江湖中是否有一位手戴玉戒的老者,十之八九就是你师叔,见到了他,可取出紫晶玉剑与他相认。」当下眼光一转,暂不答话,却看向邪皇双手十指是否有玉戒。
邪皇见他眼光不看自己,反而落在自己手上,知道云岳想看看他手中是否有紫晶门的掌门信物,紫晶玉戒。当下扬了扬手,淡然道:「你是在找这个吗?」
云岳见他右掌举起,掌心向内,掌背朝外,无名指上戴了一枚紫晶光亮的戒指,在紫星谷中映着水光,幻出紫气隐隐,通体晶芒闪烁着天虹七色,正是邪神所提的紫晶玉戒。心中一喜,再无疑问,眼前之人必是自己师叔无疑。便要上前相认,叫声师叔。
邪皇看出他心意,喝声道:「且慢。」
云岳一怔,问道:「师叔,你…」
邪皇挥手将他话头打断,威严道:「你的紫晶玉剑呢?」
云岳心中暗骂了自己一声笨蛋,邪皇既已出示掌门信物之一的紫晶玉戒,自己也该拿出紫晶玉剑才好跟他相认。伸手入怀,取出一柄短剑。
邪皇凝神瞧去,那柄短剑剑长不满一尺,通体紫晶透明,在光华映照下向四面折射出一个紫色光环洒在地上,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所做,虽然云岳尚离邪皇有一丈多的距离,但短剑所发出的柔和剑气却不因距离远近而有所消减,只消看那短剑所发的紫气剑光,心中便隐隐生寒,彷佛一剑当头,中宫刺到。
朗声大笑道:「好,好,真的是紫晶玉剑,真的是紫晶玉剑,老夫只道自从昔年与你师父分手后,今生再无机会见到师门信物紫晶玉剑,没想到老天待我不薄,终于又让我再有生之年再见到这柄玉剑,好,好。」
说完仰天狂笑,笑声四处走,笑声越笑越响,隐隐有轰雷之势,可见邪皇内功之精深,虽然身中紫龙血奇毒,仍然功力深厚无比,高不可测。
云岳见邪皇仰天狂笑,忽然见到邪皇脸上闪光,凝神紧视,居然是泪光。不禁心想,邪皇英雄无敌,神功惊天,当世难寻抗手,不意今日见了紫晶玉剑居然会大笑流泪,真是奇事一桩。
剑魔〔35〕
柳玉琼、玄武星君两人见邪皇笑中有泪,似乎想起了什么伤心事,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
玄武星君跟在邪皇身边最久,于邪皇所知最多,心中隐隐想道:「师父笑中带有泪光,莫非是想起了师母?」
原来邪皇昔年因与师兄邪神在一次游侠江湖中救了一位重伤女子,经两人细心照顾疗养,女子复元的极快,也同时与邪神、邪皇师兄弟两人产生了情愫,陷于两难,不知该选择邪神好呢?还是邪皇?邪神、邪皇两师兄弟亦知女子处境困难,不管选上谁,都会伤到其中一人。
邪神与邪皇同门学艺,心知邪皇脾气刚烈,若受拒绝,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自己脾气则较为柔和,因此决定退让,成全邪皇与那女子,并自愿放弃紫晶门门主之位,让予邪皇,偷偷将原本由他保管的掌门信物『紫晶玉戒』放在邪皇的包袱中,而邪皇也是同样心思,支开邪神,将紫晶玉剑置于邪神的包袱里。
就这样阴错阳差,两人的信物互换。那女子对邪神两师兄弟亦是情深义重,两师兄弟的暗中作为全都看在眼里,遂决定于夜里悄然离开,却不料就这么巧,三人选择同一天夜里离开,只是时间不同而已,邪神因怕触景伤情,最早离开,因此也就一去不回。
那女子与邪皇也是只有前后脚之差,那女子刚踏出门外,邪皇也已准备好要动身离开,就这样三人便各自分手。
日后则是机缘巧合,邪皇与那女子又碰到了一块,遂成了夫妻,住在四象宫中,生下了一对宝贝女儿,却又因为误会而分开,那女子一怒之下,带走大女儿,从此离开了四象宫,不知所踪。
邪皇骤见紫晶玉剑,想起前尘往事,心中百感交集,才会仰天大笑,笑中带泪。
好一会儿,云岳见邪皇笑声渐歇,这才上前拜见邪皇,称他一声师叔。邪皇随即问他道:「那金环庄庄主是你的什么人,居然甘心为他甘冒奇险夜探紫星谷?你不怕我一掌将你杀了?」
云岳笑笑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东方庄主于我有恩,无法不报,况且师叔身系本门『紫晶门』生死存亡于一身,云岳受师父大恩,也不得不管。」
邪皇点头道:「不错,有恩报恩,有仇报仇,大丈夫恩怨分明,快意恩仇,应当如是。」回头扫了柳玉琼、玄武星君一眼,皱眉道:「你们两个还跪在地上做什么?起来见过你们的师兄弟。」
柳玉琼、玄武星君两人一喜,知道邪皇如此说话,那是不追究玄武星君背师出宫,金环庄伺机夺宝之过了。长身起立,见过了云岳,歉然道:「云师弟,咱们是大水冲倒了龙王庙,自家人不识自家人,冒犯之处,小兄在这里赔罪了。」
说着向云岳一揖,云岳连忙伸手搀扶道:「玄武师兄客气了,小弟也有不是之处,玄武师兄这不是折煞我吗?」两人一揖一扶,内力相接,均是心中各自一震,知道对方功力甚高。
玄武星君哈哈一笑道:「云师弟客气了。」心中却想道:「这云师弟功力之高,当真雄厚之极,比之月前金环庄一战,功力似又深了几分。」柳玉琼也来拜见云岳,众人自有一阵寒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