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别说俺心毒 (1)
师成文刚刚吃过早饭,在镇公所打杂的本家兄弟师成保匆急过来,喊了师成文出门,至一偏静处,慌里慌张地低声道:“哥,锁柱不知因为啥事得罪的师志忠,这会在保公所锁着呢。哥,师志忠这回是想把锁柱治死的,我听说,今个晚上就要把锁柱送进县保安大队去,送到那还有好?俺哥,你看这事咋办呢?我想来想去这事得来找你,也只有你能和师志忠说上话,哥,你得想想法子救救锁柱,锁柱要是被整死了,那他家可就绝户了。”
师成文听后心里大惊,问:“为了啥?为了啥?说为了啥事没有?”师成保说:“师志忠说锁柱偷了他家金菩萨,你说说,谁信?”师成文蹙眉疑问:“金菩萨?”师成保道:“师志忠说是金菩萨。”师成文道:“他师志忠放在啥地方能让锁住给偷了去?捉奸捉双,捉贼捉赃,起到赃物没有?”师成保说:“我听保公所人说起到了,是把锁柱带到保公所以后,师志忠又带人在锁柱的床底下起到的,俺哥你想想,是人也知道有猫腻,这就是师志忠在陷害人家锁柱嘛。你说说,当时咋就没起出来?”
师成文想了想,蹙眉问:“那金菩萨是啥样的?”师成保道:“我也没见啥样的,我就听说那玩意不小,可不怎么重,人家说最多也只能是个涂了金水的铜菩萨。我哥,我就是不信锁柱能去偷他师志忠家的东西?你说说,人家锁柱是那样的孩子吗?咱师家谁不知道锁住的秉性?人家锁柱可是有五亩好地在他师志忠家的,锁柱就是傻子也不会干这傻事!你说,是不是师志忠想要霸占人家锁柱那五亩地,就硬往死了整锁柱的?”师成文摇了下头,簇着眉头道:“就为偷了件东西的事,也不该往县里送啊。”师成保道:“哎呀,这年头哪有公理?师志忠还不是仗着耀武”师成文便又摇了下头,道:“师志忠不能就为了这事对锁柱下毒手吧?不至于吧?”
师成保立马道:“我想也是啊,为了那几亩地,他就能往死了整锁柱这孩子?就要断了锁柱家的根?可你说,不是这事又是为了啥?”说完话,看着低头不语的师成文,想了想又低声道:“哥,我刚才没敢和你说,其实我听说了这事就想了,师志忠不大能会为了霸占锁柱那五亩地就能那么毒,那个事不知你听说了没有?”师成文问:“啥事?”师成保道:“就是这一阵人家传的锁柱和翠翠的事。我也不相信,可这会你想想,会不会就是真的?是不是这事给师志忠知道了,又不好张扬,才诬陷锁柱偷了他家东西往死了治他的?”
师成文点了下头,却又马上说:“这事可别瞎猜,我就不相信锁柱能和翠翠有啥事!都是瞎嚼舌头根子的。这事你可不要再和别人瞎说。”顿了顿道:“这么着,我这就去找师志忠,看看到底为了啥事。”师成保说:“那你就赶紧去,他这会就在镇公所镇长那里。”
师成文和师志忠、锁柱同是一个祖宗的,按辈份锁柱该喊他叔。师成文念过几年私塾,虽不是族长,但在师家这一门也是比较受尊敬的人士,师家大事小情的也是都找他商议。
师成文得了师成保的信惊愕过后,自然首先想到的是师志忠想霸占锁柱家的那五亩好地。当年锁柱爹去世前,锁柱爹和师志忠签的那份合约就是他写的,自然他也是中人。
锁柱和翠翠的事情师成文是有耳闻的,但他没有相信,他认为就是有人在嚼舌头。可当师成保说起是不是因为锁柱和翠翠的事后,他的心里虽不愿意相信,但也是起疑。
这会他也不能不去认真思想这件事了。往镇公所走着时,心里就想,锁柱虽不是师志忠所生,毕竟也是他师志忠从小养大的孩子,要说感情不可能没有,人心都是肉长的,他师志忠不是气过了头,想来也不会这样做事。这样看来,师志忠就不会因为锁柱偷了他家什么东西而下这样的毒手,想必就是锁柱真和翠翠有了啥事被师志忠抓住才那样生气的。路上也是想着,这事要不要问起师志忠,师志忠又会不会买他的帐。
师志忠一见师成文的面就问:“你咋知道我在这?有事?”师成文说:“有事。”说着话就往一边走,偏静处站住,师志忠问:“啥事?”师成文道:“锁柱的事。”
师志忠瞪眼看他道:“你咋知道的?”师成文道:“这样的事还能瞒了人?”顿了顿问:“志忠叔,你说实话,到底因为啥事锁柱把你气成这样?”师志忠红了下脸,道:“锁柱偷了我家的金菩萨,那金菩萨是我耀武上回从泰安给我带回来的。”师成文看着他,摇了摇头道:“志忠叔,你这么说不光我不会信,我敢说,谁知道这件事都不会信。”师志忠涨红了脸,道:“咋——咋就不信?”师成文道:“俺叔,咱爷俩你可得有啥说啥,我这会来找你可不是为了锁柱,我是为你着想。俺叔,你在咱这镇上可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耀武更是咱师家荣耀,咱不能为了这件事,被人在背后戳脊梁骨,要不人家会说你仗着耀武耍横,坏了耀武的名声,也会骂你缺德的。”
师志忠满脸涨红正要说话,师成文道:“俺叔,我说这话你往细了想想,是不是个理?他锁柱是你从小领家去的,咱这全镇有谁不知道锁柱家的那五亩好地在你家?这眼看着锁柱成了人,你也就要给他娶媳妇了,你也就要还给锁柱那五亩地了,就出了他锁柱偷了你家金菩萨的事,你就要把锁住送进县保安大队去,谁不知道送到县保安大队就要治重罪?你想想,谁又不会把这样的事往你不想给锁柱娶媳妇,还要霸占锁柱家那几亩地上想?你说说,就这样的事,谁又能不在背后骂你狠毒?”顿了顿又道:“志忠叔,你别怪我说话难听,我和你是有啥话就说啥话,你想想,我说这话是不是为了你和耀武着想,你说是不是?”
师志忠看着师成文点了下头,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没说出。师成文便又道:“俺叔,我听说了这事就急着过来找你,就是怕你糊涂,我来也就是和你商议这事的,也是想问明白你这件事的。”顿了顿道:“实话跟你说,我不信锁柱会偷你家的什么金菩萨,我敢说不是锁柱做了让你不能忍受的事,你就不能气成这样,你也不能这样做事。到底为了啥事锁柱把你气成这样?”顿了顿又道:“志忠叔,你想想我来找你图个啥?还不是为了你和耀武?不过话说回来,你要愿意和我说实话,咱就好好商议商议,你要真不愿意说,那我转脸就走。”
师志忠听完师成文的话,重重的叹了口气,腿一弯蹲下,拿出烟袋点上抽了几口,叹了口气,看着师成文道:“成文,这事——丢人哪!”师成文道:“不管啥事都是咱自家的事不是?咱师家的事就是再丢人,咱也得想法子捂住不是?”师志忠便又啪啪抽了两口烟,道:“锁柱不是个东西,缺德!要不我也不能这么生气。”顿了顿问:“不知你听说锁柱和翠翠的事没有?”师成文点了下头道:“听说了,我就没相信过,我就不相信这两个好孩子能做出啥事。”顿了顿问:“听你这么说,他俩真有啥事?”师志忠点了下头,叹了口气道:“成文,我是听说这事逼着翠翠问出的,你猜怎么着,缺德的锁柱这段时间老是缠着翠翠,你说说这是人能干出来的事吗?你说说,不是这样的事我能这么生气?昨晚我也是想和锁柱好好说这事的,可刚说几句他就给我犯犟,你猜他说啥?他说他就看上翠翠了,就要娶翠翠做媳妇,他还说他一个光杆啥都不怕,我和翠翠娘要是不愿意,他就燎了我家的房子,杀了我全家,成文你说说,他那样我能不往死了整他?”顿了顿道:“这回,不是他锁柱死就是我全家死,这回你也别说我师志忠心毒,我是被逼的。”
师志忠的这些话,师成文自然不可能全信,可听完后还是愤愤地骂道:“这个吃草倒料的畜牲,白吃了几十年的粮食。”顿了顿道:“我就说,你肯定是被锁柱弄得啥事气昏了头,谁碰上锁柱这个不吃粮食的也能气昏了头。”
师志忠听了师成文这话眼眶发红,道:“成文你说说,是我自小把他这畜牲养这么大的吧?我能不疼?不疼他能长这么大?可我养的是条狼啊!你看看,这会我也把他养活成人了,眼见也就出飞了,他就来这么整我,你说说他咋就能这么整我?成文你说说,能怪我对他下狠心?”说着话时,就留下两行泪。
俄顷,咬牙切齿道:“成文,这回我也不管啥人在背地里说啥了,我要不把他锁柱整死我就不叫师志忠,欺负我师志忠的没生出来!骑在我师志忠头上拉屎的没生出来!”